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江淮煙雨
第168章 困囚暗室

火勢越來越大。送飯的被煙熏到了,捂著脖子咳嗽了一陣,慢慢倒了下去,沒了動靜。吳秋遇在地上翻滾著,一邊躲避火焰,一邊繼續嘗試掙斷繩子。可是大火已經燒遍了屋子,留給他的機會已經越來越少了。
曾婉兒睜開眼,四下看了看,忽然驚愕地問道:「秋遇哥哥,這是哪兒?」吳秋遇說:「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剛剛醒過來。」曾婉兒繼續四下看了看:「這裏好像是一間柴房。咱們……咱們被人關起來了!」吳秋遇也意識到這一點,馬上站起身,去拉房門,卻發現門從外面鎖著。曾婉兒也站起來,走到吳秋遇的身邊說:「秋遇哥哥,這可怎麼辦啊?一定是有人趁咱們昏倒,把咱們弄到這來的。」吳秋遇馬上想起昏倒以前的情景:「難道是有人在飯菜里下了葯?」曾婉兒說:「一定是酒樓的人乾的。」吳秋遇不解:「可是,他們為什麼要害咱們呀?」曾婉兒忽然叫道:「哎呀,我的錢袋不見了。」吳秋遇伸手一摸,自己的錢袋也沒了。
直到天快亮了,他才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很快又被送飯的叫醒。這次送飯的記取教訓,沒有讓吳秋遇抓到手臂。吳秋遇隔著門板大聲問道:「婉兒小姐在哪兒?她怎麼還沒回來?」外面那個人說:「人家是大小姐,怎麼能跟你一起關在這種地方?放心吧,她好著呢。只要你老實獃著,她就沒事。別再喊了啊。驚動了外人,小心你和那位小姐的小命!」接著就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了。
柯老三揭開食盒的蓋子,看到裏面的酒肉,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高高興興地就要伸手去拿。蒙昆用力打了他的手一下。柯老三瞪著蒙昆,便要發作。蒙昆趕緊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一招手。就見白鹿司忽然轉了出來。柯老三愣愣地看著白鹿司。就見白鹿司從懷裡摸出一個紙包,輕輕打開了,將裏面的藥粉分別倒入酒壺和飯菜之中。蒙昆拿起酒壺晃了晃,又抄起筷子在飯菜上輕輕攪拌了幾下。柯老三這才明白他們要幹什麼,不禁一皺眉。蒙昆要過白鹿司手裡的那張紙,把筷子擦凈了,重新放回食盒裡,然後蓋上蓋子,裝作有些無奈地說道:「咳,算了,還是不要為難他了。你,過來,去送飯吧。」送菜的聽到蒙昆招呼,趕緊站起來,轉身看到白鹿司,有些驚訝,然後給三個人作了揖,提著食盒快步往柴房走去。
曾婉兒無奈地看了吳秋遇一眼,怯生生地邁步走向門口。吳秋遇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沖她微微搖了搖頭。曾婉兒說:「也許他們只是要錢。只要他們不傷害咱們,要多少銀子我都答應。到時候讓我哥哥來贖人,咱們就可以一起出去了。好了,秋遇哥哥,你放手吧,我出去看看,也許什麼事都不會有。」吳秋遇哪能放心讓她獨自出去,仍然緊緊攥著她的手臂,不讓她走。曾婉兒深情地望著吳秋遇看了一會,無奈地說道:「秋遇哥哥,咱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聽他們的。你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外面的人再次催促道:「快點!再不出來就放箭了!」「不要放箭!等一下!我馬上出來!」曾婉兒慌亂的回應了幾句,然後小聲對吳秋遇說,「秋遇哥哥,讓我出去吧。要不然咱們兩個都得死在這。」吳秋遇痛苦地搖了搖頭,慢慢鬆開手。曾婉兒又深情地望了吳秋遇一會,終於一狠心,開門走了出去。
