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
「考慮個毛線啊！你過來！」
「哈……」
「懂了。」范小爺點點頭。
褚青很快搞定了造型，無聊的打了個呵欠，又扭頭瞅瞅媳婦，擱哪兒綰髻，描眉，撲粉，塗上厚厚的紅唇……簡直了，脖子都不敢歪，硬生生挺了快倆小時。
「嘁！」
她那種無可複製的妖媚骨子，正是對方給捏塑的，甚至用一句評論講：如果沒有陳曼，范胖在中國美人榜上會跌出去幾個咖位。
比如陳沖，紅姑，朱麗葉比諾什。
「那，那我這次咋不行了呢？」汪寶強夾著一筷子肉，也不吃，就擱哪兒左右亂晃。
待那二位近前，她便講解道：「兵兵，你等下背對這機器，臉對他，但姿態你隨便做，我沒有要求。」
今天他有兩組造型，一組西裝，一組長衫，媳婦兒辛苦些，有六組服裝。而他們早上五點鐘到場，這第一組化妝還沒完事。
還有那大紅唇，煙熏的眼影，挺翹的鼻尖，以及緊身的黑短裙，肩膀、胸前，大腿處開著鏤空的花邊。
「嗯。」他也點點頭。
「沒事，用吸管。」他想了個辦法。
他本想說西裝，可腦補了下畫風，瞬間改成了：「呃，中山裝。」
陳曼很年輕，年輕得就像一隻野豹子。
右鬢間，別著一個樣式繁瑣的髮夾，略長的胭脂紅墜子，掩住了半邊白耳朵。
范小爺琢磨了兩秒鐘，還是拒絕道：「算了，上廁所太麻煩。」
女人在不同階段有不同的美，別想著永wｗｗ•hetｕbook.ｃom.ｃoｍ遠裝嫩，真正沉澱下來的女人，從裡到外皆是風情，連眼角的皺紋都會讓人慾罷不能。
她據說是國內新崛起的一位攝影師，哦不，應該是攝影師、畫家、導演各種身份糅雜在一起，然後生出個挺新奇的詞彙：視覺藝術家。
「噝！」
「你自己別瞎想，你現在比以前強多了，一步步來么。」他笑道。
所以當陳曼提出這個方案時，主編二話沒說就拍板了。
活活遭罪嘛！不理解，完全不理解。
外貌年輕，內心成熟，裝扮得體，獨具品味。經歷過風雨，也見識過彩虹，能克制住慾望，也能辨清人生方向。
「那你覺著自己傻么？」
「不喝，嘴唇還得重化。」
沒辦法，只好再策劃，最終方案也比較保守：以舊上海和電影為主題，展現一種相愛相殺痴怨纏綿類復古主義的現代情感視覺大片。
范小爺拍還珠時，就像一枝花骨朵，底子硬，卻沒張開。
……
「嗯？誰說的？」他一怔。
晨，化妝間。
陳曼一開始的主題很毛片，大概是讓范小爺穿著身黑色裙裝，然後褚青露半身，在旁邊做野獸狀。
單論國內，比范小爺牛掰的女明星，有；比褚青牛掰的男明星，也有；但比他們更牛掰的兩口子，壓根沒有！
她的五官輪廓很深，不太符合亞洲人的風格，皮膚偏黑，厚唇，大眼，兩道哧了毛邊的眉，整張臉就有一股濃濃的挑釁感。
丫頭和_圖_書是極其樂意的，因為這種合作，屬於雜誌主動聯繫明星，得自己掏錢請人。那她既有錢賺，又能跟老公一起工作，幹嘛不接呢？
「喝水么？」褚青即便不爽，終究心疼她。
「呃……」
褚青還真挺驚艷，頭回覺著媳婦兒這麼風情萬種的。他就樸素多了，黑西裝，黑皮鞋，跟狗舔了似的頭髮，一摸還一手油。
「那不就得了！你不傻還能演的那麼好，正表明你有潛力啊！」
「……」
直到這會，她碰上了陳曼，天雷勾地火，噼里啪啦一點就爆了。
「你閃邊喝去，別在這氣我！」
他不跟女人一般見識，又顛顛喝了一大口，估摸了下進度，道：「我覺著今天夠嗆啊，別拖到半夜才完事，我明天還得趕飛機呢。」
汪寶強聽完，不禁寬慰了一點，但沒完全擰過來，仍然糾結道：「可他們都說我這是本色出演，莫前途！」
「嘖！」
倆人談話的地方在倆味爺川菜館，沒要包廂，就在一樓大堂，隨便弄幾個菜，邊吃邊聊。
這孩子雖然在外學武幾年，但生活能力並不太自主，性格亦不是那麼成熟。褚青足足大了他八歲，很有種帶小朋友的趕腳。
褚青撇撇嘴，自己拿了瓶水咕嚕咕嚕開始喝，然後就發現媳婦兒斜著眼睛在瞪啊瞪，不由笑道：「你說要拍的，你瞪我幹嘛？」
「我樂意！」
陳曼是相當滿意，早早布置好了影棚，其實也沒啥東西，就是一個造型超吊的攝影和-圖-書機，支著高高的三腳架。
陳曼認識范小爺，是在某本雜誌的拍攝中，倆人一見鍾情，瞬間就乾柴烈火了。而沒過多久，范小爺又被《vision》邀請拍一組封面，操刀的正是陳曼。
