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長輩這麼說,崔蒲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託付給世伯您了。我不插手,這等事情有個結果后您去信一份通知我便是。」
崔蒲說他想阿姐了,特地來拜訪,道理上讓人挑不出錯來。只是情理上嘛……這對姐弟年紀相差那麼大,只怕連面都沒見過吧?
說罷,便寫了幾張方子遞給他。
王四郎點點頭:「三十二郎你雖然生得好,但弟妹儼然還要更好看些。娶了她,真是你幾輩子修來的大福氣。以後你們出門可要小心些,千萬別讓外頭那些登徒子被弟妹的模樣迷了去!」
「你也不照照鏡子好好看看你們長什麼樣!」崔二娘子笑道。
崔蒲心領神會,連忙看向慕皎皎。慕皎皎便道:「府上可是有人病了?」
慕皎皎心裡有數了,上前給他把把脈,發現此人脈象沉大有力,舌苔也紅降似火,病情的確十分危急。
崔二娘子和王四郎一起送崔蒲夫妻倆回客房。
慕皎皎便開了一劑火齊湯,叫人趕緊抓藥來煎。
慕皎皎和王刺史一行人就在外頭等著,聽著在凈房那邊伺候的小廝一一過來回報——「三老爺進了凈房就開始大便,所下頗多。後來就開始小便。一開始淅淅瀝瀝的,到後來竟溺出一條似精如脂的東西,都把三老爺給嚇到了!」
「他幾日未眠,現在癥狀得到緩解,睡意一股腦湧上來。難免扛不住。不過這也是個好現象,說明他的身體正在開始好轉了。」慕皎皎道。
王刺史卻還不放心,特地又進去卧房看了看,親眼見到王三老爺果然沉沉睡去了,他才放下心來。
「果真?」王刺史聞言大喜。
進了王三老爺房裡,慕皎皎便見一個面色通紅的五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歲上下男子躺在床上。從他的身形以及癥狀來看,這個人應該得的是糖尿病。這個時候還是只有高門大戶裡頭的人們才得得起的富貴病。不過因為古代物產不夠豐富,這個病情大都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像王刺史方才所說,這一口氣弄到病危的卻是少數。
「是說呢!拆開這封信,我一看稱呼就察覺不對,再看內容,就更覺可笑。連忙派人去盯著那送信之人。只是那人行蹤十分隱秘,而且看樣子似乎另有牽頭之人,我便沒有急著將他捉拿歸案。只等將他背後那條大魚給牽出來再說。」王刺史也笑道。
「現在神醫都送到門口了,還用什麼安宮牛黃丸?趕緊把人請來是正理!」崔二娘連忙便拉著夫婿去想姑舅告知此事。
王三夫人也道:「是呢!三郎剛從凈房出來,自己都說覺得周身舒暢,像是輕了幾十斤一般,之前那些煩躁胸悶的感覺都沒有了。我說再請神醫娘子來給幫忙看看,他卻不停的打哈欠。說睡意難捱,走著路眼睛就睜不開了。實在沒辦法,我就叫人扶他先下去躺著了。」
「是啊!我三弟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他讀書不怎麼上進,卻最聽我的話,從我做官起就一直跟著我,到現在三十多年了。他這個人沒什麼大毛病,就是喜食甘肥,人又不愛動,時間一長就越來越胖,身上老有些毛病。這些年一直請醫用藥,病情還算控制得住。結果上次他出去吃飯,嘗到一碟扣肉,特別喜歡,回來連吃了幾頓,突然新舊毛病就一起發作出來了,如今大夫是束手無策,並說病情危急,必須儘快救治。大家都是親戚和圖書,我也就不說那些虛的。既然三十二郎媳婦你也精通醫術,那就請你去幫他看看吧!」
不過雖然沒見過他們,這對小夫妻這一兩年的壯舉可是人盡皆知,王刺史也不例外。而且刺史府全府上下現在用的也都是慕氏百草廳里的葯,比他們以前用的好好得多。因此當得知慕皎皎也來了,王刺史都欣喜不已,趕緊就命王四郎夫妻將他們領了進來。
煎好了葯餵給王三老爺服下。過後不久,就見王三老爺突然大呼腹痛要如廁,王三夫人趕緊就扶著他去了凈房。
王刺史也頷首表示同意。
慕皎皎淡然一笑,不再說話。
聽他的說法,事情似乎已經到了撥開雲霧見青天的地步了,崔蒲就更放心了。
聽完他們的來意,王刺史便頷首:「你說的這件事,我心裏自有計較。便是你不來,我也是要叫人給你遞一個信去的。不過眼下,我們還有一件事想請你三十二郎媳婦幫個忙。先忙完這個,咱們再談你的問題不遲。」
慕皎皎彷彿沒看到,又接著道:「不過我不是不許您再吃肥甘之物,只是必須節制。我這裡有幾個葯膳方子。您可以讓廚房每天輪著做。雖然那滋味不如您喜歡的東西那般好,但應該也能勉強替代。」
「是嗎?你們把三老爺排出的東西拿來我看看。」慕皎皎便道。
「阿姐,你至於這樣貶損自己阿弟嗎?」崔蒲聽到這話不高興了。
小廝一怔,看王刺史點頭了,才轉頭去告知王三夫人。不多時。王三夫人就親自捧著一盒子東西過來了。
「有這麼誇張嗎?當初他們可都說她配我是我虧了呢!」崔蒲悶悶道。
「既然是神醫娘子你覺得可行的方子,那就儘管用吧m.hetubook.com.com!現在我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王三夫人忙道。
由此可見,這個人是有多愛吃肥膩甘甜的東西!
