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堅持,以及劇情未曾預料

對於攤主的說法,譚焱只是淡淡一笑,根本就沒有多做理會。
只有女孩本人,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定定地看著那個搶了自己東西的青年男子。
姜楠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答應他,而是再度自顧自拿起了一對小巧可愛的鵝型玉料印章,然後轉向那名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攤主:「師傅,這個東西怎麼賣的?」
不出所料,聽到他這麼說,那個老漢攤主頓時就急眼了:「你這學生怎麼說話呢?你的意思就是我在騙人了?我跟你說,哄人的事情我一輩子就沒有做過!要是不信,你跟我去我們村裡問問,這個東西是不是我這些年在地里刨土的時候翻出來的?這兩年有好多人找到我,想要收這些寶貝,我都沒答應,不是兒子要結婚,你以為我願意來擺攤?」
所以要讓他時時刻刻記得自己。
他自認為這種人也算是見得多了,根本不需要廢話,如果對方敢不依不饒地糾纏下去,自己直接找那位在潘家苑最好地段開店的郭叔叔,把這人趕出去就是。
楊一就是這樣說的。
譚焱這會兒倒是發自內心的急了。雖然他也知道,自己同學中很有些人家境不凡。都是非富即貴的出身,六千塊在一般人家看來不少,但對於一些人來說,還真算不上什麼。可即便是姜楠家裡真的很有錢,或者她的父母不在意她這麼花,但作為一個女生的仰慕者來說,他認為自己有義務制止這一場騙局的發生。
譚焱被姜楠這麼一弄,也弄得有些尷尬,但一想到自己只要堅持一下,就可以讓喜歡的女生免於被騙的可能,那樣的話,哪怕是現在被討厭,等一會兒也可以說清楚原因和圖書的吧?他就再度靠近一點兒低聲道:「真的,你相信我,在這裏就算了好嗎,等會兒我帶你去我郭叔叔的店裡,如果有喜歡的東西,我讓郭叔叔原價賣給你好了。」
這又是演得哪一齣戲?
儘管上個禮拜受到的那一把小提琴,已經說明男孩並沒有將自己遺忘,但是那不夠,因為他沒有收到自己的禮物。
姜楠還記得,自己在去年夏天,受到男孩的要錢,前往他老家那個風景如畫的古鎮上時,男孩就指著潺潺溪流中的一群白鵝對自己說過,什麼時候有空了,一定要找到一方好石料,讓他的老師幫他雕一對小鵝印章出來。
「哦,你說這個啊,這一對小鵝買這個數。」老漢伸出左手比劃了一個「六」的意思,然後右手伸出三根指頭:「這可是我十幾年前家裡宅基地翻新的時候挖出來的,當時給俺們村小學的老師看過,老師說這個東西是西漢的玩意兒,但是多少錢他沒有告訴我,只是說很有歷史價值。這不,現在我兒子要結婚蓋房子,還有彩禮錢,女方說沒有三萬就不嫁他們家姑娘,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我才不會跑這麼遠的,上京城裡來買東西,留給自己兒子孫子不是更好……」
可是就姜楠卻並沒有聽從他們任何一個人的話,只是皺皺眉頭后掏出錢包:「六千是嗎?我要了。您讓這位大哥把另一隻也給我吧。」
譚焱完全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一幕轉折已然大大出乎了他想象力可以預計的範圍,只顧得上在旁邊喃喃自語:「太假了吧,姜楠都給錢了,你還要繼續演,還想要漲價不成?」
譚焱繼續不為所動,在姜和*圖*書楠旁邊笑道:「看到沒,這就是所謂的雙簧,別看他們好像根本就湊不到一塊兒去,是有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事實上,我可以很肯定地說,這兩人是一起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這種情況在潘家苑很常見的,你只要平時周末有空多來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沒錯了。」
所以也顧不上攤主就在旁邊,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潘家苑古玩騙局的說法,全都一股腦地倒了出來,就怕姜楠一意孤行。
姜楠自己很清楚,她是決然不會讓步的,因為她要買下這一對印章,作為新年的禮物送給遠在南方的那個男生。
而譚焱更是急了眼,一種不被信任的氣急和惱火冒上心頭,但看到姜楠那清麗溫婉的面容后,還是把心中的羞惱和失落壓了下去。擋在姜楠面前:「姜楠,我不會瞎說的,他們這看起來的確很有問題。要不這樣。我現在就帶你去玉料場看一下,要是那邊找不到這樣的小鵝印章。你再回來買可以嗎?」
老漢還在絮絮叨叨,可譚焱早已經忍不下去,冒著被姜楠從此划入黑名單的危險,把女孩拉到了一邊:「行了。平時這麼聰明的人,怎麼現在就沒看出來那老頭是在演戲呢?你們不常來潘家苑。所以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像這種冒充是農民。說什麼東西都是自己從地里挖出來,從鄉下收上來的人太多了,多到稍微了解一些古玩收藏情況的人,都不會買他們的東西。你想想看,一個村小學的老師,能認出西漢的東西?什麼蓋房挖地基就能隨隨便便挖出個文物來,難不成到處都是文物了?要真有這麼好挖,還能賣這麼貴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跟你說,這還算好的。有些人編故事的水平,簡直比那些在《故事會》上發表小說的作者還強,什麼家裡有人病了啦,自己從哪裡哪裡撿到一個東西,隨便加點錢轉手啦,孩子被車撞了急需救命錢啦,你要是信了他們,就等著回家哭吧!」
