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賀蘭映雪
第058章 銀川散金

「啊?要斷一條手臂啊?」「那怎麼行?」「你這安的什麼心?」眾嘍羅開始鼓噪起來。武奎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忽然一擺手,開口說道:「不要吵了!我相信他是好心。失去一條手臂,能換回一條命,值了。你下手吧。」眾嘍羅終是不忍,繼續勸道:「大當家的,你可想好了。右手要是沒了,可就……」武奎心一橫,斷然說道:「都別勸了!拿刀來!」有嘍羅含淚遞過一把刀。
在銀川城,吳秋遇他們散了金銀,沒有找人問到雌雄雙煞或是賀蘭映雪具體在何方,便商量著先走到賀蘭山再說。
吳秋遇出手點了武奎身上幾處要穴,封住血脈,對送刀的嘍羅說道:「我已經封住他的血脈,不會失血太多。有勞你動手吧!」「我?」那嘍羅當時就傻了。武奎猜想吳秋遇可能是不便下手,怕嘍羅記恨,便對那手下說道:「兄弟,你只管瞅准了用力砍,哥哥我不怪你!」他平時習慣了自稱「爺爺」,現在倒自稱起「哥哥」來。那嘍羅跪在地上,含淚說道:「大當家的,我下不去手啊!」
吳秋遇等人謝過老婆婆,仔細商量。
老叫花子不住地抱怨:「最窮的人就在身邊,還要到哪去找窮人。我說的對吧,幫主?」倪幫主笑而不言。小靈子說:「那是馬匪打劫來的錢財,馬匪都不要了,你還想貪了不成?」老叫花子說:「那也不要散得那麼乾淨嘛。多少留一點也好。」倪幫主說:「好了好了。咱們丐幫靠的不是這個。要是靠這個聚斂錢財,那還是丐幫嗎?」小靈子從吳秋遇身上解下乾糧袋子,丟給老叫花子:「你想要,好,這個都給你。」老叫花子抱著袋子,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叫花子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跑到倪幫主身邊,說:「幫主,我扶著你。」倪幫主沒有責怪他,反而對前面的吳秋遇說:「不要緊,我可以跟上。」吳秋遇上前,給他把了把脈搏,微微一皺眉:「又加重了。」倪幫主怕大家擔心,笑著說道:「不要緊,不是已經到了賀蘭山了嗎?找到雌雄雙煞,拿了賀蘭映雪,就沒事了。哈哈。走吧,咱們趕緊找去。咳,咳。」
江寒悶頭想到,他們四人穿過大漠遠來此地,必有什麼重大的事情非辦不可,自己正不知如何安身立命,不如偷偷跟上去一看究竟,有什麼意外之喜也說不定。想到此,他打定主意,便遠遠跟在了吳秋遇等人的後面。
武奎喝道:「你哭什麼?把刀給我!看我教你怎麼砍。」說著伸左手把嘍羅手裡的刀奪下,緊握了刀柄,伸直右臂,一刀砍了下去。隨著「啊」的一聲慘叫,人也昏了過去。眾嘍羅一發都跪在地上,呼叫著:「大當家的!」
吳秋遇、小靈子等人也受到感染,搖頭嘆息。沒想到這個傳說中窮凶極惡的馬匪頭子竟有如此痴情。
走了幾里,小靈子說:「賀蘭山太大了,咱們埋頭亂走不是辦法,這樣不知要找到幾時。總要找個人問問才好。」吳秋遇見前面不遠處的岩坡上有塊凸起的巨石,便對小靈子說道:「你先歇一會,我到上面去看看。」小靈子停下來,等著另外兩個人。老叫花子背著倪幫主走路,有些吃力,一路上嘟嘟囔囔,見小靈子停下,努力快走了幾步跟上來,把倪幫主放下,喘著氣說道:「哎呀,累死我了。……累死了。……歇一會,……歇一會……」小靈子笑道:「你呀,就是懶散慣了,活動太少!」老叫花子不滿道:「你……你背個人試試……」
眼看吳秋遇越來越近,江寒自知躲不過這一劫,索性拼個魚死網破。於是他搬起一塊帶有尖角的石頭,悄悄挪了個地方,鑽進幾塊岩石間的縫隙之中,埋伏好了,只等吳秋遇來了,狠狠砸下去,能夠偷襲得手也說不定。
