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二十年縱橫間
第184章 如是我見

孫越秀晶瑩的瞳孔里映照出了落魄書生倒飛出去的身影,他右手不自然下垂,虎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判官筆,而一個個銀飾打在青衫公子身上后,全都倒飛回去,依舊天女撒花,嚇得老婆婆連滾帶爬躲開。
噹噹噹噹!一道人影倒飛回屋頂,孟奇隨之下落,左手探出,禪意深深,抓向白沖,似乎不在此界,不在他界,不在各方!
那位公子竟然會如此強,之前完全看不出端倪!
她略有獃滯之中,看見販賣銀飾的老婆婆將攤子掀起,一個個銀飾化作流光,泛著黑意,如暴雨般打向孟奇。
「小心!」孫越秀脫口而出。
「一劍逼退自在天魔!」孫越秀髮現自己完全不認識青衫公子了。
「藍階刺客『殺神劍』!」任景秀想起了這個恐怖的傳說!
突然,她看見孟奇遊走的劍光一斂,神乎其神點在了漆黑分水刺上,力量勃發,震退刺客,借力反衝,迎向了半空磅礴劍光。
「好強!」她聽到了師姐任景秀的低語!
她沒敢蔓延精神,怕引起白沖警覺,漂亮眸子用餘光打量著對方,只見白沖邊喝酒邊欣賞夜景,似乎一無所覺。
以開竅級的境界交手,竟然能有這樣恐怖的效果!
好強!
一道黑影從虛空退出,縹緲無蹤之意被龜紋長劍直接破掉,甚至連退了幾步,才避開了後續變化。
孫越秀念頭起伏,正待上去幫忙,就見孟奇腳步不停,不躲不閃,右手握緊搗出,毫無花哨和-圖-書打在「毛筆」上。
「逼出韓廣?」孟奇縱使再豪情滿懷,嚮往著江湖縱橫無人能抗,聽到法身名頭時,還是忍不住略微失態。
就在這時,四道劍光從不同方向亮起,四名行人突然暴起,前後左右夾擊白沖!
而曹獻之這種肉身強過孟奇許多,功法不花哨但完全貼切自身的強者,基本可以用寥寥無幾來形容!
「那位公子!」孫越秀目光突生凝固,這不是幫助過自己的那位公子嗎?
就在這時,她突兀升起熟悉的危險感,眼光下意識望向了道旁大樹。
河風吹來,春夜仍有幾分寒意,孫越秀與師姐任景秀扮作閑逛鬧市的大家閨秀,不時拿起銀飾、綉品和書畫等把玩挑選。
噗!
下意識間,孫越秀抬起頭,看向金水河,只見一葉扁舟輕盪,船頭靜立著一道出塵空幽的身影,雙手持簫,粉唇湊攏,眉目難描難述,雙眼美得彷彿容納了滿天繁星,連成天河,似憂似怨似自憐,讓向來驕傲于容顏的她頓生自慚形穢之感!
蹬蹬瞪,孫越秀聽到了沉重的腳步聲,然後看見宗師級的糖葫蘆老頭連人帶桿被直接撞飛,所有的招式所有的變化在那個瞬間都失去了作用!
青衫公子被自己遭遇過的刺客牽扯,殺神劍恰到好處出手,突襲白沖……孫越秀似乎已經能夠預料結局。
噠噠噠,馬蹄聲響,一匹渾身黑毛只有四蹄雪白的駿馬邁著悠閑的步伐,從長街另外一頭行和_圖_書來,背上馱著一個腰跨長刀的雄壯漢子。
顧小桑貝齒微露,似笑非笑道:「相公放心,妾身又怎捨得你冒險?又不是讓你與韓廣搏殺,只要他露面,立刻捨棄白沖,揚長遠遁便是。他主要目的是抹殺白沖,毀掉入口圖,哪還有餘力追殺你?莫非真當神都是自家,可以隨意而為?」
還未來得及轉動別的想法,孫越秀就見到孟奇拔出了長劍,深沉厚重,如有龜紋,莫名刺向右側虛空,彷彿隨手而為,眼睛依舊緊緊盯著白沖。
但是,她看見孟奇頭也沒回,長劍往後,刺入暗光連綿不斷天衣無縫的攻勢當中,不斷發出叮叮噹噹的脆響,輕鬆遊走于內,像是庖丁解牛。
忽然,她彷彿聽到了魔哭鬼嚎的聲音,但找不到來源,發現不了身影,似乎繚繞盤旋在白沖與孟奇周圍!
若韓廣對自己殺意甚堅,大不了主動激發神都大陣並表露身份,崔清河暗藏、神兵蓄勢的情況下,韓廣不脫一層皮都別想退走!孟奇心中已然有了計較,這便是正道少俠名頭的好處!
但法身在上古是仙凡之別,肉身、法相、元神合一,產生質變,哪怕不勾動天地之力,也足以碾壓自己!
砰!
她已經認出,這是昨晚自己遭遇的可怕敵人,境界被神都大陣抹平的情況下,依舊能輕鬆壓制自己的恐怖強者,勝過一般宗師不知多少。
「好可怕!」她渾身微微顫慄。
若是自己,怕是會被直接和*圖*書打成肉泥!
這三人是一夥的,而且兩名絕頂,一位宗師!
