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二十年縱橫間
第37章 十心上人

江芷微漂浮於半空,看著這絢爛到驚心動魄的場面,感受到一股股外景氣息奔向遠處,呼吸著夜涼如水的清新,有一種置身事外的疏離,彷彿在看著一場鬧劇,沒有半點過去湊熱鬧的心思。
江芷微看得出來,雪冷釗對「十心上人」有著根植于元神深處的恐懼和「服從」,若是不遇到還好,如果再見,怕是難以抗衡。
江芷微聞言一怔,想起了洗劍閣內關於雪冷釗的情報,她是雪山派上代傑出弟子,最強之時排進過人榜前十,可有一次不知怎麼中了陷阱,被當時已完美半步的歡喜廟「十心上人」俘虜,據說後來被雪山派長輩救出時,已遭採補得連走路都渾身發軟,若非如此,以她的天賦、功法和門派的看重,何至於成就外景后,十年都未邁過第一層天梯?
「以佛光升騰之兆看,縱使神掌出世的地方不在魚海和貪汗一帶,亦不遠矣,江東王氏或許另有圖謀……」雲鶴道人感慨道,「但他們是堂堂正正的王道之舉,誰能視神掌如無物?遲早會到來……」
哈哈,幾成戰利品換一個強力幫手,怎麼想都划算!若糾結于分配,到時候連命都沒有了!
「殺掉他?」雪冷釗神情變化,「他兩年前已邁過了第一層天梯……希望他多行不義,早日被誰擊殺……」
「應該的。」孟奇一個邁步,縮地成寸,直接出現於草席上,與雲鶴真人相對而坐,將「如來神掌」總綱出世之事原原本本講了一遍,頗費口舌,務求詳盡,如此才能讓雲鶴真人相信。
一座普普通通的墳旁,結有草廬,種有諸多異花。
陸大先生停下勞作,微笑道:「老夫還是不摻合了,佛祖之道非我之道,相見不如https://m.hetubook.com.com不見。」
這也是事實,自己尋找好需要的稀少天材地寶,按部就班修鍊,假以時日怎麼也是個宗師。
森羅萬象門內,岩漿翻滾,氣流灼熱,四周景象如有扭曲。
此時,隨著遠處佛光升騰,白牆黑瓦和綠樹流水裡,一道道光芒飛起,半空如同白晝。
「不知真人有何打算?」孟奇開門見山。
「……精神被徹底打垮,為了這樣的快樂可以放棄一切,臉面、尊嚴、親人、朋友和未來,他吩咐什麼就做什麼……」
緊隨他們的是一道道色彩各異的光芒,不到幾個呼吸的工夫,魚海城繼白日送走普通人後,又離別了諸位外景,整座城池了無人煙,宛若死寂!
刻著無數花紋的大門按照特定的節奏打開,雲鶴真人笑眯眯望了過去:「蘇小友,老道未曾想事情竟如此湊巧,頗有大劫來臨之兆,勞煩你多跑一趟了。」
「貪汗附近又有佛光升騰,掌門讓我來問問蘇師弟你的意見。」他目光隱含敬畏地看著眼前似乎空空蕩蕩的青衣男子。
魚海號稱「小江東」,建築風格和城池布置皆與江東相類,流水穿城,白牆黑瓦,綠樹掩映,頗有幾分煙雨詩畫的味道。
一張草席漂浮於岩漿之上,擺放著案幾、銅爐、水壺和茶具,雲鶴真人盤腿坐于案幾后,意興悠閑地泡著茶,明虛和明光伺立兩側,絲毫不覺火山深處的炎熱。
當然,若仙跡或雲鶴真人得到「如來神掌」總綱,自己很快就能解決稀缺天材地寶之事!
