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許為靜心裏氣得牙癢,但是面上卻還是笑,「哎,我哪像你的命那麼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一個女人家在外打拚,連要個債都難,好不容易多個兄弟幫我呢,還要被你奚落一番,真是同人不同命噢!」
薛澀琪直覺得蘇兆陽看扁了女人,更看扁了女人之間的關係,竟當場怒罵起來:「滾蛋去,你以為你是誰啊,把人當畜生呢。我薛澀琪為朋友花錢那是我樂意,干你屁事。還人情?我犯得著討好韋宗澤?他算什麼東西?我只要劍玲知道,有沒他在都一樣有人會心疼她,幫著她!我看你就不懂這些吧,你是畜生嘛,活該一輩子跟酒做朋友,孤單死你!」
葛離說:人總要長進不是!
傅劍玲說:要是打雷下雨怎麼辦?
哎,許為靜!
許為靜開始有些後悔跟薛澀琪搭訕,如果不是看到她在哭。
管理員又問杜小言:「你這孩子,怎麼出手打你姐姐呢?」
杜小言倒沒什麼明顯的傷,他默默拾起書包,見傅劍玲被自己打得如此難堪,心裏十分後悔,眼淚逼到心尖上,卻還賭氣地別過頭,「她不是我姐姐。」
葛離遂把方向盤一轉,嗤道:「哼,沒對象的時候,何必不陪她玩玩!上床這種事,我還樂意著呢!」
許為靜怏怏寒暄幾句,便讓流氓把車開走了。
可是今天,她碰到薛澀琪,心裏就像火燎原似地苦,寂寞沒處發,半路便改了主意,不想去討債。流氓遂請她一起到處玩玩,她忽然感到噁心,於是找些敷衍的話離開了。
杜雅說:不回去,我的爸爸媽媽不喜歡我。
韋宗澤點點頭:「你知道就好!」
薛澀琪冷笑道:「誰能給我氣受啊,你看錯了吧,我好好的哭什麼呢?」話畢又十分不屑地朝車駕座上看去一眼,「我可聽劍玲說你都離婚了,那這一位是……?」
蘇兆陽懶得追,原本約好周末帶她去看看車,兜兜風,放鬆一下的,不知何苦來吵得面紅耳赤,蘇兆陽不認為自己有何過錯,至於薛澀琪的過激m.hetubook.com.com態度,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只不過也不能姑息下去,否則後患無窮。
它化成一個面具,回到杜雅那去了。
初中開始談戀愛,很短暫就分開了。許為靜自從打開了戀愛這個潘多拉的盒子,就一發不可收拾徜徉在愛情的大道上。她曾經說過最後悔交往過的人就是葛離。葛離也公然罵過許為靜命中生得賤。
愛也是一根刺,恨也是一根刺,不愛不恨又是一根刺。偏她許為靜和薛澀琪就願意跟對方做個冤家。兩個刺在一起,看看誰先受傷。
葛離當即笑道:「還真是一物剋一物啊,我看你是怕許為靜哪天兒拖著傅劍玲來一哭二鬧三上弔吧!」
許為靜自覺在人生道路上一往無前,卻真真有慘敗的感覺,只不過,不是敗給薛澀琪或者傅劍玲,不是敗給任何人,而是敗給光陰。
薛澀琪說:「可不是么,你雖然沒什麼姐妹淘,兄弟淘倒還挺多的。」
薛澀琪方才還看見許為靜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呢,這會兒卻已挪開去,便想到趁機招痞她一頓:「我每次看到你啊,你都帶著一帥哥在身邊,真是羡慕死了,什麼時候我的男人緣能有你那麼好,我睡著都得笑醒咯。就不知道今天這位帥哥是來幫你幹什麼的,是來打貨的呀還是來給你燒菜做飯的呀。」
許為靜飄忽走到萬達附近,見天色渾暗,周圍紅男綠女成群結對,又低頭瞧瞧自己,穿得像幾十歲的大娘,不盡悲從中來。心裏想:我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想著,鬼使神差撥個電話給葛離。
車開走時,許為靜從後視鏡看到薛澀琪臉色大變,終於有點得意起來。
杜雅會說:我要是能飛,就每天都在天上飛。
這天晚上,傅劍玲家也發生了件壞事,下班的時候傅劍玲接到杜小言班主任的電話,說這孩子在班上調戲女同學,還跟男同學發生糾紛。班主任顯然很生氣,絲毫不給傅劍玲餘地,便叫她把孩子帶回去,好好管教三天和-圖-書再送到學校來,若是以後屢教不改,就不用再去了。
往日里,傅劍玲跟杜雅一起放學,徜徉在梧桐大道上,常常聽到江水滔滔,船笛嗚嗚鳴叫,她們便爬上江堤,趴在欄杆上放風遙望。
葛離兩眼盯著前方,驀然嘆出口氣,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哎,當年,當年。」
許為靜車開得老遠,本來是打算讓那流氓幫她討債。她這兩年做材料生意,一半單子都是賒賬來的,也沒辦法,不賒賬人家就不肯跟你做生意。又則離婚以後,公司雖然還是她的,前夫卻帶走一筆錢自己湊數開了家餐廳,盡跟些沒用的小妹妹混在一起。只剩下許為靜拚命打拚,逢到討債要債的時候,到處找人幫忙。
傅劍玲頭乍呼呼地疼,坐在小區的花園裡等杜小言回來。杜小言回來時,還笑嘻嘻地,跟著一個大點的男孩在一起,手裡擒著根煙。那大男孩也是她們小區的,傅劍玲認得,一樣是個浪蕩小混蛋。
傅劍玲問:你不回自己的家嗎?
