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相信嗎?這次又只是誤會(2)

「似玉醒了,在找你。」不遠處,忽然傳來文初的聲音。
眼淚終於又涌了出來,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是我敏感嗎?對你來說,我可能首先要考慮的是文初父親的眼光吧,可我不是,在這個時候,讓任何人的眼光都見鬼去吧!如果現在有了合適的心臟可以給似玉做手術,我把自己賣了都行,更何況是借錢?你覺得我現在猶豫的還會是愛情嗎?我還有時間考慮我的愛情嗎?你根本不明白,從來都不明白,你幫助我的同時首先想到的也是讓我如何可以討到文家的歡心,可你錯了,我不介意文伯父說我貪錢,我真的不介意,我只要錢,我只要能救似玉的錢!可問題不只是錢,問題是心!合適的心!你有辦法嗎?文初有辦法嗎?我有辦法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把自己的心拿出來啊,為什麼遺傳了這該死的病的人是似玉,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我要這麼健康?為什麼我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似玉是在等死,你知道等死的感覺是什麼嗎?你知道你看hetubook•com.com著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去死的感覺是什麼樣的嗎?你當然不知道,讓我形容給你聽,那種感覺,就像一萬隻螞蟻順著你的血管爬進你的身體,它們不吃你的肉,只喝你的血,又不會一次喝光,讓你一點一點地疼,一點一點地萎縮,你明知道它們在做什麼,可你就是沒辦法,毫無辦法,你就只能等,等待或許有奇迹出現,可奇迹從來就沒出現過,從來沒有!如果有,我爸媽也不會死!」
魯如花沒有力氣再去研究文初眼神里的誤會,急忙小跑著回樓里病房。
其實夜然想得沒錯,此刻的魯如花沒空去考慮任何人的想法,所有的一切都枉然,魯似玉的生命在一點點消逝,她無能為力、毫無辦法。方才在病房裡,她看了魯似玉好久,她不清楚魯似玉究竟是在沉睡,還是在昏迷。她伸手去探了魯似玉的鼻息,很平穩,也很溫暖,也許這一次……又撐過去了吧?可下次呢?魯如花感覺,自己的生活就像在看一部永和*圖*書遠有續集的恐怖片,即使在影片的最後一分鐘,主角得到了勝利,可總會有個陰影,有個尾巴躲在暗處,讓所有的觀眾都明白,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魯如花一句一句、一字一字地說著,一句比一句大聲,這些話脫口而出,甚至連魯如花自己都控制不住,她只想用堅決的字眼、最可怕的形容,似乎這樣說了之後,身體里那種悶著的疼就能減輕一些,可是終究是無能為力的……
說完,轉身便走,眉梢眼角有著強壓制住的憤怒和輕視。
可現在除了悄無聲息地哭,還有其他能做的事嗎?魯如花垂下頭,閉緊了眼睛倔犟地站著,可連站著都覺得吃力。
「我只是覺得奇怪!」文初半眯了眼睛,反倒微笑起來,慢條斯理地說,「夜哥,為什麼你招惹的……總是別人的女人。」
「如果我說錯話了,我道歉。」夜然忽然明白了現在說什麼都是枉然,魯如花不需要安慰,不需要幫助,甚至不需要方法。她畢竟不是迷迷糊糊的書獃子蘇年華,她https://m•hetubook•com•com只是想說,需要說出來,僅此而已。她太緊繃了,也許是整個人已經緊繃了十幾年。如果現在自己沒出現在這裏,恐怕她又是一個人消化掉所有的痛苦。她也樂於自己去消化,不希望被人所打擾。可自己卻在最不恰當的時候,自以為是地問出最讓她不耐煩的問題,所以……
文初卻沒跟上,夜然也沒有,兩個人沉默地對面站著,詭異的氣氛逐漸蔓延開來。
夜然愣了下。
夜然沉默著,注視著面前的魯如花。她的臉頰漲得痛紅,穿的衣服並不厚,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像是冷,可眼底的兩簇火焰足以讓她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恐怕費用不菲,如果文初動用太多的錢,文伯父不會不知道。」
夜然愣了下,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魯小姐,你實在不用這麼敏感。」
「如果需要錢……」
可惜,魯如花最不介意的,恰恰是文初自己最在意的。呵呵,心裏酸澀得難受。從文略語回國開始,文初的心就一直懸著,他很怕魯如花和自己的這www.hetubook.com.com段感情得不到父親的承認。從小到大,文初從不乏人追,單就感情來講,他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可是遇到魯如花……方才魯如花那一番話,也讓文初意識到自己有多幼稚,原來一直以來所謂的收放自如,不過是因為從來沒有放過而已。
魯如花抬起頭,朝文初看過去,他就站在草坪上,大概是出來得匆忙,也沒有穿外套,眼神和空氣一樣冷。
「可我就是這麼敏感,一向如此。」魯如花忽然抬高了聲音,她不斷對自己說,控制情緒,控制情緒,可糟糕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件件堆在一起讓她應接不暇,今天應該是個很好的日子,不是嗎?可從早上開始就沒順利過。她很累,她很想現在洗個熱水澡,好好地躺在被窩裡,而不是站在寒冷的醫院外面聽候醫生對弟弟生命的宣判!腦袋裡嗡嗡作響,她煩躁得無以復加。
「在北區街餐廳外面撿到的。」文初簡單補充了句,可是語氣並不友善,「我為什麼會撿到,恐怕你我心裏都有數。」
夜然苦笑,「看www•hetubook•com.com來我就是最不受歡迎的那個人。」
夜然怔忡地站在那裡,他不得不承認,文初的話,撕開了他心上的舊傷口,關於自己不被承認的愛情,關於那個永遠不屬於自己的女人……
「如果需要,我會跟文初借,謝謝你的關心。
原來感情真的放出去,是再也收不回來的,是單程票。
她知道夜然的話並無惡意,可她就是忍不住要發怒,現在的她,本能地討厭理智地思考問題,因為理智根本沒用。如果這裏不是醫院,如果是個空曠的草原或懸崖該多好,那麼她就可以一個人大哭、大笑,不會有人看見她,不會有人對她說魯如花,你該如何如何。
「手機還你。」文初拿出夜然的電話,遞給他。
沒錯,文初聽到了魯如花對夜然說的話,尤其是那幾句「不介意」。
「所以呢?」魯如花皺著眉,認真看著夜然,「夜先生,你究竟想表達些什麼?你不會是要借錢給我吧?還真是好心人,或者你想說你在為我考慮嗎?如果文初的爸爸知道了,更會覺得我跟文初在一起本來就是圖他的錢,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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