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四章 金老師和褚老師

以前呢,是暗自喜歡,她可以認為對方不知道。現在呢,這層東西被捅破,她只覺得難受,幾乎每天夜裡都會矇著頭偷偷哭。
金士傑在台灣名氣頗大,在大陸卻鮮為人知,別看片場圍了里三層外三層,都是為褚青來的。這也是《劍雨》的拍攝常態,只要有他的戲份,不光自己劇組,連隔壁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跑來觀摩。
金士傑嗚咽數聲,又恢復到之前的表情,問:「你可知你的娘子是誰?」
「咔!」
「明日四更,云何寺!」
「焦大姐說的,她爆了您不少糗事,什麼蹭飯啊,蹭飯啊,蹭飯啊。」他笑道。
……
「嗡嗡嗡!」
「哼!」
噫!
「……」
要說金士傑老先生呢,今年58歲,入行前是獸醫,27歲才轉行做演員,是台灣現代劇場的開拓者之一。他跟王謙源、姚安濂那幫人是同一種族,自帶「吊打男主角」屬性,只是段位又高了不少。
……
圍觀眾人也逐漸散去,邊走便小聲議論。
褚青應了聲,跟老爺子一塊下車。外面的冷風一吹,只覺臉上的燥熱頓去,那醒酒效果杠杠的。
褚青直直的盯著他,說的如此乾脆,如此執念,如此不為所動。
「哈!你真以為它會長出來?」
「哥,都等著呢,趕緊的!」排在最前面的哥們仗著臉熟,還催了一聲。
而褚青見狀,頓時帶了一絲嘲弄,道:「如果你覺得不夠,再加上一具真正的羅摩遺體,如何?」
「哦,能跟金老師搭戲的機會可不多。」
褚青沒應,和-圖-書反倒上前兩步,從懷裡掏出一份厚厚的賬冊,抬手一揚,道:「明日四更,我在城外的云何寺相候。」
劉師師瞧著他,然後點了點頭。
褚青大步一邁,頓時欺身上前,待說罷,又是身形一轉,不見蹤影。
金士傑沒有刻意壓制嗓子,只是將正常的聲音變得柔細一些,讓人聽起來極不舒服,卻又說不出哪裡彆扭。
他跟以前一樣的嚴苛,劉師師不言不語,就那麼聽著。
「跟你吃飯,我喜歡,不浪費,還能有期待下一餐的空間。」金士傑頂著半禿的頭髮,問道:「不過你怎麼知道我的飯量,才能把這些東西做的剛剛好?」
大家齊刷刷的抖了個冷顫,完了完了,和藹可親的青哥哥又進入大魔王狀態了。
而此刻,當那個男人像以前一樣叫自己的名字時,她竟然沒了期待,取代的是尷尬、逃避和不知所措。
不多時,倆人做好了造型,劇組準備完畢,場記一打板:
劉師師打斷對方,道:「當年我欠你一命,這些年我為你做的事,也算償還乾淨。從此以後,我們兩不相干。」
「攝影OK!」
住院沒幾天,她就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同時也清楚了老師的態度。包子生病,他也會這麼做,齊曦生病,他仍然會這麼做。幾人都是他的學生,都是他的晚輩,或者說,都是他的朋友。
就這幾聲出來,全場死寂,都覺得頭皮發炸,那個蒼老閹殘的身體里,分明就住著一個妖邪鬼魅!
「……」
劉師師入院十幾天,初時https://m.hetubook.com.com有王愷陪伴,王愷走後又有包子搗亂,倒也不寂寞。蘇照彬沒讓她立時上戲,便在酒店歇了兩日。
他笑了笑,又問:「對了,你今天拍哪組?」
……
褚青見她戳在原地不動,便湊了過來,問:「你怎麼過來了?」沒等對方回答,他又道:「啊,我都忘了,今兒你有戲。」
老爺子抿了口酒,又道:「以前常跟朋友小聚,也愛喝酒,現在身體欠佳,就每每告誡自己,不要再喝,不要再喝。可惜還是年輕了些,心裏有慾望,難以自制。估計要等到六十歲以後,這酒才會戒掉。」
「喲,是我疏忽了,來來,您別喝了!」褚青比較抱歉,連忙把剩的那點倒進自己杯子,這酒度數不高,還應付得來。
金士傑眯了眯眼,聲音飄忽,道:「太監不能當皇帝,我要先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等幾年之後……」
片場外圍,後勤場務拿著一柄長勺,敲了敲身前的兩口大鍋,喊道:「一人一碗,多拿別怪我抽你!」
「……」
「哦?」
「咔!好!」
「師師!」
蘇照彬猛拍著巴掌,大聲叫好。
他慢慢直起身,跟著往後仰,嘴角特誇張的咧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金士傑是個狠角色,大家都看出來了,那瘦削的身子里就像藏著利刃,殺人無形。褚青呢,卻得品上兩品,初看,只覺訥訥不能言,末了才發現,那只是藏拙內秀,蘊涵深厚。
原版中,江阿生與轉輪王的第一次碰面,是在皇宮的外圍。但即和*圖*書便是外圍,那也是皇宮啊,這貨不僅來去自如,還有空潛入對方的房間,偷走了羅摩遺體。
不一會兒,倆人吃飽喝足,有工作人員在外敲門,提醒道:「青哥,金老師,時間差不多了!」
而在范小爺的那輛房車裡,褚青正在宴請金士傑,說是宴請,也不過兩碗白飯,四兩小酒,一碟青菜,外加一盤子雜碎肉。
至於倆人之間,更是無需多說,你打磨到極致,我自能領會到極致。
娛樂圈就是看咖位的,金球影帝的名頭就能壓死人,何況他極少出現在橫店這種大眾場所……簡單一句話:圓滾滾啊!
