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滿堂花醉三千客
第280章 知易行難

翁靈玉只是歷事較少,又非傻子,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味道,便於刺殺的地方肯定是繁華所在,少不了攤販以此為生,自己貿然插入,在別人眼中就是來搶飯碗的,自然被排擠,自然被又罵又潑。
這一日,四小的刺殺計劃備受打擊,以前看小說聽軼事時,殺手們總是突然出現,或為賣花女子,或為街邊乞丐,或為算命先生,以雷霆之勢,迅速殺人,然後遠揚,看起來輕鬆無比,有樣學樣應該很簡單,可哪裡知道,背後充滿學問,自己等人還差得遠!
孟奇嘆了口氣,連鞘帶劍拿起,平平無奇地刺向提刀男子膝蓋。
……
她略微局促地看了看閔人龍、翁靈玉,低聲道:「我也沒察覺飯菜里有迷|葯,但『藍星』會主動吸取毒物,等我反應過來,你們已經吃了不少,所以裝作無力,打算等下毒的壞蛋靠近,給他們厲害瞧瞧。」
翁靈玉看著孟奇,覺得公子剛才的劍法「熟悉」,突然,她想起一門赫赫有名的劍法,江東多有傳聞的劍法,結結巴巴道:「堪,堪虛劍法,公,公子,你是王家……」
第六日黃昏,街上行人如織,熱鬧非凡。
話音剛落,伍修賢推開了院門,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全是淤青。
某個鬧市背面的院子內。
提刀男子呼吸沉重,似乎受到極重的打擊:「你,你不想知道我是誰,為什麼跟蹤過來?」
可她還未來得及與孟奇打招呼,就看到一名提刀男子步入,氣勢內斂,深沉如海。
他用心地咳嗽起來,然後視線昏暗,任務完成。
在她看來,任務到此結束。
對面賣頭花的攤販前,一個有點異域風情的少女正專心致志地挑選著,樓下雅間坐著一名黑色勁裝男子,喝著茶,吃著肉,和*圖*書手旁放著長劍。
生死關頭,符錯還未脫離馬匹的雙腿用力,整個人停滯了一下,慢了一拍,錯開了劍光,然後長劍一引,帶離了黑衣勁裝男子。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他們看著孟奇的目光就像看著降世的仙佛,地獄的鬼魔,滿是恐懼和崩潰之意。
一連三劍,每一劍都讓提刀男子退後一步。
「公子,該怎麼辦?」她睜著眼睛求問。
侍衛分開,追捕伍修賢等人,但街上人多,難以追上。
「怎麼了?」孟奇睜開眼睛,輕撫長劍,眼角眉梢皆有笑意。
她自覺偽裝得很好。
說時遲那時快,比馬嘶稍慢剎那,一直埋著頭的婦人端起了鐵鍋,滾盪的糖水劈頭蓋臉向著符錯等人潑去。
「好,好,好!」提刀男子臉色鐵青,連道了三聲好,「如此輕鬆擊敗我,閣下當能算得天下無雙!」
長劍收回,提刀男子已回到了剛進來時的位置。
「伍大哥,你被別的乞丐打了?」翁靈玉捂嘴笑道。
翁靈玉看了孟奇一眼,學著他的樣子,蘊含淡淡笑意道:「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一個小孩哭鬧著要喝糖水,被母親領到了往日攤前,由於客人不少,平時總是笑眯眯打招呼的婦人低著頭,可勁兒忙碌,大鍋里煮著的糖水色成金黃,翻騰冒泡,甜香撲鼻。
更上一層的雅間里,孟奇把玩著茶杯,笑看著下方,以欣賞的姿態等待著刺殺。
噠噠噠,馬蹄聲響,幾名騎者出現在遠處,被圍在中央的正是「別離魔劍」符錯,周圍有足足九個侍衛,最強者已然開竅,不比伍修賢差。
