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魂篇 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
第一四八章 亂曰

清風拂過,天際只余了揮灑古今的月色融融。
見她如此乖巧,公子大感意外,正欲再出言輕薄,卻見女子從帷幔之間取出一套做工精細的白衣來,恭恭敬敬地雙手捧了,遞了過來:「妾今日等得心焦,為打發無聊的時間,便做了這衣衫給公子,也不知合不合身,公子又喜不喜歡。」
捉人的兩個聽了禁不住失笑,這小女子是不是頭腦不好,自己都給賣了,哭喊詛咒,咒得竟如此之輕,滑稽至極。不過小女子看上去嬌弱無力,也未曾反抗,便給拖進了杏紅樓。
渺渺心中冷笑,身子卻驟然癱軟下去,豆大的淚珠奪眶而出,抽噎著哭嚎道:「天殺的,你那良心,都給狗吃了么!你今夜,少不得出滿身滿臉的疹子,出門必定給豬絆倒!」
慕容敬之在陸渺渺的幻境里困了一陣,方走了出來。他出來的時候,姑娘早已整理好衣衫,點好蠟燭,坐在鏡前梳理長發了。
女子嫣然一笑:「想了一陣,公子心意,妾都懂了,想看的,也都看了。現在,就只想知道,兄長到底將我賣了多少銀兩,公子買我,又花了多少銀兩?」
「你我的父母都不在了,這回問過了少君,是不是就可以成親了?」
男子奇道:「是你自己非要來看看,想必是舊事難忘,倒怪我下流!」說著,忽地俯到那少女耳邊,悄聲問道,「你那時雖小,卻定然早已艷冠群芳,聲名遠播。說來聽聽,那時候,可是傾慕者甚眾?」
美人怒道:「怎麼如此便宜!」
陸渺渺心中不解,不過想到此事必又與那人脫不得干係,便柳眉一豎,怒道:「你們要做甚!光天化日之下,竟在此欺侮良家女子!」
男子一聲輕笑:「還有更無恥的。」說著,手法一變,愈發詭異起來。(以下略去一千二百二十二字)。小女子早已嬌喘連連,皮膚火燙,和-圖-書只覺得身體空虛至極,竟恨不得那人的動作再放肆一些。那人輕輕的笑聲竟似有些得意,嘴唇送上來,軟綿綿地輕吻著,嘗起來竟如久旱的土地見了甘露。渺渺雖已給他擾得亂了心性,頭腦中剩的一絲清明卻連連大呼不可,情急之下,死馬當成活馬醫,使出一招破幻式,瞬間換得片刻清醒,便一口咬了下去。
女子低眉順眼,只答道:「是,一切但憑公子作主。」
公子捏捏她的粉頰:「賣貴了,銀子太重不好帶。你莫要氣惱,本公子買你一夜,可是花了一千兩黃金。」
渺渺心中一驚,這人可是天底下最好的醫者,對人體的理解程度,再沒有人比他更深刻了,看似隨意的輕觸之下,竟讓人全身酥軟,似是中了極其厲害的媚香一般。姑娘伸手用力地推他,罵道:「慕容敬之,你無恥下流!」
公子心頭一暖,忙伸手接了,摩娑半晌,方道:「你這樣,教我怎麼演下去?」
少女柳眉微挑,嗔道:「你這人,怎麼越來越下流!」
白衣公子面上掛了一絲慍色,霍地起身,陰陽怪氣地言道:「忽然想想那些人瞧你的眼神,心裡頭便不痛快。你在這裏坐著等我,我去教訓那些風流胚子出氣,一會就回來,你可別走開了!到時候,咱們再好好地瞧瞧這裏頭,好好地憶憶舊。」
便有一名大漢冷笑道:「可憐小女子還不知情,你家兄長已將你賣給杏紅樓了!人各有命,你可莫想逃跑,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兄長吧!」
那人痛得哼了一聲,一絲甜甜的汁液滲進口中,味道極好。天族之血不愧是天下最好的聖葯,當即便驅散了她身上的媚惑之感。渺渺一凝神,身邊出現一個巨大的黑洞,男子輕呼一聲,便跌了下去。
綠衫子的明艷少女嘟嘴道:「知道此事,你還笑得出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算是世上的奇男子!」
