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名動落霞
第289章 玩陰使詐

「玩陰使詐?我想這個詞用來形容你和你家少爺更為貼切吧?比起你們的自殘行為,我們這點小伎倆根本算不了什麼!」琅少牙尖嘴利地還擊著,也虧他是個男的,要是真的是女人,恐怕這世上能吵過他的人,用手指頭都能數過來了。
一切來得太過突然,就好像數九寒冬里一盆冷水突然潑到了自己身上似的。那股滋味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陳玉寒不敢相信地看著馬六,咬牙切齒道:「你胡說什麼呢?」
「聽見了沒,連大夫都說那白布上的血跡是蹭上去的!」陳家管家氣急敗壞地指著他們的鼻子道。
見著縣老爺已經變成了豬肝色的臉,儲沂軒的唇角浮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好似寬慰一般地說:「別緊張,本王是說,戚川能有李大人這樣不畏強權的『好』官,實屬百姓之福。希望李大人能夠再接再厲。」
「呸!真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儲沂軒卻是笑著,沒有作聲。
「這……」大夫有些猶豫,下意識地看了陳玉寒一眼,看得出來,陳家在戚川的影響力的確不小!
不得不承認這的的確確是一把好刀,戳得陳玉寒無地自容,且隨著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他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起來。
「桌子上的血跡?誰能證明那就是從你家少爺頭上流出來的呢?」凡事都要講究個證據,這樣問也是合情合理的。
當然,但凡稍稍有些良心的人都會知道縣老爺對陳家人的偏袒,卻是只能在私底下議論議論。只是,他們卻不知道縣老爺是頂著如何大的壓力才把陳玉寒關進自己的牢房中的,雖然只有短短的五天而已。
陳家管家重重地點了點頭,「回稟大人,我們陳家的的確確是派了杜三等人送了聘禮給採蓮。不信的話,您大可把他們找來。」雖然杜三、馬六等人已經有一天找不見蹤影了,但畢竟是陳和圖書家養出來的奴僕,就算是被拉過來對質,也依然會向著陳家這一邊。
盛情難卻,倘若是換做普通人一定會不忍心拒絕的,偏偏對方是儲沂軒,是那個以冷麵聞名大越的榮王爺。「不了,熱鬧已經看完了,本王該回行館了。」他這次是以欽差的身份出現在戚川的,朝廷那邊除了會提前通知地方的官員外,自然也是要準備行館。如此便是剛好幫著儲沂軒擋住了這假模假似的討好。
兩人相互配合著,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一唱一和,還搬出了儲沂軒,恐怕是個人都不敢搞小動作了。大夫沉吟著想了一小會兒,「陳家少爺頭上只是擦破了一些皮而已,連血能不能流出來都是個問題,又怎麼可能會造成血流不止呢?至於用來包紮傷口的白布上的血跡可能是不小心蹭上去的吧。」這樣的回答很真實,卻也是很有技巧,雖然眾人都已經看明白那白布上的血跡是陳玉寒命人塗抹上去的,但作為大夫的他卻是沒有落井下石,只是用一種很隱晦的方式表達。他想,這樣的話從誰嘴裏說出來都不要緊,只要不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就好。
縣老爺一拍驚堂木,大聲盤問道:「馬六,本縣問你,你家少爺可曾派你們去給採蓮家裡送過聘禮?」
縣老爺雖有失望,但想到儲沂軒會在戚川暫時住下,便也沒有再強求。有句話叫做來日方長,不是嗎?
