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微微一笑，「一個肯為丫鬟挺身而出的女孩兒，心地也不會壞到哪裡去！」笑著，又看了謝小桃一眼，其實想想，那個女孩兒還是蠻有意思的，明明知道身邊的丫鬟不可靠，還會為了對方不惜與蘇婉怡起爭執。
「可你說了，要我去丟顆石頭過去，又不告訴我丟誰身上，害得我險些被人發現！」長東氣鼓鼓地叫囂著，旋即又鬆了一口氣，「還好我反應及時。」
「本來就是！」難得見到阿夏主動低頭認錯，長東心裏那叫一個得意啊，半晌，又想到了什麼，「不對啊，爺只叫咱們在暗中觀察她，沒說可以介入到她的事非中，幸好我沒有丟石頭，否則爺又要不高興了。」
屋內，水汽繚繞，白色的熱氣氤氳出一片好似仙境般的迷離之境。
她可不求著能籠絡陳媽媽，只是想藉此提醒一下對方，別總在背後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不用盯著了嗎？」長東不解。
長東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你笑什麼啊？」
長東瞪了她一眼，「還不都是你害的！」
「還是個懂得感恩的，也不枉我費盡心思救你。」謝小桃勾唇一笑，「咱們花槿閣雖然不及別處，但我也見不得別人欺負了咱們院子里的人。有什麼委屈，你們大可和我說，能解決的，我自然會幫著解決的。我也不求別的，就希望你們能對得起我的這份心意。」她抬起眼帘，透過銅鏡，看了一眼身後的陳媽媽。
阿夏m.hetubook.com.com想了一下，「奴婢覺得可以問問她所求何事。」說完，又覺得這話說的有些不妥，趕忙補上了一句，「可以先叫喬四娘問問，如果真是什麼過分的要求，咱們不答應他便是了。」雖是如此說，但心裏卻也明白，在他爺的眼中，只要不是刺殺皇上、謀害太子，都算不上過分。
回來的時候，就聽綠屏說，陳媽媽幾次都想來房間里打掃，好像是想趁機翻動翻動。
綠屏正在為謝小桃卸去頭上的髮釵，見著連翹如此怯懦的模樣，蹙起眉頭。這太太還真是奇怪，怎麼就選了個這樣的人呢？
「你要是樂意就在這裏守著吧，我可是要回去了。」阿夏伸了個懶腰，見長東還沒有想明白，只好又補上了一句，「放心好了，那個叫蘇雲錦的女孩兒有值得太妃寵愛的地方。」
「下一次我肯定自己來。」阿夏糾正道，「好了，咱們走吧。」
「爺，我們回來了。」阿夏站在他的身後，復命道。
連翹應了一聲，扶著謝小桃的手，向著用來沐浴的耳房走去。
謝小桃沒有回頭看她，不咸不淡地甩了一句，「今日，我可是為你不惜與五妹妹鬧翻了臉。」
謝小桃搖頭，「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她將她們遣開，只留下連翹一人，后才柔聲道，「如畫那邊已經在準備浴湯了，你扶我去沐浴吧。」
謝小桃收回了目光，並沒有理她的打算和-圖-書
，而是低下頭，看向了還跪在地上連翹，剛好與那雙惶恐不安的眸子接上。
樹林里，一名著玄色錦袍的男子負手而立，顯然已經恭候多時了。
阿夏附和道：「我也是好奇，她想求喬四娘辦什麼事！」
「下次，這種事還是你自己來吧。」此刻，長東已經決定了，倘若下一次阿夏還提出這種過分的要求，他就決定做甩手掌柜，堅決不忤逆自家主子的意思。
阿夏欲哭無淚，這需要打過交道才能體會出來嗎？那幾個女人中，就屬蘇婉怡和香菱最討厭了，不是嗎？「好好好，怪我了，是我沒說清楚。」
她不知道自己的那一眼，著實是把躲在暗處的人嚇了一跳。
沉默了半晌，她又開口問：「那隻玉鐲對你很重要？」
她又做噩夢了，混亂的夢境里到處都是被血水染過的痕迹。她聽見了儲沂燁的聲音，「謝小桃，憑你一個弱女子也想與本王對著干？別痴人說夢了！你連侍郎府里的人都動不了，更別說是本王了！」
「可她沒有外表看上去的那般簡單不是嗎？爺說了，她一定是有事想要求喬四娘的。」長東的腦子不太靈光，但勝在聽話，特別是聽主子的話，幾乎奉若聖旨。
「笑你笨唄。」阿夏直言不諱道，好像早已習慣用這種方式取笑他了，「你連偷看都能被人發現，要是叫爺知道了，小心叫你去看馬！」
男子緩緩轉過了身子，吐出兩個字，「如何？」
兩人和-圖-書沉默著，一前一後跳出來侍郎府的高牆，疾馳如風般地向著約定的地點奔去。
收拾妥帖之後，連翹低著頭走到了謝小桃房間，「小姐……」
