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婧在邊上湊趣，道：「喲，你倆這就顯唄上了？」

96班的班長是牛慶峰，班頭卻是黨浩，跟穩重的牛慶峰不一樣，黨浩這人特憤怒，愛折騰，為了看不慣而去看不慣，充滿了時代青年的一切特點。所以班裡有什麼娛樂活動，都是黨浩在張羅，挑得起氣氛，撐得住場面。

「那得叫哥。」

「剛放冰櫃，不太涼。」

秦海路對劉曄道：「你得了！你剛傍上一大導，說這話有點找抽啊！」

章同學道：「張導說怎麼也得11月份了，反正我就等通知唄，你呢？」

哥又不是開了金手指，所有劇中人物增加好感度百分之二十什麼的。

「你怎麼知道？」

他可不認得什麼霍建啟，也不知道這貨拍的是啥片子，只是見著個小蘋果才客套客套，說聲「久仰久仰！」

服務員啟開酒，他各倒了一杯，還剩點在瓶里晃蕩，最多也就每人一杯半的量，道：「那吃完我送你回去，早點睡。」

她捏了捏自己的包子臉，扯出幾道皺紋來，道：「那褶子……」

「在哪在哪？」

「送啊。」

「那是個文件，主任想請示領導給咱們內部放一電影。」

元泉道：「具體我也不知道，可能比你早點。」

倆人蹲在地上握了握手。

中戲有堂選修課，叫電影鑒賞課，放些國內外的片子，不一定是名片，而是老師覺得有觀賞價值的，然後讓同學們討論或者寫觀后感。

「你沒看錯？」

閑扯著話，褚青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他只想一人靜靜，丫還死活不走，你說你跟我一路人甲有什麼可聊的？

劉曄佯裝羞澀，想拍拍大腿，又發現自己是蹲著容易摔，就搓了搓膝蓋，笑道：「我剛拍完霍建啟導演的一個片子，hetubook.com.com才剛回來，這整的大家都知道了……」

