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北冥教壇
第085章 道義新解

柳如夢不飲酒,與眾人也無話,又隨便吃了幾口,便開始坐在那裡發獃。曾婉兒與哥哥商量好了,就回來對柳如夢說:「如夢姐姐,你吃好了吧?這裏都是他們男人飲酒,咱們待著無趣,我送你去休息吧。」柳如夢早就想離開了,只是不知該去哪,一聽婉兒這樣說,她高興地站起來:「好,走。」
曾婉兒站在一旁,有點手足無措。如夢姐姐的身世實在可憐,自己明明知道她和吳秋遇情投意合還定了親,卻故意瞞著他們,讓他們雖然近在咫尺卻不能相見。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裘如龍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自覺沒趣,搖搖頭走了。邵九佳發了一會呆,一跺腳,也回自己房間去了。
曾可以轉身走了。吳秋遇單獨面對曾梓圖,顯得更加拘謹。曾梓圖招呼道:「秋遇公子坐呀。來,把椅子搬過來,陪老夫多聊一會。」吳秋遇趕緊從旁邊搬了一把椅子,坐到曾梓圖斜對面。
秋香在一旁叫道:「邵家小姐!你幹什麼?」邵九佳根本不理睬她,繼續纏住吳秋遇。吳秋遇不想傷她,於是儘力躲閃,並不還手。秋香放下餐盤,急忙跑去找婉兒小姐報信,在院中與幾個人擦身而過。
曾梓圖仔細打量了吳秋遇幾眼,開口說道:「秋遇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吳秋遇拱手施禮:「曾伯父前輩好。」他心裏一直嘀咕到底是該叫伯父還是叫前輩,一緊張就都說了出來。曾梓圖大笑道:「好,好。既然你叫我一聲伯父,那咱們都不是外人。以兒啊,我不管你們以前有何過節,秋遇公子現在是婉兒的朋友,是咱們府上的貴客。你可得管好手下那些人,別不知輕重地找秋遇公子的麻煩。」曾可以忙說:「孩兒知道。我和秋遇公子一見如故,也一直把他當朋友。只是不知秋遇公子認不認我這個朋友?」吳秋遇以前跟曾可以打過幾次交到,對他印象還不錯,於是說道:「認,認。」
曾梓圖笑道:「你說那幾個看著不像是邪惡之人,那有誰一眼看上去就是壞人了?可能你行走江湖時間短,還沒被假裝友善的小人騙過?」
吳秋遇跟著秋香走出房門,要去看望曾婉兒。剛拐了一個彎,就看見邵九佳迎面走來。吳秋遇嚇了一跳,急忙躲到花叢後面。秋香感到很奇怪,轉身問道:「秋遇公子,你幹什麼呢?」
曾婉兒對如夢說:「如夢姐姐,你先坐一會兒,我跟哥哥說幾句話。」柳如夢點頭道:「好。」
曾婉兒趕到的時候,根本沒見到人。她回身等著秋香,遠遠問道:「他們到底在哪兒?」秋香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說:「就是……就是這兒……哎,人呢……」曾婉兒說:「快,看看地上有沒有血!我再去別處看看!」
曾梓圖也側過身子來跟他說話:「這些天,在這裏住得還習慣吧?」吳秋遇點了點頭:「恩,多虧婉兒小姐照顧。」曾梓圖說:「婉兒是個男孩子脾氣,粗枝大葉慣了,有時候想得不周全。你有什麼要求,只管跟她說。」吳秋遇擺手道:「不是的,婉兒小姐很細心,想得已經很周到了。」曾梓圖故作驚訝:「哦,是么?那看來婉兒對秋遇公子的事還挺上心,她以前可不這樣。」吳秋遇一時不知該如何往下接。
曾梓圖大笑起來:「這就好了。看到你們年輕一輩多交良朋好友,老夫真是為你們高興。以兒啊,這沒你的事了,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單獨跟秋遇公子說幾句話。」曾可以說:「好的,爹。我回來以後還沒見過我娘,我現在就去給她請安。」曾梓圖點頭道:「好,你去吧。」