見她不願意回答，謝小桃也沒有再深究，「罷了，你要是不樂意說，我也就不問了。」
「我又沒和她們打過交道，怎麼會知道誰討厭！」長東說得理直氣壯，果真是個只有一根弦的。
連翹手下動作一滯，輕輕點了點頭，「嗯……」聲音很小，如若不仔細聽，完全聽不出來。
謝小桃閑閑地掃了她一眼，沒有指名道姓的打算，「好了，這裏留連翹一人就好了，你們都先下去吧。」
「小姐……」連翹顫巍巍地喃道，漆黑的眸子里還掛著點點淚光。她胡亂抹了把眼淚，對著謝小桃磕了一個頭，「謝謝四小姐替奴婢解圍，否則奴婢就要被五小姐打死了。」
長東看著她，沒有說話。這個問題，連一向聰明伶俐的阿夏都不知道，那他這顆木頭腦袋就更想不出來了，索性就老老實實閉上嘴，什麼都不說、不問。
回應的她卻是嗚嗚咽咽的哭聲，聲音不大，像是被人刻意壓下的結果。
秋風瑟瑟，卷積著落葉從她們身畔呼嘯而過，將連翹的發吹得更為凌亂不堪。
陳媽媽沒有吱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淡定自若的模樣真是叫人好生敬佩。
「小姐……」如畫試探著喚了一聲。
長東躲藏在古槐樹后，倚靠這粗壯的樹榦，深吸了m.hetubook.com.com一口氣，惹得同樣躲著的阿夏不由得笑出了聲。
連翹的頭垂得更低了，「謝謝小姐，小姐的大恩大德，奴婢會記在心裏的。」
「但你不怕她接近太妃是別有所圖？」長東認真地問。他家主子派他們倆來盯著，不就是害怕謝小桃是因為想要利用蘇太妃才會刻意接近、討好的么！
「那就把它收好了吧。」謝小桃淡淡回應道，但凡每個有故事的人的背後，身邊都會有一兩件可以念想的物件。連翹的是鐲子，而她的則是那塊玉鎖，雖然明知道回謝家無望，但空閑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也可以聊表相思……
阿夏緊緊擰著眉頭，想要說些什麼，但思慮了好半天，也沒有找到一種能叫長東理解的方式，只得放棄。這個長東還真是塊木頭，腦子裡除了命令外，還能有點別的嗎？
連翹微微一怔，忐忑不安地回道：「做下人的哪有資格計較這些？」
綠屏不放心，「小姐，還是由奴婢來伺候您吧。」
觀察了這些日子，阿夏已然肯定謝小桃是個聰明的女孩兒，身上有著不同於尋常女孩兒的特別，也不怪乎太妃會這樣疼愛她。
她蹙眉，側過了頭，卻見一名頭髮披散的白衣女子，正在小凳上抽泣，登時又嚇出了一身冷汗，「誰，誰在那！」
連翹聽到了一聲嘆息，自知自己說錯了話，緊緊咬住了下唇，不知該如何解釋。屋子裡陷入了一片沉靜之中，她默默地為謝小桃擦拭身體，輕柔的
www.hetubook.com.com動作裡帶著些許的顫抖。看得出來，她在害怕。
阿夏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當然是誰討厭就丟誰了！」
謝小桃躺在浴桶里，閉著眼問：「今日之事，你可覺得委屈？被五妹妹那般冤枉，又挨了打，可覺得難受？」
濃烈的恨意在她心底鋪陳開來，她好恨，恨得她照著對方就撲了過去，卻是撲了一空，旋即，是一片黑暗，「儲沂燁，你在哪裡？！有本事你出來！」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的確，你要是丟錯了人，爺一樣也會扒了你的皮。」
誰？誰在哭？謝小桃疑惑，竟是在此時睜開了眼睛。屋子裡沒有掌燈，只有一室朦朧的月光，渾渾噩噩中，只聽得那哭聲還在耳畔轉悠。
夜越來越沉了，光禿禿的枝椏上停留著一兩隻飛倦的鳥兒。它們將頭蜷縮進羽翼之下，希望能挨過這寒冷的夜。只要等到太陽出來，它們便又可以向南遷徙。
在它們的眼中，新生的開始便是黎明，可於謝小桃來說，希望的始端究竟在哪裡呢？
「我？」阿夏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會是我害的？我不是一直和你都在這裏嗎！」
看著那又被頭髮遮住的小臉，謝小桃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先收拾吧，一會兒來換如畫。」說罷，又向著遠處望了一眼，然後向著花槿閣走了回去。
……
謝小桃依舊是閉著眼睛，眉心間卻是不經意地多了幾條溝壑。她倒是很想問問連翹，自己真的很可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