前院到底出了什麼事呢?原來,曾可以收到郝青桐的飛鴿傳書,從江南趕到瓜州,來接柳如夢。他手下那些人跟魯嘯等人見面,自然要大聲暢聊,詢問彼此的狀況。魯嘯拍著蒙昆的肩膀問道:「蒙昆,你小子前些天跑哪兒去了?從嵩山離開的時候,也沒看你跟大夥一起走。」蒙昆說:「唉,別提了。那個女魔頭太可怕了,一見面就纏著我和天山惡鬼不放,後來還一刀殺了他。我當時嚇壞了,也沒等大夥就趕緊走了。就這還做了好幾宿噩夢呢。後來才慢慢消停下來,這才四處打聽,終於找到了公子他們。」魯嘯笑道:「看你那點本事,被一個女人嚇成那樣。」蒙昆不服氣:「你本事大,下回碰見,你去跟他比試比試。」幾個人大笑起來。裘如龍說:「那魔女確實厲害,上回在柳家堡,我們好幾個人也沒能打贏她。」蒙昆見終於有人說了公道話,心情好了很多:「你們看,不是我瞎說吧?」
腳步聲漸漸遠去了。不知曾婉兒被那兩個人帶去了哪裡。吳秋遇心亂如麻,坐立不安。昨天剛剛失m•hetubook.com•com去了柳如夢,今天又眼睜睜看著曾婉兒被人帶走,兩個人都生死未卜。他痛恨自己沒有保護身邊的人,腦子裡又開始胡思亂想,覺得自己真的就是個不祥之人。
在曾婉兒開門出去的一瞬間,吳秋遇忽然發現外面根本就沒有幾個人,也沒有弩箭。他稍稍一愣,馬上覺得這是個機會,趕緊大步沖了出去。還沒等他出掌,就聽有人大喝一聲:「別動!」吳秋遇一驚,發現曾婉兒已經被人制住,一把匕首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另有一個人手持鋼刀防範著他。吳秋遇慌忙停在哪裡,不敢再動。挾持曾婉兒那個漢子命令道:「退回去!你要再敢亂動,我一刀要了她的小命!」曾婉兒很害怕的樣子,顫聲勸道:「秋遇哥哥,聽他們的吧。我不想死。」吳秋遇不安地看了看曾婉兒,只得無奈地退回門裡。那漢子再次命令道:「把門關上!」吳秋遇沒辦法,只得扶住門板,慢慢往前推,在門扇關閉前的最後一刻,又抓緊望了曾婉兒一眼,發現曾婉兒也正深情地望著他。門又被從外面鎖上了。外面的人說:「你老老實實獃著,要是敢亂闖亂喊,我們先殺了那個女的,再回來收拾你!」
這時就聽吳秋遇在裏面說道:「你去幫我問問,他們什麼時候放婉兒小姐回來?要是再見不到婉兒小姐,我就打出去,把他們全殺了!」送飯的無奈的說道:「好,我幫你去問。那你先吃點東西好不好?讓我回去也好有個交代呀。」吳秋遇說:「我不吃,你拿走吧。見不到婉兒小姐,我是不會吃的。」送飯的無奈地說道:「先放在這吧。您想通了就吃一點。過一會我再來收拾。」說完,慢慢站起來,轉身從門外走開。
到了第三天,吳秋遇隱隱覺得前院比前兩日要喧鬧許多,但是又聽不清楚,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送飯的一直沒來,他也無從詢問,便不再多想,只希望那邊的熱鬧與曾婉兒無關。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吳秋遇緩緩醒來,迷迷糊糊中感覺身下很涼,自己應該是躺在地上,胸前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有點喘不過起來。他慢慢睜開眼,稍稍適應了一下,低頭一看,卻見曾婉兒正斜趴在自己胸前,好像仍在睡著。吳秋遇揉了揉太陽穴,輕輕扶著曾婉兒慢慢坐起來,覺得頭仍然有點暈。
黃昏時分,有人來送飯。吳秋遇這才發現木門下面有個可以活動的小門,高約半尺,一尺來寬。外面的人把飯菜從洞口遞進來。吳秋遇一把抓住那個人的手腕,大聲問道:「婉兒小姐怎麼樣了?」那個人往後抽了抽手臂,掙脫不開,被吳秋遇攥得疼了,大聲叫道:「哎呦,鬆手!快鬆開!」吳秋遇再次問道:「我問你那個姑娘怎麼樣了?」那個人說:「那位姑娘好著呢。只要你不亂來,她就沒事。」吳秋遇聽說曾婉兒沒事,這才稍稍放心,鬆了手。那個人抽回手臂,說了一句「勁兒還挺大」就轉身走了。
