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苗疆毒影
第八百七十二回 南柯一夢

李滄行點了點頭:「多謝陸總指揮的幫忙,我和我師妹這就去武當。」
李滄行知道一時半會兒打不開她的心結,只能點了點頭,說道:「好,聽師妹的,你我今天已經成了真正的夫妻,以後也不必在人前躲躲閃閃,保持距離了,這一路回武當,讓我來好好照顧你,可好?」
李滄行猛地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卻發現自己仍然坐在那密林之中,十幾個手持火把的錦衣衛,把這塊小樹林照得一片通明,嚴世藩那死豬一樣的肥胖身體正躺在地上,臉上還帶著那一絲邪惡的笑容,陸炳已經換了一身大紅色的錦衣衛官服,神情嚴肅,眉頭也緊緊地鎖著,不苟言笑。
李滄行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那件外套穿得好好的,沒有半分血跡,而沐蘭湘的那帶著蘭花味道的少女幽香也是全然不見,他意識到自己剛才可能只是做了一個夢,喃喃地說道:「這一切,都只是個夢嗎?」
李滄行心中一動,也哈哈一笑,跟陸炳裝著話起了一些無關緊要之事,卻是胸膜振動,用傳音入密回道,「我還沒問你呢,我師妹怎麼會來這小山包,是你找來的嗎?」
李滄行繼續密道:「也許是她一時無法接受自己的父親就是沐元慶這個大魔頭的事實吧,換了任何人其實也難以接受的,我師妹是苦命之人,在最好的年華里卻遭遇了最大的打擊,父親癱瘓,我又離她而去,她苦守我十幾年終於等我回歸,卻又發現親身父親就是禍害天下的禍首,這換了誰也很難承受啊,我覺得她能硬撐著不垮,已經是很堅強了。」
陸炳沉吟了一下,密道:「即使如此,沐元慶也是實際執行者,我絕不會放過他的,再說了,現在這一切只不過是你的推測,沒有任何證據,我不可能只憑你這一面之詞,就會饒沐元慶一命。李滄行,我給你個機會,你查明此事,如果沐元慶只是個棋子,那我可www.hetubook.com.com以考慮饒他一命,但若是他自己親自謀划此事,那我必取他性命,你也阻止不了我!」
陸炳的眼中突然精芒暴射,周身的氣場一陣散發,讓幾步之外舉著火把的錦衣衛們都感覺到一陣勁風撲面,紛紛向後退了幾步,一個個相顧失色,也不知道剛才還在和顏悅色地和李滄行話著家常的陸總指揮,怎麼一下子就翻了臉。
沐蘭湘淡淡地說道:「一切聽師兄的安排。」
陸炳先是一愣,轉而哈哈大笑起來:「滄行,你不是開玩笑吧,你這一身天下所有的武人夢中求之而不可得的絕頂武功,就這麼散掉?好吧,就算你想散功,難道就不想著如何保護你的小師妹了?」
李滄行想到夢中和沐蘭湘終成夫妻的事,雖然明知是個夢,但也是臉上微微一紅,回密道,「這事我也有點奇怪,她不是用天狼戰氣救我的,好像是用一種我不知道的冰涼內力,平息了我體內烈焰般燃燒的天狼內火,我剛才一直是半昏迷的狀態,還沒有問過她呢,還是改天再說吧。」
陸炳的一雙眸子成了這會兒他周身上下最閃亮的地方,他平復了一下心情,密道:「李滄行,如果有人把沐蘭湘給殺了,然後我這時候來勸你對來人手下留情,你會聽嗎?」
陸炳冷冷地說道:「李滄行,你這個人可真夠奇怪的,以前跟你師妹分開的時候成天夢到她也就罷了,現在她人明明就在你身邊,你怎麼還是夢到她?」
李滄行回想到在密林中時,自己的那個決定,沐蘭湘的失望滿滿地寫在臉上,就在剛才這一路走回之時,她都一言不發,心事重重,自己看著小師妹的這個樣子,雖然心中難受,但也無可奈何,退縮和逃避向來不是自己的風格,更何況那個黑手若是真有嚴世藩說的那麼厲害,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就算逃到天涯hetubook.com.com海角,也難躲他的追殺,自己是絕對不願意與小師妹的後半生都活在這種恐懼與自責當中的。
陸炳點了點頭,目光炯炯:「這點沒有問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沐元慶的命你得給我留著,我得親自取他性命。」
