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慣例，陳信查看完了流水線后將出具一個評斷書，以表明自己對流水線整體性能的看法，這是白克明最為期待的，他認為陳信會看出這條流水線是二手貨的破綻，哪怕陳信在評斷書中對流水線提出一絲一毫的質疑，也將成為他逼迫武魁就範的殺手鐧。
這個牛皮袋就是白克明的殺招，他要用其給武魁施加心理壓力，如果他此時將牛皮袋打開，雖然可以得知陳信所做出的結論，但同時也意味著他與武魁的矛盾已經無可調和。
三年前，白克明跟著市裡的考察團去南方考察，在一家外企看見總經理辦公室里有一個酒架，那個總經理給他們倒了紅酒，雙方坐下來邊飲酒邊交流，他覺得很有氛圍和格調，於是回來后就讓人買了紅酒和酒杯放在了柜子里。
「大會花費的費用並不多，一個普通展位的話大概需要五百美金，用來支付場地費、人工費和其他費用，相對於它一個星期的展期，這個價格相當的便宜。」趙東升想了想，向秦雨凝說道，「不過來回的路費和住宿費等費用加起來，每個人大概要三千美金。」
「看來張副廠長對自己買來的設備很有信心呀！」白克明抬起頭，意味深長地望向武魁。
「它是一個國際間的展覽平台，主旨是服務全世界的電子廠商，因此理論上來講，全世界的電子廠商都可以參加。」趙東升聞言，笑著回答，「不htｔｐs://ｍ.ｈeｔｕ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
過能參加這個大會的廠家都是各個國家電子產品行業的佼佼者，普通的廠家很少去湊熱鬧。」
「張副廠長覺得，陳專家會在那牛皮袋裡留下什麼？」白克明見武魁如此不識抬舉，擺明了要跟自己斗，一邊搖晃著酒杯，一邊冷冷地問道，打算不再跟武魁虛與委蛇。
白克明和武魁清楚張海山不願意介入到這件事情，兩人於是談笑著來到了白克明的廠長辦公室，就像是一對老朋友般，完全看不出他們是對頭。
白克明和武魁之間的眼神交戰並沒有逃脫張海山的眼睛，他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幕看在眼裡，感覺白克明好像高興得有些太早了，武魁豈是那種束手就擒的人？
「看來廠長對紅酒還有研究。」武魁聞言微微一笑，也搖晃起了酒杯。
望著嘴角掛著笑意的趙東升，秦雨凝不由得笑著聳了一下肩頭，她覺得好像一切事情都在趙東升的掌握中，她自己想的太多了。
作為黃州機械廠堂堂的大廠長，白克明當然有資格提前看到牛皮袋裡的結果。
「來杯洋酒。」白克明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紅酒和兩個酒杯，笑著沖武魁說道。
「這麼簡單？」秦雨凝的雙目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顯得難以相信，要知道這可是世界性質的展覽會呀。
從陳信的這個有些反常的舉動上，白克明感覺陳信一定是看出了m.hetubook.com.com那條流水線的蹊蹺，這才如此得小心謹慎，心中不由得竊喜。
畢竟黃州機械廠不是外企，白克明不可能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擺上一個酒架，否則那就是在犯錯誤。
出乎秘書的意料，白克明只是微微頷首，並沒有什麼表示，依舊安然地坐在那裡。
「參加這個展銷會很簡單，只要你在規定的時間前將申請書和相關的費用寄給大會組委會就可以了，屆時他們會安排一個位子，並且發來邀請函。」趙東升知道秦雨凝不清楚國際電子產品產銷會的運作流程，於是笑著解釋。
陳信昨天下午查看了流水線后表示損壞的部件已經無法維修，因此建議白克明等廠領導更換部件，既然如此的話，他和魯廣平也就沒有必要再留在黃州的必要，順理成章地就能離開。
「研究談不上，只是擺擺樣子，附庸風雅而已。」白克明笑著擺了擺手，隨後品了一口紅酒，自言自語地說道，「世事無常，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喝上這麼好的紅酒。」
「三千美金！」秦雨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按照現在美元對華幣1：3.5的匯率，也就是一萬多華幣。
「如果廠長想喝的話，我送廠長几箱。」武魁聽出了白克明語帶雙關，是將黃州機械廠的主導權比喻為了紅酒，來試探他的反應，心中冷笑一聲，故作不知地說道。
「張副廠長的好意我心領了www.hetubook.com.com，不過酒還是自己的好喝，別人給的酒再好也是別的人，喝起來心境不同。」白克明見武魁竟然跟自己裝糊塗，心中暗道一聲不自量力，不緊不慢地說道，語氣變得有些冰冷。