看著紛紛離散的人群,縣老爺這才釋懷地鬆了一口氣,對著儲沂軒討好道:「王爺,下官這樣判決……」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落到了馬六的身上,直看得他是渾身上下不自在。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陳玉寒,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是對上了一雙兇悍的目光,正是琅少的。
啊?縣老爺被嚇了一跳,整個人便都不好了……
這話果真奏效,說完以後,便是沒有人敢擅作主張https://m.hetubook.com.com地開口了。
我呸!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不見棺材不掉淚!琅少在心裏啐道,正欲開口教訓的時候,卻聽見對方再一次開了口。
自儲沂軒離開以後,縣老爺就開始盤算,可惜還沒等盤算清楚該怎麼討好時,衙役就過來稟報,「老爺,陳家家主來了。」
「卑鄙?這話應該我問你才對吧?當著王爺和縣衙老爺的面,就敢使詐,是誰給了你們膽子?!」陳家管家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地步,只剩下對著琅少和謝小桃不停的犬吠了。一番叫囂之後,他拱手向縣老爺稟報,「大人,你才是戚川的父母官,怎能允許這兩個小鬼兒在公堂上造次?」
「大夫,您就有什麼說什麼,這裡是府衙。」謝小桃又道,表面是告訴大夫放心,不要擔心說錯了話,但其實還有一層警告的意思——那便是告訴對方不可以說假話。
「啪啪啪!」聲音落下,琅少不由得鼓起掌來,他走到陳玉寒的面前,「沒想到陳家少爺還長著一張利嘴啊。不過,你!放!屁!」可能是說得太過激動的緣故,唾沫星子直直地噴了對方一臉,「你們陳家壓根就沒有送什麼聘禮過來!」
只見,陳玉寒冷不丁地笑出了聲,唇角便是綻放出一抹嘲諷的笑容,「大人,單憑兩個無賴的話,您就要把屎盆子扣到我頭上嗎?我陳玉寒雖然不是什麼權貴公子,但為人一向光明磊落,既然已經退了親,又怎麼還會對採蓮糾纏不清呢?」
這是赤|裸裸的打太極,縱然縣老爺心底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得硬著頭皮向前沖。他幾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對陳玉寒道:「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陳玉寒道:「大人,整件事情說到底皆是因聘禮而起,原本我也是想問問採蓮家到底有什麼困難的,哪曾想對方不但不領情,還出手傷人,最後鬧和*圖*書到了不得不上公堂的地步,把事情搞得越來越複雜。可惜鬧了這麼久,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不說,還把大夥都折騰累了,如今小人只希望能把複雜的事情簡單化。所以,小人決定不再告採蓮出手傷人了,只希望大人能替小人、替我們陳家討回下聘的彩禮!」
在享受了片刻的安靜之後,縣老爺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著陳玉寒問:「你們說送了聘禮,可有證據證明?」
聽見縣老爺這樣說,陳家管家的臉上浮出了一絲得意的淺笑。他看向了琅少與謝小桃,果真是在二人的臉上看出了幾分焦急,笑得更加幸災樂禍了。
「來人,去把杜三、王五、馬六找來。」縣老爺再一次發了話。
「沒想到陳家少爺居然也做這種事!」
「辯解?你們純粹是在顛倒黑白!口口聲聲說要拿證據,可實際上卻是玩陰使詐!」
唯恐陳玉寒再次狡辯,未等其開口,謝小桃便是搶先一步走到大夫的身邊,詢問道,「大夫,依照您多年的行醫經驗,您覺得他頭上的傷會導致流血不止嗎?」
咦?這樣的轉變來得太快,快到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已經結束。縣老爺不敢相信地看著儲沂軒,「王爺的意思是……」
「好,好極了。不瞞李大人說,本王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如此審案呢。」儲沂軒挖苦道。