眾嘍羅面面相覷,有人問道:「大當家的為我等考慮倒也周全,只是……」武奎明白他的意思,隨即說道:「你怕沒有客人是不是?唉,過去咱們攔路打劫,做了人人懼怕的馬匪,是把這道路擾斷了。一時半會沒有客人倒也在情理之中。我已經想好了,我去永福寺出家,自當承擔過去一切罪孽,也豁出這一身皮肉任憑鄉親解恨,即便世人不信我等改過之心,但見我這匪首圈禁佛寺之中,應會逐漸寬心,不愁此路不再熱鬧起來。」倪幫主聽罷,知他已真心悔過,亦嘆服他通達事m.hetubook.com.com理:「善哉善哉。你有如此心思,也算是修得半個正果了。只是此去出家,一旦泄露身份,怕有性命之憂,你真的想好了么?」武奎果斷點頭道:「想好了。若能換得兄弟們一世平安,我雖死無憾,倒還了卻了過去的一切罪孽。」「當家的!」眾嘍羅再度含淚跪了下去。
樵夫抬眼望了望,抬手一指,說:「應該在那個方向吧。」吳秋遇大喜,問:「您能帶我們去一趟嗎?我們可以付您柴錢。」樵夫說:「我可不敢去那個地方。」吳秋遇一愣:「怎麼?」樵夫說:「說是故國城,其實根本沒有城。那地方叫香雪嶺,好像也不是啥吉利的地方。這麼說吧,以前只聽說有那麼個地方,但是沒人能證實。倒是曾經有幾個人,說要到那去看看,可惜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就算真有那個地方,那也是死地呀。」吳秋遇不免一驚,心頭涼了不少。江寒在石縫中也吃驚不小。樵夫勸道:「年輕人,要我說呀,你們趕緊回去。沒必要為了什麼奇花異草的,一時貪玩喪了性命。這種運氣可賭不得的。」吳秋遇知道他是好意,便順著說道:「嗯,我會跟他們說。您能把香雪嶺的方位再說詳細一些嗎?就算我們不想去了,也免得誤入進去。」樵夫說:「唉,看你還不太死心。好吧,我就跟你說說,出了事可不要怪我。」吳秋遇說:「我知道您是好意,怎麼會怪您呢。」樵夫抬手指著遠處一座山頭說道:「你們翻過前面那個山頭,過去以後,仍朝著那個方向繼續走,再翻過四五道嶺子,應該差不多就到那附近了。再詳細的,我也說不清了,我們這可沒人敢往前走的,頂多是站在遠處山頂往那邊張望一下,前面到底有啥,誰也說不清。你們一旦感覺有啥不對的,趕緊調頭回來,千萬不要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險啊。」
吳秋遇、小靈子、倪幫主、老叫花子,四人各自騎乘了一匹好馬,離了黑風寨,繼續向西而去。這次儲備充足,又有腳力,捱過了幾天風吹日晒,終於走出了沙地。
「你們不必謝我。以後少做些打劫的勾當,也算是行善積德了。」吳秋遇說完,回到小靈子身邊。三個人扶起小靈子,便要離去。
小靈子依偎在吳秋遇懷裡,靜靜地待了一會,忽然看到發瘋的邊二娘,既然她已經瘋了,也算是罪有應得,自然也沒必要再恨她了。武奎忍不住,偶爾哀吟幾聲。眾嘍羅無計可施。小靈子對吳秋遇說道:「秋遇哥哥,那個大當家的好像中了江寒的毒,你給他看一下吧。好歹他沒傷害我們。」吳秋遇先扶小靈子坐好,讓倪幫主和老叫花子暫且照看她,自己站起來向武奎走去。
他當即想到那日在呂梁山谷,小靈子被苗女龍玉鳳的白花蛇咬到前胸,幸虧有天蠶軟甲擋住蛇牙,才得以免遭毒害。定是那時蛇毒粘留在天蠶軟甲上,今日老闆娘摸了,又被侯格從她手心舔去,才要了侯格一條性命。
武奎先吩咐幾個嘍羅取些錢財遣散寨子里的其餘眾人,然後讓人把剩下的錢財打包,放到四匹馬上,交給四人使用。老叫花子在院中看到江寒丟下的短弩,撿回來要交給小靈子,見她仍有傷痛,便先替她拿著。