李滄行想到鳳舞,她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光,總是顯得心事重重,快樂的時光極少,自己印象中的小師妹,本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但今天這副模樣,卻讓他再次地想到鳳舞,他的心裏一陣酸楚,回密道:「我是對不起鳳舞,以前我恨她,但現在對她只有滿滿的愧疚了。鳳舞是給那個黑手害死的,我只有先找沐元慶問清楚了情況,查清這個黑手的身份,才能為她報仇雪恨!」
李滄行喃喃地說道:「老天不會那麼殘忍,再讓我們分開的,師妹,你放心,只要我向黑手復了仇,我們就扔下一切,找個沒人知道我們的地方,再也不問世事,好嗎?」
陸炳輕輕地嘆了口氣:「其實,現在我每次看到沐蘭湘,也會想到鳳舞,李滄行,雖然鳳舞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一手把她養大,看著她一天天地成長,早已經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了,鳳舞為你而死的時候,我是真的恨不得殺了你,你可知道?」
沐蘭湘沒有說話,腦袋深深地埋進了李滄行的胸膛里,月光把二人長長的影子映在這片小山崗上,四周一片靜謐,李滄行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白駝山莊邊的夜晚,但願這一刻能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陸炳面沉如水,開口道:「你們都先退下,我和李大俠有話說。」
李滄行搖了搖頭:「這點我也想過,但我覺得楊慎的血手神掌,包括那個金線蠱,都是給嚴世藩和那個黑袍劍客引誘著學成的,他在林鳳仙死之前,連那個黑袍劍客也沒見過,一切計劃,只不過是沐元慶和嚴世藩跟他商量的,而現在和-圖-書的情況已經很清楚,嚴世藩和沐元慶都是聽命于那個黑袍劍客,楊慎只不過是一個外圍人物罷了,他知道的情況也很有限,所以可能會誤以為負責執行計劃的沐元慶就是主使者,卻不曾知另有高人。」
陸炳的臉色漸漸地沉了下來,上下打量著李滄行,似乎是想看透他的內心,判斷出他是一時戲言還是認真的。久久,他才搖了搖頭:「李滄行,我真的是看不明白你,也罷,以後的事以後再說,你先想想如何從沐元慶口中得知真相吧。」
陸炳的眼中光芒閃閃:「滄行,你這天狼刀法,雖然威力驚人,但依我看來,這麼多年下來,你還是無法完全自如地控制,若說當年你在武當後山對我出手的時候,功力尚淺,又初次掌握這強大的力量,不好控制還情有可緣,可是現在離那時候也過了十多年了,你的功力比起當年進步了不知道多少,可是我今天看你的這個樣子,卻似極為嚴重的走火入魔現象,只怕下次再發作,會比這回還要厲害,天地之間,能救你的只怕也只有沐蘭湘了,你最好問清楚她是怎麼救的你,把那套內力學過來,這樣才能以你的辦法自救。」
陸炳緩了緩,輕輕地嘆了口氣:「李滄行,你可真的會給我製造麻煩,本來皇上的意思是要我生擒嚴世藩,可以卻把他弄死了,這下子皇上會懷疑我是在殺人滅口,這回我可算是給你拖死了。」
陸炳沉聲道:「可是你說過,楊慎對你說,這個送妻送女的事情,是沐元慶自己計劃好的,與他人無關!怎麼,現在想到你小師妹了,想要變卦了嗎?」
陸炳搖了搖頭:「你一個人擔不起的,這麼多人圍著嚴世藩,我卻讓你跟他單打獨鬥,這本身就是有違律法的事情,算了,這事我會幫你扛下的,你記得跟我的約定,這就上路吧。」
李滄行的眼睛眨了眨:「這事我還需要陸總指揮配合一下,今和_圖_書天所有參与捉拿嚴世藩的人,還請陸總指揮把他們集中在一起一個月,相互監控,就連如廁和睡覺都要幾人一組,斷不可把嚴世藩和沐朝弼落網的事情泄露出去。」