「啪!」縣老爺又一次敲響了驚堂木,「馬六,本縣問你話呢!」
雖然縣老爺並沒有「重罰」他們,但陳玉寒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了,同時也累及了整個家族的名聲。
這一聲響,委實是把馬六嚇了一個激靈,他戰戰兢兢說:「說,我說,我全說!」然後把陳玉寒是如何利用他們兄弟三人對貧窮百姓進行坑門拐騙的事情和盤托出。
馬六連忙向縣老爺求救,「大人,小的說的句句屬實,一切都是少爺吩咐我們幾個做的,跟小的沒有一點兒關係啊。」想到琅https://www.hetubook.com.com少那些兇殘的折磨人的招數,他的心便不受控制的開始瘋狂顫抖。
半柱香后,馬六被衙役押解著走進了大堂。
案子結束了,但所有人好像還都意猶未盡,尤其是那些圍觀在堂外的百姓,都還在為陳玉寒的道貌岸然而感到震驚,想必不說個十天半個月的怕是很難消停。
儲沂軒淡淡一笑,官腔十足地說:「別跟本王說啊,本王只是一個旁聽的。」說完,將手裡捧著的那盞清茶緩緩放下,「李大人,你覺得這案子該如何判決呢?」
「潑婦,居然敢如此對我家少爺!」陳家管家大聲呵斥道。「聘禮是我們陳家派人親自送的,都按了手印的,又豈是你們說抵賴就能抵賴的?」
這人還真是無賴!長東不由得多看了陳玉寒兩眼,心道,這大概就是阿夏所說的迂迴戰術了吧,見著一招行不通就繞個彎路,反正到最後吃虧的不會是他們陳家。
「啪啪啪!」看到這裏,縣老爺終於急了,一個勁兒地猛拍驚堂木,不知拍了多少下,全場才徹徹底底地安靜了下來,「你們你一句我一句的,到底有沒有把本縣放在眼裡?從現在起,本縣若是沒有問話,你們就不許說話,否則就地二十大板!」
謝小桃要的就是這句話,在得到明確的答案以後,便是將視線移到了陳玉寒的身上,只是還沒等說話,那位忠心護主的好奴才便是搶先一步開了口。
琅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原來是蹭上去的啊,那你們為何還要憑此來刁難採蓮呢?你這樣做,未免有些卑鄙了吧?」
在越來越多的議論聲中,陳家管家再一次挺身而出,恨不得為自家少爺擋下所有的明槍暗箭,「不是這樣的,我家少爺明明是受了傷的,要不桌子角上怎麼會有血跡?」不說還好,這樣一說更是叫謝小桃找到了攻擊的突破口。
琅少也學著陳家管家的模樣,對著儲沂軒稟報道:「www•hetubook.com•com王爺,真相已經大白,是這對主僕狼狽為奸,意圖對採蓮行為不軌,事敗以後反咬一口。」
「喲喲喲,這就惡人先告狀了?怎麼?許你們主僕兩個一唱一和,就不許我和我師妹為採蓮辯解辯解?」琅少向前走了兩步,不動聲色的將謝小桃護在了自己身後。
「是啊,以前一直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他居然為了坑採蓮,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
此話一出,謝小桃等人便是明白了縣老爺的意圖——這擺明了是在偏袒陳家人,即使剛剛他們已經把陳玉寒與管家問得無話可說了,但當陳玉寒意圖轉移眾人的注意力的時候,縣老爺還是選擇了配合。
有了馬六的口供,陳玉寒利用結親來坑騙無知少女的詭計終於被揭穿了。鐵證如山,任憑他如何巧舌如簧,也是百口莫辯。
陳玉寒與管家也不是傻瓜,自然也是領悟了縣老爺的意圖。
縣老爺只當他是以這樣沉默的方式褒獎自己,攏在眉心間的烏雲旋即一掃而光了。他也是笑了起來,對著儲沂軒逢迎道:「王爺言重了,既然下官是戚川的父母官,就該為百姓謀福祉。」說完,他又繼續道,「王爺,您一路舟車勞頓,來到戚川,想必是累了吧。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就在下官的府衙休息休息,下官已命人備好了酒菜。」
……
此言一出,琅少便是明白了謝小桃的意思,他打斷道:「小桃花,你跟大夫啰說什麼?直接問問他,用來包紮傷口的白布上的血跡到底是從何而來的不就完了么!」說完,他看向了大夫,警告道,「當著榮王爺和縣老爺的面,您就放心好了,沒有人敢對你不利!」
掛在縣老爺額頭上的汗珠立刻掉了下來,這是在變相說他辦事不利嗎?他可是冒著得罪陳家的風險來審理這個案件的,原以為能在儲沂軒這裏混個為官清廉的好印象,哪曾想等待他的居然是這樣的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