吳秋遇問小靈子:「靈兒,你還疼嗎?」小靈子注意到吳秋遇關切的眼神,輕輕摸著自己身上被邊二娘戳刺的地方,雖然仍在痛著,但臉上卻露出微笑,佯做無事一般說道:「我沒事。」剛說完,忍不住輕輕咳了一聲,她怕吳秋遇看破,急忙回頭喊道:「老叫花子,別玩了,你扶著幫主走快一點。哎?倪幫主……秋遇哥哥……」二人這才注意到倪幫主落在後面。小靈子眼尖,看出倪幫主有些不對勁,急忙招呼吳秋遇去接迎他。
吳秋遇一愣。倪幫主說:「傻小子,你一個大男人,人家姑娘的身上,是你能隨便碰的?」吳秋遇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忙說:「靈兒,對不起。我……」小靈子微微搖了搖頭,說:「秋遇哥哥,我不是怕你……我……」說著說著,小靈子委曲地哭了出來。吳秋遇趕緊把她抱在懷裡安慰。
小靈子說:「倪幫主說的有理。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先去把馬匪的錢財散了,順便打聽一下。」吳秋遇和倪幫主都點頭贊成。老叫花子卻說道:「真的要把錢財散www.hetubook.com.com了嗎?」小靈子瞅了他一眼:「你以為呢?」
小靈子見他們說的都是喪氣話,在前面喊道:「你們不要亂猜了。找到他們不就知道了?」吳秋遇覺得有理,對倪幫主說:「您仍到我背上,咱們走快些。」小靈子說:「秋遇哥哥還要給人治病,說不定還要動手搶葯,得留些體力。老叫花子,你立功的機會來了。你背上幫主,好好跟著不要落下。」倪幫主點了點頭,看著老叫花子。老叫花子一咧嘴,但也找不到推脫的理由,便把手裡的短弩交給吳秋遇,蹲身等著幫主上來,說:「幫主,我背你。」吳秋遇扶著倪幫主爬到老叫花子背上,跟著他們走了幾步,見老叫花子走得還算穩當,說了聲「辛苦你了,一會兒我換你」,便快步回到小靈子身邊。
武奎讓人扶他起來,走到吳秋遇面前,苦笑道:「恩公,多謝你救命之恩。客氣的話我也不說了,我向你保證,從今往後,我武奎,還有我手下這些兄弟們,再也不幹那打劫的勾當了。」吳秋遇聽了,臉上露出微笑。倪幫主說道:「如此甚好。迷途知返,還不算晚。」
吳秋遇拱手謝過。樵夫背起柴捆,又看了看吳秋遇,嘆息著搖了搖頭,下山去了。吳秋遇趕緊回去跟小靈子等人說明情況。
吳秋遇說:「那我跟您打聽一下,您聽說過賀蘭映雪嗎?」「賀蘭映雪?」江寒在暗處心生好奇。樵夫先是怔了一下,然後慢慢說道:「賀蘭映雪呀,聽說過。你們是來找那個的?」吳秋遇難掩驚喜,急忙說道:「是啊。您知道哪裡有?」樵夫說:「我也只是聽說過,可沒親眼見過。」吳秋遇問:「那據您所知,我們到哪可能找到啊?」樵夫想了一下,說道:「以前聽老人說,故國城香雪嶺好像有那個,不過從沒有人親眼見過,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許只是個傳說吧。你們從哪裡知道的?」吳秋遇說:「我們也是聽人說的。那故國城香雪嶺在哪,您知道嗎?」
武奎說:「兄弟們都起來!哥哥我不能一一扶你們了。我還有一事相求,還望你們成全。」眾嘍羅站起來,說:「當家的只管吩咐。」武奎說:「別叫我當家的了,今日咱們都是生死兄弟。我去出家也就去了,只是有一個人放不下,還得求你們幫我照顧。」「邊二娘?」很多嘍羅都知道他這檔子情事,只是平日不敢說罷了。武奎點了點頭:「嗯。我半生貧苦,沒過過好日子,娶不起婆娘。後來遇到了二娘,不管真情也好,假意也罷,跟她在一起那是我最快樂的時光。如今她瘋了,怕是不能照顧自己,還得求你們……」說著,他眼裡竟轉出淚來。眾嘍羅聽得動情,流淚說道:「當家的放心,只要兄弟們有一個還活著,絕對幫你照顧好她。」「那我就謝謝兄弟們了。」武奎說著,與眾人哭作一團。