吳秋遇知道躲不住,只好站起身來。邵九佳見真是吳秋遇,冤家路窄,開口罵道:「臭小子,真的是你!」吳秋遇忙說:「這裡是曾府,咱們都是客人,不能在這裏打架。」邵九佳哪聽他這個,迎面就出拳打去。吳秋遇沒辦法,只得閃身避讓。
吳秋遇的功力已非昔日可比,那幾個人在他面前根本沒有任何威脅。只不過這是在曾婉兒家裡,吳秋遇不想殺傷人命,所以雖然心裏憤恨,但是卻始終沒有下狠手。吳秋遇使出隨心所欲手的身份和招式,在三人中間穿來繞去,偶爾遇到阻擋,便突發奇招,將擋路的手腳制住或發力打出。柯老三、裘如龍、司徒豹三人身上開始冒汗,卻始終奈何不得吳秋遇分毫。
吳秋遇傻笑了一會,忽然問道:「伯父,您為何要去和圖書劫殺北冥教的人啊?」曾梓圖看了看他,緩緩說道:「你經事不多,可能還不知道北冥教的厲害。就說最近這次吧,在獨樂寺門前,你救了婉兒和她娘,老夫不勝感激。可你知道那些是什麼人嗎?」吳秋遇愣愣的搖了搖頭:「難道……是北冥教的人?」曾梓圖點頭道:「不錯,他們就是北冥教的人。你想,他們那麼多人,先是騙小孩子去調開魯嘯和廖樹山,然後欺負手無寸鐵的婉兒母女,企圖拿她們母女為人質要挾老夫,他們能是好人嗎?」吳秋遇不禁皺起眉頭,那天他是親眼所見,如果真是北冥教的人所為,那北冥教的做法確實不夠光明正大。於是疑問道:「他們真的是北冥教的人嗎?」曾梓圖用力點頭道:「千真萬確。在薊州的地面上,敢出來和我曾家作對的,除了北冥教,也沒有第二家。」吳秋遇一時無語。曾梓圖忽然問道:「你對北冥教究竟了解多少?」吳秋遇愣愣地看著曾梓圖,搖了搖頭。曾梓圖緩緩說道:「北冥教自教主以下,設有十殿閻羅,十八層地獄,簡直就是一個陰曹地府……」吳秋遇簡直不敢相信:「可我認識的路橋蔭長老,彭玄一、康奇兩位堂主,看著都不像邪惡之人啊。」
曾可以吩咐人先把邵九佳送回房間休息,回來接著招呼大家喝酒,但是心情已經不如剛才。眾人顧及曾可以的感受,雖然仍在推杯換盞,但是都不敢再大聲喧嘩。
曾梓圖說:「老夫沒有什麼大智慧,只是多活了幾年,吃過虧,受過苦,算是多少見過一些世面。至於你認識的那些好人壞人,還須自己去慢慢體會。」吳秋遇點了點頭:「多謝前輩指點。」曾梓圖:「又叫前輩了?看來你還不是真心認我這個伯父。」吳秋遇尷尬地笑了一下,叫道:「伯父。」曾梓圖笑道:「好了,一下子聽老夫羅索了這麼多,你未必全能接受。你先回去歇著吧,慢慢體會。」「好的,伯父。」吳秋遇起身施了個禮,轉身出了客廳。看著吳秋遇的背影,曾梓圖點頭微笑。
曾婉兒帶著柳如夢,從後門出了曾府。柳如夢覺得奇怪,開口問道:「婉兒妹妹,咱們這是去哪?」曾婉兒說:「府中人多吵鬧,我怕影響姐姐休息。剛才跟哥哥商量了,送姐姐去我娘那兒居住,那裡清靜。」柳如夢驚訝道:「你娘不住在府里?」曾婉兒說:「我爹和哥哥喜歡結交江湖豪客,府中常有江湖人物來往,說的都是打打殺殺的事。我娘吃齋念佛,喜歡清靜,不願意聽聞他們那些事,就搬到外面居住。」柳如夢點了點頭,覺得自己去那裡倒真是很合適。她這次被曾可以所救,整日跟著曾可以與那些江湖漢子混在一起,實屬無奈。如今到了薊州,正不知如何自處,難得婉兒和曾公子想得如此周到,於是說道:「我正想去拜見伯母呢。」婉兒說:「姐姐也是個清靜的人。我娘見了一定喜歡。」如夢說:「如果伯母不嫌棄我,我倒願意在那兒伺候她。」兩個人一路有說有笑,倒很投機。
邵九佳多喝了幾杯酒,被人抬回房間,吐了一地,從未時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她醒來的時候,頭還昏昏的,慢慢坐起來,忽然嗅到屋子裡有股難聞的氣味,她大聲把丫鬟喊進來罵道:「你們怎麼搞的?屋裡怎麼有這種酸臭味兒?」丫鬟委曲地說道:「邵小姐,這是您自己吐的。我開了門窗通風了,可還是散不盡。夜裡怕您著涼,才把門窗關了。」邵九佳摸著腦門回想了一下,隱隱記起自己好像是喝了不少酒,於是說道:「好了好了,不說了,你繼續收拾吧。我出去走走。」說完,她下了地,扶著酸疼的腰背,往門口走去。
