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2章 劍神論道

白亦之大怒,道:「那好,我這便去掃平了你們那個什麼派,殺了你的師父,這樣你便沒有師父了,自可拜入我崑崙劍宗門下。」
白亦之對庄昕之言依舊不動聲色,卻掃了許半生一眼,許半生就覺得彷彿兩道利刃從自己身上切過一般,自己那點兒心思便纖毫畢現。
許半生又道:「千年返虛與五百年返虛有何區別?」
「前輩誤會了,我師兄傳音並非怕前輩聽見,而是怕隔牆有耳。」
「左也不能右也不能,你可知道,以你的資質,便是懷璧其罪。你若執意不肯拜我為師,我也絕不能容你流落凡門,只好殺了你。」
既是天下無敵,既稱劍神,白亦之必然心高氣傲,他的面相也說明了這一點,他一生從未遇過半點坎坷。這樣的人,雖然不容易相與,卻也絕不是那種自己得不到就一定要將其毀滅的人。
「既是久聞我大名,還不速速拜在我門下,做我弟子?」
那人哈哈大笑起來,笑得不能自禁,好半晌才指著許半生說:「你這小兒越發胡說了,仙庭若都沒了,就說明仙神也絕非長生不死,我又豈能在這凡間永世逍遙。一派胡言!況且,若是仙庭仍在,我只是不得其門而入,遇到閻王老兒,豈不是一招都擋不住?你還是要讓我去送死。」
「前輩慧眼,想必是返虛大能,晚輩雖不才,可前輩欲收晚輩為徒,是否也要聽一聽晚輩的意願?」
「你真不怕死?」
難道,此人便是傳說中的那位……?
許半生搖了搖頭,笑道:「若是仙庭都不存在了,又哪有什麼閻王老兒?即便有,那也和*圖*書不過是修仙者尸位素餐,以前輩之能,自可隨意大鬧幽冥,返虛無法轉世投胎的規矩,大可從前輩這裏改一改。屆時生死簿到手,前輩還不是想給自己增添多少陽壽便增添多少陽壽,屆時也與仙神無異了。」
「我師父還活著,我若又拜在前輩門下,豈不是有悖正一之道?」
到了近前,許半生看的愈發清楚,此人一頭銀髮雪白,不束不系披在腦後,鼻如懸膽,目似朗星,嘴唇偏薄,從面相上看,此人一生幾乎從未遇到什麼阻礙,幾乎完全是順風順水過來的,但心性略顯偏狹,並不是個很好相與之人。
那人反倒笑了,星目之中射出兩點寒光,他道:「好小子倒是牙尖嘴利能言善辯,吾返虛兩千年,始終不得大道感悟。兩千年來白雲蒼狗,也不知看過多少人飛黃騰達卻又鬱郁隕落,飛升通道在哪裡,終不可尋,眼見只剩下數百年的陽壽,再不尋個合適的徒兒傳我衣缽,難道要我將這一身本領帶到虛空亂流中去么?」
白亦之目光如電,似乎要將許半生看個通徹,言辭之間明顯有了怒意:「你當真不願拜在我的門下?」
來到中神州之後,許半生的相術還從未像今日這樣看的明朗,看此人一眼,就彷彿此人一生都盡在許半生眼中一般,這種感覺讓許半生很奇怪。
許半生大笑不止,道:「死誰能不怕?就算前輩,也不可能不怕死。世人皆以為修仙求的是長生,實際上,修仙求得不過是個不死而已。若真不怕死,也便無需修仙。只是,大丈夫死則死矣,和*圖*書豈能置胸中大道不顧因此屈從?晚輩雖修為粗淺,卻也知道自己的道在何處!」嘴裏說的大義凜然,實際上,許半生早就準備好了,賭的便是白亦之絕不會真的想殺死自己,可若是白亦之這一掌真的吐出真氣,他便立刻施展通幽的變化,直接去幽冥之中躲避此禍。
許久之後,那人突然又笑了起來,只是笑容之中卻多了幾分寒意。
急忙傳音給許半生,庄昕道:「半生,你問問他是誰!」
白亦之見許半生真不怕死,手掌已經貼在許半生的天靈蓋上,可是這一掌卻是遲遲拍不下去了。
那人又被許半生說愣住了,可飛舟之中將二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庄昕,卻是越聽心中越是顫慄不已,他已經漸漸的從此人的相貌以及說話風格,還有他所說的無敵于中神州,並且返虛已經兩千年,這些綜合起來,只有一人而已……
許半生剛想回話,卻聽到那返虛斥道:「偷偷摸摸傳個什麼音?難道以為我這就聽不到了?」
「有我在此,又有何人能偷聽我們對話?方圓百里之內,早已屏蔽天地,除非是大羅金仙降世,否則絕無人能聽到我們的話。」
許半生一番話,倒是把那人說愣住了,他獃獃的看著許半生,胸中竟然真的生出一種殺入幽冥,抓來閻王老兒和那地藏之尊好好問問,為何自己返虛兩千載,依舊無法悟通天地玄妙。
頓了頓,那人又道:「想知道我是誰?我便告訴你們,再不要這般偷偷摸摸的傳音了。吾乃是崑崙劍宗白亦之是也!」
「你這小兒,儘是胡說,不過這句閻王和-圖-書老兒,倒是頗合我的胃口。我在這中神州縱然無敵,可與仙神相比,始終差了一個飛升的機緣。你叫我去尋閻王老兒問個明白,豈非讓我去送死?」
