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一個個的上車閃人，他才覺得奇怪：哎，大領導呢？以往這個時候，佟局早就下班了，今兒卻還沒見。
「……」
在吃瓜群眾眼裡，那些個娛樂圈、體育圈、文化圈的名人大V，甭管是裝逼還是牛逼，有一種行為是公認的慫：刪博。
他推門一瞧，略微驚訝，裏面除了佟崗，還坐著兩個人。一位方面大耳，一位毛爺爺同款髮型，還戴著眼鏡。
褚青霍地轉身，眼睛亮得嚇人，應了聲：「好！」
「不知道真的假的，就扯吧你！」
其三是權力問題。分級就意味著，總局要將權力下放給協會，或者按法律程序走。他們要掌握自由裁量權，如果分級，就會有法律法規，符合條件就得過審。
「這……」
「小褚！」
為什麼呢？
「這是脅迫！絕不能姑息養奸！」
【討論主題】
他就更懵逼，跟這幫人說話忒累，不清楚賣的什麼葯。
「說法那麼好討的？人家不理你咋辦？」
……
其實他沒撒謊，明天就是去討說法的。上次忍了，這次不行，因為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後可能有更多的電影，糊裡糊塗的就死了。
「呼……」
「來，嘗嘗這個！」
以上四點，大概能得出結論：中國電影不可能有真正的分級制。而這些操蛋的理由，大家心知肚明，但在現實中，仍有那麼多電影人在不懈努力，只為爭取那一點點的光亮。
吳科拍了拍他肩膀，忽然嘆了口氣，道：「老實人逼急了，才是最麻煩的。」
「老張！」
其次是法律矛盾，分級看似簡單，實際上牽扯的東西太多了。比如，一部色|情|片上映，十八歲以上的觀眾都可觀看，拜託，公共場所誒！色|情|片誒！
哎呦我的天！
「你，你不會想不開吧？」
大家都是熟人，也不客氣，自顧自的坐下。那倆人今天有外務工作，接到電話便匆匆趕來，張培民問：「老佟，什麼事兒啊，這麼急？」
丫活了兩輩子，加一塊六十多歲，骨子裡的某樣東西始終沒變：你斃掉也好，你不處理也罷，但你必須給我一個理由！
「就是電影力量的活動方案，電影節那邊沒動靜，咱們還得接著辦啊。」
「您具體說說。」褚青沒懂。
還好，劉處長爽快一點，半遮半掩的解釋道：「你們啊，就是運氣不好，《無人區》的題材沒問題，但地域和背景有問題，尤其那個反派人物，太危險了https://m.hetubook.com.com。」
張培民很好奇，也探頭一瞧，赫然幾行大字：
「你看我幹嘛？」他笑道。
眾所周知，無論中國電影發展到什麼地步，無論票房是世界第一還是宇宙第二，永遠都躲不開一個死穴：分級！
嗬，網民沸騰啊！一種莫名其妙的勝利感油然而生，又開始變本加厲的噴，把對方從腦部構造，到骨頭皮肉，徹徹底底剮了一遍。
「……」
那二人不語，都清楚這句話的意思：若非涉及法律問題和官方許可，以如此的人脈力量和資源展示，那傢伙自己就能辦一個電影節！而且是由小到大，越來越吊的那種！
日本北野武事務所部分人員
「咚咚咚！」褚青抬手敲門。
佟崗的談話經驗自然豐富，七拐八拐的繞了半天圈子，之後才問：「小褚，最近在忙什麼？」
傍晚，住宅。
褚青揭開一口大鍋，頓時白氣升騰，本就很暖和的廚房被熱氣一熏，似沾了一層黏黏的水霧。他戴著厚厚的棉布手套，從裏面起出一碗血羹，然後摘下連屜，又起出一盤佛手白菜。
張培民點了點文件，想張嘴，隨即又閉上，接著往下。
「說起來你也知道，老趙，趙寶華！」對方笑道。
