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次次踏步之後，他又回到了原地，手中緊握著這樣一個計劃。

「而不是，連回首的機會也沒有——」

噼里啪啦彷彿下了一場骨雨。

「在這條街道上，十字架上有逝去的靈魂，他們無聲地注視著你們的戰鬥。而你們願意用另一種方式，與這些昔日的同伴並肩作戰么？」

正是如此。

但目光卻變得堅定起來，既然如此，那麼就讓他來執行這個計劃——那怕只有一個機會！但就像過去一樣，像他還是蘇菲，那個一百三十級的戰士時一樣，面對瑪達拉的千軍萬馬。

若說下午的暴怒只是一念動搖，那麼芙妮雅與塞尼亞人之間的選擇就給了他最後的啟示；就像是一個亘古不變的真理，如果總是選擇逃避，那麼他永遠只能是一個失敗者。

當布蘭多在這裏，選擇了回來面對這一切，直視自己的一切怯懦與逃避；那麼展現在他面前的路就在這一刻開始變得崎嶇而艱難，彷彿通向熊熊燃燒的火焰的盡頭，小徑之上荊棘纏繞，甚至流淌著鮮血——

獲得力量，卻失去了一切。

「芙妮雅，你不明白，這並不僅僅是關係到你一個人的戰鬥，」年輕人輕聲答道；一邊看著大街遠處整整齊齊兩排延伸至黑暗之中的十字架，有些出神：「而是我，選擇了鐵與血、劍與火這樣的一條道路，僅此而已——」

一片沉寂。

克倫希亞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面露難色。

布蘭多微微一笑。

劍是傭兵的生命——

「大人？」

這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與這些同伴們並肩戰鬥的機會了吧。

「願聞其詳ｗww.ｈｅtｕｂook•ｃom.com。」克倫希亞躬身，不慌不忙地答道。

或者死亡——

但面色已冷，年輕人開口：「三位大團長，出列——」

「戰爭的聲音——」布蘭多從懷中拿出一張銀色卡牌，淡淡地答道。

但他還是回來了。

三位團長聽出布蘭多話語之中冷冷的威脅之意，心中暗自一凜。而小女孩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眨了眨眼睛，一字一字地說：「布蘭多……哥哥，其實……你……不必為了……芙妮雅……戰鬥。」

「其他人呢？」

所有人彷彿停下了呼吸。

傭兵們張開口，一時卻不知該作何回答。

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布蘭多回過頭，看到那個年輕的巫師學徒從後面緊緊追了上來，那個年輕人彷彿重新整理好情緒，臉上又恢復了那種冷漠。

「你們抓緊這時間，但記住我的話，一邊是榮耀，一邊是地獄，我給過你們選擇的機會，希望你們將來回首此刻時，可以問心無愧。」

「好了，時間不多。」

「告訴我，名字。」

同伴。

所有貴族士兵都嚇呆了，一動不動——

一道月形白光。

三人皆是一愣。

「尤塔，我是山燕傭兵團的負責人。大人，恕我直言，雖然我同意與我的人一起加入，但並不表示一定會執行一切命令，我會自己選擇行動的方式。」如此答話的是一個身材火爆，有一頭褐紅色長發的女人。

沒有多餘的一句話，只有一片刀劍出鞘的聲音；年輕的巫師學徒無力地垂下手，幾乎不敢置信地看著這樣一幕，看著這些前一刻還沉默不言的傭兵和_圖_書——這一刻人人冰冷地抿著嘴唇，一言不發，一臉肅然地拔出自己的劍。

但布蘭多聽了這句話，只是微微一笑。

他竟然真的來了。

人群之中的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一走出隊列。

可仍舊是一片沉寂，死一般的寂靜——

她說完，用碧綠色的眼睛挑釁地看了這個年輕的騎士一眼。

「你們……」一身灰青色長袍的年輕人憤怒地四下看著這些人，恨不能一拳打在這些人臉上，將這些懦弱之輩打個人仰馬翻。

年輕人回過頭，褐色的眼睛里映出傭兵們神色各異的臉。他牽著芙妮雅的手，面色平靜地開口道：「我帶來了我的承諾——」

只有弗塔瓮聲瓮氣地答道：「既然大人直到格魯丁與瑪達拉勾結，那身邊想必高手雲集，進攻冷杉堡必定也是最困難的任務，那麼大人為什麼不選擇我們火地戰團，難道是看不起我們的戰鬥力么？」

他答道：「我並不清楚你們的組成。」

廢墟中發出卡擦卡擦的聲音，磚石之中站起一些裹著黑袍的士兵；它們一站立起來立刻舉起手中的劍，以僵直的姿態向布蘭多背後衝來。

但布蘭多卻搖了搖頭：「我說過，我並不清楚你們的組成。不過，既然我選定了這個陣容，那麼——」

第二具骷髏士兵已經衝到布蘭多身邊，但年輕人頭也不回地抓住那具骨頭架子向他刺出一劍的右爪，向前一扯，左手已卸下對方的黑鋼長劍，然後右手抓著對方的手腕順勢一個過肩摔將它重重地砸向地面，摔成幾段碎骨。