心神平靜圍觀中,江芷微忽然泛起一絲苦笑,暗裡自嘲:
他頓了頓道:「可江東王氏之舉頗引人猜測。」
觀百家之劍,追和_圖_書自身劍道,此乃江芷微的志向,所以,如果有「截天七劍」出現,她不敢保證自己不抱一絲僥倖之心,試圖得到奇遇。
孟奇笑道:「真人放心,晚輩目前境界較低,潛力無窮,功法暫時不缺,所以同樣不會為了神掌冒太大風險,晚輩請你出手時,必然有著幾分把握。」
雲鶴頷了頷首:「這點老道放心,若能得到神掌,只要不是一次就壞,都會讓你感悟。」
洗劍閣內,一位外景強者步入了蘇無名閉關之地。
……
等到孟奇說完,他右手舒展,微笑道:「徵兆明顯,神掌總綱出世之說應當無誤,若非身處洞天,內外隔絕,老道應早有所感。」
說到這裏,他自嘲道:「以老夫目前的境界,只會被它帶歪……」
啊?雲鶴真人反倒愣住了。
「姑娘雖做易容,但麗質天生,陰元醇厚,無法遮掩,怕是勝於釗兒多矣。」
「若換了『截天七劍』的總綱,或許剛才的道道異芒里就有我的劍光……」
不遠處凌空走來一位白衣僧人,他五官俊朗,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憊和憂鬱,顯得極有魅力,每一步踏出,腳下都一朵粉紅蓮花綻放。
靠近廣陵街的地方,琉璃沖霄,顯出一尊丈許高的金剛,全身如古銅所鑄,神聖莊嚴,雙手各持一把戒刀,不動如山,光華吞吐間亦是消失於城內。
呼,歡喜廟果然讓人深惡痛絕,不愧為邪魔九道之一,將法與慧、性與空解入歧途的左道……江芷微沒有試圖勸說雪冷釗,只是低聲道了一句:「只有親手殺掉他,你才能真正走出陰影……」
那麼多次寶物現世里,不乏實力低微者獲得,甚至有人遠遠托缽化緣,結果寶物一路飛騰一路隱匿,直https://m.hetubook.com.com接落到了他的缽盂里。
然後,他又再次專心致志起來。
兩人談起聯手合作之事,敲定著細節,包括這幾日讓雲鶴真人出來踩踩地頭,免得有所不適。
雪冷釗左手提著怪異短劍,語氣冷漠又帶著幾分莫名意味:「我曾經受過劫難,從此知道做人不能好高騖遠,得審時度勢,有自知之明。」
……
雪山派在魚海貪汗一線有諸多外景,目前由一位宗師和幾位絕頂高手牽頭,若發現「十心上人」,完全有可能將他擊殺!
說完,他再次閉上眼睛,不聞不問。
他的目光掃過雪冷釗,頓時讓她有渾身發軟之感,腦海浮現過往種種淫|靡畫面:「你,你怎麼不去佛光升騰處……」
江芷微已握住劍柄。
「此次如來神掌現世,歡喜廟作為佛門邪支,多半亦會到來,說不得你還有報仇雪恨的機會。」
江芷微眺望著「美景」,心神沉靜,衣襟隨風而飛。
這時,一道沒什麼情緒的女聲傳來:「你怎麼不去?」
聽見這道聲音,雪冷釗渾身顫慄起來,神情變幻連連,但都透著無法言喻的恐懼,像是面對一個真正的邪魔!
