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王權與薔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怒卷(一)

半精靈少女也從黑沉沉的天幕上收回目光,那層層烏雲彷彿並不能遮住她的目光,在那背後,彼方的星辰正在緩緩升起,瑪莎向世人昭示黎明的到來。
凌晨五點,港衛隊騎兵營地大門洞開,巡查騎兵傾巢而出。五點二十分,全城戒嚴。半個小時后,安培瑟爾港務局正式宣布港口進入暴風季節。
布蘭多回視了撒尼珥一眼,這頭雄性納加都忍不住向後一仰,它心中微窒。這樣的決心與意志,它只在女王陛下的眼中見過,而擁有這樣堅定意志的人,終將在大海之上掀起風浪。
已是黎明之前,遠處漆黑的海面之下似乎正孕育著波瀾壯闊的變革,一縷白線已經破繭而出;布蘭多輕輕吸了一口氣:「白獅軍團。」
布蘭多回過頭,看到了人群中的商人小姐。
已是清晨,漆黑的海面之下隱有微光。布蘭多默默抬起頭,注視著海天一線的天際線,默默計算著時間——距離下一天的日出三個小時。
「王黨動身了。」
安培瑟爾近海海面之下出現了一條條難以察覺的身影,豎起的一道道鰭如同刀刃分開水面,在巨浪倒卷的海面上劃出一道道白色的浪跡。
只有布蘭多與奧塔萊絲真正知道,面前這一支就是真正的白獅軍團。那隻埃魯因已經消弭于歷史之上的精銳,如今又回來了,彷彿是帶著那位先王的意志,重新來拯救這個沉淪的王國。
「公主殿下出發了!」
新版的白獅戰甲,在外觀上看起來有點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中古世紀甲胄的巔峰——馬克西米連鎧甲。不過沒有腿甲,甲裙葉也是片狀分佈,並且頭盔依舊採用風精靈傳統的全罩式頭盔——最大的特和-圖-書點是右肩上的白獅頭肩甲,這一設計在埃魯因的現代白獅甲中早已取消,但在布蘭多手上,又重新回到了沃恩德大陸這片土地之上。
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呼喚聲從眾人背後傳了出來:
工匠也是藝術家。
這一刻不止是布蘭多屏住了呼吸,甚至連夏爾也忍不住怔住了,那個來自托尼格爾的神官梅里亞與安蒂緹娜更是面面相覷:
這套甲,是真正的白獅戰甲,參考了布蘭多與奧塔萊絲兩人的意見複原,與原版相比也只強不差。這些來自托尼格爾的年輕人或許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但僅僅是一套魔法甲胄,就足以讓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氣了。
他眼中也燃燒著熊熊烈焰。
一片馬蹄聲,王室的騎士團開始在車隊旁匯聚,人人身披斗篷,在雨中默默前行。黑色的隊伍,在山林間蜿蜒前行。
幾乎是在布蘭多得到消息的同時,同樣的消息被送進了聖殿。目送傳信的僧兵離開,面色陰沉的默羅斯大主祭回過頭,隱藏在陰影之中的尤熙侯爵與巴克蘭男爵連忙恭敬地垂下頭。
「騎士先生。」
布蘭多的設計,甚至讓工匠大師與奧塔萊絲都異彩連連,以至於最後他們只能把這種好像與生俱來的多才多藝的能力,歸結于『怪胎』兩字。
布蘭多忽然感覺自己一下就回到了夏天布契的那個晚上,那個晚上繁星還是如此的耀眼。天空中的一條星河,彷彿紐帶,將他、羅曼、芙雷婭三個人的命運緊緊的聯繫起來。
「整裝,製備!」
『狡狐』馬卡羅翻身上馬,他雖是貴族,但也戎馬一生,此刻在馬背上,挺直得像是標槍;周圍所有人的目https://www.hetubook.com.com光都匯聚在他身上,他拔出長劍向前一指:
而天,就要亮了——
「布蘭多先生,護劍者家族言出必諾,它的後人,從未忘記過在那劍之前的誓言。而現在,我希望最後一次邀請你與我同行,請問你能賞臉嗎?」
她回過頭,馬卡羅、利伍茲、巴力伯爵、歐弗韋爾,群臣皆在左右,這一刻彷彿王黨未曾分裂,一切,都還不曾改變。
「今天,我可能要用它來殺人了……對方也是埃魯因人,甚至是昨日的戰友……我可能要讓獅心劍蒙羞了,對不起。」
「在!」
……
之後一片沉寂。
「什麼事?」
在他身後,夏爾、茜與墨德菲斯也翻身上馬。
彼方之星,已經在夜幕上升起。狂風怒號、層層烏雲,也遮不住它的輝光,那是瑪莎的主星,秩序與智慧的象徵。
「不要忘了約定啊!」商人小姐使勁喊道:「不過我會支持你的,你知道的!」
布蘭多回過頭。
這一天必將寫進歷史的長頁——
「領主大人,請檢閱。」卡格利斯眼中亮閃閃的,高聲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騎馬淋雨,跟我一起來吧。」布蘭多揮揮手,轉身走向馬車。吸血鬼公主輕輕哼了一聲。