吳秋遇問:「也就是說,跟公子回來的那些人也都住在府里?」秋香說:「是啊,反正府里有的是地方。」吳秋遇暗叫不好,看來以後沒法出門了,不然早晚叫他們撞見。
秋香收拾完了,端起餐盤要走的時候,忽然轉身說道:「也不知怎麼了,我們小姐從昨天晚上回房一直到早上起來,一句話也不說,看上去悶悶不樂的,好像有什麼心事。」吳秋遇驚問道:「她是不是病了?」秋香說:「不知道,我看著不像。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她?」吳秋遇點頭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曾婉兒把曾可以叫到一邊,小聲問道:「哥哥,你老實告訴我,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喜歡如夢姐姐?」曾可以看著妹妹:「為什麼這麼說?」曾婉兒說:「司徒大鬍子早把你那點事都跟郝叔叔他們說了,你別想瞞我。」曾可以回頭看了一眼柳如夢,見柳如夢也在看他,趕緊轉過頭來,小聲說道:「什麼都瞞不過你。我是喜歡她,可是現在你看……」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吳秋遇見曾梓圖仍然和顏悅色,心裏稍稍踏實了一些,於是怯怯地問道:「那第二次呢?」曾梓圖說:「第二次是在黃河岸邊。那時你背著一個姑娘,老夫要跟你切磋武功,你還死活不肯放姑娘下來,怕我設埋伏搶她。」吳秋遇想起來了,當時那個蒙面人一直逼自己出全力,自己不願意出手傷人,只是用「隨心所欲手」跟他周旋,後來他突然去襲擊如夢,自己在情急之下,打出「降魔十三式」中自己最拿手的第九招「破除迷霧」,當時那個蒙面雙手硬接了這一掌,身體飄了出去。沒想到那個蒙面人也是面前這位長者曾梓圖,於是關切地問道:「我沒有傷到您吧?」曾梓圖擺了擺手,說:「沒有沒有。不過你的功力,老夫是真正見識了。不光有巧妙的身法招式,還有不錯的內力,這在年輕人中可不多見。」吳秋遇撓著腦袋,憨笑到:「讓前輩見笑了。那一次,您就只是為了測試晚輩的武功?」曾梓圖點頭道:「正是。這以後,老夫更加喜歡你了,多次派人查找,可就是沒有你的消息。沒想到,倒讓婉兒把你接來了。看來還是你們有緣。」
曾梓圖說:「上次在黃河岸邊,我看他一直背著一個姑娘,很是親密。」曾婉兒臉上的笑容馬上散去,愣愣地望著爹爹。曾梓圖繼續說道:「就是你哥哥帶回來那個如夢姑娘。我看他們的關係不一般。」曾婉兒說:「這個我知道。他們從小相識,還……還剛剛定了親。」她的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曾梓圖一愣:「他們還定過親了?」曾婉兒點了點頭。曾梓圖問:「那為什麼他們沒在一起,還被你和以兒分別遇到?」曾婉兒說:「他們在海上遇險,遭到鯊魚襲擊,秋遇公子以為如夢姐姐死了,傷心過度,幾乎失血死去,我剛好遇上就把他帶回來了。如夢姐姐是被我哥哥救了,她也以為秋遇公子死了。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曾梓圖盯著女兒說道:「所以你故意把如夢姑娘送到你娘那裡,就是怕他們再度相見?」曾婉兒低著頭,臉紅著說道:「爹,我知道我這樣不對。我……」