白鹿司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衝著蒙昆和柯老三一揮手。那二人當即抱著酒罈子沖了進去,打開泥封就開始四處潑灑。送飯的愣愣的看著他們,驚愕道:「你們這是……?」吳秋遇見是蒙昆和柯老三進來潑酒,知道他們不懷好意,急忙用力掙扎,無奈手腳都被捆得死死的,雖然努力,卻也無濟於事。蒙昆和柯老三把酒潑完了額,將酒罈子一摔,快步跑了出去。送飯的見勢不妙,也要跟著跑出去。可是門已經被關上了。
司徒豹、柯老三等人跟著曾可以從江南趕來,早就餓了,不停地摸著肚子。魯嘯見了,笑著說道:「大夥再稍等一會吧。今天特意叫了惠來酒樓的菜,聽說味道不錯。」眾人聽了,更覺得又饞又餓。柯老三看到那個送飯的人正拎著食盒往後院走去,不禁心中納悶,他輕輕拉了蒙昆一下,便謊稱上廁所,邁步往後院找去。蒙昆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但知道他肯定有事,便也說上廁所,緊跟著柯老三去了。白鹿司看了他們一眼,微微一笑,沒說什麼。
過了一會,果然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吳秋遇讓曾婉兒再往後退一點,然後自己閃在門口旁邊。門外有開鎖的聲音。吳秋遇抬起手,擺開架勢,只等門一開有人進來,便出手將他拿住。外面的人卻沒有直接進來,而是隔著門板喊道:「裏面的人聽著,我們已經備好了二十架機弩,全都對準了門口,你們要敢輕舉妄動,馬上就會死於非命。」吳秋遇聽了,心中一驚,不知道抓住一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質能否擋得住同時射來的二十支弩箭。曾婉兒趕緊走到吳秋遇身後,小聲勸道:「秋遇哥哥,千萬不要出去。我怕。」吳秋遇皺著眉頭,回頭看了曾婉兒一眼,沒說什麼。
曾婉兒說:「他們一定是看到我有錢,所以要圖財害命!秋遇哥哥,我好害怕。」曾婉兒說著就撲進吳秋遇的懷裡。在這種情況下,吳秋遇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是輕輕把她摟住,安慰道:「別怕。咱們一定能逃出去的。這扇木門應該沒那麼結實,我可以試著打出去。」曾婉兒說:「不要,不要衝動。還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萬一驚動了他們,再中了別的埋伏怎麼辦?好在咱們現在都沒事,說明他們並不急著下手。」吳秋遇點了點頭,扶著曾婉兒往後退了一些,囑咐道:「你離門口遠一點,照顧好自己。我在門后守著。如果一會他們有人來,我先拿住一個,問明情況。如果外面沒有埋伏,咱們就衝出去。」曾婉兒怯生生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曾婉兒點頭道:「正是。你知道我是怎麼遇見如夢姐姐的?」曾可以說:「我正想問呢,到底是怎麼回事?」曾婉兒說:「她是跟秋遇公子一道來揚州的,在城裡被狼山六兄弟圍攻。她被其中一個偷偷挾持走了,後來又遭遇潤州鐮刀幫的人。鐮刀幫的幫主鍾元年垂涎姐姐的美色,砍死了狼山那個傢伙,要把姐姐帶回去當壓寨夫人……」曾可以驚慌地問道:「如夢沒出什麼事吧?」曾婉兒說:「還好,沒事,只是受了一點驚嚇。路上被我們救下了,我就把她接了過來。」曾可以聽了,慶幸道:「好險哪,幸虧遇到你們。狼山六兄弟和鐮刀幫的人真是該死!」曾婉兒笑道:「他們是該死,不過你也要感謝他們。要是沒有他們搗亂,如夢姐姐現在還跟秋遇公子在一起呢。」曾可以稍稍愣了一下,繼而笑道:「是,是,你說的沒錯。既然他們沒有傷到如夢,我也就不跟他們計較了。」
曾可以提醒道:「你先不要那麼高興。萬一時間久了他忍不住,衝出來發現了真相,只怕你在他面前不好做人。」曾婉兒說:「沒事。今天你把如夢姐姐帶走以後,我就把他放出來,就說是哥哥跟綁匪做了交易,花錢贖了我們。那樣我就可以繼續跟他在一起了。」曾可以點了點頭:「妹妹果然長大了,想事情如此周到,哥哥都自嘆不如。」曾婉兒說:「我也是反覆想了好久才想出這麼個主意。沒想到一切都是那麼順利。」
