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花落誰家
第585章 遙遠地方

依言,綠屏順從地點了點頭,她還不想一輩子都癱在床上。雖是這樣想的,可心裏不免總是會對某些人生出一些牽挂來,「小姐,近來你沒有見過程少爺?」
「姐姐,我想見娘親……」蘇景康抽抽搭搭道。
「嗯,真的是這樣。所以,你應該擦掉眼淚。」
「那娘親不要景康了嗎?」
「姐姐……真的是這樣嗎?」
大抵是因為哭累了的緣故,此時此刻的蘇景康正依偎在張嬤嬤的懷抱中,縱然傷心,也只剩下了低聲抽泣。
「那娘親還會回來嗎?」蘇景康滿是天真地問。
回歸現實,謝小桃對著綠屏淺淺一笑,「你不要胡思亂想了。他若是想來,自然就會過來了。」如果蘇景程真的對綠屏有心,想必不久就會過來看望她的,可如果蘇景程對綠屏並無男女之意,就算是強行拉過來,又有什麼意義?
謝小桃明白蘇景程這是在同自己揣著明白裝糊塗,於是也只好附和著對方的話語繼續道:「你不傻嗎?明明就是一個正常人,卻是要裝成一副瘋瘋癲癲的樣子,害得身邊的人為你擔心,就好比綠屏,明明都已經是個半殘的人了,卻還總是忍不住為你擔驚受怕,完全不能夠好好養病。」
「你大可想一想,這些年來,你苦苦偽裝自己,潛伏在侍郎府里都得到了什麼?如今,我已經完全可以肯定你是裝出來的,不難想象日後會被其他人發現,到時候只怕……」後面的話,謝小桃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角度道,「你若是真的出了事,和圖書叫綠屏該怎麼辦?」綠屏已經活得夠苦了,若是到最後連自己最為心愛的男人都要離她而去,那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可言?
「你不要總是這樣胡思亂想,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養傷,積極治療。」謝小桃向著綠屏叮囑道。
謹慎起見,謝小桃又是仔仔細細地幫著綠屏檢查了好一陣子,適才對她說道:「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但也僅是局限在這個房間。」
聽聞此言,蘇景康便是伸出小手,倔強地拭去了自己面頰上的淚痕,「姐姐,現在景康不哭了,娘親是不是就回來了?」
不去照顧蕭綰綰對謝小桃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算起來她也已經有十幾天沒有給蕭綰綰把過脈了,之前還可以以霜姨娘剛剛病逝,很多事情還都沒有處理好為由進行拖延,可長此以往下去,只怕就紙里包不住火了。到時候,蕭綰綰若是再行追問起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才能懷孩子,恐怕謝小桃就真的不好再拖延什麼了。
「暫時不會回來了。」
「其實,奴婢早就已經習慣這樣一瘸一拐的生活了。」綠屏兀自垂下了眼帘,她只以為謝小桃是惶恐自己的腿瘸會變得越來越嚴重,可事實上,她真的對此早就已經看淡了不少,不管她接受不接受的,反正她都已經瘸瘸拐拐了這麼多年。
「小姐,奴婢什麼時候才能下床走動?」綠屏有些焦急地問。
蘇景程還是沒有做聲。
想到最後,最終還是敗給了那一絲心軟。她曾經答應過霜姨娘要好好照hetubook.com.com顧蘇景康,現在又是如何能夠這樣狠心地傷害於他那幼小的心靈呢?