曾梓圖說:「放心吧。我們聊得很高興。我們以前也見過,只是一起敘敘舊。」曾婉兒驚訝道:「您何時見過他了?」曾梓圖說:「我不光見過,還在黃河岸邊試過他的武功。要不然我怎會那麼欣賞他?」曾婉兒說:「爹,你武功那麼高,幹嗎欺負人家?」曾梓圖說:「我哪裡欺負他了?他倒是用力打了我一掌,我也沒把他怎麼樣。」曾婉兒笑了:「我就知道,我爹大人大量,德高望重,不會跟一個毛頭小子過不去。」曾梓圖說:「你先別高興。坐下,我有件事正要跟你說。」曾婉兒在剛才吳秋遇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問道:「什麼事啊爹?」
曾可以目送柳如夢跟著婉兒離開,有些出神。忽聽司徒豹叫道:「公子,來,喝呀!」他趕緊繼續應酬。留下的都是平時常在一起的酒肉漢子,吃喝起來更無顧忌。這夥人一直鬧到未時,才醉醺醺各自散去。只有曾可以想著心事,少喝了幾杯,尚還清醒。
邵九佳剛才並沒看清吳秋遇,只看到一個人影忽然鑽入花草,她正在納悶,忽然聽到秋香說話,不禁嘀咕道:「秋遇公子?難道是那個臭小子?」她快步走了過來,繞到花叢後面。
吳秋遇跟著曾可以來到大廳。曾梓圖泰然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見他們進來,先輕輕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曾可以帶著吳秋遇上前說道:「爹,他來了。」吳秋遇第一次見到曾梓圖,忍不住偷偷觀瞧。只見他五十歲上下,身材高大,身體略胖,看上去慈眉善目,卻很有精神。看到他,吳秋遇一下子想起了師父濟蒼生。面前這位長者,身材跟師父很像,只是頭髮要比師父多,也更整齊黑亮。
吳秋遇起床以後,在屋裡打坐了一會。秋香送來早飯,吳秋遇草草吃了,開口問道:「秋香姐,昨天那些客人都走了嗎?」秋和*圖*書香說:「客人,哪有什麼客人?都是跟公子一起回來的。哦,要說客人,還真有一個,據說是山西什麼門兒的小姐,叫九佳或是幾佳,弄不清楚。」吳秋遇一驚,問:「是不是邵家門兒的邵九佳?」秋香想了一下,說:「哦,對,就是這個名字。哎,你怎麼知道?你認識她?」吳秋遇說:「見過。她到府上幹什麼來了?」秋香說:「好像是嚷嚷著要跟公子定親,不過小姐不讓打聽,我也懶得去問。」「跟曾公子定親?」吳秋遇詫異了一會,想起邵九佳的為人,開始暗自搖頭。秋香見了,笑著說道:「人家要定親,你搖什麼頭?你不會對那個邵小姐也有想法吧。」吳秋遇說:「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她跟你們公子不合適。」秋香問:「為什麼?」吳秋遇不想在背後說人壞話,於是淡淡說道:「我覺得曾公子也不一定會願意。」秋香笑道:「唉,咱們操那份心幹什麼?你呀,還是多想想我家小姐吧。」吳秋遇聽她又提起這個,頓時無語。秋香見他難為情,暗自偷笑。
吳秋遇不禁苦笑。自己行走江湖確實時間不長,可是已經先後被人騙了好幾次了。在朔州,成三路假意請他們師徒去給鐵拳王瞧病,那是相當殷勤,哪知道連鐵拳王都是他找叫花子假扮的,還暗中下毒害死了師父。吳秋遇和小靈子受祁翁所託,去邵家門送信,邵青堂倒也客氣,連她女兒的房間都讓出來給小靈子住,還打了他的徒弟。祁翁當年對落魄的邵青堂有接濟之恩,一旦落難,邵青堂不但不想法回報,反而和祁天百勾結,要害死祁翁。誰能想到他和善背後卻是那樣的歹毒心腸?還有就是呂雲,在黃河安排的小酒館假裝正義、火燒黑店,然後熱情與吳秋遇和如夢同行,吃喝用度全來支付,到最後卻是要藉機坑害他們帶回去領賞。想到這些,吳秋遇不禁搖頭。
