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滿堂花醉三千客
第179章 以刀闡理

「陰陽互根,從來一體,無法徹底割裂,這便是你和邪魔的寫照,但只要駕馭得住它,駕馭得住自身種種陰暗念頭,你便是你,何來邪魔之說?可曾明白?」孟奇以刀蘊理,淺顯易懂地教導段瑞。
能增強人偏激心性,以及殺戮等慾望的魔功不在少數,馮斌和馮元靜對此沒有異議。
鍾太平捋著山羊鬍子,點了點頭道:「離魂症的一大種類是『一體雙魂』,自古有之,有的天生如此,胎中之迷帶來,有的是被『借體還魂』,遇到類似情況,須得找精擅靈魂元神之道的高手幫忙定住多餘之魂,然後靠符篆藥物等配合,強行拔除或消弭,能夠根治,只是多有危險,稍不留神便會傷及剩下靈魂,留下不可彌補的隱患,老夫治愈的一例離魂症便是『一體雙魂』。」
段瑞總算明白:「多謝蘇公子指點。」
鍾太平聽到段瑞的話語,輕輕頷首:「知曉根源就容易治療了。」
段瑞稍微緩解了驚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過以他的年紀,還是一知半解。
孟奇沉吟下,拔出天之傷:「這樣吧,將你自身看做『陽』,將『邪魔』視為『陰』,你分辨一下我這刀是陽是陰。」
段瑞聽得眼淚泛起,視線模糊,原來如此,我不是天生的壞人!
齊正言聽得很專註,嘴唇微抿,若有所思。
「義父沒講。」段瑞眼神誠懇。
「義父告訴我,他得到九頁散落的秘籍時,遇見了一個老和尚,告訴了他正確的修鍊順序,但『邪魔』說他並不相信,讓我先練。」段瑞老老實實回答。
孟奇當即道:「好。」
馮元靜尚是第一次知曉段瑞的身世與武功來歷,又是同情又是猜測,覺得他瘋子般的義父是罪魁禍首,他的九個姿勢乃離魂症的根源。hetubook.com.com
行走于長街時,孟奇忽然心中一動,轉身回頭,只見一名羽衣古冠、高鼻薄唇的年輕道士站在不遠處,儼然便是「五方帝刀」清余。
這就是正統的精神分裂了……孟奇下了結論。
嗚嗚嗚,這時,段瑞拚命想要說話。
孟奇想歸想,還是側身指著段瑞道:「鍾神醫,這便是患了離魂症的段瑞。」
鍾太平捋了捋山羊鬍子,慢條斯理地道:「確實是離魂症,蘇少俠,還請將事情原委講一講,這離魂症可是有不少種類的。」
孟奇也跟著道:「小段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負面部分,人活一世,誰沒點陰暗慾望?關鍵在於能壓制它,不被它控制,理性對待它。」
鍾太平臉龐一扳:「他便是你,你便是他,除非殺了你,否則是除不去的,但可以重歸一體,讓他成為沒有自己想法的部分,歸屬於你自身的部分,受你控制。」
「鍾神醫,你肯定那九個姿勢是魔功?可段瑞的義父不像是好人,就算修鍊魔功,亦只會如魚得水,與本身心性矛盾不大,為何他也發瘋了?」孟奇問出不解之處。
「主要是心癢,貧道前往茂陵,為的是與人交手切磋,卻捲入事端,不得不先回山門,再次外出,最想比試的便是蘇施主,畢竟當日之約尚未兌現。」清余侃侃道,氣勢堂皇正大,周圍人群下意識就往旁邊避散。
「啊……」齊正言彷彿一下驚醒,「好的!」
馮斌微微頷首,若是武功引起的離魂症,只要不再習練,倒是不怕,以段瑞的資質,修鍊別的功法,一樣能突飛猛進!