武奎哭了一陣,擦了擦眼淚,對吳秋遇等人說道:「我們在這裏佔據多時,也頗劫掠了些錢財。我去出家,兄弟們又不便出頭露面,想拜託各位幫忙散發出去,救濟窮人,就當是……嗨,我知道沒臉說這個,反正請恩公幫忙就是了。」
恰巧剛才那個老婆婆帶著孫女從面前經過,江寒上前攔住,開口問道:「老婆子,剛才他們跟你說什麼了?」老婆婆瞧了他一眼,似是對他的態度有些不滿。小女孩說:「你不像好人,我們不告訴你。」江寒兩眼一瞪,便要發作嚇唬這祖孫二人,他剛一抬手,忽然扯到肩頭痛處,不由得輕輕「啊」了一聲。老婆婆用身子把孫女護住,大聲喝道:「你想幹啥?」江寒聽她叫得大聲,生怕被吳秋遇等人發覺,急忙退回角落,並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見那四人已經遠去,心裏才稍得安穩。老婆婆一聲叫喊,引來不少路人注目。江寒人生地疏,一時也不敢造次。老婆婆哼了一聲,轉身帶著孫女走了。
倪幫主說:「看來這也是一段善緣。那你的這些兄弟們如何安置?」眾嘍羅也都望著當家的。武奎挨個看了看他們,說道:「二當家的死了,我又中毒將死,他們幾個仍不離不棄的,最是有情義。我有個想法,只是還沒跟幾位兄弟商量,不知他們是否樂意。」眾嘍羅哭道:「大當家的,我們全聽你的!你叫我們幹什麼我們就幹什麼,絕無二話!」武奎點了點頭,臉上露www.hetubook.com.com出幾分笑意:「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把這黑風寨改作一處客棧,連同二娘的風雲客棧一起用起來,拜託你們幾位分頭打理。一來你們有了過日子的營生,二來可以為過往的客商行腳提供個方便。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江寒一直緊張地舉著石頭,手臂已經酸麻,聽腳步聲知道吳秋遇離去,心裏一放鬆,手上把持不住,手裡的石頭掉下來,正砸在右腳上,疼得他哎呀一聲,趕緊又住了口。慌亂之間,想探頭察看動靜,偏又撞在石頭上,一邊額頭流出血來。
吳秋遇急忙給他止血敷藥,包紮好了,然後開始在他背上推拿,運功補氣。
一個人影躲在遠處暗自窺視,卻是在黑風寨受傷逃走的江寒。見到幾人把錢財全都散發給陌生的路人,江寒心生疑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想要聽聽他們在說什麼,怎奈離得太遠,什麼也聽不到。
原來是一個樵夫,剛從側面山坡上下來,見有人問路,便暫時把身上的柴捆放下,上前說道:「這個好說,我在這山裡走了幾十年了,很多地方還是知道的。說吧,你們要去哪裡?」吳秋遇說:「就是不知道去什麼地方才找您問。」樵夫一愣:「不知道去什麼地方?那你們到這幹啥來了?」吳秋遇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來找人,找東西,只聽說在賀蘭山裡,具體在什麼地方就不知道了。」樵夫說:「這樣啊。那可有點難了。賀蘭山這麼大,你們想找件東西、找個人啥的,又沒個准地方,那怎麼找啊?雖說我在山裡上上下下幾十年,可算下來也沒見過幾個人,怕是幫不到你們了。」
小靈子揉著痛處,忽然冒出一句:「你不幹了,我們可以相信。可是你少了一隻右手,還管得了你那些兄弟嗎?」武奎看了看身邊那些手下,大聲說道:「兄弟們,也都給個話吧!」眾嘍羅聽罷,紛紛說道:「大當家的說不幹了,我們就都不幹了!絕不有假!」武奎滿意地點了點頭。