當日在太原城外的五丈窯台,曾可以收買丐幫不肖弟子李苛在井中下毒,然後帶人攻入丐幫。哪知計謀被小靈子識破,事先就做了防備。混戰之中,柯老三突然在小靈子背上重重拍了一掌。小靈子當場吐血,昏了過去。柯老三正覺得解恨,吳秋遇忽然趕到。他又急又恨,運足了力氣,對著柯老三便打出了一掌「震斷心魔」,這一掌吳秋遇使出了十成功力。柯老三飛出十幾步遠才落地,大口吐血。程長老命人將其看住,事後就關在丐幫。這就是以往的經歷。
曾婉兒聽了大喜,忽然又想起:「我哥哥喜歡如夢姑娘,不如也成全他們。」曾梓圖說:「這個恐怕不妥。如今邵家已經找上門來,你哥哥跟九佳姑娘定親只是早晚的事。」曾婉兒說:「可是哥哥並不喜歡九佳姑娘。我看他對如夢姐姐倒是真心。您逼著他跟邵家結親,會不會太委屈哥哥了?」曾梓圖說:「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委曲未必是壞事。」曾婉兒說:「我還是覺得如夢姐姐跟我哥哥在一起更好。」曾梓圖看著她,忽然笑道:「我的傻女兒,爹可全是為了你好。你想啊,你用手段把秋遇控制在手裡,將來走到一起當然是好事。要是如夢再嫁給你哥哥,你們都是一家人,她和秋遇早晚見面,一旦明白了事情原委,大家還能和諧相處么?」曾婉兒想了想,雖然覺得對哥哥有些不公平,但是爹爹確實是為自己好,於是她像個小孩子似的站起來抓住曾梓圖的手,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嘴裏只會說:「我明白了。謝謝爹!」
吳秋遇仔細回想了一下,還真是。在樓煩,他追趕飛叉門的胡二禿子時,青衣堂的堂主康奇曾經攔路跟他打了一架,後來急著向他打聽李袖的下落,還找來的路橋蔭。他們想打聽消息,也算是有求於人吧?在黑土崗,路橋蔭對自己客氣,是在自己救了他之後,這個也不能說明什麼。至於彭玄一,他去賜熊嶺也是給朋友找葯的,得知自己是神醫濟蒼生的徒弟,便請自己去給他的朋友醫治,這顯然是有求于自己。想到這些,吳秋遇嘆了一口氣,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相信北冥教的那幾個認識的人。
曾梓圖問:「怎麼,你也有此經歷?」吳秋遇點頭道:「是啊,我每次都被人騙,已經好幾回了。」曾梓圖說:「這種偽善之人騙人,無非是兩種情況。一是害人,二是求人。你可以好好想想,北冥教那幾個你所謂的好人,他們沒有動手害你,是不是www.hetubook•com•com都有求於你?」
正在打著,曾可以聞訊趕來,高聲喝道:「都住手!」裘如龍和司徒豹早就不想打了,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一聽公子招呼,趕緊跳出圈外。柯老三氣呼呼喘著氣,見其餘二人都先撤了,也不禁氣餒,警惕地看著吳秋遇,停下手來。吳秋遇轉身走到曾可以面前,叫了一聲:「曾公子。」心中卻是惴惴。
曾梓圖忽然笑道:「這有什麼不對?」曾婉兒一愣,不知道爹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曾梓圖說:「男歡女愛本屬自然。遇到好的就去追求,也是理所應當。我知道你真心喜歡秋遇,爹支持你!」曾婉兒沒想到爹爹會說出這樣的話,心裏自然歡喜,可是忽然又猶豫道:「可是,如夢姐姐怎麼辦?他們已經定親了,她也很可憐。」曾梓圖說:「爹不是鼓勵你橫刀奪愛,我是覺得他們兩個在一起不合適。你想啊,秋遇雖然是個好人,武功也不錯,可是他身無分文,拿什麼養活如夢姑娘?再說了,他是個習武之人,難免涉入江湖與人結怨。如夢姑娘弱不禁風,不會武功,敵人若在暗處,吳秋遇一個人怎麼保護她?」聽到爹爹這一番解釋,曾婉兒心裏踏實多了,連連點頭。曾梓圖說:「我看你們兩個倒合適,所以爹爹支持你。當然,如夢也是個好姑娘,咱們也不能虧待人家。讓你娘收她當個乾女兒,將來找個富貴人家把她風風光光嫁出去,豈不皆大歡喜?」