褚青剛要說話，就見劉曄支著兩條長腿，從幾張桌子中間擠過來，略微詫異，一天居然能碰上他兩次。

一直沒出聲的班長牛慶峰忽道：「哎？我好像在哪看著過這個名。」

這會，就聽「嗶嗶嗶！」

「褚青。」

他剛說完，章同學就啐道：「你丫看不得我好是不？」

那人又道：「我表演系的，我叫劉曄……」說著還特意頓了頓。

「……」

氣氛忽然就變得很沉默，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說話。

黨浩哈哈笑道：「誰不知道咱們班這幾朵霸王花，在全校都是這個！」他豎了豎大拇指，又摟著旁邊的劉曄，道：「咱哥幾個早看開了，活人還能讓尿憋死？男的還能讓女的憋死？」

「咱們學校表演系男生就那麼幾個，東北的最少，這下總算又碰著一個。」

褚青偏頭瞅他，暗道，我還以為你個逗比是被那法國媳婦慢慢調|教出來的，沒想到你天生就是個逗比。

褚青給她涮乾淨杯碟，又把筷子擺好，問：「咋還喝上酒了？」

褚青感受著她的皮膚，才熬了幾天夜，那臉蛋已經變得粗糙又疲倦。

這貨嚇得一愣，左右瞅瞅，見小夥伴們都在用一種「你特么還不趕緊過去」的眼神瞪著他。

「在主任辦公室。」

胡婧這個第二號八卦，也跟著問：「那女生挺漂亮的，是咱學校的么？」

那人細細看了看他的臉，點點頭，道：「瞅著像。」

這種感覺很古怪。

說著站起身，裝模作樣的找電話亭，幾個閃現就不見人影。

他明顯是客套，褚青自然也客套的回拒。

褚青衷心的感謝姐姐王瞳，這神奇的hｔtｐs://wｗw.ｈｅｔuboｏk•ｃom.cｏｍ機器幫他擋掉了不少尷尬。

在大學左近的服務行業，有檔次和沒檔次的唯一區別就是有沒有包間，能容納兩個或一群人在裏面廝混。比如飯館、網吧、澡堂子的情侶間……

敢情你被班上那幾個彪悍的女同學壓迫的，只能上我路人甲這秀優越感來了？

……

中戲的Flag立得還是很牛逼的，像樓燁後來拍的大禁片《頤和園》，人家照樣拿來放。它是內部教學用，沒外傳，而且學校的級別在哪擺著，那個什麼什麼局也就睜一眼閉一眼。

「來，祝我們章同學前程似錦，大紅大紫！」

倆人平時都不太喝酒，就是丫頭有時想喝，褚青也控制她的量。

「呸！」

「小章啊，你這可就要先走一步了，跟著大導可不好混，哪天混不下去了就回來，咱們還給你擺一桌！」

「我進修班的。」

牛慶峰道：「肯定沒有，就前幾天的事兒。」

「你好。」

隨後他一開口，褚青就樂了，這一嘴隱藏不住的大碴子味，便笑道：「嗯，剛來。」

我跑這是來上學的，又不是來攻略你們96班的，跟我瞎套啥近乎？

「德性！」

元泉有點不好意思，拍了她一下，道：「你別說我們倆，你都拍完一部戲了。」

范小爺拉過他的手，在自己臉上蹭來蹭去，道：「我回家你還起大早送我啊？」

一直悄默聲的元泉沒想到這也躺槍，白了他一眼，問章同學：「哎，你什麼時候進組？」

「表演系一學生。」

「人這麼多啊！」范小爺縮了縮胳膊，避開一個油膩膩的男生，表示對環境不滿。

那男的一眼就瞅見這有位置，拉著女生迅速佔座，喊道：「服務員，收拾一下。」hetｕbｏｏｋ.ｃｏm.cｏｍ

一桌的情侶剛剛吃完，抬屁股準備走人，門外又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那電影里有個演員，就叫這個名。」

劉曄笑道：「你們別小瞧人家，人家正拍戲呢。」

十五隻杯子壓根碰不齊，遠的就遙舉了一下，近的才輕輕磕了磕。

褚青沒想到第一次正式介紹自己的女朋友，居然是給這麼個貨，起身道：「范兵兵。兵兵，這是劉曄。」

元泉看著她很無語，不想搭理，悶頭做吃菜狀。

田政猛點頭，道：「哎對，你們都是財主家的小姐，咱們都是長工。」

胡婧罵道：「田田你心裏太陰暗了，還有你們這幫男的，都嫉妒我們女生是不是？」

「進修班的，那是他女朋友，應該不是學校的。」劉曄道。

褚青自然不會落人面子，很配合道：「喲，聽說過。」

劉曄道：「中午剛認識的。」又對小夥伴們道：「我過去打個招呼啊。」

田政接道：「老黨說的有道理，大導都得拿喬，你去了機靈著點，好生伺候著。」

「咣！」

喂喂我們就是吃個飯而已，隨便都能碰著個掃地僧，你當是武俠小說啊！

等他閃人，范小爺問：「這人誰啊？」

「正飯點兒，我來過這家，味兒還行。」褚青轉頭對服務員道：「水煮肉，醬爆茄子，黃瓜拉皮，兩碗飯，一大一小。」

黨浩問：「你認識？」

「哦，」范小爺撇撇嘴，道：「瞅著得得瑟瑟的。」

范小爺也起身，微微點頭，道：「你好。」

安靜了一會，秦海路先開口問。

「我還是回賓館吧，不折騰你了。」

劉曄嘿嘿笑道：「咱那可不算大導，頂多是一小導。」又轉頭瞅元泉，道：「她那才是大導。」

這家飯店不錯，但還是沒有能裝hetubook.com.com進十五個人的包間。同學們就在樓下，讓老闆拼了三張單桌，眾人圍了一圈排排坐。男的霸氣，女的嬌媚，嗓門大，膽氣足，把不少剛進門的嚇得以為哪個幫派在搞聯誼。

