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青道：「等會拍的時候，你眼睛一定不要眨，甭管她幹什麼，你都別眨眼，就盯著她看。你喜歡她，你就想看著她，每個表情，每個動作。」
正說著，范小爺拎著兩個袋子出來，一個甩給男朋友，道：「我買了兩件T恤衫。」另一個又遞給王瞳，笑道：「瞳姐姐，我給你挑了條絲巾。」
「停！」
有的甚至連大方向都不講，任憑你在哪兒欲|仙|欲|死。像章子依拍《卧虎藏龍》時，就被李桉摧殘的近乎崩潰。
好似在那個大雪天，感受到的花火。
「怎麼樣？這是我自己設計，自己縫的。」她笑著問。
「不知道怎麼往下接是吧？」
「還行吧。」這貨搓了搓臉，心裏特沒譜，生怕誤人子弟。
緊接著，她就發現，對面那個姑娘捧著鏡子，也在小小的來回移動。
如果一個人剛剛接觸表演，那只有兩種路子可走：一種靠技巧，一種靠天賦。等成熟了之後，摸索出適合自己的風格，才能逐漸脫離開這些基礎的東西。
「嗯，我記住了。」
張婧初點點頭，這回是真明白，因為道理太簡單。不像李昱嘮叨了一大堆，半點乾貨都沒有。
「去過。」
「看過。」
她這種情況，就是典型的在新手村碰著個滿級大號，一下給干蒙圈了。
王瞳抿嘴笑了笑，微微仰頭，扭得愈加隨性，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的長發，她的背心，她露在外面的肩膀，她凜冽勻稱的鎖骨……
「呃，光啊……」
「行和-圖-書！」
李昱連續比劃著，勉強找到個較確切的形容詞，道：「就是那種，若有若無的曖昧。」
此時故意眯著眼睛，窄窄的，細細的，黑的更沉實，白的更剔透，消融在一起，流連出一種奇妙的光彩。
「現在會縫這種衣服扣兒的很少了，我穿怎麼樣？」她也笑著問。
「我，我沒什麼感覺，我不太喜歡孔雀。」
倆人仍然站在小店裡，張婧初仍然捧著鏡子。
他拿起那鏡子，比劃道：「你看這鏡面多窄啊，她一動，肯定照不出全身，跑偏了。所以你就得跟著她動，她往哪邊，你鏡子就往哪邊挪，記住幅度不要太大，明白么？」
「我不會。」
鋪子里，較為安靜的空間，李昱正給張婧初說戲。工作人員在外面休息，不時經過的顧客都好奇的往這邊張望。
技巧，要學習，要積累；天賦，要悟性，要靈感……張婧初呢，不懂技巧，天賦也略差，所以就卡殼了。
「明白。」
「停！」
他琢磨了琢磨，道：「你現在就做三個事，別的不要想。」見她滿臉呆萌，接著道：「第一個，你先深呼吸，哎，你肩膀別繃著，放下！放下！千萬別繃著！」
「再來！」
「停！」
看看，多變態。
「小玲這個人呢，她非常孤獨，性格也是比較陰鬱的，唯一的愛好就是設計衣服。可以說，她平時把自己包裹在封閉的世界里，雖然有個男朋友，但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愛情和_圖_書。」
各自就位，場記啪地一打板。
除了杜齊峰這種把演員當成道具的怪咖之外，任何一個導演，都不會掰著手指頭告訴你具體的演法，只會跟你講大的方向，然後自行發揮。
王瞳那邊正勸著，見他晃悠過來，微微點頭，迅速撤離現場，順便拎走了鬼鬼祟祟跟在後面的范小爺。
「該說的我都說了。」她一攤手，嘆道：「先看看吧。」
他張開胳膊，大幅度的晃了晃，道：「來，你跟著我做，腰挺起來，胳膊抬起來，抬起來。」
李昱忙問：「怎麼樣？」
「使勁，使勁，吸氣，呼氣，吸氣，呼氣……」
而此時，樓層的另一端，趁著休息間隙，范小爺拉著褚青和王瞳，居然在買衣服。她也不曉得怎麼就喜歡跟這姐姐親近，反正覺著特舒服。
張婧初忽甩了下頭髮，濃密的大|波浪卷自臉側散落，露出那張瘦削的面龐，在暗暗的陰鬱中，卻添了些溫熱的期盼。
王瞳這回沒扭腰，而是背著手，輕巧的踩了幾步，動作不同，照樣在刷美麗感。
張婧初反倒先開口，低聲道：「我真不會，我演不出來，瞳姐一動，我就，我就……」
張婧初也看著對方。
她懂導演講的意思，也懂兩位女主角之間的曖昧感情，但她需要的不是這些，她需要有人告訴自己，到底怎麼去演。
「就瞎教唄，老師講的，我自個琢磨的，說得我都信了。」他喝了口水，又招呼王瞳，道：「哎姐，你等會還https://m.hetubook.com.com照第一條那麼演，我看看她反應。」
「收音沒問題！」