沒轍，如果再肛下去，對面就不是這種態度了，分分鐘殺雞儆猴。
柏林電影節部分人員（略……）
「我……」
那仨人像排練好了一樣，一個一個的接茬，就見佟崗沉吟片刻，道：「那這樣，你在京城多留幾天，有個朋友久仰大名，就找我做中間人，想小聚一下。」
中國應不應該施行電影分級制？
佟崗吐出一口煙，心裏煩躁的厲害。到他這個位置上，手握每年近千部電影的生殺大權，已經很久沒感覺到這種情緒了。
「瞎說什麼呢！」
「那好，就明天，不耽誤你太多時間！」佟局當場拍板。
張培民立馬噎住。
「……」
其四是市場，在美國，分級是市場化的調控過程。但在國內，首先各大公司不會同意，然後院線也不會同意，分級會造成觀眾分流，票房下滑。
而此刻，他面前的桌上擺著一份文件，白紙黑字，白得刺眼，黑得壓人。
「……」
【擬邀海外嘉賓】
1，誰阻止了中國電影分級制的產生？
2006年，《電影促進法》擬定草案，當時總局表示：如果條件成熟，分級制度將會寫入《電影ｍ•ｈetuｂｏｏk.com•ｃoｍ促進法》。
次日，晨。
佟崗往後一靠，帶著點倦怠和受挫，嘆道：「唉，成氣候了，上頭還想磨一磨，現在看來，不得不提前進場了。」
（注：中國影視演員協會在2006年成立，雖然被官方授權，但組織性質，特特特特山寨！）
得！看到這兒，就特么不用繼續了。
五點四十分，正是下班時間，秦大爺靠著綠漆木門，看著人們稀稀拉拉的往出走，不時招呼幾聲。這辦公點就一樣不好，裏面沒有停車的地兒，只能在路邊戳了一溜。
所謂波濤暗涌，表面和諧，待正事談完，他也沒心思再呆，當即告辭。剛要出門，張處長忽然開口，道：「對了，小褚。你拍完戲之後，就好好準備準備，我們可能要開個研討會，研究一下電影節的籌備事宜。」
褚青一怔，什麼情況？總局來人還說得過去，文化部有什麼關係？他心中疑慮，跟對方握了握手，四人重新落座。
吳科下意識忽略了好萊塢組的那一長串大咖，坐在沙發上愣神。張培民就比較激動，蹭地站起來，吼道：「他瘋了么？他想幹什麼？」
法國MK2公司部分人員
張培民冷哼一聲，曉得他跟褚青的關係不錯，只問道：「老佟，你什麼想法？」
「這位是文化部的張處長。」
一直沒吭聲的吳科瞄了他一眼，緩緩道：「你是覺得他請不來這些人？還是覺得他不敢這麼做？」
而2009年，草案提交之後，一去無蹤，圈外不關心，業內可全盯著呢！
2007年，出席政協十屆五次會議的委員鞏麗稱，將提出關於電影分級制度的建議。
「嘖，古代還有鳴冤擊鼓告御狀呢，現在好歹是文明社會，誰能那麼不要逼臉？」
部分資深媒體人員（孟敬《三聯周刊》、元蕾《南方周末》、方依敏《南都娛樂》等，已確認出席）
就像插刀教的大護法，不僅不刪博，還熱衷於髮長微博，各種巴拉巴拉小魔仙。相比之下，趙寶華就是個慫貨，可能最初只想彰顯一下存在感，後來見苗頭不對，分分鐘趴窩。
褚青就差一拍腦門了，什麼地域啊，背景啊，再不懂就二百五了！只是涉及高層政策，不好多說。
「在橫店拍部武俠片，叫《劍雨》。」
「《無人區》這個事兒，我們的確沒考慮到青年導演的承受能力和片方損失，畢竟都是電影事業的有力支持者，不好打擊和*圖*書太過。」
安靜了好半天，吳科忽然打起了官腔，道：「小褚這人我了解，一向勤勤懇懇，政治正確。但年輕人么，再怎麼老成，也難免有氣盛的時候。我覺得，他就是想為《無人區》討個公道，沒有別的意思。另外，我實話實說啊，老趙的那篇文章，也確實過分了點。」
