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東風夜放花千樹
第26章 光陰刀

……
幻滅天魔知道玉皇山將有大變,不敢耽擱,轉身遁離了此間。
而在供桌前方,擺著幾個蒲團,一位頭髮烏黑的道士就坐在天帝像下,背對青綠玉匣,面朝韓廣。
水幕蕩漾,韓廣將聲音揉入神識,直接穿透了略有凝固的畫面,打入了後殿,飛向了青綠玉匣,震蕩在光陰刀四周:
她曾經來過瑤池?
韓廣負手前行,身軀悄然變化,到了解兵池時,已然是一位烏髮中夾雜著銀絲的半白道士,容貌清癯,出塵而飄逸,儼然便是玄天宗一位太上長老守劫。
化血神刀失去了光澤,落在了金屬地面上,血海羅剎不甘又驚恐的慘叫還在回蕩,但已漸漸變弱,四周無有任何血色殘留,只有在這裏天地法則下重新凝聚成的片片庚金真金飄然落下。
「如此甚好。」韓廣點了點頭,悠然自得往上,一點也沒有潛入別人門派的緊張和忐忑。
瑤池路上,劍陣忽地收斂,化作一道純粹又無他的劍光斬向了遠處虛空。
雕像前方的供桌上擺放著一個青綠色的匣子,光澤溫潤,由仙靈玉雕刻而成,隱約能看到裏面裝著一口波光收斂的古拙長刀。
嗖嗖嗖!
再結合瑤池瀰漫的金行鋒銳之力,哪怕是扭曲感官產生的「幻影」,也具備一定的攻擊力和危險性,真真假假渾然一體,能互相轉化,除了不留死角的防禦,再無別的辦法,而這種掌控入微到可怕程度的防禦,他又能堅持多久和圖書
這是他的強項。
「守劫師叔,有何要事……」
如今玄天宗掌門是虛道人,守字輩之下最出類拔萃的人物,從小在玉皇山腳長大,幼時抓周就抓了個「虛」字,拜入玄天宗后也恰好是虛字輩,因此得了道號「虛重」,但世人常直接稱呼他「虛道人」,如今年不過甲子,已然是外景巔峰,勝過守拙守劫等師伯師叔。
……
噗!
……
長劍與短刃碰撞,沒有聲響發出,沒有氣流橫溢,短刃彷彿虛幻,沒一點物質基礎,在長劍之下夢幻泡影般破碎。
僅僅幾息的時光,自己引以為傲的虛空幻行大法就被陸大先生勘破了?
一座威嚴神聖的天帝雕像高聳于寬闊的視中,目視前方,如在俯視諸天萬界,衡量神佛仙聖與妖魔鬼怪一舉一動。
嗤!可與此同時,與劍光相隔不遠的地方,陸大先生的護體庚金劍芒突然粉碎,化作了無數微不可及的齏粉,敷顯出了兩口透明短刃!
韓廣微笑頷首:「恰逢一件要事,不得不提前返回,掌門可曾在閉關?」
可此時此刻,透明短刃前方突兀呈現出一口長劍,不知什麼時候,陸大先生已經回劍於此,就等著渡世法王自動送上門來。
「貧道有要事求見掌門。」
韓廣少見的目光波動,專註又期待地看著青綠玉匣。
劍陣之外,虛空蠕動,一道透明的人影飛快遊走,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給予著陸m.hetubook.com.com大先生極強的壓迫,引誘他進攻,引誘他揮劍斬擊。
虛空不僅僅能用來融合躲藏,無形刺殺,也不僅僅能桎梏封鎖敵人,或者直接切割身體存在的空間,破掉護身硬功,虛空還可以扭曲視線,扭曲聽覺,扭曲精神的感應,扭曲敵人對危險預感來源的判斷,讓他們犯下種種錯誤,讓自己就算站在他們面前,將短刃插入他們的胸口,他們在死亡降臨前也毫無所覺!
仙禽瑞獸的叫聲褪去,奇花異草的色彩消散,天地間彷彿只餘下黑白二色,殺陣露出的些微破綻被膽大無比的韓廣抓住,潺潺流水似被堤壩攔截,不斷流向前方卻只能越積越高,暫時無法彌補那映照著後殿靜室的水幕。
劍光遍布陸大先生四周,時而展開,試圖以守待攻,覆蓋方圓,但總是被渡世法王遠遁,難以得手。
「你甘心被碌碌無為的庸人掌控嗎?」
那裡彷彿海市蜃樓,有著重重宮殿樓閣,正是當年金皇西王母的居所!
這感覺是異常熟悉,相隔了十年也歷歷在目!