見姜楠的這幅神情,譚焱還以為女孩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馬上擺擺手:「先不要給他。你把印章放到地上,讓他自己拿吧。這東西誰知道經不經的起這麼一摔?」
就在攤主連連點頭,已經準備收拾攤子,而譚焱漲紅了臉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旁邊那個小年輕忽然叫出聲:「不行。」
只是姜楠對於他的殷勤,根本就毫無反應,只是繞了個方向,把手中一疊青色的鈔票遞給攤主:「這裡是三千,剩下的錢你跟我去銀行那邊取吧,我身上沒有這麼多。」
「你不信就走開,少在這裏妨礙我做生意。」看到譚焱輕蔑的笑容,那個攤主老漢也急了起來,一副隨時就要動手的打算。
於是幾個人的目光同時看向那個青年,就見他抓著手中的小鵝死不放手:「這東西小丫頭都不要了,當然是輪到我,怎麼還帶反悔的?一開始不要,現在想買就買了,完全是不講規矩嘛?」
「喲嘿,你還說出點兒道道來了?我跟老叔是一夥兒的?小子你有點兒意思啊。」那個小年輕一口京片子,聲調抑揚頓挫,倒像是在說評書似的:「得了,我啊,今兒個也別做什麼好人了,免得還被人看成是唱雙簧的。那什麼,姑娘,你手上這隻小鵝也不要了吧,那可以給我看看了吧?」
「不可能,肯定是這hetubook.com•com兩個人合起來下套,等一下就會說還是你先看中的,要不就加點兒錢一塊拿走好了。」譚焱顯然不能接受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以喃喃自語的音量對著姜楠搖頭道。
姜楠的舉動,顯然出乎了他們任何一人的預料,擺攤的老漢在愣了片刻后,旋即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的黃牙:「你這小姑娘倒是厲害,比你的同學有眼光,那什麼,小兄弟,你把東西給人家吧。這都已經賣出去了。」
姜楠眉頭微蹙,看著剛才因為被譚焱拉倒一邊,自己沒來得及拿到手上,所以已經被那個小年輕抓起來的另一隻小鵝印章,猶豫著沒說話。
為了不讓心儀的女生受到傷害,譚焱認為自己確鑿是忍辱負重了。雖然也有一絲對自己不能狠下心的暗恨在裏面,但更多的還是驕傲的情緒,彷彿自己真的做出了很大犧牲一樣。
因為那樣很有生活和家鄉的味道。
約莫也是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些重,譚焱就停頓了片刻。等著姜楠消化完自己的告誡后,才再度說道:「聽我的不會有錯的,你看他開的價,就這麼一個東西就要六千。說不定在老燕京玉料場那邊,你就能找到和這一模一樣的東西,而且數量多得嚇你一跳。那些不值錢的崑崙玉玉料。拿來雕刻這種小擺件小印章,出廠價十塊錢就能買到一對。」
「哈哈,你是在這裏逛過了。跟著那些師傅們學的吧?還擔心我碰瓷兒?咱今兒個也算是開了眼界了。」小青年的脾氣倒是十分不錯,並沒有因為譚焱的一再懷疑而有所不滿,只是對著姜楠笑道:「那行,丫頭,你就把東西擱地上就行,我自己拿。哎呀,這世道,連學生都害怕和_圖_書被碰瓷兒了。」
旁邊的譚焱已經顧不上去苦勸姜楠了,他本以為剛剛發生的一切是一場警示片,而後卻忽然轉變成了苦情片,到最後才恍然發覺,這原來是一場荒誕片。
因為這個半路殺出的青年,場面一時間陷入了僵持之中,那位攤主也懵著臉看向那名年輕男子:「我說小兄弟,你這不合適啊,人家丫頭都已經給錢了!」
大概是覺得這個男生離自己有些太近了,姜楠就不動聲色地挪了一下位置,然後繼續翻檢起來。
不會因為距離和空間,而漸漸冷卻的感情,只會出現在小說家天真的架構當中。雖然命運用了很微妙的小動作,在背地裡讓自己一帆風順的美好生活被顛覆的不成樣子,但她可是姜楠,絕不會被那些看起來很遙遠很難以突破的時空距離限制住!曾經那些江南的小橋流水人家,自己決不能讓那些美好的畫卷因為時光和距離的侵蝕,在流年中被風化為古藤老樹昏鴉。
就在這時,旁邊一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的小年輕,止住了攤主的暴怒舉動:「行了老叔,你看這兩還都是小孩兒,你跟兩個小孩兒計較什麼?他們不懂,您還能也跟著不懂啊?我說啊,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您看成不成?那誰,你們小小年紀不懂事,也不要壞了人家的生意,多少玩了十幾年幾十年的老人,看東西都有打眼的時候,你才多大點兒呢,就敢說誰誰誰一定是騙子了?」
「那不是還沒給完嗎?只給了一枚印章的錢,這一半我要了行不行!」說著,青年男子就從晃了晃手中的手包,但是目光卻還落在姜楠手中的另一枚印章上面,猶如冬季的大草原上,餓了整整一個月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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