送飯的推開小門,往洞里看了看,吳秋遇果然又一口沒吃。吳秋遇見他來了,趕緊蹲到洞口問道:「怎麼樣,幫我問過了沒有?什麼時候能把婉兒小姐放回來?」送飯的說:「問過了,他們是想把婉兒小姐送回來呢。」「真的?太好了!你沒有哄我吧?」吳秋遇大喜,又幾乎不敢相信。送飯的說:「他們雖然想把婉兒小姐送回來,但是又不放心你。他們知道你武功厲害,怕你會趁機發作,所以還在猶豫。」吳秋遇趕緊說道:「你去告訴他們,只要他們肯把婉兒小姐放回來,我保證不會亂動。」送飯的說:「他們說了,只有把你的手腳都捆上,他們才放心。你如果想通了,就過來讓我捆好。然後,我馬上回去告訴他們,他們很快就會把婉兒小姐送回來。」吳秋遇大喜,也沒有多想,當即就把飯菜挪到一邊,兩手從洞口伸了出來,嘴裏還說:「你帶繩子了嗎?現在就可以捆我。」
到了晚上,曾婉兒仍然沒有被放回來。吳秋遇心裏又開始緊張,一個晚上都在胡思亂想,不知道那些人會怎樣對待曾婉兒。感覺很困,但是睡不著。想要打坐平靜一下,卻發現根本靜不下心來。他站起來走幾步,坐一會躺下,不知如何是好。
曾婉兒便把事情的經過跟他說了一遍:「我帶他到酒樓吃飯,暗中在茶水裡下了葯,做成我們同時被人算計、關進柴房的假象。我事先安排好了,算時間等他醒了,就有人先去把我提出來,把他一個人暫時關在那裡。當然了,每天還是好久好肉供著他,就是住得差了點。」曾可以說:「他武功那麼高,你就不怕他衝出來,識破真相?」曾婉兒胸有成竹地說道:「先前我還有些擔心,可是有人過去提我的時候,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讓我走,我就知道他心裏還是在乎我的。我走出門口以後,他忽然沖了出來。手下人假裝把我制住,威脅他進屋老實待著,他只得乖乖退了回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論本事,他隨時可以打破門牆,從那裡衝出來,可是他一直沒有。這說明他很怕我受到傷害。現在我終於知道,他還是很在乎我的。」說到這裏,曾婉兒臉上露出幸福而又得意的笑容。
午飯和晚飯也都準時送來,有酒有肉。送飯的還是那個人。每次吳秋遇一問,他都是同樣的話:「她好著呢。只要你老實獃著,她就沒事。」吳秋遇雖然不能徹底放心,卻也無可奈何,後來連喊都懶得跟他喊了。他心裏惦記柳如夢和曾婉兒,一口飯菜都吃不下。每次都是怎樣送來,再原樣拿走。過了吃飯的時間,后牆的震動就又開始繼續。吳秋遇看著牆面和房頂震落的塵土,雖然覺得奇怪,但是沒有心思去察看,就又靠在柴堆上繼續發獃。
白鹿司等人在外面開心地看著。柯老三說:「咱們快走吧。一會來人看到這裏失火,發現咱們就不好了。」白鹿司看了看柴房的火勢,應該已經沒救,便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吳秋遇隱隱覺得有些頭暈。曾婉兒關切地問道:「秋遇哥哥,你怎麼了?」吳秋遇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有點頭暈。」曾婉兒說:「是不是這兩天太著急了,沒睡好?」吳秋遇說:「可能吧。剛才還好好的。」曾婉兒說:「我好像也有一點。是不是這裏太悶了?要不咱們出去透透氣吧。」吳秋遇慢慢站起身來,覺得頭比剛才更暈了,看東西都有些晃。曾婉兒也微微搖晃著,跟吳秋遇靠在一起,相互扶撐著走出了酒樓。
曾可以跟著曾婉兒走入一間屋子,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問:「妹妹,如夢現在在哪兒啊?」曾婉兒說:「如夢姐姐不在這個園子,她住在附近那家客棧。」曾可以焦急道:「那你們怎麼到這來了?把如夢一個人留在那裡,有危險怎麼辦?」曾婉兒笑道:「看把你急的。放心吧,我讓郝叔叔和廖樹山留下保護她呢。」曾可以心裏這才稍稍踏實了一些:「你把我約到這裏,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不想讓如夢聽見?」