「仙庭若仍在,前輩兩千載都無法悟得天地之玄機,大開飛升之門,恕晚輩直言,那隻怕前輩也就止步於此,與升仙無緣了。既是如此,見得閻王老兒,問個明白,好歹不枉這兩千多年,即便是化為天地元力,消散在虛空亂流之間,至少心中再無憾事。」
「前輩如此大能,若是真覺得證道無望,何不殺入幽冥,也好問問那閻王老兒,為何您返虛兩千載,卻始終等不到飛升通道打開?世人皆傳言飛升通道已經關閉,仙庭已不復存在,難道前輩就不好奇,不想問個明白?以前輩之能,早該證道飛升了,不是么?」
白亦之猛然一提氣勢,威壓讓許半生幾乎站立不穩,只覺得雙腿如有千鈞之力襲來,他強自不肯跪下,以至於耳畔都能聽到自己腿骨碎裂的聲音。但是許半生依舊憑藉一口天地之氣,硬生生保持不跪之姿。
庄昕聽得心中一盪,心說果然是此人。
那人擰眉道:「你不願拜我為師?」
「連拍個馬屁也是胡拍,什麼聞風喪膽,你這是說我凶神惡煞小兒聞之夜止啼么?」
「晚輩只是知道,若晚輩心中不願,前輩即便收了晚輩為徒,也是偏離了前輩之道。」
許半生搖了搖頭,從容笑道:「前輩此言差矣。正因前輩乃是返虛真一,所以才一定要聽聽晚輩的意願。前輩看上的是晚輩的資質,是晚輩的正一仙身,在前輩看來,以此資質,兼m.hetubook.com.com之前輩的悉心教誨,晚輩理應百年化嬰,二百年入神,五百年返虛。可晚輩卻覺得如此壓力過巨,急於達到前輩的期望,只怕反受其害。前輩與晚輩之間差距無異於天地之遠雲泥之別,晚輩面對您這樣的一位師尊,只怕壓力山大。」
許半生昂首道:「前輩以死相逼,晚輩依舊不能從。」
許半生卻不知道什麼是劍神,可光是這名字,也知道此人必然實力極為強大,手段極為通天,否則庄昕也不會如此。
他嘻嘻一笑,道:「劍神前輩如此高人,九州世界修士聞之無不聞風喪膽,沒想到晚輩不才,竟然有此機緣見到前輩真容。前輩竟然還要收晚輩為徒,晚輩實乃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現在見白亦之停下了手,許半生知道自己賭對了。
「差點兒被你這小兒唬了,我要收你為徒,你卻跟我說什麼大道。就算是要殺入幽冥,那也得看著你化神之後。你這等資質,在那個什麼……什麼派的,著實是暴殄天物。以他們的本事,你怕是千年都不見得能返虛。」
許半生感到無盡威壓,身子不免有些顫抖,但依舊昂首無懼,道:「晚輩師尊尚在人世,若是見到前輩大能便轉投他門,此乃無父無君之舉,請恕晚輩不能。」
「道道道,你這小子說了多少個道了?你不過區區築基,又知道什麼是道?」
「當然有區別。」那人眼一橫,可卻似乎已經想到了許半生要說什麼,便又道:「早一日返虛,便早一日逍遙于這天地間,豈能沒有區別?」
許半生還是笑著,道:「只是久聞前輩大名,今日陡然得見和-圖-書,一時間心慌氣短,口不擇言罷了。前輩如此高能,必不會與晚輩一般見識。」
「前輩若殺了我師父,便是我的仇人,殺師之仇不共戴天,晚輩又豈能拜在仇人門下?此乃不忠不孝,晚輩還是不能!」
「不是不願,實乃不能。前輩也知道,晚輩乃是正一仙身,何謂正一?正道滄桑,一本清源,此乃正一。既得此仙身,自當終生不事二師,方為我證道之根本。前輩必是名門高人,又是返虛真一,修鍊對於前輩而言已是虛妄,體悟天地,飛升踏虛,才是前輩的追求。到了前輩這等境界,又豈能將神思用於授徒之上?早日參悟天地玄妙,重開飛升通道蒞臨仙庭才是正事。」
許半生越是表現的剛強,凜然不懼,白亦之就越是喜歡。
他納頭便拜,口中道:「果然是劍神前輩,晚輩今日能見到尊駕,實乃三生有幸。」
許半生渾然不懼,渾身氣血上沖,不但沒有屈服,相反昂起頭顱雙目直瞪白亦之。
「好好好,那我便成全你。」說罷,白亦之高高的揚起了右掌,一掌朝著許半生頭頂拍來。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不過區區築基,縱然天資了得,可我一介返虛真一要收你為徒,這是你莫大的機緣,你又有什麼意願可談?」
當然這都是從前在地球上的相術,到了九州世界,對凡人也還行,可對修仙者,就未必那麼準確。畢竟修仙者都是數百年壽命乃至數千年壽命的,相術也往往會出現一絲偏差。
「只有返虛方能逍遙于天地間么?化神便不行?元嬰便不行?又或者返虛其實也不行,只有飛升之後才能逍遙于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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