盧夫人見到柳如夢,上下打量幾眼,聊了幾句,見她舉止文靜、知書達禮,果然很喜歡。曾婉兒介紹說:「娘,您肯定想不到,如夢姐姐是洛陽任家莊任府的大小姐。」盧夫人更加歡喜,問起婁氏的情況。柳如夢就把府上的變故簡要說了:「二娘在府里過得挺好,一直受老爺關愛。可惜一時糊塗,急著要把我送出去,就找人扮作土匪來搶人,結果誤把她親生的佳怡妹妹抓了去。後來雖然把佳怡妹妹找回來了,但是我爹知道真相以後氣悶而死,二娘也瘋了。」盧夫人驚愕了良久,嘆息道:「我這個兒時姐妹,從小就喜歡爭強獨佔,那時我也讓著她。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還是這樣。唉,真是自入迷途,因果報應啊。可惜了,可惜了。」柳如夢也跟著嘆息。
曾婉兒壓低聲音說道:「你把如夢姐姐帶回來,你看那九佳姑娘什麼表情。她們倆同時住在府上,如夢姐姐能安生得了嗎?」曾可以驚了一下,竟然有些慌亂:「那怎麼辦?你有什麼主意?」曾婉兒說:「我看不如送如夢姐姐去娘親那裡居住。那裡安靜,她既可以安心調養,還能給娘做個伴兒。」曾可以想了一下,點頭道:「你說的對!眾人都在這裏,我不便離去,還請妹妹幫忙。」曾婉兒說:「娘親那裡我替你去說,你同意就行。還有,對別人就說,已經把如夢姐姐送走了,不,最好別再提起如夢姐姐的事,就當她從沒來過。不然事情傳出去,我可幫不了你。」曾可以感激道:「多謝妹妹!」曾婉兒見說服了哥哥,心裏暗自歡喜,其實她哪裡只是為了哥哥呀,也有一份私心在裏面。
盧夫人忽然問道:「老員外過世,你二娘瘋了,你這個大小姐正該當家理事,你……怎麼從家裡出來了?」如夢說:「我其實並非老員外親生,是他和大夫人收養的。我先是府里的丫鬟,後來被他們收為女兒。大夫人過世以後,員外對我仍然非常疼愛,繼續像親生的一樣對待。沒想到爹爹突然病逝……我難過了幾天,決定把家業留給佳怡妹妹,畢竟她是我爹的姻親骨肉,還可以供養二娘。我就出來尋找自己的生父。」盧夫人看了看如夢:「你這樣做,對得起恩養你的任員外和大夫人,只是委曲了自己。那,你的生父找到了嗎?」如夢低下頭,小聲道:「找到了,可惜我只見到他最後一眼。他也不在了。」說完,獨自哀傷起來。曾婉兒聽了也忍不住搖頭。盧夫人輕輕抱住如夢,安慰道:「好孩子,太可憐了。以後你就住在這裏,我就是你娘。」柳如夢心裏的委曲和傷感一發涌了上來,抱住盧夫人大哭起來。
吳秋遇正在與邵九佳周旋,忽然看到裘如龍等人正在往這走,他心頭一驚。最讓他詫異的是,柯老三居然也在!那幾個人也看到了邵九佳和吳秋遇,相互看了一眼,快步走了過來。
曾可以看了看他,見他力敵三人居然面不改色,www•hetubook.com•com不由得暗自讚歎,於是臉上堆出笑容,說道:「秋遇公子,家父有請。」吳秋遇一愣。他來曾府這麼多天,只是與婉兒小姐和丫鬟秋香接觸,還從沒跟曾婉兒的父親打過交到。此時忽然相請,不知何事。司徒豹等人也都是一愣。曾可以見吳秋遇發獃,笑著拉了拉他的手臂,說:「請吧。」「哦,好。」吳秋遇含糊應了一聲,跟在曾可以身邊,去見他爹曾梓圖。
柯老三上前叫道:「臭小子!我正找你不著,想不到你自己到這送死!」裘如龍和司徒豹也跟了上來。蒙昆多次吃虧,不敢強出頭,而是耍滑地躲在後面。吳秋遇愣愣地指著柯老三:「你不是應該……」邵九佳見吳秋遇發獃,以為有機可乘,揮拳朝他頭上打去,被吳秋遇一掌推了出去,摔倒在地。柯老三冷笑道:「應該在叫花子堆里關著是吧?嘿嘿,老子命大,逃了出來!今天正好找你算帳!當日你偷襲,在老子身上打了一掌。今天老子要還你三掌!」吳秋遇也恨恨說道:「你偷襲靈兒,害她吐血,我也正要跟你算帳!」