佟崗並未表現得太急切，仍是老樣子，熱情又保持威嚴，笑道：「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
審查和分級是捆綁的難兄難弟，提及審查，必會引出分級。
中國影視演員協會部分成員（陳到明、姜聞、周遜、張國利等，已確認出席）
……
褚青裹著一絲寒涼，邁進了電影局的大門。秦大爺對他挺熟了，領導又打了招呼，痛快放行。
【延伸討論】
至於官方，他們也不能簡單粗暴的否定，因為電影分級就相當於1+1=2，是近乎定論的一種規則，是電影產業完善、科學、法制化的一個標準。
「你們先看看這個。」
4月16日—21日
「呃，得二月初吧，周期挺長的。」
「幹什麼？」
2，缺少分級，是否會阻礙我國電影工業的發展？
褚青蛋疼，道：「我倒是想了，但不能讓你當小寡婦啊，我明天就是去討個說法。」
范小爺特鬱悶，嘟嘟囔囔的開始鬧情緒。
「哈，小褚，你這可不行啊！我們知道你忙，但國家大事還得關心嘛，這是文化形態的基礎，基礎穩定，才會有更多更好看的電影，你說是吧？」張處長插話道。
中國電影導演協會部分成員（李紹紅、張國利、賈璋柯、何平、劉一偉、趙寶鋼、管琥等，已確認出席）
「二月啊……」
京城電影學院，中央戲劇學院。
「《無人區》我看過，不錯，國內很少有這種類型的電影。但在地域性上，我們覺得有點欠妥。」
屋裡的三個老傢伙齊齊沉默，怕是都想到了最壞的結果。
今兒天冷，他穿著駝色的長款大衣，系著淺格子圍巾，進里院，進月亮門，然後便看到了那扇朱漆木門。
這就很尷尬了，明知沒結果，你還得去做，去推廣。
我們跟歐美不同，我們做分級制的核心是，電影產業的法制化。此前提在理論上就是行不通的，電影是意識形態，這東西不可能法制化，更不可能分級。
「您這朋友是……」褚青很蛋疼。
佟崗又點了根煙，道：「他說明天過來，哦，過來拜訪。」
…https://m.hetubook.com.com…
「哦，武俠片好啊，那是華語電影最具代表性的。尤其有你參与，光聽名字就特別緻，呵，我現在就非常期待了！」劉處長特會說話，捧得他都不好意思發飆。
褚青一樂，伸手摟過媳婦兒，bia地就親了一口。
她一臉擔憂，小胖手還比劃了一下，道：「你明兒不會殺進電影局，噼里啪啦一頓暴捶，再把佟崗吊在大樑上……」
戛納電影節部分人員（皮埃爾里斯安，蒂埃利弗瑞莫等，已確認出席）
他遞過一柄帶著蘑菇頭的粉色勺子，道：「自己在家老糊弄！跟你說多少次了，不愛做就出去吃，別總吃方便麵。」
張培民臉色漲紅，半禿瓢兒上的那綹頭髮一顫一顫的，道：「他還講不講政治？講不講大局？我看他是虛張聲勢，對，一定是虛張聲勢！」
佟崗推過那份文件，吳科拿在手裡，抬眼一掃：《關於第五屆「電影力量」活動的策劃方案》。
她就更怪異，憑藉這麼多年的熟悉，本能的覺得不對勁，又問：「那你白天寫啥呢？擱裡邊倆小時都不出來！」
說著，他拽過對方，引到近前。
這東西寫的很粗糙，甚至有語句不通順的地方，開頭沒什麼特殊，照例的交易市場和展映，只是規模又大了一倍……直看到論壇那部分，他頓時身子一顫。
「其實我們很難做，茲事體大，誰都不敢草率，希望你理解。總之呢，我跟你講一句，電影挺好的，但要緩一緩，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長，不過你放心，不會讓你白受損失。」