接下來兩日,在孟奇的指點和自身的摸索之下,閔人龍、元央等人漸漸褪去青澀,步入正軌。
這時,陰陽臉少女元央驚訝和*圖*書出聲:「你看出來了?」
「突然冒出新的攤販,符錯會不警惕?」孟奇反問道,「還不如到時候直接將今天潑你糖水的女子弄暈,你再喬裝改扮成她,少說話,多低頭,短時間內不怕被人發覺。」
廣陵王氏祖宅內,王思遠突然打了個噴嚏,接著皺起眉頭,拿出算籌,可沒有頭緒。
此時此刻,賣糖水的翁靈玉和挑花的元央早就按照機會撤離。
「去把解藥搜出來。」孟奇忽然對幾名新人開口。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孟奇簡短點評道。
孟奇笑了笑,看向窗外繁華的街道,意興闌珊道:「我學武多年,若對手還是你這種層次,那才真沒意思。」
他耳竅已開,剛才其實有聽到蠱蟲飛舞的聲音,但以為是普通蟲豸,沒有在意,反正也不是往自己身上來,誰知,它繞了個圈,突地過來咬了馬匹一口。
小孩的母親看不過去,丟了一個銅板在他的破碗里,然後拉著小孩快速離去。
考慮到符錯這個習慣已有很長一段日子了,他不可能總是疏忽自身安全,直接去青樓刺殺很容易掉進陷阱,所以閔人龍等人將刺殺安排在了符錯去青樓的必經之路上,而且這樣方便他們得手后迅速脫離戰鬥,回歸輪迴廣場。
他退後一步,長刀橫斬,欲要以強破巧。
綠樹生髮,孟奇盤腿坐于下方,膝上橫著長劍,閉目修鍊眉心祖竅。
……
突然,他座下棕馬長嘶出聲,人立而起,馬腿之上有一隻深藍色蟲豸,背部閃著七彩光暈。
他緩步走近孟奇,顯得信心十足。
「出去吧。」孟奇淡淡道。
元央站起身,手背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隻蟲豸,深藍色,像是瓢蟲,但上面是七色彩虹般的痕迹。
翁靈玉的遭遇,他hetubook.com.com早就有所預料。
這是任務的第四天,經過前面三天的迂迴打探和收買鐵心堂底層,他們總算弄清楚了「別離魔劍」符錯的日常習慣,發現他每隔一日,就會到城內最大的青樓與相好花魁共度良宵。
下意識間,他們轉身欲逃,可耳畔傳來了含笑的聲音:「我讓你們走了嗎?」
孟奇豎起手指,擋在唇邊,噓了一聲:「不要告訴別人,咳咳咳……」
「不感興趣。」孟奇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
可對方的長劍已然變招,依然還是指向膝蓋。
原來真正的殺手是那隻蠱蟲,無論伍修賢,還是閔人龍,都是為了讓符錯分不了心,將害了馬匹的蠱蟲遺忘!
就在這時,旁邊的乞丐突然躥出,合身撲上,手中的判官筆分點符錯喉嚨和眉心。
提刀男子看著慵懶喝茶的孟奇,沉聲道:「剛才目睹刺殺時,本座就在想應該有個幕後黑手,果然如此……」
符錯落地起身,忽然搖晃了一下,臉色迅速發黑,嘴角溢出泛著藍色的血液。
突然,一道明亮的劍光從半空落下,似險峻山峰,危險至極。
他正待任務結束回歸,可始終沒有動靜,略略點頭,怕還有點小波折。
感覺到孟奇等人的目光投來,元央坦然道:「我讓藍星悄悄咬了他們一口,不能讓壞蛋走脫,否則會引來更多壞蛋。」
九竅齊開后,諸多迷|葯毒物對他再無作用,入體就隨著內天地循環排到了外面,故而剛大快朵頤也沒有影響,步伐依舊沉穩。
她快步走到粉裙女子和黑臉掌柜身旁,正要搜身,這兩人已崩潰地交出解藥。
這名男子眉毛一挑,刀勢展開,卻突然看到對方長劍挑起,一下就越過了重重羅網。