如果送飯的說的是真的,那曾婉兒應該暫時沒事。吳秋遇心裏稍稍踏實了一些。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飯菜,根本沒心思去吃,走了兩步,靠著柴堆坐下來,又開始胡思亂想。隱隱聽到后牆外有撞擊的震動,吳秋遇扭頭看了一眼,也懶得去多想。
外面的人命令道:「男的退後,讓那個女的先出來。要是膽敢搗鬼,二十支弩箭馬上射過去。」吳秋遇和曾婉兒相互看了一眼,一時都沒主意。接著就聽到輕微的一聲響,木門被推開了一條很窄的縫。吳秋遇剛要探頭從門縫張望,就聽外面的人喝道:「男的退後!你要敢擅自亂動,先射死你,再殺了那個女的!」吳秋遇馬上不敢動了。外面的人催促道:「快點,女的出來!」
這時送飯的已經把飯菜從小洞遞進去,正在苦口勸說:「我說小爺,您就好歹吃一點吧。這都已經是第三天了,你一直不吃不喝,讓我回去怎麼交代呀?我只是個夥計,你們之間的事兒跟我沒關係。您行行好,就當是為了我,好歹吃一點好不好?」蒙昆和柯老三面面相覷。吳秋遇不吃不喝,那葯豈不是白下了?白鹿司也有些意外,事先沒料到這一節。
沒走出多遠,吳秋遇就覺得天旋地轉。「秋遇哥哥,秋遇哥哥……」耳邊曾婉兒的叫聲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遙遠……吳秋遇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白鹿司把門從外面扣好了,吩咐蒙昆:「點火。」柯老三說:「送飯的還在裏面。」白鹿司說:「你還想讓他走漏消息?」柯老三這才愣愣地點了點頭。這時候,蒙昆已經點著火,從門板上的小洞扔了進去。屋中本來就堆滿乾柴,剛才又灑了酒,很快就著起火來。
來到後院,兩個人快步追上那個送飯的,揪住他問道:「你要去哪兒?給誰送飯?」送飯的嚇了一跳,看到兩個人凶神惡煞似的盯著自己,不禁有些緊張,結結巴巴說道:「我去柴房,給……給秋遇……秋遇公子送飯。怎麼了,兩位大爺?」蒙昆眼前一亮:「吳秋遇?他怎麼會在這?」送飯的說:「是曾小姐讓把他關在這的。我只是個送飯的,羅爺吩咐我趕緊把飯菜送過去,我就來了。別的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送飯的大聲驚叫,用力拍門。吳秋遇也在奮力地扭動著身體,無奈只是不斷地伸縮蜷動,根本掙不斷繩子。倒不是草繩有多結實,只是吳秋遇手腳並在一起,根本使不出力氣。他大聲呼叫送飯的:「快來,給我把繩子解開!和_圖_書」送飯的已經嚇傻了,仍然在哭喊著拍射門板,顧不上吳秋遇在叫他。
「原來是這樣。」白鹿司問明了緣由,想了一會,又有了主意。他對送飯的說:「你不是想叫他吃飯嗎,我有個辦法能讓他吃飯,你想不想試試?」送飯的驚訝地看著白鹿司:「你真有辦法?太好了。你說怎麼做,我這就去試試。」白鹿司說:「你還回去,就說一會有人要送婉兒小姐回來,但是擔心他的武功,所以要先把他的手腳先捆上,防止他鬧事。」送飯的撓著腦袋:「這跟讓他吃飯有什麼關係?」白鹿司笑道:「傻瓜。你把他手腳都捆上了,還不是想喂他吃多少就喂多少?」「對呀。」送飯的恍然大悟,可是馬上又開始為難,「可是,這要讓曾小姐知道了,她會不會怪我?」白鹿司笑道:「她怎麼會怪你呢?你這是為了那個人好,方法雖然粗魯了些,但是畢竟能讓他不挨餓。曾小姐知道了,感謝你還來不及呢,說不定還會賞你。」送飯的大喜:「好,我這就去。可是我沒有柴房的鑰匙,也沒帶繩子。這可怎麼辦啊?」白鹿司說:「你又糊塗了,飯菜你是怎麼送進去的?缺繩子是吧,這就有。」說著他指了指柯老三手裡的兩壇酒。蒙昆會意,當場就把酒罈上的草繩解下來,塞給了送飯的。送飯的高高興興地向柴房跑去。白鹿司等人也跟了過去。