江寒見吳秋遇直朝自己這個方向跑來,不由得大驚,自己離得遠遠的,又是小心藏躲,沒想到還是被他登高看見了。在風雲客棧已經交過手,險些被他一掌打死,慢說自己現在有傷在身,就是好好的也不行啊,看來打是打不過的,跑也跑不過他,這可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武奎醒了。他看了看跪在地上一眾手下,強忍住斷臂的疼痛,開口說道:「兄弟們,不要大驚小怪。雖然我少了一條手臂,但是毒水卻去掉了,好歹留下一條性命。兄弟們,哥哥我行動不便,有勞你們替我拜謝恩公。」眾嘍羅見當家的醒了,自然歡喜,紛紛轉向吳秋遇拜謝。
吳秋遇點了點頭,順著來路,快步向江寒藏身的方向跑去。
江寒遠遠在後面跟著,驚見小靈子和吳秋遇偶爾回頭,生怕被他們看見,於是一面注意躲藏,一面離得更遠一些。
吳秋遇沒有主意,看著小靈子。小靈子說:「你直接捐獻到永福寺豈不省事?」武奎說:「我若攜錢財投奔,難免誤了大師父的名聲。即使張榜散發,一旦分配不均,或是有事主找來,只會平生事端,擾了佛寺的清靜。」老叫花子說:「他想得倒也周到,我覺得有道理。實在不行,我們就受累幫幫他吧。」小靈子看了看倪幫主,倪幫主想了一下,也微微點了點頭。小靈子這才答應了。
「不對呀,即使白花蛇咬到天蠶軟甲,留下毒液,經過這麼多天,風吹日晒,也該幹了,怎麼還會毒死人呢?」吳秋遇一時不解。小靈子說:「我看那姓龍的比咱們想的要歹毒百倍。說不定她怕白花蛇咬不死人,在蛇牙上塗抹了別的什麼毒也說不定。」吳秋遇不相信龍姑娘會是那樣的人,但是在小靈子面前也不好跟她爭辯。
四人在街頭行走,遇見窮苦人便做些施捨。人們意外收了錢,無不虔心拜謝,更有的直呼菩薩下凡。老叫花子是真心捨不得,每次出手不大方,還屢次試圖藏起一些,都被小靈子給掏了去。
吳秋遇看到二當家侯格的屍體,小聲問道:「那個人是怎麼死的?好像中毒不淺。」小靈子臉一紅,輕輕附在他耳邊,把剛才的經過簡要說了一遍。吳秋遇想了一下,說道:「難道是玉鳳姑娘的白花蛇……」
倪幫主對吳秋遇說:「你要節哀呀。處理好丫頭的後事要緊。」吳秋遇背起小靈子www.hetubook.com.com,走到倪幫主和老叫花子身邊,給他們也斬斷了繩子。幾個嘍羅對吳秋遇充滿了敵意。武奎坐在地上,無力地說道:「不關他們的事。放他們走吧。」
有個老婆婆帶著孫女,捧著水碗又來道謝。小靈子問:「老婆婆,我想向你打聽一下。聽說賀蘭山中住著一對雌雄雙煞,不知你可曾知道?」「雌雄雙煞?」老婆婆愣了一下,說道,「我在這生活了半輩子,還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雌雄雙煞是什麼怪物?」小靈子不禁有些失望。
在大戈壁上走了兩日,來到銀川城。先前一直在沙地和戈壁行走,茫茫四野荒無人煙,一旦進入城中,頓覺銀川城熱鬧繁華。只是這裏的風土人情,與中土大有不同。
老叫花子在一旁納悶道:「丫頭,你被人狠狠捅了一刀都沒事啊。你真是仙女呀?」小靈子苦笑道:「誰說我沒事啊?我有寶甲護體,刀是捅不進去的,但是我也疼啊。」吳秋遇這才想起來,小靈子身上穿著天蠶軟甲,尋常刀劍是傷不到皮肉的,忽然安心了許多。
四人找了個酒館稍作安歇。倪幫主說:「銀川離賀蘭山已經不遠。咱們稍歇之後便可起程。你們可知道雌雄雙怪住在哪裡?咱們要找賀蘭映雪,須得找到他們才行。」吳秋遇說:「只知道是在賀蘭山中。」老叫花子說:「賀蘭映雪嘛,肯定是在賀蘭山了。先進了賀蘭山再說,總能找到吧。」倪幫主皺眉說道:「那可不是漫山遍野到處都有的草木。這賀蘭山可是很大,如果沒有個准地方,怕是難找。」
江寒心中納悶,明明他認得自己,怎麼卻開口叫出大叔了?