那溜肩膀的流氓遂露出一口黃牙,回她道:「美女,我就是她一朋友,很普通的。」
……
薛澀琪傷心不已,卻不敢去找傅劍玲,怕她問,又怕她不問。她提著包包在街上亂逛,一會兒聽到有人喊她,「喂,傷心的小姐。」她回頭一看,是個流氓開著車,停在路邊尋她開心,「不如跟哥走,哥來安慰你?」流氓說。
葛離頓了一下,正考慮著要怎麼對她才好,那頭許為靜已把電話給掛了,他略略一笑,卻聽韋宗澤問起來:「是誰呀!」葛離說,「許為靜,大概又不順心了,找我消遣呢!」
薛澀琪本能反應,趕緊扯起衣袖把淚痕一抹,裝著笑臉停下來站在路邊,許為靜便讓那流氓把車往前開來,直到面前,「好久不見了,你回武漢這麼長時間,咱們還是第一次碰著呢,怎麼剛才在哭呀?」許為靜陰陽怪氣地說:「誰給你氣受了?」
車子發動的時候,流氓隨口問道:「那個美女是你朋友啊?有對象沒https://www.hetubook•com.com?給我介紹介紹吧!」許為靜故意大聲回道:「你別做夢了,人家當皮絆當得滋潤著呢,就你這德行,一天都包她不起!」
薛澀琪被他諷刺得心裏疼,眼淚到了眼眶又硬生生逼回去,手握得緊緊地,「好你個蘇兆陽,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個花錢的二奶,是吧!」蘇兆陽說:「我沒這麼說。」薛澀琪受不了他在這種時候的冷淡和遲鈍,一把抓起包包,「可你心裏就是這麼想的!」說完便傷心跑走了。
杜雅說:那就飛到你家去。
傅劍玲給他氣得要命,不知怎麼手一揚就打過去,打到他肩膀上,他便往後踉蹌了幾步。緊接著,傅劍玲還來不及道歉,杜小言嘩啦扔下手裡的書包,居然向她撲過來,雖則小小的個子,卻握緊拳頭,一拳麻利地打在她臉上,傅劍玲甚至還沒意識到他們這是什麼狀態,兩人便在花園裡扭打在一起。
傅劍玲問:為什麼不喜歡你?你這麼好,又溫柔,又體貼。
薛澀琪不理他,心裡頭卻開始懊惱起自己這副落魄的模樣,活該被人調戲。卻沒一會兒,又聽到個女人在後面喊:「薛澀琪?你是不是薛澀琪呀?」這聲音嬌媚得很,腔調還帶著幾分賤作,薛澀琪狐疑回過頭,見那女人正坐在流氓的車上,半身探出車窗來朝她揮手。
傅劍玲想了會兒,問:那你討厭你的弟弟嗎?你嫉妒他嗎?