對方眼中多了些驚奇,但也僅僅是驚奇。對轉輪王來講,這個男人舉手便可殺之,還不如他的真實身份更有吸引力。
只見金士傑身形傴僂,正在逗弄一個小男童。他穿著便服,簡樸灰沉,甚至有些破舊,頭髮花白,鬆鬆散散的挽成一個髻。
他剛剛找到羅摩遺體,大好江山在望,所以鏡頭給到特寫的時候,那雙眼睛渾濁晦暗,又藏著難以抑制的興奮。
「等你大爺,自己拿碗!」那場務罵了句,利索的開始分湯。
「群演就位!」
「……」
金士傑竟似雙目赤紅,強壓著內心的瘋狂,卻更讓人不寒而慄。
而這一版,就把地點改在了街道,也就是轉輪王經常「微服出巡」的那條街道。前面的各處細節已做了鋪墊:這個瘦削的小老頭是宮中的低等宦官,面貌和善,跟這一片的街坊很熟。
「跟金老師那組,還有跟張振哥那組。」
「師和*圖*書師!」
「嗚嗚……哈哈……」
「你是何人?」
他的語速很輕快,但每個字咬的都非常准,而且沒有那種台灣腔,會讓你聽的清清楚楚。
「哦?油行的陳老闆是你殺的?」
「……」
「好,知道了!」
「當年羅摩東渡中原,為了進梁武帝宮殿常住弘法,他應該是凈過身的。但我檢視過遺體,羅摩不是個太監。這就是羅摩內功的奧秘,生殘補缺,再生造化!」
劉師師不由冷笑,道:「我們一群人拼了命搶羅摩遺體,到頭來卻是一場笑話。」
那雙微微泛黃的眸子,在這個男人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在了那把長劍上。
這種感情,與愛情無關。
他還真怔了一下,隨即點點頭,竟帶了幾分讚許:「倒也是個痴人!」
「你是張人鳳?」
而褚青一場戲下來,身心通透,還為金老師的戲份不多而可惜。他正想進車休息,忽地一扭頭,目光停在一個人身上,喚了聲:
而下一秒,那抹歡意淡去,他緩緩轉身,見褚青提劍而立,似恨似笑的吐出三個字:「轉輪王!」
她挪了幾步,一步比一步遠離,道:「你說你要一統江湖,你說你要篡位謀反,我都能為你去死!可你,卻為了這根下賤的東西?」
「……」
「呵,有這心意就好。」
他的態度始終如一,沒有絲毫變化,可越是這樣,小姑娘就越慌張,磕磕巴巴道:「我,我歇的也差不多了,不想耽誤大家進度。」
金士傑的靜和冷,瞬間被挑了起來。只見他彎腰背手,用一個很奇妙的角度瞄著www.hetubook.com.com褚青,有些低矮,有些傾斜,就像蛇在窺視獵物,下棋人在窺探棋子。
「排隊排隊!別特么瞎擠啊!」
說著,褚青望了望四周,囑咐道:「一會給我打起精神,就看他怎麼處理,尤其是台詞的節奏和情緒,你能體會多少就體會多少!」
「我知道!」
此時是午飯時間,除了常例盒飯之外,褚青見天氣太冷,便讓製片人加了道羊肉湯。《劍雨》的群演不多,滿打滿算還不到一百個,劇組也是良心,特意搭了一溜帳篷,供眾人歇腳。
但哭過之後,小姑娘又很迷茫,不曉得該用一種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
「嗯?」
蘇照彬喊停,褚青在旁邊拍了拍他,招手道:「師師,你過來!」
「你剛才挪那幾步,這個非常好,但你語氣不對。你對轉輪王是非常非常崇拜的那種,一心為了他的大業完成,現在就等於幻想破滅了,所以你應該迷茫,迷茫的同時又很憤怒。這個力度,你一定要表現出來……」
啪!
這段時間里,說大徹大悟太誇張,但心思明了還是有的。
「ACTION!」
「哎,我也有付出的。我會想一些很有趣的笑話和話題,帶去給他們講,大家談談笑笑,吃的會更好,這樣才有氣氛。」
他這次肯接下《劍雨》,一是沖了蘇照彬的臉面,二是自己的某些小心思,想跟那傢伙搭搭手。
靜中有猛獸,火里能藏冰。
說著,她走到桌前,揣上一疊銀票,就要轉身出門。
金士傑眼神一變,一招制伏,看著那張清美的小臉,嘆道:「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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