這時送飯的忽然意識到一件事,無奈地看著白鹿司:「我身上沒有鑰匙,怎麼進去給他喂飯啊?」吳秋遇在裏面聽了,不禁一愣,輕輕蜷回兩腿,問:「你在跟誰說話?」白鹿司見吳秋遇的手腳都已經被蒙昆綁好,再無顧忌,便讓蒙昆把鎖撬了。送飯的鞠躬道了謝,然後高高興興地推門走了進去。
魯嘯正在走廊里跟白鹿司、裘如龍、司徒豹、柯老三、蒙昆等人閑扯,看到羅興,便大聲問道:「羅興,大小姐和公子幹什麼去了?咱們什麼時候開飯?大夥肚子都餓癟了。」羅興又跟那個送飯的人囑咐了幾句,打發他先去了,才走過來說道:「大小姐說,他們一會就回來。很快就開飯。我現在也要出去一下。」說完便急匆匆走了。
送飯的回頭看了白鹿司等人一眼,感激地點了點頭。白鹿司怕送飯的綁不緊,示意蒙昆過去捆綁。蒙昆要過一條草繩,迅速在吳秋遇的兩個手腕上纏繞了幾圈,然後用力勒緊,系了死扣。吳秋遇感覺到手腕勒疼了,驚訝道:「你的手勁還挺大。」送飯的說:「兩手捆好了。現在把腳伸出來吧。」吳秋遇收回手臂,仰面躺倒,兩腳慢慢從小洞里伸了出來。蒙昆又搶著把他的兩腿綁在一起,照樣勒得很緊,然後滿意地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曾可以說:「你先帶我去看看如夢吧,我想儘快把她接走,免得夜長夢多。」「好。」曾婉兒點了一下頭,便轉身往門口走。剛走出門口,就見羅興走了過來。羅興說:「大小姐,惠來酒樓把飯菜送來了,咱們什麼時候開飯?」曾婉兒說:「我們先去客棧看一下,回來再吃。你讓人先把飯菜給秋遇公子送去。哦,對了,一會你也到客棧去一下,就說剛從外面回來,打聽到了秋遇公子的消息,說他已經過了長江,到南邊去找人了。」羅興點頭記下,轉身去安排。曾婉兒帶著曾可以出了園子,往柳如夢所在的那家客棧走去。
曾婉兒說:「如夢姐姐本來急著去找秋遇公子,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住,讓她多留兩天。我怕時間久了拖不過去,就趕緊讓郝叔叔給你飛鴿傳書,讓你過來把她接走。」曾可以疑慮道:「你說她是跟吳秋遇一起來的。吳秋遇在揚州,那如夢怎麼會輕易跟我走?」曾婉兒說:「現在都是我們在幫她打聽秋遇公子的消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只要讓羅興假裝剛得到消息回來,說秋遇公子過江了,如夢姐姐急著過江找人,不就跟著你走了?」曾可以大喜:「對,對,這樣就有說辭了。還是妹妹心疼我。幾天不見,妹妹大有長進啊。」曾婉兒嬌羞地推了他一下:「去。這算什麼長進?」
蒙昆追上柯老三,小聲問道:「你拉我幹什麼?」柯老三回頭看了一眼,見魯嘯、裘如龍等人都沒有注意他們,便指著前面那個送飯的,小聲說道:「你說那個人要去給誰送飯?大夥都在餓著,怎麼有人可以先吃?咱們過去問問,如果不是特別要緊的人,咱們就截下來,先吃飽了再說。」蒙昆也早就餓了,當即同意。
「你先等一會。不許亂動啊。」蒙昆嚇唬完送飯的,把柯老三拉到一邊和-圖-書,小聲說道:「老子好幾次吃了那小子的虧,今天終於逮到機會可以收拾他了。」柯老三猶豫道:「可是,萬一讓大小姐知道了,咱們怕是面子上不好看。」蒙昆知道柯老三是個粗心漢子,便哄他說道:「你想想,大小姐都把他關在柴房了,還能對他有什麼好感?咱們收拾那小子,也是給大小姐出氣。」聽蒙昆這樣一說,柯老三居然還就信了:「嗯。你有什麼主意?要硬打,咱們都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蒙昆說:「你看住他,我去找點東西。」說完便轉身走了。柯老三留在原處,看住那個送飯的,不讓他離開,也不許他說話。送飯的很無奈,也知道他們都是曾小姐的客人,應該不會傷害自己,便無聊地坐在地上,隨手摸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畫起了格子。