對不起啊，但我還能將背後交給你們么？

那就是他想和圖書要的一切？

他的目光又落在蓄著一頭銀色長發，英俊的中年人克倫希亞身上：「至於克倫希亞先生，你的任務是帶領你的傭兵團以及剩下的獨行傭兵與我一起——攻擊冷杉城堡！」

「我……聽到……爺爺他們……說過，只要……芙妮雅……到了……那裡，一切……都會……平安無事。」

尤塔與克倫希亞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看到互相眼中的猶豫。

布蘭多淡淡一笑，他真想遵從安蒂緹娜的計劃，如此安穩，如此簡單，那位貴族少女的選擇是如此的符合邏輯。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

但那就是他想要的么？

那一刻，大地震顫，貴族騎兵已從街道轉角殺出——

他的目光越過他，落到其他人身上，每一個人。

「那麼現在，願意得到這榮耀的，跟上我！」布蘭多說完，已一隻手牽著芙妮雅，踩著擦擦作響的碎石向前走去。

「還記得你們說過的話嗎？」

布蘭多不在意地一笑。

年輕的騎士舉起劍，劍尖直指前方的長街。

「你聽到聲音了么？」布蘭多沒有回答，只是如此問道。

他回視這位美人兒，說道：「但我給你們的任務，卻很簡單。你與弗恩先生各自整編一隊人，分別留守此地，以及奔襲與控制西門；我給你們的要求也只有一點——三個小時，破曉之前我要看到你們各自傭兵團的旗幟始終飄揚在城門之上——」

可布蘭多忍不住失笑，因為他發現到頭來，自己還是準備了一個最為複雜的計劃。他曾無數次避免進入這樣一個結果，避免如同一個孤注一擲的賭徒一般將自己置於命運https://www.hetubook.com.com輪盤的另一端。

一步一步，走向成功。

也是承諾。

的確，他考慮過更簡單的方式。如果他選擇無視，無視自己所主張的這一切，那麼他可能會輕易地找到那個夢寐以求的領地，然後隱藏起自己的羽翼，在陰影之中吸收養分漸漸變得強大，最終主宰一切。

「什麼？」

他自嘲地搖搖頭。

「可是……」

「弗恩，火地戰團大團長——」皮膚黝黑的大漢雙手環抱，上下打量著布蘭多。

他又抬起頭看著遠處的街道。

「等等，」很難過發女郎尤塔打斷並皺著眉頭質問道：「西門？為什麼我們要去西門，我們的目標難道不是攻下冷杉城堡，殺死那個該死的人渣嗎？」

他回過頭：「一切就依我的命令行事。」

劍落在廢墟之中。

亡靈？

布蘭多一臉平靜，開口答道：「因為那只是其中一個目標，但我不妨開門見山告訴你們，你們將要面對的敵人將是一群亡靈，瑪達拉的亡靈。」

傭兵們帶著一種神聖的表情出列，起先是一個兩個，然後是更多的人，無聲無息，刀劍與甲胄之間摩擦、碰撞。每一個人都默默地出列，默默地站成一排，站在那位年輕的騎士身後。

布蘭多只是微微一笑，他呵一笑，溫潤的眼瞼上彷彿折射著一層微光：「我若是你們，就不會選擇同時得罪兩位領主——」

「我記得……」巫師學徒喘了一口氣，小聲重複道：「我來了，大人……」

「克倫希亞為你效勞，大人，我是玫瑰與酒傭兵團團長——」銀色長發的帥氣中年人看了布蘭多一眼，微微一躬，如此答道。

「什麼聲音和*圖*書？」

後面的十多具骷髏士兵齊齊折斷，停下，倒下——

「我記得！」只有穿著灰青色長袍的年輕人激動地分開人群沖了出來，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來到布蘭多面前，然後抬起頭看著這位自己眼中年輕的貴族，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布蘭多，最終你還是布蘭多啊……」

沒有人說話，但有人別過頭，但有人眨了眨發澀的眼睛，但有人默默地按住了自己的長劍。是啊，沒有什麼比與同伴一起並肩作戰、互相信賴，更能令這些雇傭兵動容。

那一刻。

他放下劍，只感到有一團火焰在自己胸膛之中燃燒。

布蘭多向後一擺手，第一個衝到他身邊的黑袍士兵已筆直地被扇飛出去，它在半空中『嘩』一聲四分五裂，化作一地碎骨落在那些渾身是傷、但還沒有死絕，正沒命地向後爬去的貴族士兵身邊。

平淡的聲音，卻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劍，帶著一聲錚鳴，穿過每一個人的心臟。

卡擦一聲，手中普通的長劍因為承受不了來自於黃金一級的力量，已經在劍鞘內四分五裂。布蘭多微微一怔，他舉起劍鞘看了一眼，隨手丟開——

布蘭多面色如常地放下長劍，轉過身，面對那些倒下的骷髏士兵。他看著要塞的廢墟，淡淡地開口道：「現在，我給你們這樣一個榮耀——」

「格魯丁與瑪達拉勾結，但亡靈大軍不可能隱藏在城內；或許會有一小部分，但大軍必然在城外附近，我想就它們只能就近躲在西南面的森林之中。而你們的任務，就是阻止它們進城，直到我們完成任務——」布蘭多淡淡地說道。

他左手握住黑鋼長劍，反身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