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城管在民國
第11章 舊社會的生意好難做

——根據在現代社會的一點淺薄經驗,他深知在對付流氓的時候。絕對不能給他們任何機會。否則只要你軟弱了一次。讓他們以為你是個可欺之人,那之後肯定會跟來沒完沒了的麻煩。
對於上海黑幫的敲詐恐嚇,眾人商討了一夜,也沒能最後決定該怎麼辦,想想反正還有兩天,也就隨它去了——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嘛!
「……你們這店裡的點心還真是奇怪……」
「……說的也是。」王秋想了想,覺得似乎也有道理——霸主強國公民固然在國外到處受人敬畏,但同時也會被視為能走路的大錢包——於是就換了個話題。「……那麼,這幫小癟三到底想要敲詐些什麼呢?」
眼看著這一劫是躲不過了,王秋只好檢查了一下身上的防彈衣,然後揉了揉臉,起身打開了店門。而索尼婭,馬彤、金奇娜、楊教授、小鳥游真白也分別摸出槍械刀斧,各自戒備著以防萬一。
然而,舊上海的混混可要比現代中國難纏得多,「……沒什麼生意可談?這位老闆說得也太絕對了吧!白天的時候,你們這小店可是門庭若市,想必一定財源滾滾吧!」他皮笑肉不笑地「恭維」說。
「……兩隻鐵皮熱水瓶,不要印花的,要印著西湖風景、三潭映月的那種……給,剛好三塊錢!」
「……你說的那是國家與國家、政府與政府之間。軍閥和官府可能是對洋人懼怕到了骨子裡,但這大上海的地痞混混又沒啥拖累,可不見得會怕洋人,說不定還喜歡把洋人當肥羊來宰呢!
——只見這位混混大哥挑了挑眉毛,對這位金髮毛子少女的威脅視而不見,反倒是流露出一副色眯眯的神情,渾不在意地對著索尼婭調侃起來,「……小姑娘,玩槍可是很危險的,小心傷著自己喲!而且,在上海這地方,一行都有一行的規矩……」他瞟了王秋一眼,然後淡淡地說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這位老闆應該不會不明白吧!有很多事情,是沒法光靠打打殺殺來解決的……」
「……我們這裏沒什麼生意可談。幾位還是請回吧!」王秋斷然拒絕了對方的糾纏。
「……唉喲。老兄,當然是美國那邊的小公司啦,如果是什麼瑞士名牌手錶的話。還會這麼便宜嗎?」
金奇娜撇了撇嘴,「……21世紀的時候。美國公民還不是在全世界各地到處被綁架、被劫持,被砍頭?事實上,按照上海這邊的行規,這幫傢伙剛才沒有砸了咱們的店,就已經和_圖_書算是在給洋人的面子了。」
對於這一場天降橫禍,王秋等人全都是一愣一愣的——當然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有點想不通。
到了下午,又有公共租界巡捕房的幾個華人巡捕過來,毫不掩飾地張口勒索好處費,在獲得了每人五塊大洋的「孝敬」之後,還順手撈了店裡的幾隻鬧鐘,還把零食裝滿了各自的口袋才走。
「……十塊錢的手錶給我來一隻,要黑色的……這手錶是什麼牌子的啊?這商標怎麼從來沒見過?」
「……啪啪!既然如此,這事兒不就簡單了嗎?首先,只是買東西的話,就能避開黑幫的騷擾。」
「……什麼意思?當然是想要問咱們勒索好處和收保護費了!」金奇娜答道。
——很顯然,這就是王秋等諸位現代穿越者開的雜貨鋪子。
為了做好這第一單生意,王秋他們預先在街頭巷尾張貼了許多小廣告,又做了好些傳單,臨時雇了一群報童到處分發。傳單上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東西,就是把雜貨鋪門前的對聯和橫批抄了一遍,再標上開業的日期時間,然後為了增強說服力,又附了一份主要商品價目表:一塊半大洋的熱水瓶,五塊銀元的高倍望遠鏡,十塊大洋的手錶,一塊大洋的鬧鐘,半塊大洋的打火機,二十個銅元的放大鏡……