這一次,到了洛陽,陸渺渺便提出想到她十四歲之前寄居的妓館「杏紅樓」瞧上一瞧。敬之雖然想到這段時間他的姑娘曾在這種花柳之地被人恣意覬覦垂涎,心中甚是不悅,不過渺渺的心愿,他是從不拒絕的。大不了呷上幾口飛醋,再從姑娘身上把便宜占回來。不管怎麼說,這是她的一段經歷,她的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是珍貴的。
是夜,一身白色華服,瀟洒倜儻的貴公子光顧杏紅樓。懷著頗為興奮的心情,那公子輕輕地推開了雕花門扇,卻見裡頭燃著紅燭,光線並不明亮,空氣里混著曖昧不明的薰香味道。裡頭紅紗羅帳籠著的榻上,坐著一名大紅色羅裙的少女。少女秀髮挽起,發間飾著華麗的釵環,搖曳生姿。一張如玉俏臉,妝描得甚是精緻,尤是那上了大紅色胭脂的櫻唇,如此濃艷,勾人魂魄。少女見了他,臉上竟露出嬌羞的神色,讓人心旌搖蕩,難以自持。
男子將兩個「好好地」念得很長,少女凝眉瞧著他快步走遠,卻也並未起身。這人行事常令人匪夷所思,不曉得今天演的又是哪一出。不過反正也猜不到,乾脆以不變應萬變,就在此靜靜地等著,不多時自然見分曉。
男子嘖嘖連聲:「想你那時,年不過豆蔻,在這風花雪月之地盛妝裊裊而立,那該是何等鮮美誘人!未曾見過,真真可惜了。若當年有緣得見,定不容你逃了出去。」
公子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道:「看到這地方,我就總想著,為什麼你那時候一個人吃苦,我竟然不在你身邊。多希望那時候的你也是我的,像現在這樣,可以守著你,帶你走,該多好。」
公子面色一暗,將門扇反手閉了,輕閃身到了姑娘身旁,抬手便捏起她的下頜,語氣輕薄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言道:「這名字,難聽至極。本公子今夜就給你改了,從今往後,你就叫作阿敬。」
「月姬,今夜可要好生伺候著,這可是你的福份,那公子,說不出有多麼風流瀟洒!若服待得好了,公子高興,為你贖了身,哪怕做個小,也是好的呢!」因她一看就是個姑娘家,那鴇母又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進行了一番令人面紅耳赤的教導。
沐浴熏香完畢,鴇母竟喜孜孜地進來,好言好語地哄起她來。聽了半晌方明白,有一位出手極為闊綽的貴公子,不知怎的竟看到了剛被帶進來的她,一見傾心,出了重金要買她今夜,說定了不得再讓第二個人看見。這樣一株進門就見喜的搖錢樹,怎能不讓那鴇母心花怒放!
敬之沒有言語,脫了外衣,將渺渺手制的衣衫穿在身上,左右轉了轉,見極為合體,便露出了一絲笑容。他上前兩步,從後頭將姑娘輕輕地抱在懷裡,妝台的鏡中映出了他極為溫柔的神情。
男子輕聲道:「我會忍耐的。我也想給你一個不一樣的大婚,可以讓你記一輩子的。」
姑娘滿意地點頭:「這個價還是差不多的。」
都說秋風使人愁,但坐在街心茶水攤子上的一對男女,臉上卻沒有什麼愁緒的影子。這兩人穿的一白一綠,華麗講究,男貌女也貌,正如一對天仙下凡一般。不知為何,這二人卻偏偏選了這雜亂之地的茶水鋪子坐著,與周圍環境頗不相合,平白勾引著路人的眼球。
「今夜我可是買了你的……」
少女白他一眼,道:「姑娘身價自然高得很,公子若是排隊等著,早就排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渺渺紅了臉,羞答答地一一點頭應了。這月姬,是她自己報上的名字,其實,正是她當年在杏紅樓時的花名。鴇母見她已然認命,乖巧懂事,自然極為滿意。
那手指的觸感和*圖*書過於妖異,身體的私密部位一處也未碰到,只在一些看似無關痛癢的經絡穴道處遊走,卻忽地令人筋酥骨麻,全身越來越熱,漸漸地竟起伏澎湃,喘息也急了起來。(以下略去二百五十字)。
