第十章 在她面前,他的人生一片蒼白(1)

「姐姐的大背包……你幫她處理了是吧,那是我送給她的,想必你這樣做……她會傷心很久。我不知道那晚你究竟對她說什麼了,總之……大概也有我的原因。」
魯如花呈痴獃狀。
「我停一停。」擦了擦手,文初轉身朝畫室外走去,魯似玉默默地跟上他。
「呃,啊?」魯如花愕然,不由自主地看過去,還竟然是……文初!呃,應該說是文初還有油畫班的那幾大帥哥。大概是剛打過一場球賽,每個人都汗津津的,鯨魚他們倒還好,喝水的喝水,坐著聊天的聊天,就是文初靠坐在一角,腿長長地伸出去,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不會,我不會討厭你,因為我沒有時間去討厭。」魯似玉坦然地看著文初,「我有心臟病。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掉,或者說……現在活著的每一天都像是借來的。所以,我沒時間去討厭你,姐姐這麼累也是因為我的病需要錢去治療,所以……所以你看到的她貪錢的一面也都是因為我。我不知道你對姐姐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不管是同情也好、友情也好、愛情也好,我都希望你把自己的想法整理得純粹一點。如果是友情和圖書,就請你做我姐姐最好的朋友;如果是同情,也請你盡量去幫助她;如果……如果是愛情,那請你珍惜她,務必。」
「反悔?想收錢?沒門,送給我了就是我的!」魯如花皺著鼻子打岔,「談啥都行,就是不要談錢!再說了,我和你對付成一對兒?那不便宜了盛夏!不幹不幹!」
「其實我也畫不出。」魯似玉平靜地說,文初看了他一眼,沒有接話。
他們鬧得歡,鯨魚瞧著文初可不大對勁兒了,心裏好笑地問道:「我說你就眼巴巴地瞧著?文初,我看到你的頭頂已經形成一片綠色的雲彩,嘖嘖,綠的,真綠。」
回到畫室,文初盡量壓低了腳步的聲音,蹲在了魯如花的旁邊,靜靜地看著她。
一切還能挽回嗎?文初忍不住伸出手臂環住了魯如花的腰,把頭埋在她的懷裡,想給她溫暖。
文初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就畫人物來說他還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無從下筆。他頹然垂手,心裏悶得覺得自己連嘆氣的力氣都沒有。
魯如花咬了咬嘴唇,刻意地錯開文初的注視,轉而惡狠狠地回答肖青:「什麼叫我家那位?文https://www.hetubook•com.com初是我弟弟同宿舍朋友而已,不是什麼我家那位!」
油畫班的畫室在一樓,門口接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的右側並沒有牆壁遮擋,視線極開闊,外面種了一些常綠植物,還有一小片可供休息的空地,站得高些隱約還可以看見蓉湖一角。文初站在廊柱邊,卻壓根兒不想看一眼蓉湖。
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魯似玉從來不參加體育活動;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魯似玉的臉色總是那麼蒼白;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魯如花那樣拼了命地去賺錢。
魯如花斜眼,「如果你再不抓緊,你和她之間就真的沒什麼了!」
「我傷了你姐姐,你不會討厭我嗎?」文初啞著嗓子打斷了魯似玉。
「不管怎麼樣,也不能因為我送了你個背包,他就一路追殺我到底吧,魯如花,我可冤死了,要不然咱倆真就對付對付湊成一對兒?」肖青也不客氣,直接轉到魯如花身後打開她背包,翻出條毛巾擦著汗,「況且這背包我也是順便送給你啊,剛好有多的一個而已。早知道不如……」
「滾!」文初瞪了鯨魚一眼。
「有生意不?」魯如花跑過來就直hetubook.com•com奔主題,毫不含糊。
「你畫不出我姐姐,我也畫不出,現在我們扯平了。」魯似玉微笑著,拍了拍文初的肩膀,然後緩步離開。
「嘿嘿,」肖青笑得極鬼祟,「那邊坐著的男生沒十個也有八個了,你怎麼就知道我指的是文初?」
「你畫不出是嗎?」魯似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進來了,就站在文初的身後。
肖青「惱羞成怒」,大力拍著魯如花的額頭,魯如花自然不肯吃虧,反而攻之,兩人鬧得不亦樂乎。
他壓根兒無法想象自己說的那些話會帶給魯如花多大的傷害,他沒辦法去想象,也無從衡量,可就是這種未知的感覺讓文初更加抓狂,就像在心裏漏了一個大洞,眼睜睜地看著它流血,一點辦法都沒有。
文初愕然抬頭,看著魯如花清澈坦然的眸子,在裏面已經看不到曾經的那份悸動和羞澀。冰山崩了一大角,可是又有什麼關係,文初想,這個世界果然是公平的,失去的東西,就要付出雙倍的努力重新去爭取了……
魯如花背了個新的大背包朝他跑了過來,這新背包大小和原來的差不多,可是帶子總感覺硬硬的,還需要磨合。
「好好的你把m.hetubook.com.com盛夏扯進來幹什麼?我和她沒什麼。」肖青彆扭地泄了惡作劇的底氣,表情訕訕的。
「我知道你一直奇怪為什麼我就是不肯幫姐姐畫一幅畫。其實理由很簡單,我畫不出。」魯似玉抬手,看著自己掌心清晰的紋路繼續說,「小時候就想給姐姐畫,可每次她當模特都會睡著。不知道你注意了沒有,姐姐會在一切安靜的地方睡著,因為……她很累。我想畫她,可畫著畫著就心疼,不知道從哪裡畫起,從手嗎?她手上全是趼子,你見過哪個年輕女孩子滿手像她那樣的趼子。從臉嗎?她睡得都不踏實,就好像隨時準備跳起來,說出來大概都沒人相信,姐姐那樣的睡法是小的時候帶著我躲債主躲習慣了。」
魯似玉說得沒錯,他畫不出,他畫不出一個坐下五分鐘就能睡著的女生,而這個女生已經把他所有的人生都映得蒼白、幼稚。
「生意沒有,不過你是不是拉走你家那位,他帶了一群人虎視眈眈地盯著咱班,我全身發毛啊。」肖青低壓了聲音,擠眉弄眼地示意魯如花朝右邊看。
她就像魯似玉所說的,睡得很不踏實,睫毛輕輕輕翕動著,眉頭也沒有放鬆。文初就那樣看著她hetubook.com.com,目不轉睛,他見過很多面的魯如花,潑辣的、精細的、傷心的、嬌艷的、無助的,可現在這面,最為平靜,也最讓他心疼。
文初幾乎是震驚地看著魯似玉,而後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一如既往坦誠的眼神,不卑不亢,他說他自己有心臟病,就像在說著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他說他的生命是借來的,就那樣的輕描淡寫……
這是魯似玉第一次和文初說這麼多話,這麼多秘密,文初皺緊了眉聽著,心裏原本的那點疑問一點點地被開啟著。
可是魯如花醒了,聲音悠悠地響在文初耳邊,「客官請自重,小女子賣東西,不賣身。」
「魯如花,如花!」籃球館,打球打得汗流浹背的肖青遠遠地看見魯如花,高興地打著招呼。
自己那晚都說了些什麼?說魯如花標新立異,說她毫無原則,說她做了錯事就要接受懲罰!這些傷人的話,都出於自己,而自己卻標榜著有風度、有感情、有原則!他壓根兒無法想象自己說的那些話會帶給魯如花多大的傷害,他沒辦法去想象,也無從衡量,可就是這種未知的感覺讓文初更加抓狂,就像在心裏漏了一個大洞,眼睜睜地看著它流血,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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