第二天,王秋他們的小雜貨鋪再次開張,生意依然十分火爆。可惜沒多久就又有惡客上門——來了一個戴著瓜皮小帽、外貌精幹巴瘦的老頭兒,自稱是上海總商會的代表。只見這廝舉著拐杖倚老賣老,唾沫橫飛地把王秋等人好像孫子似的教訓了一頓,呵斥他們惡意傾銷、擾亂市場秩序、不顧商界同仁的道義、擅自打價格戰,事先甚至都沒有「拜碼頭」……總之就是違反了一大堆「潛規則」,因此責令他們儘快整改,補上那些缺了的「禮數」,否則一切後果自負。
「……???」
然而。馬彤卻只是對此撇了撇嘴,「……才這麼一點兒錢……之前哪一次穿越不比這個賺得多?」
「……這隻是一個開始,馬彤學姐,像這樣一個作為銷售終端的小雜貨鋪,本來就是佔領不了多少消費市場,也不可能很快發什麼大財的。我們開這個鋪子,本來就只是為了搞一次市場實踐。」
「……嗯,這幾種外幣在上海灘應該是能用的,畢竟這地方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算是外國人的地盤——當然,必須是國際貨幣,如果你拿蘇聯盧布或德國馬克過來,恐www.hetubook.com.com怕沒人肯認賬。」金奇娜想了想答道。
因此,當這家「全市最低價」的小雜貨鋪開業之後,那生意當真是很快就火爆到「賣瘋了」:
「……不過是賠本賺吆喝,打響一個知名度罷了,真的沒啥生意可以和你們談的。」王秋依然不鬆口。
然而,正當王秋越說越起勁,興高采烈地遐想著未來「錢景」之際,卻突然聽到一陣「梆梆梆梆」的敲門聲,然後就聽到門外有人操著一口上海話高聲喊道,「……開門!開門!裏面有人在么?」
金奇娜苦笑道,「……我之前投稿的那家出版社裡,就曾經有這樣一個傢伙,整天遊手好閒、惹是生非,不知道給出版社惹了多少麻煩,闖出多少禍事,造成了多少損失,但就是沒人敢開除他。虧得去年剛上任的新主編是個有本事的。在黑白兩道都有些人脈,通過上上下下好一番活動。才把這個混蛋給攆了出去……」
舉個例子來說,此時上海幾乎所有的招工市場都被幫派(主要是青幫)包攬,企業必須給這些幫派大筆孝敬才能招工,想要繞開都不行。有時候還得容忍這些幫派往企業里插|進一幫吃閑飯的人,否則就會被砸(日本紗廠之類背景深厚的硬骨頭例外)——這些不勞而獲的工頭,不但殘酷剝削工人,從他們原本就微薄的工資之中抽走好幾成甚至一半以上,其中有些人還能倒過來勒索敲詐自家老闆,甚至擠走或幹掉老闆,直接把企業搶過來:沒辦法,在他們這些無惡不作的狠人面前,沒背景的資本家其實跟被剝削的工人沒啥兩樣。以及於在某些公司和工廠里,會出現工頭對自家老闆頤氣指使、發號施令的怪現象。
——古往今來,中國人一向都有喜歡佔小便宜的習慣,經常有些家庭婦女看到某樣東西特別便宜,也不管自己家裡用不用得上,就興高采烈地買了一大堆,然後放在家裡屯著。
而領頭的那傢伙更是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但卻一臉的蠻橫之色,而手裡還滴溜溜地轉著兩個鐵球,一看就很有黑幫大哥的風範……此時此刻,即使看到店裡的人個個都拿著傢伙,這位大哥也是一絲不懼,反倒在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態,用傲慢的口吻問道:「……哪位是老闆?」
「……唉。這位老闆,咱們也沒啥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談談生意。」那位大哥轉著一對鐵球說道。
而其中的一位跟班小弟在離去之前,還惡狠狠地威脅說,和*圖*書「……希望老闆把眼睛放得亮些,不要以為隨便拉了個洋婆子傍身,就敢不來赴會。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哼哼——」