孟奇指風一彈,解開他的啞穴,同時讓馮元靜等人注意「唾沫」。
「不過聽蘇少俠的描述,觀段公子之脈象與表現,https://m.hetubook.com.com當能排除一體雙魂。」
鍾太平負手回府,等著孟奇和齊正言送段瑞過來,馮元靜和馮斌亦先過去,幫忙打點。
孟奇皺起了眉頭,當時為了找到《易筋經》和其他手抄秘籍,不少長老首座都去過後山深處,實在難以判定是誰,甚至可能他是暗中潛去的……
一時之間,長街乾淨,只余兩人遙遙相對。
馮元靜最開始聽得非常緊張,等鍾太平說可以排除這個可能時,長長地鬆了口氣,同時暗自埋怨,鍾伯伯恁個廢話,直接講到底是什麼原因便可,讓人平白無故擔心!
不過可以確認一點,真常的背後確實還有人,少林長老層次有姦細!
鍾太平作為半步外景,還未入房門便感應到床上躺著一人,被封住周身穴道,進來略略一看,就已明白他是病人,剛才僅是轉移話題之用,聞言走到床邊,拿起段瑞的左手,食指中指以很奇怪的姿勢搭在手腕處把脈,神情專註,收起了剛才的種種情緒,惹得孟奇等人都不敢說話,安靜等待。
老實說,他覺得頗為奇怪,《易筋經》乃改善資質,提升武功招式品階的絕世神功,但主要是作為輔助,以改善自身擁有的真氣,根本不可能像段瑞這樣以此練出真氣,而且還是陰毒可怕的魔道真氣,莫非他隱瞞了什麼?他的義父還教過他一套不錯的魔功,然後靠著《易筋經》提升了品階和威力?
孟奇輕吸口氣,難道不是《易筋經》?或者像《天龍八部》里一樣,高深的佛門武功需要佛法調和,否則就會出問題?可自己修鍊金鐘罩沒任何隱患啊……
「固我所願,不敢請耳。」
孟奇走到床邊,看著段瑞:「小段,有個問題,你得老實回答我,你義父最初怎麼和-圖-書知道九個姿勢的正確順序?」
老和尚……孟奇心中一驚:「可曾知道老和尚的樣貌?」
這,這算什麼治愈……
長刀落下,在最後一刻轉陰為陽,化柔為剛,震得房間顫抖,屋頂掉下一蓬蓬灰塵。
鍾維探頭探腦看著床上的段瑞,不知是羡慕還是同情,他修鍊的功法如此強大,小小年紀便能戰勝六七竅的強敵,真是令人心生嚮往,可弄得自身這樣狼狽,連身體和行動都無法掌控,實在可悲。
鍾太平乃半步外景,銀針又插在他的身上,豈會不知?真氣一變,當即讓段瑞「閉嘴」,然後收回銀針,看著雙眼漸漸恢復正常的他,神情若有所思。
剛才的刺穴當中,他的部分穴道被解,已能開口說話,張嘴欲要噴出「唾沫」。
將段瑞送到鍾府後,孟奇前往六扇門,打算將段瑞之事告知他們,日後看管還得他們負責,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裏。
「『邪魔』人人都有,端看怎麼處理,強行分割是最差的選擇。」
「齊師兄,你幫我看著房門,我有話要問段瑞。」孟奇見他們離去,轉頭對齊正言道。
「他需要至少三個月的藥石針灸治療,搬到老夫府上吧。」鍾太平負手起身,眼睛看著屋頂。
「醫道沒有捷徑!」鍾太平哼了一聲。
孟奇愕然道:「道兄有何事?」
孟奇不動聲色聽著,心中卻想到自己,若自己穿越而來時,原本的蘇子遠靈魂並未消散,那就是一體雙魂,又一名精分患者了,不知道顧小桑顧妖女是什麼類型……
孟奇雖然記住了剛才的九次穴道變化,也感應到真氣的流動,亦只能嘴角抽搐,放棄了學會此法的打算,難道顧妖女會任由自己在她身上扎這麼多針?
