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二十年縱橫間
第399章 話不說盡

出了洗劍閣山門,孟奇正待飛遁,忽然眼前一花,多了一道人影,青衣淡袍,年輕俊秀,站在那裡卻彷彿身在無窮遠處,整個人空空蕩蕩,無我無他。
蘇無名微微頷首,雙手負于身後,飄渺淡漠似幻,隨意道:「能溝通部分『他我』,融于『本我』,便算打開了傳說之門,『心聖』便是此類,等『他我』盡歸,且能隨著無數宇宙的分裂誕生自然而然投影入內,留下印記,無有遺漏,則身成傳說,諸界唯一。」
「過去種種,煙消雲散」類似的招式可以嗎?
阮玉書黛眉輕顰,看了孟奇一眼,眼中流露幾分疑惑,但沒有問出口。
孟奇福至心靈,明白他這是在等待自己提問,於是道:「蘇前輩,那該如何斷掉『他我』與『本我』的聯繫?」
我是垂釣者復活或脫困的後手?
不過蘇前輩的話語似乎還有未盡之處。
「有的事情,註定要面對。」孟奇誠懇笑道,「若是想幫我,就撫琴一曲替我送行,將來道左或許還能相逢。」
蘇無名一襲青衫,只留背影,在霧氣里若隱若現:「『本我』與『他我』之間的聯繫源自大道,微妙難見,乃身證傳說的最大阻礙之一,我執掌昊天鏡,也用了十年以上的時光,冒著迷失自身的危險,才把握到端倪,若是沒那麼多時光,則只有一個辦法能見,那就是垂釣者試圖將魚收回,降臨歸來之際,那時,聯繫會非常明顯。」
從知道這個名字開始,這還是孟奇初次與這https://m.hetubook.com.com位傳奇人物面對面。
難怪要過去種種,煙消雲散……孟奇怔了怔,突然明白了霸王為這一斬取名的真正用意!
「蘇前輩,道一印可以嗎?」孟奇瞳孔收縮,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
還是這句話,孟奇轉身邁步,準備離開,突然,他看到了王家門前立著的石碑,乃數聖留下的家訓:
孟奇腦海內油然浮現自己記憶猶新的四個字:原來如此!
此時,有風吹過,霧氣消散,蘇無名往前一步,身影虛幻,瞬間消失在孟奇眼前,似乎剛才的對話只是一場幻覺。
曾經于劍道上指點自己的劍皇,喜歡提攜後輩的劍皇,活佛所在世界的劍皇!
歌聲之中,阮玉書看著孟奇青衫消失,琴音一變,奏起了剛才之曲,回蕩湖面。
白裙清冷的阮玉書坐于舟頭,古琴橫于膝上,看著眼前的孟奇,認真道:
原來我確實是「他我」,不是道標……永生谷之事後,孟奇原本比較肯定自身是垂釣者的魚,是對方的「他我」,但知曉道標的存在後,又懷疑自己是哪位大能歸來的道標,比如黑山老妖的分神轉世。
反正我也沒那麼多時間了……孟奇輕嘆一聲。
莫名感覺淡淡湧起,孟奇靈光一閃,再看蘇無名時,分明有幾分熟悉,他脫口而出:
「嘿,人到了關鍵時刻,總免不了找神棍求安慰的心思……」孟奇搖頭自嘲,出現於廣陵王家祖宅前。
他有感而發。m.hetubook.com.com
「已然脫離,各自獨立后,『他我』的宿世輪迴記憶不會追溯到『本我』,但不妨礙『他我』被『本我』溝通,被他融合。」
他隨口提了一句陸大先生道路的未來,因為這條路明顯更適合孟奇的狀況。
以「心聖」舉例是因為自己見過?孟奇聽得很專註。
蘇無名腳步頓了頓:「若是諸果之因,或許可以,但我對道一印知曉不多,無法肯定。」
門房揉了揉眼睛,迎了上來:「可是蘇孟蘇公子?」
孟奇一怔,行禮道:「蘇前輩。」
蘇無名重新邁步,語氣淡漠:「如果垂釣者是試圖恢復的彼岸者,那就不僅僅得斬斷『本我』與『他我』的聯繫,因為你宿世輪迴中的每一世都會變成他,融合於『本我』,從而藉助時光長河,追溯到你本身。」
「過去種種,煙消雲散」的未盡之處在哪裡?
與大道的道標有異曲同工之用!
他有什麼不敢直言之事?
陸大先生的「自我」之路沒有十年以上的專心與沉浸根本做不到……永生谷之事後,孟奇哪會不思考自己的道路,學陸大先生但不能像陸大先生成為首選,此乃水滴石穿之事,走不了捷徑。
湖風吹過,小舟輕盪,阮玉書抿了抿嘴巴,貝齒輕咬,美眸似有霧氣瀰漫,然後將古琴擺好,輕輕撫動。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呼,孟奇悄然鬆了口氣,自己的方向沒有錯!
如今季節,湖裡能吃的不多,魚是一種。
他為何https://m.hetubook.com.com能知道自己曾經喚醒宿世輪迴記憶?
