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姑娘能肯定用的是「找」字而不是「偷」字?
我瞄了幾眼,那些抱著劍入眠,還不忘夢囈幾句術語的諸多弟子們。
既然今日不行,那我明日再來,本姑娘能屈能伸。
我翻個身,看了苗女一眼,扯了嘴皮,「嗯,想著煩心,睡不著呢。」
劍眉寡言少語。
這又有何關係。
「書中雲:符無正形,以氣而靈,書符時運氣于符上。剩下的我便不大懂了,原本打算明兒問先生,可如今先生放三日假,我就只能自己琢磨了。」叄號床的妹妹憋臉,似乎很糾結。
「我還從未來過這兒。」苗女喃喃地跟在我身後,有些膽怯和小興奮。
廊坊。
「就只會裝腔作勢。」那桃花眼的少年,哼了一聲,把那件散發著汗味的褂子丟在地上,想了一下,又把它拾起來,乖乖地放入臉盆里。
苗女幽怨地回瞪我。
不過,
一排浩浩蕩蕩的人,有碧衫有白袍,輕風拂面,二色交錯竟別有股俊秀清麗與脫俗的意味,只見走在最前方的那人,一席華麗的月牙白袍,玉樹臨風,萬物在他的映襯下都失去了顏色。
守衛們拱手,漸漸讓出了一條道,一襲穿青衫袍子的少年走了過來,竟是柳玄,他望向我愣住了,匆忙走來,「你怎麼來了?」
「你別光笑桃少,自己的符籙修習得怎麼樣了?」
我崇拜地望了一眼他的背影。
微向夭十八示意,然後拉了苗女進書齋。
突然間,我悟了。
誠然,她擔憂的沒錯。該來的都被她招來了。而且還來得不少。
我心悸,也顧不上去制止苗女了。而苗女也越喊越興奮。
柳玄微微一笑竟有些忍俊不禁,然後冷眼瞥了下周遭的守衛,邁袍跨入,身影隱入門內。
兩人默默對視了一下。
我汗毛直豎。
「怪了,先不說這主公長得像你家相公,就連方才解圍的君上也和咱們的同門青三竹很相似。」苗女不住地回頭張望。
「柳師兄。」
今兒這事怎麼回事,怎麼一破書齋前有這麼多人把守,而且這些碧衫子的人還一臉的不友善,只差沒把我倆圍入中間了。
我頷首笑。
「我知道路。」我語氣淡淡的。
書齋?我似乎有印象。
https://m.hetubook.com.com「不準入。今日不同往日,有大人物要來,」他神色漸緩,拿鼻孔瞅我,冰冰冷冷的說了一句,「閑雜人等快些給我避開。」
當下我的視線漫不經心地飄過一夥白衫碧衫的弟子的身子,最終落在了他們中間的那個穿灰袍,梳著烏黑油亮的道童頭上。不由地感嘆,這頭頂上的一團髮髻,委實時髦。
銀魅殿下不教我,把我趕出了三殿也就算了,還把我丟入這八人裡頭,這不是存心打擊我,想看我出糗么。
因為我看見前方站了一排穿碧衫的人。
莫非,他就是傳聞中的極其愛管閑事的兆曌君。我大感不妙。
「看管得不嚴。」
玉華不語,分明是默認了。
噗。
卯時。
「上界自是有規矩,第一百四十三條,以言語觸犯尊者,以施掌嘴挖舌之刑。」夭十八突然插一句。
不過拜玉華所賜,他們都認得我,笑眼眯眯地頷首示意,一口一個你家小相公呢,為何不與你一同搬來住?
「原來兩人都有份。」道童恍然大悟,一語總結之。
碧塵遠遠地回頭瞅了我一眼。
「還不是我今兒遁地術輸給了他,不然我早揍他了。」桃花眼的少年亮出了小尖牙,一臉不服氣的模樣。
五行遁術又是啥玩意?!