與此同時,他朗聲道:
行了一陣,靠近了玉皇山頂的天帝殿,韓廣忽然頓足,因為這裏暗藏殺機,核心陣法悄然開啟著,不得掌門諭令,貿然來到此處者,都會被無情絞殺。
陸大先生尊重看著他,僅僅道了一句:
「你甘心一直蟄伏嗎?」
說話間,他的身影忽然垮塌,像是融入了瑤池,再不見任何蹤和圖書影,只留下聲音回蕩:
陸大先生的目光愈發專註,劍光忽地分化,裂成了十二萬九千六百道,彼此以三、六、七、九、十二等數量連成微小的陣法,而眾多的微小陣法構成了更大更強力的劍陣,最終,層層劍陣凝一,形成了恐怖絕倫又覆蓋廣闊的大陣。
話未說完,虛道人眼中波浪起伏,陰雲密布:
這……韓廣目光凝固了。
這就是自己所言的「地利」!
另外的時空里,天地「倒帶」,一切重來,韓廣這次小心翼翼避開了蘇無名,靠向瑤池之水。
自韓廣潛伏少林之事敗露,各大宗門世家都有所警惕,因為人員進出頻繁的關係,完整的護山大陣不可能一直開啟,但核心區域都做了類似處理,以神兵為樞機,殺陣暗啟,不比護身大陣差多少。
「就算你甘心於此,他們會給你機會嗎?昊天鏡是什麼下場,你不知道嗎?」
「拜見太師叔祖。」玉皇山平和安寧,護山大陣只像日常時候般開啟了小部分,守在此地的弟子見是外出遊歷的長輩歸來,不敢怠慢,莊重行禮。
「你,你怎麼找到的?」渡世法王愕然看著陸大先生,沒做反擊,也沒顧其他。
「你的心不靜。」
聲音未落,韓廣眉心已凸顯出金色萬字元,右手波光粼粼,猛地往前斬出。
「原來如此……」渡世法王慘笑一聲,「一心劍,一心劍,我終究還是敗在了『心』上。」
這就是渡世法王非浪得虛名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證據!
一聲脆響,透明的人影從虛空里退了出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看著抵住了神兵短刃的長劍。
劍氣縱橫,劍光捭闔,搶在兩口透明短刃刺中陸大先生的庚金不滅體前,將它們吞沒,然而,還是沒有任何觸碰到實質的感覺,只能將自身護得嚴嚴實實,先圖防禦。
韓廣聲聲如雷,震徹著仙靈玉匣,完全不顧虛道人正招集宗師,瘋狂發動殺陣。
這道人氣質柔和,守虛守靜,與威嚴莊重的大殿形成了鮮明對比,隱有幾分真道士的風範。
聲音遠遠盪開,傳入了天帝殿,少頃,陣法略有變化,韓廣前方浮出了一道水幕,現出了後殿靜室內的場景:
孟奇袖袍一張,收起了化血神刀,目光投向了昊天鏡核心碎片。
「天帝沒有徹底消亡,還有不甘執念延續,你若存在,這個紀元便不會終結。」
天帝道統最重規矩,是道門三家裡對儀軌最為上心的門派。
自己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啊!
就在這時,昊天鏡碎片輕輕跳躍了一下,突然投向了瑤池中央,幽光四射間,一方之前被隱藏的天地悄然浮出。
以陸大先生的境界和劍術,竟然會出現這種判斷出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的事情?
玉匣內,古拙長刀波光收斂,沒有半點漣漪,似乎韓廣所言都與它沒有任何關係!
他睜開雙目,兩個眸子就像兩個池眼,清澈中晃動著漣漪:
……
心不靜,便有痕,以自己獨m.hetubook•com•com一無二之心毫無疑問能感應到存在。
通往瑤池的道路上,虛空蠕動,人面凸顯,渡世法王手持兩口透明短刃,突然出現在了陸大先生背後,如跗骨陰靈般狠狠刺下,劍尖以恐怖的速度有序震顫,看起來與不動沒任何區別,但阻擋在它前方的事物都寸寸粉碎,包括陸大先生護體的庚金劍芒!
面對於此,韓廣微微一笑,對著天帝殿遙遙打了個稽首,掌心暗震,牽引動了殺陣外層,一時風起雲湧,四周如沉到了水底,儘是波光。
「若再讓你成長下去,你遲早會自證傳說。」
當!
「不!你不是!」
在亭台樓閣之間,孟奇突然看見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空靈而出塵,靜靜立在那裡,彷彿亘古不變的雕像。
他等了很多年,終於等到了能與陸大先生平分秋色,各爭勝機的機會!
當!
「你甘心天帝所有的執念都變做夢幻泡影嗎?」
「回師叔祖,掌門前幾日已經出關,這段時日都在處理俗務。」守著解兵池的弟子恭恭謹謹回答。
「因為天帝不甘,臨死時以自己法身與天道印、天宮融合,煉製出了你這口光陰刀,讓你承載著祂的執念,成為祂的另類傳承者!」
收取它才是最大的危險最大的考驗。
「天庭墜落,九重天破碎,而紀元未曾終結,為何?」
渡世法王雙目死死盯著劍陣,冷靜中透著少許灼熱,等待著劍陣破綻的出現。
「可惜,你今日註定要死在瑤池!」
類似的事情,他已經做得夠多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