渺渺愕了一愕,只聽另一人道:「這小女子生得如此美貌,他那兄長相貌怎會如此猥瑣,想必也是拐來的!」
姑娘面上紅了紅。
茶水鋪的對面,便是洛陽城最有名的妓館杏紅樓。遠遠地望過去,正是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大紅燈籠高高地掛著,二樓上便有貌美的姬子開著窗毫不在意地梳著秀髮,連周圍的空氣,都帶得一股脂粉味兒。
那白衣美男子仰頭看了一會兒,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言道:「好幾年,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白衣男子向懷抱中的紅衣少女額上輕輕一吻,身形在窗口只一晃,便忽然溶化在了夜色里。
女子心中一陣暖流湧上,輕笑出聲,往他懷裡偎了偎,不想卻給他一翻身撲倒在榻上,案頭紅燭也跟著熄滅,房裡剎那一團漆黑。
姑娘伸臂摟住他的脖頸,將頭貼在他心口上,言道:「敬之,遇見哥哥之前的事情,可以說給我聽了么。要是你願意,我還是想分擔呢。」
渺渺悠閑地坐在茶肆里,又啜飲了幾小口茶水。果不多時,便有兩名膀大腰圓的壯漢徑自向她大步而來,到了近前,不由分說,竟將她架起便走。
敬之望著她,露出了歡喜的笑顏:「我的傷,已經給你醫好了。所以,如果你想聽的話,現在就講給你聽。只是,不許再哭鼻子了。」
「小女子月姬,見過公子。」那女子螓首微垂,羞答答地一禮。
渺渺心中感動,不禁抬起手來,輕輕地按住了他攬著自己的手臂。住了一會兒,卻忍不住嘆了口氣,言道:「你的心計,原本是用來奪天下的,現在無處可用,都用來算計我,我這輩子,可怎麼好https://m.hetubook.com.com?」
陸渺渺想了一想,當即便明白了。慕容敬之,你這是去易了容,把我「賣」給了妓館啊!這就是你讓我「好好地」進去憶舊的法子?!想那日,此人深情款款地對自己表白:「忘了蕭四吧,我是敬之,是不會騙你的人……」簡直是一派胡言!自打相伴以來,簡直沒有一日是不騙自己的!難道對他來說,這些根本都算不上「騙」?
原來陸渺渺與慕容敬之離了江南,朝著西北方向一路遊歷,打算到大漠與顧少君會合。兩人邊走邊遊玩,看遍山山水水,民俗風情,自由自在,倒是此生未曾經歷過的逍遙快活。一雙人歷盡許多波折,終得相伴相守,便如膠似漆,粘得化不開去。偏慕容敬之又是個心思狡詐的,現下一肚子鬼心眼沒處使,便怪招迭出,經常將渺渺耍得團團亂轉。雖然令人心中惱恨,卻也算有趣。
慕容敬之一笑,道:「我那奪天下的謀略,從今往後全都用來謀划如何哄你開心,難道不好么!」說罷,他便將那紅衣的美人打橫抱起,言道:「阿敬,我現在就要將你贖出去了。」
陸渺渺只覺一雙手在身上輕輕地遊走。敬之平素也對她親昵,卻始終不曾太過份,今日雖身處這等花柳之地,她也相信著他,並未感覺緊張。可這會兒這雙手帶來的感覺卻大為異樣,令她的心裏不由得怕了起來。
一別幾年,杏紅樓變化頗大。裡頭妓人老大了都是不中留的,連鴇母都換了,這一路,竟未曾遇上故人。陸渺渺掩著面,抽抽答答地,給鴇母訓了話,驚恐萬狀,梨花帶雨,半推半就地被拉到房裡去整理梳妝。
永初三年九月,洛陽秋高氣爽,滿城金菊。高高低低的古樹,葉子也紅紅黃黃地鋪陳開來,如同沒有溫度的煙火,令人心中生出不少感慨。
公子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將美人抱了,言道:「你兄長將你賣了五十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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