你的真氣流動、肌肉反應,你的心hetubook•com•com跳和血流,都深深地出賣了你……孟奇笑而不語,指了指黑臉掌柜和粉裙女子,示意元央去搜取解藥。
元央鬆了口氣,因為表揚而略顯興奮,在族裡她總是備受歧視。
翁靈玉輕輕點頭:「恩,我這幾日在別處練習賣糖水。」
幾名侍衛猝不及防,被燙的慘叫出聲,有的揮舞起兵器,將水滴擋在外面,有的跳下馬匹,借馬躲避,場面混亂異常。
黑臉掌柜和粉裙女子從未見過此等刀槍不入之人,江湖上的護體硬功,再怎麼強橫,匕首長劍加身也會留下白色印子,更別提眼睛嘴巴等明顯的薄弱之處了。
等藍星「鑒別」后,元央笑眯眯拿了回來,餵食伍修賢等人,與此同時,黑臉掌柜和粉裙女子臉色發黑,雙手捂著喉嚨,荷荷作響,泛著藍色的血液從嘴角溢出。
有了計劃,他們開始熟悉自身要扮演的「角色」,比如翁靈玉,就是路邊賣糖水的少女,可她今日第一次去嘗試,就被旁邊做同樣營生的婦人給弄得狼狽異常。
噗通,他們倒地身亡。
孟奇點了點頭,四個新人的成長很快,可以作為小隊的附屬。
「好了,離開這裏,然後隱藏起來,喬裝改扮,重新謀划。」孟奇見四個江湖雛鳥經過血的教訓,總算有了輪迴危險的自覺,笑著提劍起身。
蹬蹬瞪,翁靈玉繞了一圈,按照計劃,上了酒樓,沖入了雅間。
翁靈玉等人只覺慶幸,毫無責怪之意,紛紛讓元央快去拿解藥。
十名騎馬者踏入了這條街道,因為太過繁華,馬匹放緩了步伐,符錯左顧右盼,欣賞著自己治下的城池。
「他,他跟著自己……」翁靈玉茫然想道。
「應對很好。」孟奇難得地表揚了一句,若沒有自己,元央就是他們唯一的生機。
喝到了www.hetubook.com.com糖水,小孩滿意離開,忽然,他腳邊多了一隻手,滿是泥土的臟手。
閔人龍和伍修賢毫不停留,轉身就逃,似乎一點都不在意有沒有傷到符錯。
危急時刻,他抽出長劍,疾如驚鴻,由下往上,噹噹兩聲將判官筆帶開,身體往側方翻滾,躲避糖水。
閔人龍和伍修賢等人癱軟在椅子上,視線相接,不明所以,自己等人手軟腳軟,難以動彈,為何公子還如此吩咐?
經過幾日的相處,他們熟稔了起來。
忽然,急促又慌亂的腳步聲靠近了院子,推門而入,正是翁靈玉,她身上沾滿糖水,異常狼狽。
翁靈玉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打了個寒顫,又咬了咬牙,終於用力點頭,閔人龍恢復了行動力能力,懊惱地上去一人補了一劍。
沒有鄙視,勝似鄙視,那種發自內心的看不起讓提刀男子臉色蒼白,不再多言,搖搖晃晃轉身離去。
馬匹人立而起時,符錯下意識控制,沒有棄馬,等明白遭遇刺殺時,糖水與判官筆已到了眼前。
翁靈玉又懊惱又氣憤:「公子,不過是在她附近賣糖水,怎麼就像面對殺父仇人,總是針對我?」
伍修賢又氣又惱:「我就不明白了,不就是討個飯嗎,至於往死里打?」
孟奇看得好笑,他們若是逃,自己還真沒辦法阻攔,畢竟不能主動出手傷人,可心靈崩潰、膽氣被奪后,他們已沒辦法再升起反抗和逃跑的念頭,有的時候,殺一百頭豬都比殺一百個沒了反抗意志的人難。
「行行好吧,行行好吧……」這名乞丐沙啞著聲音乞討。
「嗯,他們若是逃走,稟報別離魔劍,我們的刺殺行動怕是無法成功了。」伍修賢第一個表示贊同。
沒有神異,沒有經歷,但害怕讓黑臉掌柜和粉裙女子僵立在了原地,不敢再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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