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這手勢，翻了翻厚重的眼皮瞧著攤主道：「一千也太貴了吧？」
聽小道消息上到處都是誰誰撿漏子的新聞，鬼知道這是不是商家放出來吸引顧客的？
車子雖然是孫老的，但是這點小事回去和孫老說一聲也就好了，不值得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墨跡。
攤主憨厚的笑道：「老先生真會講笑話，在咱這四九城，一萬塊夠整個啥？連個茅坑兒都買不到，一萬太少了不賣不賣！」
在反覆討價還價中，老人忽然開口道：「一萬六就一萬六，我要了！」
「老先生真是會講笑話，我跟你說，這東西你不看絕對後悔，看了……」攤主頓了頓，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個東西在面前晃了晃，隨即又踹會兜里，臉上笑容越發憨厚：「……更後悔！」
老人臉色越發黑了起來：「我就鼓搗你兩句，你還能個上了啊？顯擺個啥啊，三千你賣不賣？」
這攤主這話說得聽得不遠處的衛修都差點笑出聲來，這簡直活脫脫就是滾刀肉啊！
說著竟然真的從身上老舊的皮包中拿出兩沓現金出來，拆開其中一沓，數了四十張，餘下六十張與另一沓現鈔就是往攤子上一擱。
袖口捏價，俗稱「捅袖袖」，更高雅的叫法稱之為「袖裡乾坤」，乃是一種古老的交易手段，或者說博弈手段。
面相憨厚的攤主將玉豬遞給老大爺，老大爺戴著老花鏡拿著玉豬，瞅了半天道：「這玉豬多少錢？」
不想就在老人剛剛拎起小馬扎的時候，攤主忽然笑眯眯的收起現金，道了一句：「老先生別急啊，我這還有好東西推ｍ•ｈeｔｕｂook.ｃｏm.coｍ
薦給您呢！」
那東西赫然又是一枚玉握，與老人手中幾乎一模一樣的玉握！
年輕人看著衛修車子遠去的模樣，撓了撓頭嘀咕道：「老爺子說得對，退一步果然海闊天空啊！」
當然啦，衛修來這裏自然不是看建築的，而是要見識一下這裏的畫古玩店鋪，聽說這裏還有很多百年老店。不是燕京人，衛修對這個也沒啥研究，也就隨便亂溜達了。
攤主聽到這話，眼皮就是一翻道：「老先生瞅你一身利利索索，說話咋這麼損呢？我這是犄角旮旯，沒皮沒臉，但是這攤位也是真金白銀租的，東西是我的，我這玉豬寶貝著呢，就值這價，我可沒強買強賣！喏，整條街一百多米長嘞，您可以去其他攤位上逛一逛，鍛煉鍛煉腿腳。再不成，你可以可以去那啥物價局告我擾亂物價！」
攤主憨笑不變，擺了擺手，將玉豬搶回，放回攤子的一角道：「一千兒您也嫌貴？哎呦，我說老人家您可真會過日子，一千賣不了，還不夠我回去路費的呢。」
話說一塊被他拿來壓攤角的玉豬，他緊張個毛線？
老燕京最不缺的就是這種老人，國家首都啊，福利好啊，吃飽了沒事幹啊，溜溜鳥，逛逛街，消消食。有些腿腳不好的大爺那是右手拐杖左手馬扎，到哪想停留了一下，小馬扎一撐開，嗬！舒服的跟神仙似的。
老人聽到這話，微微探身道：「你的意思……是要一萬？」
「好嘞！」攤主也是一位年近五十的漢子，看面相挺憨厚的。
老人聞言笑呵呵開口道和圖書：「有東西也不買了，錢都被我花光了，怎麼回去還是問題呢！」
衛修瞥到攤主手裡那東西的時候，心跳直接漏了兩拍，心中那個草泥馬簡直來回奔騰，又若黃河之水滔滔不絕驚濤拍岸啊！
相較於潘家園，琉璃廠就顯得素凈了許多，一排排古老的華夏建築，檐角輕盈翹起，鏤空窗欞格，玲瓏精巧的官式彩畫，僅僅衛修認識的就有金琢黑蘇畫、黃線蘇畫、大點金旋子等等。
攤主頓時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此時別說是他就是衛修也是目瞪口地啊，我操，秦漢的寶玉一萬多塊就賣了？
漫步在這裏，單單看建築都是一種享受。
我勒個去！
「沒事了，下次開車注意點。」衛修見到車子沒多大問題，年輕人態度又不錯，也就懶得追究了。
那攤主看到這情景，嘴角就是浮現出一抹苦笑。
兩人頓時就是一翻語速極快的燕京土話交鋒，不知道的人瞧這兩人這架勢就跟吵得隨時能幹起來似的，然而四周的人對這場景毫不在意。
古人為了交易的隱蔽性，或者其他原因，交易雙方雙手互相插|進對方袖子中，依靠袖子遮擋，手指在彼此手臂上比劃雙方才知道的暗語，完成交易。
這種老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甭說買不買東西，為了解悶，蹲你攤子跟前一天也是小意思。
話說這提留著小馬扎坐下的老人，左看看右摸摸，就是沒一件看中的，鼓搗了好久忽然一指那攤角的玉豬道：「老哥，那玉子拿給我瞧瞧。」
「哎哎，下次肯定注意！」年輕人看到衛修的態度，心中鬆了一口氣。m.hetubook.com.com