蘇景程沒有回答,可明顯有了僵硬的身子卻是輕而易舉的將他出賣了,「傻?連四妹妹都要覺得我傻嗎?」
「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連翹甚是無奈地說,同時又有幾分慶幸謝小桃總算已經回來了。
「四小姐……」可能是因為受了蘇景康的影響,張嬤嬤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向著謝小桃如實稟報道,「這孩子是想娘了。」私底下的時候,她總是喜歡稱蘇景康為孩子,因為在她的眼中,小小的蘇景康就好像是她的孫兒一般,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從來不僅僅局限於主僕關係。
出了房間,謝小桃又是去看望了綠屏。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綠屏的腿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仍是需要好好在床上靜養。
抱著喜憂參半的想法,謝小桃緩緩走回了自己的花槿閣,才一進門,就是看著連翹快速迎了上來,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焦急與無助。
「奴婢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過他了。以前他還會藉著看小少爺的時候,來奴婢這裏瞧瞧,可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好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般,連咱們這個院子都鮮少來了。」綠屏如實道。自她被蘇雲綉逼著從假山上跳下來以後,就一直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完完全全不知道外面是怎麼個情況。
謝小桃一下子就看穿了綠屏心中所想,卻是沒有去糾正什麼,因為直到現在,她都是沒有十足十的把m.hetubook.com.com握可以斷定綠屏的腿可以恢復到沒有摔傷時的模樣,與其先給了綠屏一個不確定的希望,到最後卻被現實打敗,倒不如現在就緘口不提一個字。
「現在正處於恢復期,你可以每天適當走走,練習練習,但並不適於過度勞累。你若是不想一輩子都這樣一瘸一拐的,就乖乖聽我的話。」說到最後,謝小桃的聲音竟是多了幾分命令味道。
「姐姐……」蘇景康的聲音上也是染了一層水霧,聽起來甚是叫人心疼不已。
小孩子對娘親的依賴絕對遠遠超過任何人,對此,謝小桃也是深有體會,特別是能體會到小小年紀就失去親娘的滋味。「好了,知道了,我去看看。」說著,謝小桃重新邁開了步子,向著蘇景康的房間沖了過去。
蘇景康抽了抽鼻子,「方才睡覺的時候,我看見了娘親,她就坐在床邊一直笑著看著我,可當我想要靠近她的時候,她卻告訴我,從今以後她怕是很難有機會再來看我了。我問她為什麼,她說她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娘親就真的不見了……」說著說著,蘇景康大大的眼睛中又是蓄滿了晶瑩的淚珠。之前,他雖然是親眼看見霜姨娘閉上眼睛的,可小小年紀的他只以為霜姨娘是累得睡著了,直到這個夢的突然出現,他才恍惚想起自己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看過霜姨娘了。
原本,綠屏還是喜出望外,可當聽見謝小桃所出的後半句話時,心情便是一下子從天上跌落到了谷底,「為什麼?」
和圖書「既然不恨,你又為何要一直裝傻?」那時候的謝小桃只想同蘇景程開誠布公的好好談談,所以說起話來不免直了一些。
看著蘇景程的反應,謝小桃益發肯定自己的猜測。雖然她深知裝傻對蘇景程來說才是最為有利的,可她並不想其連綠屏也要欺騙,因為在她看來,欺騙一個對其可以掏心掏肺的良善女子是這個世上最不能原諒的行為,「程哥哥,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可蘇府的這一趟渾水,你不該蹚,也是你蹚不起的。」
……
蘇景程當然是不恨謝小桃的,用一種痴痴傻傻的語氣問:「四妹妹,你又沒有搶我的肉吃,我幹嘛要恨你?」
謝小桃並不願意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才會勸說蘇景程暫時放下對尋求當年他父親墜馬一事的真相的執著,卻是不想蘇景程也是個固執己見的主兒,不但曲解了她的真實用意,還賭氣不來花槿閣了。
在遣送走雪晴的那個下午,謝小桃去找了蘇景程,藉著霜姨娘臨終前將蘇景康託付給她為引,說到了蘇莫氏臨死前的情景,「記得當年二娘走的時候,也是同我說過這樣的話,只可惜我並沒有盡到應該盡的責任。程哥哥,這些年你可有恨過我?」
「嗯?」
謝小桃早已明了,對著張嬤嬤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有勞嬤嬤了。」她寵溺地撫了撫蘇景康的小腦袋,一舉一動中都透露出對這個孩子的疼惜。
「不……」謝小桃緩緩搖了搖頭,「景康,你要記住,就算這個世上所有人都將你拋棄了,娘親是絕對不會拋m.hetubook.com.com棄你的那個。她之所以選擇離開,完全是因為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要堅信,雖然娘親已經離開了,但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你的傷心難過了。」
經過好一番哄勸,謝小桃終於是將蘇景康哄睡著了,可她的心情卻是變得益發沉重,一邊走一邊思考,該不該用一種最為直接的方式告訴蘇景康,霜姨娘已經去世的殘酷事實。
連翹有些猶豫,「方才小少爺醒了過來,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是吵著鬧著要見霜姨娘,奴婢連哄帶勸都是控制不住。」如今霜姨娘已經入土為安,她連翹就是再神通廣大,也是不能遁地去把霜姨娘從地底下請出來吧?
不說還好,經過綠屏這一提醒,謝小桃也才發現蘇景程好像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來過了。難道是與他們的那次談話有關?
謝小桃並不明白是怎麼了,隨口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你怎麼跑得這麼急?」
這一句話竟是叫謝小桃無言以對,她該對著這個充滿了童真的孩子說些什麼好呢?
那種一抽一搭的小模樣,卻是一下子就勾起了謝小桃的傷懷。她勉強微微笑笑,向著蘇景康走了過去,隔著還有四五步的距離,就見小小的蘇景康一下子就掙脫了張嬤嬤的懷抱,衝到了她的面前。
蘇景程選擇了沉默。
謝小桃的心又是好一陣痛惜,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凝視著還在低聲哭泣的蘇景康,「景康,娘親沒有騙你,她真的是去了一個很遙遠的地方,所以你見不到她了。」
謝小桃蹲下了身子,「你能告訴姐姐,為什麼要哭得這樣傷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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