如果這時候，褚青真要不管不顧的，把今年的活動搞起來，那絕不亞於一場電影界的文化大革命，首當其衝的便是電影局和總局。更何況，這東西不涉及根本性的敏感問題，媒體巴不得呢！
福克斯探照燈公司部分人員
說著，他先舀了一勺豬血羹，品了兩品，滿意道：「挺成功，鹹淡正好。」
你有種發，就有種留著，管他東南西北風，我自屹立不倒。日後旁人提起來，還會一挑大拇指，丫雖然智商差，人品渣，但態度還是硬氣的。
若非場合不對，他真想樂那麼幾嗓子，說丫慫，丫還真的慫！狗屁的久仰大名，狗屁的小聚，就是佟崗調解，趙寶華擺酒賠禮。
【活動時間】
話落，張處長立馬接道：「這戲什麼時候殺青？」
「哼！」
這勉強算個理由，他也勉強接受，別說《無人區》，只要攤上這碼子事，擱誰誰撲ｈｔtps://m•hｅｔuｂｏoｋ•ｃoｍ•cｏm。至於補償損失神馬的，他就呵呵噠。
「呵，行了行了，吃飯吧！」
「您好！」
【擬邀國內嘉賓】
北電文學系教授（曹寶平、張先民、梅峰、薛曉璐等，已確認出席）
他端菜進屋，轉頭喚了一聲。范小爺神情古怪，趿拉趿拉的湊過來，隨手盛了兩碗白飯。
鹿特丹電影節部分人員
……
「寶，吃飯了！」
這跟「傳播淫穢物品罪」衝突啊，所以刑法還得修改。而且不僅要改，還要制定相關法律保護人們享有的權利。如此浩大的工程，你用膝蓋想，他們肯做么？
東京作者電影節部分人員
因為家長要保護孩子啊，我們都是青少年咧，只要一分級，我們就會控制不住的跑去看色|情|片，看暴力片，看啪啦啪啦片，從而走上犯罪道路。
「咚咚！」
「……」
北電導演系教授（謝非、田壯壯、鄭東天、章明等，已確認出席）
電影局，天色微沉。
「這位是總局的劉處長。」
聖丹斯電影節部分人員
既然對方表明態度，他也沒不依不饒的，便道：「成，我正想認識認識趙老師。」
當他抽掉第五根煙時，外面忽傳來了敲門聲，緊跟著，露出吳科和張培民的身影。一位是中心主任，一位是副局，都是佟崗的得力臂膀。
3，中西方電影產業法制化的異同。
「簡單，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他也能猜得到……行了，我心裡有數，你們放心。」
「請進！」
嗯？
而就在這種吵吵嚷嚷的環境下，褚青悄然回京。
褚青十分清楚，壓根沒寫製片人協會和發行放映協會。
釜山電影節部分人員
領導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褚青雖然氣急，但沒有破罐破摔的程度，他太懂那幫人的操性了，絕逼不敢冒險。
「噗！」
【活動地點】
威尼斯電影節部分人員（略……）
范小爺沒應沒動，就那麼直勾勾的瞅著老公。
他意外的很平靜，沒當成是生死之局，更不是有去無回。談嘛，上頭欺負下頭，還想讓人家老老實實的，誰也不傻好么？
中戲部分教授（郝容、顧正等，已確認出席）
幾人心裏門清兒，今天就兩件事兒，一個趙寶華，一個《無人區》。他們分工特明確，佟崗自行退避，換劉處長上場，也是七拐八拐的，然後扯到主題。
秦大爺搖搖頭，回到門房的小屋，準備迎接又一天的美妙夜晚。當然他不曉得，大領導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一根一根的使勁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