「那青哥，你就迎合她的動作。」
汪寶強被繞的略蒙，仔細合計合計，好像還蠻有道理的。
整個身子不規則的扭曲，就像被掰斷了四肢的木偶娃娃，詭異卻充滿了延伸感，將那黑白兩色完完全全的舒展開。
「哎呀，你先塞嘴裏，別弄桌子上！」
馬勒戈壁的，快點過來戰！就這種……
什麼叫輕熟？
比如劉亦非，從出道就是天仙，過了十幾年還是天仙。還有劉小慶，出道就是少女，過了幾十年還特么是少女。
接著，就見范小爺左臂屈肘，向後倒扣，手指正搭在機器上。然後右手下垂，身子一陣輕輕擰動，頭和脖頸往前，肩膀往後，腰胯往前，小腿又往後。
褚青不太懂這概念，等到現場一看，哦，貌似是個做PS的。
汪寶強想了想，十分肯定。
「哪有？這麼大個事兒，我不得考慮考慮么！」
原本的意向是單人照，但當時，七君子上書的事情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這女人忽然就對褚青來了興趣，非要拍組雙人照。
汪寶強84年的，比范小爺還小三歲。
臨近八點時，范小爺終於妥當。
《vision》01年底才創刊，背景不錯，由中國青年雜誌社主辦，陳逸飛任總策劃。作為httｐs://m•ｈｅｔｕｂoｏｋ•ｃom•ｃｏｍ一份有志於脫離三俗趣味的新型雜誌，急需找些硬通貨來擴大影響力，並佔據市場份額。
「那好，我們開始。」
不提還好，一提范小爺就更火大，嚷嚷道：「你好意思說！明天去台灣，今天過來拍片，你就純屬故意的！」
兩口子並排而坐，各對著一面大鏡子。他簡單，一位師傅就搞定，那邊卻麻煩，身邊能圍了三四個人。
輕熟也細分為很多種，要麼溫潤，要麼知性，要麼古典，要麼性感。而作為偶像明星，路線一旦走錯，結果是毀滅性的，就算前期正確，但後來沒跟上變化，那同樣撲街。
「呵，算我送你的，等會你跟丁丁去街上，讓她幫你挑一套……」
褚青把手背遞過去，她張開嘴就狠狠咬了一口，瞬間留下兩排小牙印。
「不傻！」
褚青訓了句，又道：「這次怪我，沒給你挑好角色。不是說你不行啊，因為再優秀的演員也不是什麼都能演，他肯定有形象和氣質的限制。你讓葛尤演一特種兵，讓姜聞演一相撲，他們也演不了，對不對？所以這不算啥事，你該吃吃該睡睡，別往心裏去。」
「就劇組的那些人，有的以前還跟我一起當過群演，他們表面上不說，私底下我可清楚了。」
「你咬我就不怕妝花了？」他縮回手，笑道。
話說目前國內的時尚雜誌普遍土鱉化，拎倆漂亮妹子，再套幾件花衣裳，寫點自己都不明白的小資文體，就能印那麼厚一大本，還特么十塊錢起。
https://www.hetubook.com.com後面綰髻，前面是齊劉海，有些蓬蓬的，長度剛好蓋住眉毛，可偏又不寬，余出了兩道彎彎的眉梢，就像風吹了美人卷，點了兩筆閑墨。
她以前走的是青春美少女路線，元氣滿滿，人見人愛，現在長大了，就準備換成輕熟風。
「演員都得攢經驗，你還沒到二十歲，著什麼急，先把底子打好再說。」
總之，人生贏家。
不過對范小爺來說，她，包括整個工作室，都處於一種比較茫然的狀態。《手機》里的武月，算一個嘗試，今年不斷拍各種雜誌，也算大批量的風格實驗。
……
拜託！不要當觀眾都眼瞎好伐？
再往下，是兩條滑滑的白玉杆子，踩著系帶的高跟鞋。
那幾位師傅看的直肝顫，又莫名的感覺很二逼，只得辛苦憋住。
他抿了口茶水，問道：「寶強，你知道本色出演是啥意思么？」
褚青為此事蓋棺定論，隨口又問：「哎，你禮服準備了么？」
「就是，就是角色跟本人很像，所以都說我這輩子只能演傻子。」那孩子非常鬱悶。
丫頭大大咧咧的無所謂，甚至還有點期待的樣子，結果被老公一票否了。他可不想變成個賣肉的，雖然陳曼看自己的那神情，就明晃晃露著這個信息。
陳曼退到棚外，端起大鏡頭，做了個手勢。
「沒，那衣服都可貴了，我沒敢買。」
褚青卻不情不願，完全被媳婦兒綁架來的。
她抬眼，看著褚青，雙眸如墨，而這墨色，又一層層的褪落，終於露出了裏面的妖精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