聽雪冷釗提及往事,江芷微多有同情,不知該說些什麼,想了想道:「雪姑娘,人被野狗啃了一口,無需長久介懷,世人也不會說什麼,而且你如今也成就外景,登上三重天,乃很多人眼中的仙女。」
其餘還有時而枯木時而青翠的劍光,有異彩紛呈的極北之光,有陰氣森森的「槐樹」,一時之間,魚海藏著的絕世高手紛紛現出法相,拼盡全力趕向佛光升騰處。
江芷微沒有轉頭,早就感應到不遠處浮空的女子,她容貌艷麗,身材傲人,身穿雪青色衣裙www.hetubook.com•com,手背有幽藍冰晶,正是雪山派外景雪冷釗。
孟奇點了點頭:「故而各家各派的法身和宗師們都暫時未動,怕江東王氏故意誤導地點,聲東擊西。」
……
不過雪冷釗也算有大毅力之人,雖然當時已成爐鼎,被採補一空,根基近乎損壞,但依舊一步步彌補,經普通半步終入外景。
陸大先生弓著背,專心致志去除雜草。
說著說著,孟奇笑道:「真人,神掌出世怕還有一段時日,這些天晚輩若遇到強敵,無法力敵,恐怕還得勞煩您出手幫忙。」
聲音漸小,「十心上人」轉而看向江芷微,微笑道:
「寒冰仙子」立於他的身旁,嘴唇囁嚅了幾下道:「姐夫,貪汗又有佛光升騰……」
自己雖然貪財,但還達不到九娘那種程度!
孟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本正經:「就這麼說定了!」
遠處佛光起伏,宛若頂天大樹,其餘霞光則似繞樹螢火,點點璀璨,美不勝收。
「也多虧這次是『如來神掌』總綱,我才能不受影響,冷靜旁觀,不被貪慾蒙蔽……」
「還是不要碰到比較好。」
就在這時,一道低笑聲傳來:「釗兒,你倒是時時挂念貧僧,不枉貧僧在你身上用功最深。」
蘇無名淡淡道:「如來神掌與我們何干?」
「但終究是佛門之法,與我道家有所差異,道不同不與為謀,縱然能做它山之石,可犯不著為它甘冒奇險。」
她眼神帶有少許空茫,似自言自語似傾瀉心中恐懼:「這十幾年來,我自問心性不凡,能從陰影中走出,重鑄根基,再次前行,有所成就,但始終無法面對那時的自己,你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從腳尖到發梢,身體每一部位都舒爽到極點,元神彷彿和_圖_書飛上雲霄,事後則整個人懶洋洋,提不起半點精神,只希望永遠沉淪下去……」
無欲則剛,無求則定!
雲鶴真人已聽明虛和明光說過基本內容,如今一邊聽一邊掐指,以無名指、中指和食指九個指節為不同象徵卜算。
「你若能自己解決,都拿去亦無妨,但淪落到需要老道出手嘛,嘿嘿,我七你三。」雲鶴真人笑了一聲。
雲鶴真人似笑非笑道:「出手倒是無妨,可敵人身上之物該如何分配?」
他正是歡喜廟外景四重天的絕頂高手「十心上人」,「歡喜頭陀」行一的師叔,曾經也入過人榜前十!
說起自己潛力無窮,他臉皮極厚,毫無謙虛之意。
「所以,老道會先旁觀,機會合適再出手,不會強行爭奪。」
……
雲鶴真人沉吟道:「如來神掌蘊含佛祖成道之路,即使老道不會轉而修禪,時時感悟和比較后,亦能有助於自身進益,說不心動肯定是假。」
聽到歡喜廟幾個字,雪冷釗不僅沒有流露痛恨和報仇之意,反倒打了個寒顫,神情多有恐懼,嘴唇囁嚅了幾下,長嘆一聲:
「你不也沒去。」江芷微目光並未收回,依舊望著遠處。
我去,真人,注意形象!你是餐風飲露,飄渺出塵的道門高真,不要這麼銅臭味!作為前輩高人,出手幫幫後生晚輩乃理所當然之事,談什麼戰利品分配?孟奇神色古怪,肚裏腹誹:「真人,咱們三七分如何?我七你三?」
城主府附近,黑焰繚繞,內里站立一尊通體漆黑的阿修羅,長相凶厲,龍首人身,腋下長眼,四臂各持寶兵,有刀,有劍,有鐲,有瓶,僅僅一個邁步就消失於魚海城。
即使乃寶物有緣之人,被它直接投懷,但也得活過諸多強者的聯手圍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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