到了惠來酒樓,曾婉兒點好了菜,還非要吳秋遇陪她喝一點酒。吳秋遇心裏惦記柳如夢和小靈子,吃完飯還要繼續去找人,所以只說喝水。曾婉兒也不勉強,還親自去櫃檯拿茶壺。吃飽喝足,吳秋遇問:「他們怎麼還沒來呀?」曾婉兒說:「找人哪有那麼快?也許他們一時沒找到,想再多找一會。不用管他們,餓不著。」
柯老三小聲問白鹿司:「你剛才下的什麼葯?」白鹿司得意地說:「穿腸散。」柯老三一驚:「你們想要弄死他?」白鹿司說:「你不會捨不得吧?」柯老三還是有些擔心:「你把他葯死了,大小姐早晚會知道的。到時候咱們怎麼跟她交代?」白鹿司胸有成竹地說:「要是柴房失火,人被燒死了,大小姐還會知道咱們下藥的事嗎?」說著,低頭看了看地上那兩壇酒。柯老三這才明白他們的計劃:「你拿酒原來是為了……好,算你狠。」過了一會,又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動手?」蒙昆說:「等送飯的走了,吳秋遇葯勁一發作,咱們就潑酒,點火。」柯老三點了點頭。三個人便提著酒罈子,邁步向柴房走去。
曾可以笑完了,忽然問道:「你要想跟我說這些,只需在客棧外面等我就好了,何必專門包下這個園子?」曾婉兒看了一眼門口,小聲說:「我把秋遇公子也帶來了,就在這個園子里。」曾可以吃了一驚:「什麼?你把吳秋遇也找來了?你就不怕他跟如夢撞見?」曾婉兒說:「所以我才要包下這個園子,讓他們分開兩處。」曾可以說:「可是離得這麼近,走來走去的,總會難免撞見。」曾婉兒說:「放心吧。在你把如夢姐姐帶走之前,他沒機會走動。我把他關起來了。」「關起來了?」曾可以覺得不可思議。
蒙昆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兩壇酒。柯老三愣愣地問道:「你拿酒幹什麼?想把他灌醉了再動手?」送飯的聽到柯老三嘴裏說出「動手」二字,不禁抬頭看了一眼。蒙昆趕緊說道:「動什麼手?這兩壇酒是咱倆喝的。」柯老三更加驚訝,弄不清蒙昆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蒙昆把兩個酒罈放到地上,又拿過食盒。送飯的身子欠了一下,想要勸阻,見蒙昆正在瞪他,便沒敢吱聲。柯老三高高興興地坐過來:「你是想……咱們先吃了,喝個痛快?」蒙昆沒有回答他,而是瞪著一臉無奈的送飯的,小聲喝道:「你,轉過身去,不許偷看!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摳出來!」送飯的嚇得一哆嗦,趕緊轉過身去,頭也不敢抬。
白鹿司給蒙昆使了個眼色。蒙昆便悄悄摸到送飯夥計的身後,一把捂住他的嘴,將他拖到一邊,小聲問道:「他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送飯的嘴裏嗚嗚著,示意蒙昆他的嘴還被捂著。白鹿司示意蒙昆放開他,重新問道:「他問什麼時候把婉兒小姐放了?這是怎麼回事?」送飯的看了看他們,愣愣地問道:「你們不是曾小姐的朋友嗎?怎麼會不知道?」蒙昆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少廢話,快說!」送飯的驚恐地說道:「好,我說,我說。」蒙昆這才放開他。送飯的捂著脖子喘了幾口,如實說道:「曾小姐假裝跟那個人一起被抓來,再讓外面的人把她先提出來,把那個人一個人關在那裡,讓我每天給他送飯。」蒙昆和柯老三相互看了一眼,都很納悶。白鹿司也覺得有些驚訝。蒙昆問:「那個柴房很結實嗎?那個人就沒想著逃出來?」送飯的說:「那間屋子雖說當柴房用,但也是用磚石砌的。不過這個不是最主要的。曾小姐一出來,便讓人挾持她當人質,威脅那個人不許亂動。那個人倒真老實,一直沒什麼動靜,只是不停地問我曾小姐怎麼樣了。看樣子他真的很怕曾小姐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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