見「狂刀」蘇孟要展示刀法,馮元靜和鍾維興緻hetubook•com•com勃勃,屏息等待觀看,馮斌和鍾太平亦是將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
鍾太平搖頭道:「不一定是那九個姿勢,總之有魔功的痕迹。」
「……段公子的離魂症可以初步判定……」鍾太平有著不少大夫特有的啰嗦,講了一大堆后才步入正題,「他本身心性淳樸,踏實善良,但修鍊的魔功能潛移默化改變人的心性和行事之法,或者說增強人偏激、墮落的部分,與他本身非常矛盾,互相抵觸,久而久之,在他沒察覺的情況下,這種抵觸,這種下意識的保護越來越強烈,以至認為魔功增強的偏激部分不是自己,將它排擠出來,兩者初步割裂,出現離魂症。」
「首先你得停止修鍊那九個姿勢。」鍾太平直截了當道,「然後再輔以藥石針灸,將割裂的部分壓制吸收,重新融為一體,當然,前提是你本身不能抗拒,不能將他認為是邪魔。」
孟奇將自己遇到的、從段瑞口中知道的事情一一描述,只是掩蓋了真常盜經這個起因,以及段瑞修鍊的可能是《易筋經》。
說話時,他氣勢勃發,如出鞘之刀,讓附近人流紛紛躲讓。
鍾維則沉浸在剛才那一刀里,只覺玄妙不凡,近於法理。
「蘇施主倒是走得快,貧道追得好辛苦。」清余微笑稽首。
這一連串變化看得孟奇暗自點頭,「九不神醫」性子古怪倨傲歸古怪倨傲,但這份醫術當真非同小可,神醫之稱名副其實!
這樣不好的態度反而讓段瑞徹底相信,神醫就該是這種態度!
此乃望聞問切之「問」。
「我要殺了你!」他凄厲喊道。
孟奇還未說話,馮元靜就忍不住開口詢問:「鍾伯伯,可是離魂症?」
她這樣的表現引來馮斌的注目,但並未多話,不知是什麼想法。
「咦……」馮斌和鍾太平https://www.hetubook.com.com都識得這一刀的玄妙,微微點頭,若自己遇上,恐怕只能強行化解。
陰陽三合,何本何化?
鍾太平吹鬍子瞪眼:「老夫說能治,那肯定能治!」
「你過去難道沒想過發大財,娶小妾,狠狠欺負平日里關係不好的同門?這很正常,知道它們只是幻想,想過即忘,便是好人一名。」
這小道士奸詐歸奸詐,但確實是不錯的對手,孟奇朗笑一聲:
段瑞愕然道:「還,還得和邪魔一體啊?」
「我,不,那個邪魔說義父之所以發瘋,是因為他故意隱瞞了修鍊出來的真正問題,誤導他改變九個姿勢的順序……」段瑞慌忙道,從之前與邪魔的對話,他可以肯定九個姿勢便是魔功!
過了片刻,鍾太平收回兩指,拿出十來根銀針,分別插在段瑞不同的穴道,連變九次之後,段瑞的表情變了,臉龐肌肉扭曲,雙眼迅速幽深,幾乎看不到瞳孔,漆黑一片。
孟奇哪會猜不到真實情況,忍住笑道:「也可以這麼叫他。」
跳躍的銀白小蛇收斂,孟奇一刀斬向虛空,風聲消失,刀勢似剛似柔,似陰似陽,彷彿在不停轉化,陰陽互根,難分彼此。
以上判斷都基於段瑞沒有撒謊,孟奇決定再觀察一下。
「鍾神醫,真的能治?」段瑞又驚又喜又激動,馮元靜滿臉喜色。
「不是段復生嗎……」馮元靜脫口而出。
改變修鍊的順序會出問題人盡皆知,但段瑞這樣正常修鍊還出問題的就很少見了,絕大部分屬於魔功——進展快,威力大,容易出問題。
接著,他又問了一句:「鍾神醫,剛才喚醒邪魔的針灸之法可有比較簡便的變通之法?」
但他為什麼要讓段瑞的義父修鍊這九頁疑似魔功的秘籍?也是拿他當試驗品?這九頁魔功又是從何而來,真常抄錄的都是少林絕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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