「得！你還是叫我青子吧！」

范小爺一手拄著下巴，一手在桌上掰他的手指頭，很沒精神的樣子，道：「黎導跟張導商量戲去了，就給我們放假了。」

那人比他還要高一點，身上還算有肉，臉可就太瘦了，顴骨好像馬上就要支棱出來。這人咧開嘴，露出一口大牙，道：「我就說呢，這片兒混的我都認識，哎你哪個班的？」

「……」

他說著說著，可能發現自己沒對方蹲的好看，默默的調整了下腳步動作，又道：「哥你以前幹嘛的？」

他先開口道：「哎！你也吃飯呢！」

「你沒看他戴一帽子么，下邊頭皮全是青茬。」

「叫啥都行。」

褚青鬱悶，也細細的看了看他，您直接就說我長得老不就得了？

「22。」

在座的女生紛紛表示出對這種只能耍嘴炮的戰五渣的鄙視與憤懣。

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鐘，確定除了累出點黑眼圈，沒別的什麼事後，才笑道：「你晚上沒戲啊？」

眾人互看一眼，均表示沒聽過。

看這人黑不溜秋，長得就跟城鄉結合部小王子似的往自個跟前一蹲，褚青納悶，哥們你誰啊，這麼自來熟？

胡婧又轉向章同學，章同學也很慌亂，道：「可能，可能西安風沙大吧。」

許是他喊得聲有點大，劉曄隨意回頭瞅了瞅，輕輕「咦」了一聲。

「啪！」

他擺擺手，道：「我想想啊……」

你丫還當真了……

褚青聽這聲哥，聽得彆扭，心裏更彆扭，還不好意思說先走。

胡婧撇撇嘴，道：「我哪才多點戲…www.hetubook.com.com…」她眨眨眼睛，忽然八卦起來，問道：「哎你說張導比滕導還小了好幾歲，怎麼顯著那麼老？」

胡婧道：「喲，觀察課沒白上啊，他叫什麼？」

田政道：「肯定不是，咱們學校的女生我心裏都有數。」

黨浩猛地一拍桌子，看向劉曄。

褚青又說起剛才的話題，道：「那你晚上回家住么？」

「找打是吧！」

「就是想喝點。」

那幾個悲摧的男生，很習慣的聽女生們談論著這些大導演和大製作，頗為心安理得。

范小爺道：「再來瓶啤酒，有涼的沒？」

劉曄湊到桌前，笑道：「咱們班聚餐呢！」他掃了眼范小爺，問：「女朋友啊？」

劉曄這會道：「說真的啊！咱們現在都不敢跟你們一塊出去，就跟你們屁股後頭走，覺著自己特像一農民工。」

褚青就覺著帽子底下的腦瓜皮都在發癢，道：「我叫褚青。」

「行，來一瓶。」

劉曄嘿嘿羞澀過後，才想起來問他名字，可能覺著對方比自己大好幾歲，沒再叫哥們，而是道：「那個，您貴姓？」

那邊劉曄回到小夥伴中間，屁股剛坐下，黨浩就問：「那人誰啊？」

人若是說自己名字的時候出現這種情況，那就在暗示對方：麻溜的給爺捧一下！

一聽是進修班的，在座眾位都沒了興趣，不以為然。

「您多大？」

劉曄忙道：「坐！坐！我們那邊人多熱鬧，要不你倆過去一塊吃？」

呼機響了。

他摸出來看了看上面的一行字，咂吧咂吧嘴，道：「那個，我這有事，回頭再聊啊！」

這會是六點多鍾，上完課的，去開房的，去包宿的，都正是補充能量的時候，一波接著一波，生意好的不行。

劉曄也不曉得，他就是看這人蹲在哪的氣勢，特有一種家鄉黑土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