江寒撕扯衣襟,好歹包紮了傷腳,從石縫裡探出頭來,見四人未聽樵夫的勸誡,繼續前行,不禁嘀咕道:「他們遠道而來,又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去找,看來這賀蘭映雪定不是什麼尋常之物。」他看了看自己的砸傷的右腳,猶豫了一會,終於抵制不住誘惑,決心要跟著去看看,說不定可以偷偷撈點便宜。
聽吳秋遇說完,老叫花子有些失望:「這可怎麼辦哪?看樣子那真不是什麼好地方。」倪幫主說:「這倒可以解釋,為什麼一直有賀蘭映雪的傳說,卻一直沒人能夠得到。」小靈子說:「幫主說的是,要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也輪不到我們來找了。但願這傳說是真的。」吳秋遇說:「要不你們在這附近歇息,我獨自先去看看。也免得大家徒勞無功,白受折騰。」小靈子說:「我跟你一起去。」說著把短弩交給老叫花子:「你好好照顧倪幫主。」倪幫主說:「大家一起去吧。也好有個照應。」吳秋遇擔心倪幫主的身體,但又沒說出口。小靈子說:「也好。既然已經知道了大致方向,應該不會走錯了,大不了咱們走慢些,每一步都穩妥。」四人商量好了,說走就走。
小靈子說:「你們不要多心,其實我想說的是,你們放棄當馬匪是好事。現在大當家的手也廢了,不知你們日後要作何打算?」武奎說:「剛才等死之際我也想通了不少。我自知罪孽深重,既然可以僥倖不死,便不能辜負了這幾年性命。我如今已是廢人,想用餘生償還罪孽已是不能,我願用餘生懺悔罪孽,警醒世人。」倪幫主點頭贊道:「善哉善哉。波羅地有個永福寺,那裡的衍達師父道行高深,你若常去那裡,他必能為你解惑指迷。」武奎說:「我知道這位大師父,也敬重他德行智慧,從來不叫兄弟們去他那裡騷擾。」
吳秋遇蹲下身去,仔細察看了武奎的傷口,聞了聞短箭上的污血,開始靜下來思索。有嘍羅開口問道:「怎麼樣?看得出來嗎?」吳秋遇站起身來,開口說道:「這毒不算太厲害,要不然拖延這麼久,早就……」剛才那個嘍羅大喜:「也就是說,還可以解?那求求你,快幫我們當家的解毒吧!求求你了!」吳秋遇嘆了一口氣,說:「只是我身上也沒帶著解毒的葯……」眾嘍羅頓時又陷入絕望,一個個唉聲嘆氣。
同餐共飲之後,更換了水囊,補充了清水乾糧,兩相作別。武奎和幾個嘍羅送出寨子門口,又移到土崗上,一直眺望到看不見。
小靈子偷偷笑道:「讓他多少出點力,也沒白糟蹋糧食。」她抬眼看到吳秋遇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於是說道:「你以為我故意整他是不是?不是這樣的。我說的是真的。咱們人生地hetubook.com.com疏,不知前面還有多少風險。咱們四個,就你一個能打的,不留點力氣怎麼行?」吳秋遇知道誤會她了,難為情地笑了笑。小靈子說:「把短弩給我,我也能出點力的。」吳秋遇把短弩遞給小靈子,小靈子把箭袋也要了去。兩個人在前面探路,但也不敢走得太快,隨時要回頭照顧倪幫主和老叫花子。
吳秋遇背著小靈子,流著眼淚往外走。倪幫主和老叫花子也都難忍悲痛。忽聽小靈子咳嗽了一聲,呻|吟著醒轉過來。吳秋遇大喜,急忙把小靈子放下,給她推拿。小靈子緩緩睜開眼,一見到吳秋遇在眼前,驚喜道:「秋遇哥哥,你沒事?沒事就好。」吳秋遇痛心地望著小靈子:「靈兒,傷到哪兒了?」小靈子低頭看了看前胸,說:「心口疼。剛才被她用匕首扎了一刀,我以為我死了。」吳秋遇剛要伸手去摸傷口,小靈子想起剛才被邊二娘羞辱的情景,一把將吳秋遇的手攥住。