王秋等人聽得面面相窺,一時間沒人吭聲,外面的人又喊了一次,接著就更加用力地砸起了門板,把那幾塊木板敲得咚咚直響,眼看著都快要斷了,而對方嘴裏喊的話也更不客氣:「……明明瞧著裡頭還亮著燈呢!難道都死了不成!別以為藏在裡頭不吭聲就沒事了!快給本大爺出來!小心咱們放火燒了你的破店!」
一開門。就看著外面聚集了五六個身穿黑衣的混混,在王秋眼中他們的個頭都挺矮,應該都是南方人。
小鳥游真白開心地拍了拍手,笑得好像一隻狐狸,「……其次,只要有鈔票,我們就能在上海買到需要的商品……而對於我們來說,鈔票這種東西,難道還需要賺嗎?別忘了,我可是當過日本首相的人啊!」
不過,臨時從金宅來幫忙的張媽。似乎在罵人方面更有天賦……
「……就我所知,這世上的黑幫都只會找店鋪收保護費,而不會給買東西的人找麻煩,對吧?」
「……鋁合金飯盒三隻,大號、中號、小號各要一樣!再來一隻中號的搪瓷臉盆!」
「……這我當然知道,問題是他們想要多少?是不是每個月給他們一筆錢。跟交房租似的?」
對於小鳥游真白提出的問題,金奇娜這個「本地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如果黑幫的保護費都要收到每一個顧客頭上,你讓人家開店的還怎麼做生意啊?」
「……呵呵。這位老闆,話說得不要那麼絕對嘛!須知這世上總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仇人多堵牆。我們只是想和老闆您一起發財而已。看您這雜貨鋪子生意興隆,現在的世道這麼亂,老闆就沒有想找幾個人幫著守護一下。萬一鬧出什麼火災,或者有壞人來搗亂,能夠有人幫忙,總會要好一些不是?」
王秋回身看了看滿屋子的「老弱婦孺」。只好翻著白眼站了出來,「……我就是老闆,本店已經打烊了!」
「……不是說這年頭的中國人最怕洋人嗎?」王秋瞟了一眼索尼婭,有些納悶地嘀咕說,「……咱們這邊可是連手槍都拍出來了,這舊上海的小癟三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簡直比地下黨還要堅定?」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小鳥游真白前首相閣下卻提出了一條很有開創性的「新思路」。
等到大上海的華燈初上、夜幕降和-圖-書臨。在掛出了「休業」的牌子,放下了店鋪的門板之後,王秋才摸出一隻計算器,算了算賬本上的數目,發現光是第一天的營業額就達到了三千五百多塊大洋之多,不僅賺回了辦貨的成本和租賃店面、辦理執照的租金,剩下的純利潤也有大洋八百多塊,幾乎稱得上是暴利了。
「……然後,除了銀元之外,美元、日元、英鎊和法郎應該也都能流通吧?」小鳥游真白又追問說。
說罷,他便丟下一張拜帖,這才揚長而去,「……大後天中午寶月樓,請老闆來喝一杯茶,過期不候!」
——不得不說。通過前後幾次獲利豐厚的跨時空冒險,城管犬牙國際縱隊的眾人都把胃口給養刁了。
上述這些麻煩,讓習慣於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超時空城管們很是撓頭。但是很顯然,光靠打打殺殺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再說,為了日後的長期合作,他們也不能給作為「蟲洞發生源」的金奇娜大姐惹來大麻煩——要是把黑幫、商會或者其它組織給得罪狠了,以至於有人闖入小學綁架了她的女兒金杏貞該怎麼辦?
這位大哥一臉「矜持」地說著威脅的話,神態和語氣卻很是誠懇,簡直就像是老朋友的真情關懷一般。
「……具體來說,上面的白色糖霜自然是甜的,但雪餅本身是鹹味的。」
……這幫傢伙果然是來收保護費的,莫不是傳說中那位青幫大佬杜月笙的手下?