攤主聽到這話，臉色一喜，挑起大拇指道：「老先生好眼力啊！這玉可是上好的羊脂玉，油頭自然足著咧！我也不要你多的，你要給個……」攤主比劃其一根手指，卻並不報價。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衛修視野猛然跳過一道數據，令他的心臟都漏了一拍。
現在想想，上次沙市金地的賭石大會，恐怕是歷屆風頭最勝，也是賭客最慘的一屆，因為極料子十有五六都進了衛修的口袋。
衛修見到這情況，頓時了腳步，在旁邊一個攤位上停了下來，佯裝看貨，實際上注意力停留在那個攤子上。
能把衛修這等大富豪給逼出來，也能想想那價格有多黑！
然而逛了幾家店鋪之後，衛修就忍不住搖頭走了出來。
就在衛修打算佯裝漫不經心的走過去的時候，一位披著厚大衣的老大爺慢慢悠悠晃到地攤邊，隨手將手中提著的小馬扎放下來，然後一屁股坐在上面慢條斯理的一件件觀摩起攤子上的東西起來。
衛修被嚇得趕緊對探索者發出幾個指令，發現不是探索者壞了，而是這個「車禍」巧之又巧的卡在探索者警報線跟前，這才鬆了一口氣。複製址訪問
老四九城嘛，牛人多，侃大山的更多，也就嘴皮功夫，天子腳下，誰敢鬧事？兩人一番激烈的交鋒之後，這價格最終在一萬五到一萬六之間來回拉鋸。
就在衛修搖頭打算離開琉璃廠的時候，路過一個街口轉角，眼神忽然一亮，這條不知名街道上竟然擺著不少攤位。
老人聽到攤主這話，臉色黑了起來：「我說老哥你可真會做生m.hetubook.com.com意啊，你這犄角旮旯點地兒連個房租都沒有，你整這麼貴幹啥？」
說著，老人腰也不駝了，手腳也麻利了，略微一探身，抄起壓在攤角的玉握，起身就要拍拍屁股走人。
「我還有事，先走了。」衛修也懶得耽誤，抬腳就要離開。
攤主雖然苦笑于這種老人滯留在自己攤前，但是該服務還是得服務不是？在燕京可不能狗眼看人低，指不準哪個公園遛鳥的滿口「啊，你說啥？大點聲。」的大爺，就是哪哪部委退下來，餘熱發揮完了的老幹部。
在距離衛修並不遠的一個攤位上，一枚玉豬正壓在地攤廣告紙的一角，看起來這塊玉並不得主人看中，然而就是這枚玉豬卻令衛修的呼吸都之一沉。
這邊雖然不像潘家園那般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商，但是也依舊是贗居多，而且不是一般的多。如果說琉璃廠比起潘家園還有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因為是店鋪，知道點遮羞，仿造得更加厲害而逼真。
衛修瞥了一眼這年輕人，年齡不大，估計跟他差不多。他的車屁股被撞得並不嚴重，金屬稍微變形一點點，掉點漆，不細看的都看不出。
沒人注意到攤主微微抿了抿的嘴唇，這是他出現緊張情緒時候才會出現的微弱表情特徵。
再說了，古玩這一行就跟賭石差不多，報喜不報憂。沙市金地賭石大會誰都知道標王賭出六億天價翡翠，然而又有誰知道有多少人因此傾家蕩產？
「沒多大事，不用了！」衛修連回頭都沒回頭，擺了擺手，上車就離開了。
此時攤主比劃出一根手指，其實就是在考驗老者的水平。
和*圖*書那年輕人卻喊道：「哎哎，哥們我賠你修車費啊！」
因為通過探索者熒光光譜以及x射線衍射等等掃描檢測，衛修發現這玉豬足足有兩千年以上的歷史，也就是說這玉豬最起碼是秦漢之物！
這種交易十分考驗雙方的學識水平，特別是在沒有明碼標價的古玩這一行，因為無法用語言交流，彼此打得暗號基本上都是數字，所以對於數字後面的單位就極為考驗人的學識水平。
如果老者說一百，攤主估計直接就攆人滾蛋；如果說一千，攤主不會攆人，但是卻會敷衍套套話。如果說一萬，這才有得聊頭。
此時撞到他車子的車子上，也下來一位年輕人，這年輕人大概也知道自己闖禍了，滿臉不好意思走過來道：「不好意思啊，我新手剛剛上路沒多久，那個……那個剛剛太急了！」
推開車門，衛修繞到車后查看一下車子情況。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
難怪人常說古玩店向來都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果然是有道理的！
逛了不到三點鐘，衛修就想離開了。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掏寶撿漏子這種事情估計也就只能在看，或者平時妙手偶得之，想要專門撿漏子這事有點懸！
攤主的動作是華夏很多古董交易最常使用的方法，這個方法脫胎于袖口捏價，或者說袖口捏價就是脫胎于這一招。
「不賣，太少了！」攤主抱著胳膊，一臉嫌棄的表情。
當然也不是說沒有真，比如衛修就在一家古玩店看見一件清代描金琺琅萬花瓷瓶，這瓷器絕對是真，但是衛修一看那價格，臉色就是一黑，隨便掃了一眼，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