韋宗澤便勸他道:「那你沒事就別跟她見面了,浪費時間。好好找個對象趕緊把婚結了。」
韋宗澤聞言,不禁輕聲警告他道:「你可悠著點兒,別給我弄得太過分。」
杜雅說:因為我是個丫頭騙子。
許為靜道:哦,你還真忙呀。
直到小區的管理員經過,才把他們拉開。管理員嚇了一跳,第一次看到住在這兒好幾年的傅小姐跟人打架,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你們……你們做什麼打架?」他說。又看看傅劍玲,她的臉上已有淤青顯露出來,頭髮也亂糟糟的,衣服都扯開了,脖子上還有抓痕。和*圖*書「你沒事吧。傅小姐。」
葛離莫可奈何地笑起來,「不去啦,今天累壞了,等你酒會一結束我就回家睡覺。去見她?萬一辦起事來,我還真沒體力呢!」
當年的葛離和許為靜兩個人是一筆糊塗賬。
韋宗澤忍俊不住,「你們倆真愛扮家家酒。」又傾身過去問他:「如何,不向我請假去瞧瞧她嗎?」
傅劍玲恨鐵不成鋼,便咬牙切齒道:「她不把你當她的學生,你就不學習了?不念書了?你就要搗亂了?這是什麼歪理?你是不是想回你爹媽那去。」
韋宗澤把頭一偏:「你們倆是在一起的時候跟針扎一樣難受,分開了又跟磁鐵一樣倒貼。」葛離卻說:「她自己愛這樣,我也沒辦法,我早看死了橋,從前她反反覆復我還跟著難受呢,現在想想真是傻瓜。我再不會這樣了。」
然後,那個答案,一次一次從傅劍玲的心中溜走了。
杜小言一聽,彷彿藏起來的貓尾巴被踩到,馬上憤怒起來,「回去就回去,有什麼了不起。我住在你家裡,你就以為我得求著你嗎?還不是你自己願意的。裝什麼好人,活該。」
蘇兆陽大男子主義,當然受不了自己一片好心忽被賤罵一通,罵他的還是自個心上人,恃仗著愛情,簡直爬到他頭上來了,他便收回卡,回道:「我不管你現在發什麼神經,你不要錢拉倒,我還省麻煩了,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去,傅劍玲不是特好嗎?你就把你的錢都給你們豪放的友情埋單去,別到了最後,還來我這兒哭窮!清高什麼!」
葛離雖然驚訝,下意識卻明了許為靜是怎麼事,只回道:「我還在辦事。」
傅劍玲喘著氣,人已經冷靜下來,不知道怎麼回答人家。
薛澀琪對傅劍玲一片真心,換得來蘇兆陽好一頓表揚,豈料表錯了地方,弄得兩人大吵一架。蘇兆陽那段時日很忙,因有些事情不大想讓澀琪知道,便有好幾天在外,回家卻發現嬌滴滴的女朋友手上沒點兒閑錢了。一問才知她花了兩個月的工資錢去給閨蜜買驚艷。蘇兆陽立刻和-圖-書便想到韋宗澤,開懷道:「這樣好,人情是很微妙的。日後韋宗澤也許會多幾分情面。」話畢又遞給薛澀琪一張卡:「以後這種人情儘管做,都算我的。」
彼時葛離正好下班了,開車送韋宗澤去參加酒會,半途手機響起,接來一聽,耳機中竟傳出許為靜那十分典型的冰冰涼的聲音,「你在哪兒?」
傅劍玲累極了,也不似往常那樣當做沒聽到他說的話,幽幽嘆口氣,說:「我也沒那個福氣。」
杜小言站在一邊,讓那大男孩快走,男孩笑嘻嘻地,上下打量傅劍玲幾眼才離開。杜小言方才說:「班主任從來沒把我當她的學生。」
然而他們都是對方的初戀,他們共同享有一個秘密,就是篆刻在自己心中的對方最真實的形象。他們都很快從少時的激|情中清醒,並且迅速判斷出對方不會是自己的夢鄉。可他們又忍不住關注著對方,在葛離低落的時期,許為靜正跟新的男友花前月下,半夜裡卻還會接他的電話,罵罵咧咧一通過後,葛離倒振作起來。反之,許為靜每有情感創傷,總在茫茫人海中想到葛離。
話音剛落,杜小言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了。」傅劍玲沉沉說。
半夜裡,許為靜輾轉難眠,月光下,伏貼在牆上的樹影婆娑搖擺,她果不其然接到了葛離的電話。葛離笑問她睡了沒?許為靜說,睡了,但是睡不著。葛離說,我就知道。許為靜便在床上翻了個身,終於還是問他:你呢?在哪兒?葛離卻淡然回道:我在家呢。許為靜倒笑起來了:哎,你也學熟了啊。我還以為你這會兒該在我家樓下呢!
好在杜小言看到傅劍玲,還知道趕緊把煙丟掉,儘管面上並沒有告饒的意思。
在許為靜還沒跟傅劍玲把關係淡薄前,傅劍玲也曾一口咬定她和葛離就是相愛的,只不過這份愛太稀薄。許為靜也常被薛澀琪罵做□,見一個愛一個,入幕之賓無數,下作到連朋友的對象也不放過。薛澀琪罵她罵得最狠最坦率,最所以薛澀琪最喜歡看到許為靜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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