邵九佳在一旁看得呆了,沒想到吳秋遇這麼厲害,那自己剛才是怎麼對付下來的?蒙昆暗自慶幸:這小子比以前更厲害了,幸虧我老懞心眼活泛,沒過去自取其辱。他明顯是手下留情啊,要不然,柯老三的膀子、大鬍子的腿早就廢了。
曾婉兒聽說吳秋遇被父親找來談話,生怕他被父親為難,於是趕緊找來。曾梓圖見婉兒急匆匆跑來,開口問道:「婉兒,出什麼事了?」曾婉兒不見吳秋遇,急忙問道:「秋遇公子呢?」曾梓圖說:「跟我聊了一會兒,已經回去了。你就為這個跑一趟?」曾婉兒稍稍放心,解釋道:「我聽說他跟別人打架,然後被爹叫來,怕他不知深淺,惹爹不高興。」曾梓圖笑道:「你是不放心他吧,怕我為難他。」曾婉兒被爹爹看穿心思,嬌羞地叫了一聲:「爹——」
曾婉兒先示意哥哥冷靜,然後小聲說道:「先不說以後會怎樣,現在當務之急是如夢姐姐怎麼安排。」曾可以說:「你跟她也熟,安排個上好的房間,讓她在府中安心靜養就好了。」婉兒說:「如夢姐姐是需要安心靜養,可是咱們府上人多吵嚷,我怕她安靜不了。」曾可以笑道:「不至於吧。咱們曾府這麼大,規矩也嚴,我相信妹妹一定能安排好的。」曾婉兒說:「要在往日,還真是好辦。現在可不一樣了。」曾可以不解:「這話怎麼說?」
曾婉兒由於心虛,暫時不敢在吳秋遇面前出現。她正在自己屋裡坐著,忽然秋香跑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小姐,不……不好了,秋遇公……公子……跟人……打起來了!」曾婉兒大驚,一下子站起來:「跟誰呀?在哪兒?」秋香喘了一口氣,說:「邵,邵小姐。在前院……」曾婉兒不等秋香說完,已經跑了出去。秋香扶著膝蓋,彎腰喘了兩口粗氣,冒出一句:「我的媽呀,累死我了!」說完,又趕緊出門去追小姐。
那幾個人分別是裘如龍、司徒豹、柯老三和蒙昆。見一個丫鬟撒腿狂跑,裘如龍覺得很奇怪,回頭多看了幾眼,笑道:「這丫鬟是怎麼了?尿急也不至於急成這個樣子啊。」另外三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柯老三首當其衝。裘如龍和司徒豹當日也參加了五丈窯台的爭鬥,也都吃虧不小,此刻見了吳秋遇自然是要找回顏面。三個人圍住吳秋遇,發狠相搏。蒙昆吃過幾次虧,知道吳秋遇的厲害,只是遠遠躲著,想等他們分出上下高低再決定出不出手。
閑聊了一會,曾梓圖忽然說道:「秋遇公子,其實咱們以前見過。」「啊?」吳秋遇驚訝得愣住,他低頭想了半天,還是想不起來,於是愣愣地望著曾梓圖。曾梓圖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第一次是在汾河北岸的黑土崗,老夫帶人劫殺北冥教的路橋蔭,本來已經得手,你忽然半路殺出,救了他們,還毀了老夫的天蠶罩網。」吳秋遇緊張地站了起來:「我……那時……你……」曾梓圖擺手示意他坐下:「你不用緊張,我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就是從那一次開始,我很欣賞你這個年輕人,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有那般武功修為。」
邵九佳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愣愣地看著四個人打鬥。蒙昆湊過來說:「邵姑娘,你沒事吧?」邵九佳看了他一眼,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也就沒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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