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君篇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第一百零九章 但去莫復問

渺渺低頭看看自己身上,居然穿著一件樸素的藍色布質裙子,正是她剛入國醫館,易容為黃髫少女行醫之時穿的衣衫。
渺渺奇道:「蕭四,你瘋了么!果然夢裡的你就是不一樣!」
「第三句話,」蕭四這回鄭重其事地凝視了她的眼睛,「渺兒,我真心地深愛過。」
蕭四輕輕地搖了搖頭,將她抱得緊了一些:「渺兒,對不起,這一次,我不能陪你回去了。我很累了,你可不可以抱著我睡一會兒?」
「渺兒!」那聲音真的是蕭四的,真的是他。「能這樣抱著你,真好啊!」
蕭四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她的秀髮:「我想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我不是一個好人,我曾經存著險惡的心,欺騙過你。這樣的我應該受到懲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周圍什麼也看不見了,只剩了無邊無際的花海。那個人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過身來,望著她,笑了。
世界彷彿忽然黑了一下,一瞬間的恍惚。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與蕭四初初邂逅那時穿的衣衫。
可是這張臉,這張臉,如此的熟悉啊!
蕭四看上去與他平時的樣子大不相同。m.hetubook.com.com他的皮膚,本是白皙細膩的,這會兒卻通體泛著一層淺金色的光澤,像非常特別的絲緞,光滑而迷人。他的眼睛本像深不可測的海,現在比平時更黑,更明亮,更有光彩。他的頭髮似乎比平時短了一點,披散著,非常非常直,黑到極致,如同極有垂感的黑色綢緞。他穿著一件極薄的白色長袍,這件衣服渺渺從來沒見他穿過,鬆鬆地系著,身體的輪廓若隱若現。
陸渺渺一個激靈,打算從他懷裡掙出來:「你絕對不是蕭四,你到底是誰?蕭四,是不會說無月半句好話的!」
「傻孩子,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啊。」男人蹲下身來,坐在了地上,拉著她在自己腿上坐了,單手將她攬在懷裡:「渺兒,你穿的這件衣服,雖然不太好看,但我真的很喜歡。」
「蕭四,你,怎麼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渺渺驚訝地問他。
路,不知何時是頭,也不知道要走多久。周圍十分昏暗,她也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跟著行走,只是,沒有辦法停下腳步。走了好一陣子,她這才有些著急了起來:究竟是怎麼回事嘛!如何和*圖*書才能從這個鬼地方跳出去呢?明明都找到祖師爺了,蕭四,他還在等著我呀!
如果說花鬼的美,美得魅惑人心,那麼他的美,則帶著一種慈悲的溫暖,彷彿一個信手的觸碰,便能驅散這世上的一切悲苦一般。
蕭四斂住笑容,用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她的鼻尖:「現在是在夢裡,所以,我一句話也不騙你。渺兒你聽好了。」
蕭四也笑了,笑得那麼溫柔迷人:「是啊,你是在做夢呢。我就是想到你的夢裡來,跟你說幾句真心話呢。渺兒,在你心裡頭,我是什麼樣子的?」
忽然手腕給人捉住了。捉住她的那隻手有溫度,非常煦暖的溫度。渺渺一回頭,強烈的金色光輝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周圍一下子變暖了,好像有明媚的陽光照在了身上。
蕭四溫柔地捏捏她的俏臉:「你要聽我說完啊。這第二句話,我很不樂意說的。山鬼那傢伙,是個好男人,值得珍惜一輩子。」
旁邊躺著的蕭四,還是他平常的模樣,溫潤如玉。他的面上還掛著一絲微笑,四周還瀰漫著他身上獨有的淡淡蘭花香。
但是,身體感到非常寒冷,異乎尋常的寒冷。
和圖書「嗯!」蕭四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竟帶著點輕鬆的俏皮,「有趣么?」
渺渺也格格地笑了:「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一個夢!等我醒了,去講給真正的你聽,你說,你會不會嘲笑我?」
當他坐下來的時候,身後的翅膀忽然碎成了一地光芒,眨眼就不見了。渺渺覺得驚奇:「翅膀,也可以隨便收起來么?」
但是,金色的翅膀,僅有一隻。單翼的天神。
旁邊躺著的蕭四,就那麼安靜地睡著,既沒有了呼吸,也沒有了心跳。
可是蕭四把她硬拉住了,一縷熟悉的蘭花香氣飄散過來,令人心曠神怡。就好像是,他故意讓她嗅到的。
陸渺渺驚訝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在一個熟悉的地方。三途河,彼岸花,火照之路。
真的是一場夢。細看看,這還是在劉瑾的居室里,頂上是紫紗幔子,自己正躺在她的榻上。
渺渺看著他緩緩地閉上眼睛,漸漸地睡熟了。他身上的光輝越來越黯淡,周圍的空氣越來越冷。渺渺心裏忽然一陣驚慌,想要大聲尖叫,卻猛地一下睜開了眼睛。
可是,不是蕭四枕著自己的腿睡著了,而是自己睡在蕭四的懷裡,枕著他的手https://www.hetubook.com.com臂。
陸渺渺看得呆住了。明明是他,但又完全不像他,既熟悉又陌生,唯有那震撼人心的美麗,讓她忍不住舉足向他靠近。
渺渺點頭嘻笑道:「好啊。」
那斷翼的謫仙微笑著,向她敞開了懷抱。她茫然地走了過去,給他擁在了懷中。溫暖,有觸感,但觸感並不真實,不是有血有肉的觸覺,彷彿在做夢。
可是據她所知,蕭四,根本不是這樣的一個人。
就算你燒成了灰,我也認得出來。這是蕭四啊!
最令人驚訝的是,在他的背後,張開了金色光輝構成的翼翅,很大的翅膀,有力量的美,彷彿某種神靈。
渺渺望著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和長發,觸感非常奇怪,非常空虛,而他的身上,也沒有任何味道。
渺渺並沒有感到緊張,只是覺得十分奇怪。以前她曾因為進入他人夢境而到過此處,莫非,這又是莫名其妙地陷入了幻境?
說著,他把陸渺渺抱到了地上,自己卻枕在了她的腿上。他伸出一隻手來,向上夠到渺渺的面頰,輕輕地撫摸了兩下,微笑著說道:「最喜歡這樣子,睡得好安心。一切,都很完美。」
不同的是,這一次hetubook•com.com有人影幢幢,列著隊,踏著火照之路往前走去。
渺渺不自覺地跟著他們行走。周圍,沒有誰說話,氣氛十分壓抑。
陸渺渺這才定下神來,看清了這一片金色的光輝。是一個男人,全身上下籠罩著淺金色光芒的男人,異常美麗的男人。他望著她,笑得如此溫柔明亮,那種剎那被聖潔光輝擁抱的感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落淚。
這句話來得太突然,渺渺驚住了,也痴住了,卻聽蕭四接著說道:「最後一句話,你聽著,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著你。哪怕你看不到我,也要相信,我會永遠在你身邊陪著你。所以,你要好好的,要幸福。」
那個人拖著她的手腕,拉著她轉身便向那彼岸花海的深處奔跑而去。她茫然地跟著他奔跑,彷彿追隨著金色的太陽。
渺渺忽然覺得一陣心慌,覺得這個夢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她一把緊緊地抓住蕭四的衣襟,急切地說道:「你說過要帶我走的,你說過我們永遠在一起的!帶我從這個鬼地方出去,我要醒過來!你帶我出去,每一次我有什麼事,你都陪我一起出去的!」
渺渺沉思了片刻,便笑道:「那還用說么,當然是天下第一的大騙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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