門房趕緊笑道:「家主不在,只留給公子一封信。」
當然,前提是背後那位為彼岸大人物!
孟奇忍俊不住,笑了一聲,只覺這段時間沉靜略顯悲涼的心情好了不少,然後拿出淺綠種子,遞給阮玉書,傳音道:「我完成了真武連環任務,這是任務獎勵,乃『截天七劍』總綱,它乃大道體現,包羅萬象,絕不僅僅是劍法,於你一樣有用。」
蘇無名雙手垂於兩側,轉過身體,慢慢走在孟奇前方,聲音有種看透紅塵的淡漠與滄桑,突兀問道:「知道『他我』與『本我』的區別嗎?」
……
「要麼有因果之刀,斬斷種種聯繫,以外物得『自我』。」蘇無名繼續說道。
話不說透……孟奇突然靈光一閃,頓在原地,王大公子老是強調「過去種種,煙消雲散」,豈不是已然說透,違背家訓,或者其實他的話並未說盡,真正的意思藏於話外。
蘇無名突然冒出,狀似隨意與自己并行,就是為了提點這件事情?
雖然自己也算擅長神算,但與專精於此的王大公子還是有所差距!
蘇無名還是沒有回頭,漫步前行:「傳說者,在所有宇宙、萬方世界皆有印記,只要有一處印記不滅,則傳說不死,故而不少傳說者會隱秘留下超過正常的投影印記,以還未融合的『他我』形式存在,並將因果重重隔斷偽造,以瞞過對手,等到被滅殺被封印時,藉此歸來。」
「卦不算盡,事www.hetubook.com.com不做絕,話不說透。」
融合部分「他我」就算打開了傳說之門?那豈不是說蘇無名自己便打開了傳說之門?
「過去種種,煙消雲散。」門房毫不猶豫回答。
琅琊外,余湖清,一葉扁舟泛于其上。
時值清晨,陽光不盛,尚有薄霧繚繞林間路中,蘇無名像是行走于氤氳內的仙人,平平淡淡道:「要麼學陸大先生,心求『自我』,本身唯一,不見其他,聯繫自然斷掉,等到能將『自我』再次投影至重重宇宙,留下印記,無有遺漏,隨生隨現時,亦是真正傳說……」
也只有打開了傳說之門的蘇無名才能弄明白和講清楚類似之事!
阮玉書年紀小於自己,性子清冷又可愛,看著她一日日長大,就像吾家有女初長成,孟奇此來告別,難免忍不住叮囑了幾句。
不僅僅是斬斷垂釣者與自身的聯繫,還得斬斷過往種種,只留今生來世。
太早,十死無生……孟奇心靈略微下沉,又問了一句:「王家主還說過什麼?」
「但天生萬物,無別有情,若能照見自身,『他我』亦是『本我』,並不一定必須是真實之界本我的附屬。」
原來劍皇前輩是蘇無名蘇前輩的「他我」,難怪他能知曉我和活佛一戰的情況!
……
「正是。」孟奇毫不意外王家的神異。
「清風笑,竟惹寂寥,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太早,十死無生。」
此人正是「天外神劍」蘇無名,他的事迹、他的名聲、他的強橫無需贅言,只用三個字就能形容:「蘇無名」m.hetubook.com•com
「劍皇前輩!」
他問這個幹嘛?孟奇心有疑惑,沉吟了下道:「正常而言,真實之界內的生靈才能稱為『本我』,他們于不同宇宙的映射顯化為『他我』,最初,這種映射顯化為投影,故而太古之初的生靈都為傳說,之後天地變化,映射顯化者與『本我』脫離,有了獨立的靈性,成為真實的生靈,因此無論何種修鍊者,想要成就傳說,就得溝通他們,『眾我』歸一。」
孟奇轉過身,真心誠意對著洗劍閣拜了拜。
蘇無名沒有其餘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依舊緩緩前行,只留給孟奇一個背影:「明白就好。」
離了琅琊,孟奇直奔廣陵。
孟奇腦海轟的一下炸響,震驚又恍然,難怪自己在劍皇魔後世界與活佛互相喚醒對方宿世輪迴記憶時,到了盡頭一片空白,看不到阿難,也見不到其他大能!
說完這番話語,蘇無名靜靜前行,沒再言語,淡漠雋永。
「你想請我吃魚?」
王神棍居然避而不見……孟奇皺了皺眉,接過書信,只見上面寫道:
忽然,孟奇起身,腳踏湖水,衣袖飄飄,在琴聲里走向遠處,低聲唱道:
……
她接過種子,汲取了內容,準備還給孟奇,但孟奇擺了擺手,神情沉靜,微微笑道:「你先替我收著,日後若是有緣見到齊師兄,記得給他。」
孟奇雙手抱住後腦,緩緩倒下,躺于舟上,仰望萬里無雲的碧空,耳畔是琴聲幽幽,美妙絕倫。
阮玉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著孟奇,終於忍不住道:「你有心事?你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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