慕皎皎再給他把脈,確定他的病完全好了。「恕我直言,世叔這次會病的這麼嚴重,還是和您的飲食習慣有關。您現在年紀大了,身體機能運轉不如健壯時期,然而吃得比過去還要軟爛肥甘,這就是錯的。要是以後再繼續這麼吃下去,這個病一定還會再犯。」
此時時間已晚。既然確定王三老爺無事。大家便都放心了,各自散去。
新唐王朝治下三十多個州,每州一刺史。刺史的主要職務是督察諸侯王、郡守和地方豪強,說白了就是皇帝監視諸侯王動靜的耳目。在隸屬關係上,刺史受御史中丞統轄,職在司察。和崔蒲不是一個行政系統。
霎時一股惡臭傳來,崔蒲等人紛紛捂住了口鼻。唯有慕皎皎彷彿什麼都沒有聞到,只帶著特製的手套將糞便等物都仔細翻檢了一通,便揚起笑臉:「好了,三老爺現在將體內的污物都排出來了,現在身子應該恢復得差不多了。」
王三夫人正守在一旁。聽說來著是名滿長安的神醫娘子,高興得不得了,連忙就將王三老爺的癥狀說了一遍:「從三四日前開始,三郎大小便皆不通暢,腹脹胸滿。心中煩躁異常,不眠不食,連眼睛都比不上。都已經這麼多天了,他現在是發火都沒力氣了,只能硬挺挺的躺在這裏,真是快愁死我們了!」
她想了想。便道:「《史記》載,太倉公曾用火齊湯治一涌疝病人而愈。雖然過去幾百年,然書上記載的病症同三老爺現在極其相似,我以為可以借鑒。你們覺得呢?」
王三老爺一聽,原來還是能吃和-圖-書的啊,只是不能像以前那樣敞開了肚子亂吃了。他心中雖然不甘,但好歹還是好受多了。便悶悶的將頭一點:「你是大夫,我聽你的。」
崔蒲便把這話給記在了心裏。
大家一起說笑一通,轉眼到了二更時分。睡了三個多時辰的王三老爺總算是醒了。一睜開眼,他就嚷嚷著餓得難受,一口氣吃了三碗飯。
「這是必然的。居然有人膽敢在我治下玩這種勾當,污衊朝廷命官,這本就是大罪一樁。結果現在,他竟然還敢偽造你的字跡來寫信來矇騙我,罪加一等。等我抓住了他,定要將此人嚴懲不貸!」王刺史義正辭嚴的道。
王刺史見狀,不禁眼神一暗,深深的盯著慕皎皎看了看,繼而目光又轉向崔蒲那邊。
崔蒲的族姐,在族中排行第二的小娘子,十多年前嫁到琅琊王氏——便是現在的揚州刺史王歸遠第府上,夫婿乃是王歸遠第四子,夫妻二人如今正跟在王歸遠身邊侍奉。
崔蒲聽他將事情的前後經過說了一遍,頓時也哭笑不得。「那個蠢貨,居然在信上也對您以世伯稱之?這要是給我阿爹知道,他還不打死我!他最恨的就是我們自己不努力,卻拚命利用姻親關係同別人套近乎。即便大家見面了親近些,但書信這些東西卻是必定要尊稱的。可笑這人,對我們的關係了如指掌,卻不知道我崔家的規矩,還自以為聰明的捏造了這封信。他本意應當是讓您知道我是個不著調只知道鑽空子的貨色,卻沒想到一開始就讓您認出了他這個贗品!」
「沒有啊!我雖說有這樣的想法,可都沒來得及行動呢!我正打算拿一粒安宮牛黃丸去讓三叔暫且緩上一緩。」
回去的路上,崔二娘子拉著慕皎皎的手m.hetubook.com.com不住的誇她:「早聽說三十二郎娶了個能幹的媳婦,我也聽說了你們之前做的那些事,知道你的確能幹。只是直到今天。真正看到你了,我才知道你何止是能幹?簡直是才貌雙全,世間少有!我家三十二郎配你都委屈了你了!」
被一個小輩這麼教訓,尤其還不許他再吃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王三老爺的臉色有些難看,下意識的就護住了擺在床頭的甜點。
請慕皎皎幫忙的,那就只能是治病了。
卸下了一塊心病,他心情暢快了許多,和崔蒲說起那封信來也耐心了許多。
「好啊!」對方說得這麼爽快,慕皎皎當即也爽快的答應了。
而當崔二娘子接到消息時,她不禁和丈夫面面相覷:「我三十二弟是你叫人請來的?」崔蒲在博陵崔氏整個大族中排行第三十二。
「是呢是呢!看他那樣,我也是放心多了。神醫娘子就是神醫娘子,這一出手就是不同凡響!」王三夫人笑眯眯的贊道。
回到客房,他趕緊就抓了一把靶鏡盯著自己的臉看了看,又盯著慕皎皎的臉看了半天,突然臉色一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看的?」
親人想見,卻是大眼瞪小眼。大家都不熟悉。還好崔二娘子為人熱情大方,立馬就拉上慕皎皎歡聲笑語不斷。領著小兩口去見長輩,王刺史夫妻倆也是溫和慈愛,只是慕皎皎和崔蒲很快就發現他們只是在強顏歡笑。
崔二娘子便問向夫婿:「你說,三十二弟妹是不是漂亮得很,三十二郎配不上她?」
所以雖然王刺史算是崔蒲的上官,但崔蒲並不用逢年過節前來拜望,只按時送來一份節禮就行了。人來得勤了,反而還會被人懷疑有心賄賂督查之人。因此這還是崔蒲第一次上門來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