怪不得,這位桃姓少年的衣袍那麼臟。
玉華望了碧塵一眼,又望向我,說了聲,「那就這樣吧。」
我瞪大眼,被嚇得不輕,頓時睡意全無。
怕是只有我是來混日子的。
那位不是青三竹而是碧塵殿下。
玉華殿下停下了步子,站在廊坊處,一雙眼斜斜掃了過來,淡定若冰。
一陣輕微的聲音伴隨著銀鈴聲傳來,綿綿不絕地鑽入我耳,好不惱人,我被推得不耐地翻了個身,睜開了眼,正對上苗女的臉。
這老頭有著仙人的氣派,仙人的端莊。
兆曌上仙瞅了我一眼,一驚,「玉華君,自從我踏上雲遊之旅后,這上界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這初入上界的姑娘一個個姿色平平就算了,竟敢出言輕薄玉華君。你這主公委實做得沒什麼尊嚴。」他的手揣入袖子,頗為沉痛地說,「你就打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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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女的眸子瞅著遠方,很是疑惑地問了句,「那不是你相公么……」
「小相公,小相公!」苗女眼眯眯,揚手臂揮手,竟是很響亮地喊了出來。
周圍是輕微的鼻息。
「小相……嗚嗚……」我忙去捂苗女的嘴,她的手掙扎著,銀鈴亂響。
「輸者認罰。」桃少像是被刺中了要害,低垂著腦袋,默默地端著盆子,出了門。
我以眼神詢問之。
那位兆曌仙友拉住了玉華殿下,與他說了什麼。
「你也還沒睡么?」輕微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伴隨著銀鐲子碰撞聲,語氣滿是肯定。
我定是不會答應她。
「不是,你看錯了。」我淡淡道。
衣冠楚楚地遁地,赤條條地出來。
我狐疑地望了她一眼。
小弟弟,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兩人都有份了。
這一行人二男五女, 大都叫不出名字。
這個男人,如月輝般清冷美麗卻遙不可及。
碰了一鼻子灰。
我很有目的地斜了一眼苗女,然後聳肩,垂首,退後縮了幾步。
我壓根就無心入眠。
「嗯?」
眼見著幾個穿白衫的弟子擼著袖子朝我們走來,我與苗女面面相覷,很沒膽量氣魄的跪地求饒。
這丫頭,不是打算放蠱毒吧,
「不遠。」
「謝謝柳師兄。」我賣乖。
我想……
哪兒?
唉,這日子該怎麼辦啊……
說畢她們卧倒,蓋被褥,吹燈入眠了。
我詫異了,忙用手撐著床,伸著脖子,四處張望著看熱鬧。
「二位殿下陪兆曌上仙逛園子,你們吵什麼吵?」
她的臉在月光下顯得白皙細膩,扯出了笑容,眉宇間也滿是憂心,似乎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就在這一聲比一聲熱情的呼喚中,玉華君身旁一個清癯的老人,甩著拂塵,手往袖袍里一揣,伸著脖子,往我們這邊張望,眉頭皺起。
「這塊地方很寂靜,平日里也沒人來。」我拉著苗女,穿過根莖盤結錯雜的樹林。我還不忘指著某處,轉頭寬慰道,「書齋就在前面,怎麼樣沒人看守吧。」
「真的假的?」苗女突然翻身下了榻,湊著腦袋,以手捂住嘴m•hetubook.com.com,貼在我耳側偷偷與我說,「要不明兒我們偷偷潛進去,找它幾本書來修習?」
「那地方遠么?」跟在我身後的苗女輕聲問。
我也頓住了。
我也狗仗人勢地邁袍準備跨入那萬分神聖的書齋,卻不料一直很安靜的苗女卻突然揪住了我的袖子,把我拉了回來。
開啥玩笑……
夭十八拍了拍我的肩,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今兒你也看到了,主公的病全好了。我不說什麼,你多保重。」說畢一溜煙地跑了。
倘若要在眾多弟子裡頭篩選出一些渣渣與廢柴退回凡間,那定是少不了我。
「柳師兄在書齋里等候你們多時,令我請你們進去。」從書齋里出來了一個青衫袍子書生模樣的人,謙謙有禮地說道。
我瞭然,點點頭。
「明兒我們再到後山琢磨琢磨吧。」
「我想來借幾本書。」我老實坦白。
笑眼眯眯地盯著苗女,啟唇,「這未嘗不是個好主意。」
「剛才是誰在喊?」小道童脆生生髮話了。
睜著眼,頗為憂愁苦悶地倒在床上,手撐著後腦勺,冥思苦想。
「你們是從何處來的?」為首的一位仁兄,雙手握住了腰間的刀柄,一臉警惕地望著我,又瞅了一眼苗女。
「嗯。」
我怔了怔,目光投向廊坊。
「……醒一醒,皇小妹。」
外頭空氣異常清新。
而我又會在書齋前遇上了何人。
以往送玉華的時候總是要經過那處。
「是啊,是啊。別人遁地,你呢……人是入土了,衣袍倏地一下滑落留在地面上。知情的姐妹兒許是知道你這是在練逃命的本事,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在耍流氓吶。」姐妹兒斜一眼,打岔,「咦,你這是準備給劍三洗衣袍?」
「苗女,」我心裏一動,聲音壓低了,「為何,他們剛剛說的法術我不曾聽過。」
明顯這一招很不奏效,反而是碧塵出了聲,「這兩個是小輩,法術還沒學多少,只怕再生術還不會,舌頭割了就長不齊了。念她們是初犯,不如就這麼算了。」
「大部分都不是先生教的,也不知道她們打哪兒學的,我想定是她們纏著師兄們,從南納弟子那兒偷學來的。」苗女頭枕著手腕,移動了一和_圖_書
下,頭湊了過來,眼眸水靈靈的,「對了,聽說二殿的書齋里有許多奇書,對修習很有用處。只是不知道這傳說中的書齋在何處。」
苗女作勢膽怯地縮在我身後,卻暗自地摸向了手腕上的銀鐲子,我忙黑著臉按住了她的手。
苗女為之動容,收起了視線,不再淫 猥書齋了改望向我。
他用言語諷刺的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那個人正卧倒在床上脫褂子,表情酷酷的。
柳玄的眼神溫柔了些,似是鬆了一口氣,「你們隨我入。」
符籙?!