如果牛皮袋封著的話，那麼就表明白克明和武魁之間還沒有到那種殊死相博的地步，這意味著雙方還有緩衝的餘地，剩下的就是相互間的談判和妥協了，在一種「友好」的氛圍下獲得各自想要的東西。
出了火車站，眾人各自上了自己的車，形成了一個車隊，浩浩蕩蕩地開向了廠里。
「需要花多少錢？」秦雨凝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她隨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好奇地問。
「廠長，快到廠里了。」秘書見狀還以為白克明忘了手裡的牛皮袋，於是小聲地提醒，他是白克明的心腹，雖然不清楚那條流水線的內幕，但是那條流水線是武魁引進的，如果能提前知道評斷書結果的話，那麼就能提前想辦法對付武魁。
不過，白克明好像睡著了似的，眼見就要到廠了，他沒有絲毫的反應。
第二天，趙東升依舊在九車間里和孫勇等人忙活著機床改造的事情，與此同時，白克明、武魁和張海山將魯廣平和陳信送到了火車站。
到了廠辦公樓，張海山沒有上樓，他給白克明和武魁打了一個招呼，說九車間有事情需要他處理，然後就去了九車間。
「誰的酒不是酒嘛，有的喝總和圖書比沒得喝強。」武魁聽出了白克明言語里的不滿來，於是一口氣將酒杯里的紅酒喝光，擦了擦嘴巴笑著說道。
武魁沒有拒絕，衝著白克明點了點頭，他倒要看看白克明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他是機械方面的專家，當然是跟流水線有關的東西了。」武魁瞅了一眼桌上那個沒開封的牛皮袋，放下手裡的空酒杯后不動聲色地回答。
經過陳信反常的舉動后，白克明現在已經確信那條流水線是翻新的二手貨了，否則的話陳信完全不需要如此做，這也意味著他將主動權抓在了手裡，所要做的就是武魁做出何種反應。
秘書將那個牛皮袋放在白克明的辦公桌上后就走了，離開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房間里就剩白克明和武魁。
接過牛皮帶的時候，白克明特意掃了一眼武魁，眼神中充滿了得意，好像已經勝券在握。
臨上火車前，陳信將一個封口的牛皮袋交給了白克明，裏面是陳信對那條流水線做出的評斷。
「不用擔心，只要拿到了組委會的邀請函，那麼廠里會給我們出這筆費用的。」趙東升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這可是國際大型活動，廠里怎麼可能會讓電器分廠自己掏錢，屆時別說是廠領導，就是市裡或者省里都可能派人前去。
將那個牛皮袋看似隨意地交給一旁的秘書後，白克明微笑著招呼武魁和趙海山回廠，按照規矩，裏面的這份評斷書他和武魁、趙海山將先看，然後再向廠和*圖*書里其他領導宣布。
出乎白克明意料的是，陳信當時並沒有開具那個評斷書，而是以身體太累了為由回了賓館，說是明天再將評斷書給他。
「俗話說的好，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某些事情形成了既定事實，那麼可就不好辦了。」白克明見武魁的態度很是強硬，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沉聲提醒武魁。
到了白克明和武魁這個層次上的較量，已經不再干那些刺刀見紅的正面廝殺了，講究的是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樣既戰勝了對方，又不至於撕破臉皮。
每當有重要的客人前來的時候，白克明就拿出紅酒來招待他們，看見那些人一臉的新奇，他的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感覺那些人在自己眼裡就是土包子。
在行進的途中，坐在後排座位上的白克明閉目養神，副駕駛上手裡握著牛皮袋的秘書時不時從後視鏡里看著他，等待著他的指示。
武魁看見了白克明那意味深長的一眼，嘴角不由得泛起一絲冷笑，白克明絕對想不到，自己已經搞定了陳信，他相信牛皮袋裡的東西絕不會對他不利。
「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武魁聽出了白克明言語中的威脅，心裏冷哼了一聲，微笑著說道。
「這種紅酒喝之前要搖晃幾下，這樣喝起來更加爽口。」白克明倒了半杯紅酒遞給了武魁，然後坐在了武魁對面的沙發上，悠閑地晃著手裡的酒杯，望著在酒杯里滾動著的鮮紅酒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