總的來說,民國年間上海灘青幫勢力之囂張,已經達到甚至是超過了現代墨西哥毒梟組織的程度——至少墨西哥迄今還沒有選出一位毒梟總統,而中華民國卻有一個小癟三委員長(蔣介石就是青幫的人)……
說到這裏,王秋忍不住就有些眉飛色舞起來,「……再接下來,我們就可以尋找經銷商,發展下線,再讓經銷商去找幾十個代理,把價值一兩千萬大洋的貨物一口氣統統發出去,反正咱們這些商品都是貨真價實的,絕對不愁沒人要……唉,跟之前那些物流速度緩慢,貿易規模有限的古代時空相比,民國時代的中國亂歸亂,好歹也已經進入了市場經濟時代,僅僅上海一地,就是四百萬人的市場!比之前我們穿越亞瑟王時代的全英國人口都要多了!更別提還有整個江浙地區和長江流域的市場有待開發……」
——原來,這年頭上海各種幫派勢力之囂張霸道,已經到了「隱形政府」的程度,國民黨的上海市政府都不如他們說話管用。哪怕是最普通最本分的小老百姓,也不得不在和_圖_書各種黑幫的淫|威之下戰戰兢兢。在這種背景下,如果有誰硬是不肯巴結黑幫的話,被打斷手腳都還是輕的,更慘的是被裝麻袋丟進黃浦江。
「……這種一塊錢的鬧鐘給我來十隻!老闆,俺這回買了這麼多,給打個折不?」
記得去年春天的時候,就曾經有位美國富豪家的漂亮小姐,在上海旅行時被青幫的人下藥迷暈了拐走賣進窯子,等到最後被偵探社的人救出的時候。人已經瘋瘋癲癲,還染上了毒癮和花柳病……」
……
「……這事兒得碰運氣,如果運氣好的話,只要逢年過節給一份禮金,馬馬虎虎也就能過去了。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呵呵……那咱們的雜貨鋪里。就會多一個專門吃閑飯搞破壞的『白相人』了!」
「……呃。怎麼說呢?我這雪餅既是鹹的也是甜的。」
「……這位仁兄啊!一塊錢一隻鍾已經很便宜了!這可是帶鬧鈴的!您可以到別處看看,就是最黑心的當鋪里給估的價都不止這個數!就算您不買,還有的是人想要!後頭還在排隊呢!下一位!」
「……我要半斤金幣巧克力,還有那個什麼『雪餅』也來三兩。對了,這雪餅是甜的還是鹹的?」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在舊上海做生意需要克服的麻煩,似乎還遠遠不止黑幫這一項!
一天的雜貨買賣做下來之後。王秋和馬彤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上海話水平大有提高,從原本的磕磕巴巴變得異常順暢,尤其是罵人的水準更是上了不止一個台階。
看著馬彤不甚滿意的表情,王秋笑著屈指彈了彈手中的一枚銀幣,聽著它發出「嗡嗡」的清亮震顫聲,「……這點利潤對目前的我們而言,根本是微不足道。而真正的收穫則在於,舊上海這邊的市場需求已經被初步摸清楚了,咱們帶來的這些東西,可以確定在本地都能賣得出去,不會遭到消費者的抵制。」
※※※※※※
王秋一臉無奈地想著,但嘴上卻依然是絕不退讓:「……哼,若是有什麼麻煩,我們自己也能對付,就不勞煩你們幾位了!」為了增強他的說服力,站在後面的索尼婭政委還刻意板起臉孔,「啪」地一聲把手槍拍到了櫃檯上,試圖讓對方明白「點子扎手」,最好知難而退……可惜似乎效果不彰。
金奇娜家的隔壁,那家原本灰撲撲的小雜貨鋪,此時已經被裝修一新,換上了新的門聯和牌匾。上聯是「開業優惠大酬賓」,下聯是「吐血跳樓大甩賣」,而橫批更加勁爆:「全市最低價,絕對最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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