這漢子身穿黑色對襟勁裝,手提酒罈,與常見的神都幫派人士沒什麼區別,但孫越秀與任景秀把玩綉品的手當即有了一個停頓,外表如常,肌肉緊繃,五臟六腑調和,內景不發而驅使真氣。
誰?
在都不勾動天地之力的情況下,孟奇相信以自己的肉身之力,足以抗衡絕大部分宗師和半步,極大抹平境界帶來的差距,而遇到那種修鍊金鐘罩等肉身硬功的宗師,孟奇自覺功法勝過,對劍道刀道的掌握勝過,融會貫通勝過,自創招式勝過,依然有取勝之道,換句話說,只要不遇到類似曹獻之的強者,當真神都之中,法身以下,無人可以抗衡!
碰撞之聲虛幻,響在元神之中,勁風四起,生生將一位位外景強者推飛,河流奔涌,大樹斷折。
念頭剛起,她就看見孟奇忽地起身,僅憑肉身之力就橫渡半個河面,雙腳在岸邊輕點,撲向白沖!
「先靜觀其變。」任景秀傳音於她。
樹后騰起一道暗光,無聲無息,像是地府的勾魂召喚,刺向了孟奇背心,試圖將他與白沖竄在一起!
「不勾動天地之力,依然能藏入虛空陰影……」任景秀的低語聲傳入她的耳中。
孫越秀微不可及點頭,示意自己不會衝動,剛才師姐已經告訴自己,長街或明或暗藏著不少強者,最先出頭的恐成螳螂與蟬!
白沖身體一俯,長刀抽出,似緩實快和*圖*書,即使沒勾動天地,也依然拖出了殘影,彷彿凝固在時光中的碎片!
肉身竟能比擬寶兵!
與此同時,落魄中年書生提筆點出,從側方夾擊,腰快直不起來的老頭拿著糖葫蘆長桿,正面捅向孟奇。
啪!
突然,她耳畔傳來嗚嗚咽咽的簫聲,就像一縷情思悱惻婉轉,始終沒有著落,悠揚纏綿,勾動人心最憂傷的軟弱。
忽然之間,一道劍光從旁邊屋頂落下,直指白沖,氣息磅礴,雖未勾動天地,依舊震懾了孫越秀的心靈。
因為時間匆忙,他感覺袁離火那邊的準備多半無法見效。
她空靈聖潔,但說到捨棄白沖這枚棋子時卻沒有半點動容與猶豫。
噹噹噹噹!劍光殘影彷彿綻放的蓮花,由上往下,將磅礴劍光吞沒,將藍階刺客殺神劍吞沒。
雖然已經喬裝打扮,但跟蹤過對方的孫越秀可以肯定,這漢子便是「無常手」白沖!
聽到這句話,她恍然大悟,這是滅天門「自在天魔」,宗師級的左道巨擘,地榜有名!
做出決定后,孟奇不再言語,眼睛半開半闔,養精蓄銳,調整狀態,氣勢漸漸攀升,等待著動手的機會!
啪,輕微脆響傳來,孫越秀眼中似乎有滿天星光垂落,但她知道這是自己元神被影響產生的幻覺,輕咬牙尖,看到一個戴著「紫薇星主」面具的神秘人從樹頂滑落,雙拳像是周天星斗壓落,恐怖無比。
直接撞飛了……她眼睛睜大,隨著孟奇的身影狂奔看向了白沖,擊www.hetubook•com.com退了四名劍客的白沖。
噹噹噹噹,孫越秀聽見四道脆響連成一記,右手不自覺下垂,摩挲著芥子環,想要拔劍!
白沖接連遇襲,又被殺神劍震懾了元神,面對這一掌,雖然竭力阻擋,還是無濟於事,被它莫名穿透防禦,抓住了腦門。
單人獨劍……絕頂高手,宗師強者,藍階刺客,半步法身……重重夾擊之下探囊取物……剛才的一幕幕回蕩在孫越秀腦海里,心神飄飛,思緒茫然。
孫越秀想法剛起,就看見孟奇一手抓著白沖,一手刺出長劍,以沉重無比姿態刺出長劍,劍尖幽暗,似乎所有力量凝固在了一點。
而這名白衣「少女」身旁,端坐一道青衫身影,淵渟岳峙,氣息深斂,彷彿籠罩在簫聲里。
緊接著,她發現一道道劍光殘影綻開,青衫公子以一口長劍演繹出萬劍歸宗的氣勢,一切殘影無有差別,強弱厚薄皆同,似真似假,難以分辨。
簫聲嗚咽,悱惻纏綿,還未吹完半闕。
孫越秀已有如夢似幻的感覺,然後她發現自己看不到青衫公子的長劍了,他的肉身是如此強橫,以至於不勾動天地,也能讓劍速超過凡俗,讓自己捕捉不到影蹤。
顧小桑笑容收斂,拂裙站起,面容清純聖潔,氣質空靈飄逸,手中多了一根青綠玉簫,湊到唇邊,彷彿在醞釀情緒。
孫越秀凝目望去,只見俊馬癱軟于地,鮮血噴出,孟奇提著白沖,立在馬背,長劍橫胸,傲視紫薇星主,彷彿天下之大,無人能夠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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