武奎望著吳秋遇,問道:「也就是說,沒的救了,是不是?」吳秋遇說:「不,還有救。我有辦法能保住你的性命,只是,只是……」武奎一聽還有救,急切地問道:「只是什麼?你只管說。」吳秋遇說:「毒液已然擴散,要想保全性命,這一條胳膊怕是留不住了。」
眾嘍羅見吳秋遇靠近過來,很是緊張,紛紛拾起地上的刀槍,準備迎站。吳秋遇說:「我沒有惡意,只想給你們當家的看看傷。」嘍羅們半信半疑。武奎虛弱地說道:「讓他過來。」嘍羅們聽當家的發話了,各自向一旁讓開,守在武奎身邊和吳秋遇背後,以防萬一。
邊二娘仍在大聲地笑著,顯然是已經瘋了。她跌跌撞撞走出門口,在外面繼續狂笑不止。
老叫花子說:「也不知道那老兩口子是怎樣的人。若是他們小家子氣,愣是不給,咱們怎麼辦?要打架么?」吳秋遇一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倪幫主說:「如果秋遇治好了他們的怪症頑疾,就是他們的恩人,他們應該會守信用吧。萬一治不好他們的病,咱們只有好言相求,他們若是不給,咱們也無話可說。」
吳秋遇越走越近。江寒的心裏也越來越緊張,舉著石頭的兩手開始顫抖。吳秋遇在江寒藏身的岩石旁邊停下來,抬手招呼了一聲:「大叔。」
江寒見小靈子停下腳步轉回身說話,而吳秋遇正在往高處攀爬,急忙在石頭後面躲了起來。
這時聽到有人應道:「哦,是叫我么?什麼事啊,年輕人?」吳秋遇說:「我們想跟你打聽一下道路。」江寒這才明白,原來吳秋遇要來找的不是他,而是說話的那個人。
吳秋遇問:「那賀蘭映雪呢,您聽說過嗎?」老婆婆想了想,忽然說道:「你說的是一種花草吧?」吳秋遇大喜:「對,對。這麼說,您是知道了?」小靈子和倪幫主他們也很興奮。老婆婆說:「那個我也沒見過,只是聽人說過。傳說在故國城香雪嶺有這個東西。」吳秋遇趕緊問:「故國城香雪嶺在什麼地方?」老婆婆說:「只知道是在賀蘭山中。好像只是傳說,是不是真有那個地方,沒人知道。我還真沒聽說有誰去過。」吳秋遇等人面面相覷,歡喜和失望參半,喜的是總算有了比賀蘭山更具體的地方,失望的是還是不知香雪嶺到底在哪裡。見他們有些失望,老婆婆安慰道:「要不你們再到賀蘭山裡打聽打聽,當地人說不定有知道的。老婆子沒進過山,沒見過什麼世面。」
一入山嶺,有些陰寒。倪幫主微微有些發抖。他中毒日久,又經過大漠風沙和旅途勞頓,抵抗力已然不如常人。只是賀蘭山近在眼前,不願因為自己耽誤了行程,便暗自忍著沒說,漸漸就落在了後面。老叫花子走在倪幫主前面全然不覺,他一路上只顧東張西望,倒像是來遊覽風光的。
吳秋遇登到高處,四下張望,忽然眼前一亮。他從岩坡上下來,興奮地對三人說道:「那邊有人,像是山裡的樵夫,我過去問問。」小靈子和倪幫主都是大喜。老叫花子一邊擦著汗,一邊說:「好,去問問,去問問。背個大活人,在山裡胡亂轉悠可受不了。」小靈子問:「人在哪呢?」吳秋遇一指來時的方向。小靈子看了兩眼,說:「我怎麼沒看見?」吳秋遇說:「那裡有石頭擋著。我在高處能看見。」小靈子說:「哦。那你去吧,問仔細點。如果他認得路,願意帶我們去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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