「不是我知道，看這，」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能看出來。」
……
褚青砸吧了下嘴，這就麻煩了點。
「當她看到小群的時候，她的心一下子就活過來了，就像被火點著了一樣。可倆人畢竟第一次見面，她還不能明確這種感覺。你知道么，就是……」
「沒事，那孩子沒那麼脆，倔著呢。」王瞳也靠在門口，同樣看著裏面的范小爺。
「衣服呢？」
「第三個！」
「你影帝白當了，去教教她。」李昱壓低聲音道，很有種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敢腳。
褚青沒招了，直接道：「呃，這個我真幫不了，得靠你自己感受。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最喜歡的人，然後你正看著他，擁抱他……反正就這麼個情緒，眼睛自然就有光了。」
「那你喜歡花么？」
「我挺少買衣服的。」
如此重複了幾次，褚青看她鼻息稍喘，注意力卻集中了許多，繼續道：「第二個，你不是老怕她動么，她再動，你也跟著動。」
「小初，你眼睛得亮起來！亮起來！我要光！」
李桉會在她NG二十幾次后，告訴她：我要你第七次的眼神，第十五次的手勢，第二十二次的身體……
她的眼皮有點單薄，但那雙眸子黑白分明，非常漂亮。
「你這樣，你先別想那些。」
「怎麼，怎麼動？」
「停！」
「你又知道了？」他汗。
「好看，就和*圖*書
像專門為你做的。」
說完，丫還補充一句：「這可不是我教的，中戲老師教的。」
「……」
「是啊，跟你差不多。」王瞳皺了皺鼻子，笑道。
褚青撇撇嘴，不置可否，見女朋友準備結賬了，忽問：「丫頭最近好像挺黏著你的？」
「那你第一次看孔雀開屏的時候，是啥心情？」
李昱拎起瓶水，灌了幾大口，喘了喘粗氣。既焦急她遲遲進不了狀態，又心疼廢掉的那麼多膠片，忽扭頭道：「青子，別跟沒事人似的，過來幫幫忙！」
「再來！」
「攝影OK！」
隨著聲音響起，王瞳便開始輕輕扭動著腰肢，比之前還要柔軟，似抽掉了骨頭般，叫人看了，情不自禁的生出酥酥的癢。
褚青也不曉得說啥，撓撓頭，把她還傻抱著的鏡子接在手裡，小心的立在沙發旁邊。就是大商場常見的那種，供人休息的平沙發，沒有扶手，窩在小小的店裡面，顯得很擁擠。
「看你把人嚇的，人家可是頭回拍戲。」褚青靠在門口，一邊瞅著店裡忙忙叨叨的女朋友，一邊閑聊。
錚亮的鏡面里，時刻照著自己的影子，節奏出奇的一致，你往左，我往右，你又往右，我又往左，就是離不開彼此的視線。
「嗯。」
「呃，我試試吧。」他咧咧嘴，根本沒信心。
張婧初開口道：「怎麼樣？這是我自己設計，自己縫的。」
「我怎麼幫啊？」褚青莫名其妙的躺槍，表情特無辜。
「Action！」
倆人嘀嘀咕咕了能有十hｅtｕbooｋ.ｃｏｍ.cｏm
多分鐘，他才鑽出鋪子。
「喲，還有我的呢，謝謝。」王瞳略微詫異，雙手接了過來。
「看過孔雀開屏么？」
張婧初覺著豁然開朗，他說的就是自己最需要的，那種具體的表演方法，但想了想，又擔心道：「那導演還說，我眼睛里得有光。」
她剛說了一句台詞，李昱就喊停，拿起導筒道：「小初，不行不行，你眼睛太死了，沒有光！」
「Action！」
他前面講的都是輔助性的東西，就像死活哭不出來，得滴眼藥水一樣，屬於硬體範疇。可這光啊，屬於軟體，你得由內而外的散發，是表演最核心的本質。
「……」
「呃，你，你有……」他非常尷尬，這特么咋問。
張婧初不明所以，但也慢慢抬起胳膊，跟著他來回擺動。
大家休息了約莫二十分鐘，重新開拍。
各人員已經就位，褚青湊到李昱旁邊，問：「哎，說的咋樣？」
張婧初默默的聽著，摩挲著手裡的礦泉水瓶，始終沒擰開蓋子。
張婧初頭垂得更低，看不清神色。王瞳連忙上前，摟過她肩膀，細聲安慰。
可導演這個職業，偏偏就是最不願意教人演戲的。
李昱揪了揪頭髮，大聲喊著，又不好對一個小姑娘發暴脾氣。站起，又坐下，又站起，快抓狂的樣子。
「那個，你去過動物園么？」他問。
「一般吧。」
這可不是吃醋加圍觀的時候。
「……」
「怎麼還一頭汗啊？」范小爺也湊過來，幫他擦了擦，好奇問：「你都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