一個個風塵僕僕,汗濕了衣襟,臉上不乏倦意,眉梢間卻流露出了喜悅,想必修習得還挺順利。
遙遙地,我們已是兩個世界的人了。
「回這位大人,我們是新來的弟子,在二殿的先生手下修習法術,聽聞書齋裡頭有許多精妙的法術,所以慕名而來觀摩一下。」我垂目,放軟聲音。
正當我們準備灰溜溜地辭別,打算無功而返時,突然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你們這聚成一團是作甚,出何事了?」
「桃少,叫你不要招惹他,自討苦吃吧。」一旁的姐妹在笑。
啥?
哎呀呀,可恨。
那男人起身,把脫下的褂子在手上卷了卷,直接砸到了桃花眼少年的臉上,然後他伸懶腰,彎腰穿履,身上只穿著褻衣,拎著汗巾掛在肩上就這麼走出去了。
這句話不是葷段子功效卻勝過葷段子。
真帥……
問得我……問得我羞臊不已。
月色茫茫,從外頭洗完澡,洗完衣衫的兩人也趁黑細細簌簌收拾了一下,陸續解衣卧床,興許是練功太累了,眾弟子們都進入了夢鄉。
……忍了。
可為時已晚。
屋外傳來蟲鳴,
結果還未表達完我的敬仰之情,卻被叄肆號床位兩姐妹的談話吸引去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瞄了一眼那些個呼呼大睡的弟子們,掀開被褥,輕手輕腳地立起身,伸腿,彎腰穿鞋,下床。
只是,我若能早些知道她從裏面偷出了啥書。
眼神里竟是不忍和親和。嘴邊泛起苦笑。
萬般滋味蔓延,彙集在舌尖竟是苦澀。
遁地術……
原來,這一天來的竟然是這般的快。
我拉一下,那戀戀不捨地望著書齋方向的苗女,放低聲音道:「長點志氣。https://www.hetubook.com.com」
弄傷了二殿下的人,那可沒得混了。
我忙收回了亂指的爪子。
小相公也不再是小相公而是主公,高高在上的玉華殿下,如今他已經被兆曌上仙給醫治好了。
苗女瑟縮,躲在了我身後,挨著我左右蹭了蹭說:「我怎麼感覺有些不妙。會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啊?」
苗女睜大眼,有些彷徨地望著我。
只見,
這張如玉般溫潤的臉,我也看過幾次,可如今感覺卻完全不一樣,他眉宇間有著疏離,神態從容,舉手投足高貴極了,再也不是呆傻的模樣。
「噓……」苗女伸著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眼笑眯眯的。她這會兒已經穿戴整齊了,輕靈俊秀。
此乃牛人啊。
他不再停留,引著兆曌上仙一路邁上高階,一行人尾隨於后,不久身影便消失不見了。
今兒本姑娘要去竊書。
晨曦透過竹林灑了下來,昨夜似是下了場雨,腳底下的草地鬆軟無比,裙擺有些濕意,我站立環顧四周,蹙眉,撥開樹枝,朝一條小道走去。
「身上汗臭死了,你居然不洗就睡,怎麼我旁邊就住了你這麼個不幹凈的傢伙。」一雙桃花眼的少年坐在褥子上,朝臨床的男子哼了一聲。
想來當初被留下來的十個凡人弟子裡頭,屬夭十八最有前途。如今她被派去了一殿伺候玉華,前途一片光明定是不用為自己操心了。剩下的八個人分在了二殿,這些弟子專心致志地修習法術,學至今日想必也都略有小成了。
「總會有大悟的那一天,急不來的。指訣、幻術我也只練到障眼初級,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學五行遁術。」肆寬慰道,完全不理會我與苗女,自然也看不到我們向她投來的小眼神是多麼的求知若渴。
桃花眼少年大約十六七歲,那身碧綠袍子上滿是髒兮兮的污痕,臉上也有黃土,這副落魄的樣子卻仍不乏貴氣,想必是個受過很好教育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
怎麼了?
苗女側卧,晃了晃手裡的銀鐲子,盯著瞧了會兒,悄聲說,「要不然,我明兒拿它去與師兄交換,看有沒有人願意帶我們去,只是不知那地方看管得嚴不嚴。」
從頭到尾未曾說過一句話,簡直是酷斃了。
晚膳過後,弟子們都全數從外頭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