李滄行皺了皺眉頭,今天的小師妹確實很反常,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而且似乎是非常害怕馬上就失去自己,聯繫到今天在密林里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她是一萬個不情願自己再回武當,想來一定是她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與他父親的恩怨情仇,所以只能選擇逃避了。
陸炳點了點頭,嘴上一邊繼續扯著無關緊要的時候,一邊密道:「還有,沐蘭湘也會天狼刀法嗎?她怎麼救的你?還有,你們在一起怎麼這麼久?」
李滄行左顧右盼,卻沒有見到沐蘭湘的身影,他訝道:「我師妹呢?」
李滄行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用,小師妹的武功,當世沒幾個比得上,早就不需要我保護了,再說,我怕我這一身的天狼刀法控制不住,哪天傷了我師妹,那可就是終身遺憾了。」
李滄行點了點頭,回道:「今天嚴世藩說過,越是掌握這種不可思議的神秘力量,越要付出沉重的代價,我覺得他這話說得有道理,楊慎是靠體內的金線蠱來驅動血手神掌,而嚴世藩則靠著丹藥和採補之術練成了終極魔功,我這天狼刀法,本質上跟他們也沒太大區別,這些年來我也飽受其真氣不受控制,走火入魔時的痛苦,這些事情全部結束之後,我就帶師妹隱居山林,到時候散去這一身來歷不明的武功,也許可以活得更長久些。」
十余個錦衣衛如逢大赦,抬起地上的嚴世藩屍首就一溜煙地跑開,密林中只剩下陸炳和李滄行二人相對而立,站在濃濃的夜色之中,相對無言。
陸炳點了點頭:「是的,本來我想找屈彩鳳,可是剛離開就發現沐蘭湘往這裏走,她好像是失魂落魄的,我叫了她好幾遍她才回過神來。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屈彩www.hetubook.com.com鳳去了哪裡,她倒是主動問我你怎麼樣了。」
陸炳的嘴角勾了勾,說道:「你這一去武當,千山萬水,這一路之上還得……」李滄行的耳邊突然響起了陸炳傳音入密的低聲,「滄行,我看沐蘭湘今天和你從小山包回來之後,神色就有些不對勁,到底怎麼了,還有,她怎麼救的你?」
突然,一陣奇異的絲竹之聲響起,李滄行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一下子暈了過去,小師妹那淚光閃閃的嬌顏離他越來越遠,消失在了一片茫茫的霧氣之中,他急得一聲大叫:「師妹,不要走!」
陸炳突然笑了起來:「也不完全是夢,你確實是沐蘭湘運功救回來的,只是她現在真氣消耗太大,已經先去調息了。」
李滄行心中黯然,他是多麼希望剛才的那一幕是真實,而不止是一個幻夢?雖然這幾十年來,他無數次地在夢中與師妹這樣相會,卻沒有一次來得如剛才那樣真實。他平復了一下情緒,說道:「陸大人,此事的前因後果你都很清楚,我只不過是無心之失罷了,再說捉拿此賊的時候,他可是全力拒捕,以他的武功,想要毫髮無傷地將之拿下,是難於登天的事情,只能說便宜了這個賊子,沒讓他公開受到正義的處罰。若是皇帝有什麼責罰,我李滄行願意一人承擔。」
李滄行輕輕地嘆了口氣:「陸炳,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可是紀曉君的死,只怕並不是那沐元慶一人的設計,在他的背後,顯然是有那個黑袍劍客的影子,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這個計劃,甚至從一開始讓紀曉君去找你,只怕也是出於這個黑袍劍客之手,沐元慶從小把我師妹養大,那種父女之情絕非作偽,對我小師妹如此,又怎麼會狠心地去殺妻送女呢?所以我覺得他被人脅迫的可能更大。」
李滄行的眉頭皺了皺,輕輕地密道:「陸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你是不是能給我個面子,以後留沐元慶一條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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