「公主殿下,上車吧。」
但只有白獅戰甲突破了這一界限。
「雖然沒見過白獅軍團,不過世間有軍隊雄壯如此,真想生在先君埃克的時代。」虎雀也忍不住讚歎地點了點頭。
彷彿是同一刻,無數消息被通過各種渠道傳遞到了安培瑟爾每一個角落。這座在暴風雨之中沉寂了太久的港口,這一刻像是蘇醒的巨獸,開始舒展它的爪牙。
「安德麗格。」
https://www.hetubook.com•com布蘭多再回過頭,「老師,麻煩你了。」
靜靜的嗓音,穿透風雨之聲。
「說好了,」布蘭多衝她微微一笑:「我們會成為一個大大的商人的。」
而在所有人前方,是風雨如晦的安培瑟爾港。
「我知道了。」布蘭多點點頭。
「布蘭多!」
「天啊,這、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白獅軍團?」
馬車停在雨幕之中,漆黑黑像是一口棺材,公主殿下打開車門,昂起頭,像是一個真正的埃魯因王室成員那樣走上了馬車。
時間也差不多了。
芙雷婭側頭聽著這整齊劃一的馬蹄聲,一宿未眠的她顯得有些疲憊,少女回過頭,一直默然不言的湖之騎士只不過落後她一肩。
她心中產生了一絲恍惚,彷彿歷史並未改變,車輪滾滾向前,她可以在這些人的輔佐之下最終統一整個埃魯因,但再向前,仍是一片黑暗。
『王率騎士統一南境』,劍手騎士,只此一家。
「這是我族的戰士。」它回過頭,用棱狀豎瞳看了布蘭多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和記載上的一模一樣。」夏爾驚嘆連連地搖了搖頭,設計戰甲時他也在場,但他沒想到穿上後會有這樣的效果。
……
一套套制式鎧甲被從船上卸載下來,打開油布包,拆卸,然後幾十名白獅軍團的年輕士官開始著甲——這套鎧甲他們曾試穿過那麼一兩次,不過大多數時候他們都能只能穿訓練用甲。
劍已在手,是否是誓言重新響起的時刻了呢?
若勝,則終將這個步入破滅的未來從原本的歷史軌道上拖開那麼一丁點。公主殿下、女武神甚至是小羅曼,任何依附於這艘大船上的人與信念,都和圖書可以繼續存在下去。
「長劍從不會因為殺人而蒙羞。」冷冷地回答,這是幾天以來他的第一句話。
一輛馬車穿過薄薄的雨幕姍姍來遲,馬車車壁上的斷劍的家徽像是也穿越了歷史而來;馬車在不遠處停下,車門打開,車廂內是出燕堡的伯爵大小姐那張有些沉靜的臉。
不過不得不說,藝術是共通的。新版的白獅戰甲擁有一種動徹人心的美,當它集群出現時,更充滿了令人屏息的張力;這樣直白的表現力,在這個時代的埃魯因是非常少見的。
「樂意之至。」布蘭多洒然一笑,答道。他回過頭,「卡格利斯,這裏就交給你了。白獅軍團,按照原定計劃配合撒尼珥行動,不要讓我失望——」
凌晨三點。
卡格利斯看完手上的紙條,立刻回過頭看向自己的領主大人。雖然聲音刻意沉穩,但難以抑制眼中跳動著同樣明亮的火苗,「領主大人。」
這套戰甲的設計靈感自然是來自於布蘭多,也只有他身體中獨特的靈魂,才能創造出超脫于這個世界甚至是時代的美感,那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審美。
年輕人們轟然應諾,經歷過黑森林的磨礪之後,眼下的風雨已是微不足道。反倒是前敵之強大,反而激起他們心中的不屈,年輕就是無從妥協,沒有人在意這一戰是對還是錯。
若敗,布蘭多雙唇緊抿,目視前方,眼中皆是一片黑暗。那黑暗之中閃電撕裂天與海的境界,彷彿昔日燃燒在埃魯因之上的熊熊烈焰。
卡格利斯認真地點了點頭。
在意的,只有一戰而已。
「命令白獅軍團進城吧——」
格里菲因回過頭,最後一次注視自己的導師,利伍茲眼中有些羞愧。她無比失望地回過www.hetubook.com.com頭,若他們真能固執己見,倒也好了。
就算是格魯丁,也捨不得為自己親衛騎士人手配備一套魔法甲胄的。幾套魔法甲胄的價錢,幾乎就可以買一下塊豐沃的領地了。
灰劍聖點點頭,順手接過一個年輕人從屋后牽出的戰馬的韁繩。他灰色的眸子看了布蘭多一眼,然後翻身上馬。
不過僅僅是試穿了那麼一兩次,也足以讓所有人明白這套甲胄的威力。
「刀劍披荊而行,先賢聖訓。」湖之騎士昂然作答。
封港。
……
布蘭多默然不語,心中只有如一團火焰在燃燒。終於,到這一天了——大半年的苦心經營,歷經千辛萬苦之後,歷史終於在這一刻歸於原點,前途是何,尚且未知,但他心中已然拋開一切。
「歷史在此改寫。」默羅斯靜靜地答道。
芙雷婭驚訝地回過頭。
很快,白獅軍團整備就緒。所有年輕的士官都集結起來,整整齊齊地站在布蘭多面前,等待檢閱。
白獅軍團重生了。
布蘭多微微一笑,在這個世界上,白獅戰甲是正兒八經的步兵輕甲。確切的說,是騎兵甲形式的步兵甲,因為負重不同的原因,往往騎兵甲的防護會遠遠高於步兵甲。
它最大的特點就是繼承了風後半身甲的魔法特長,整套甲的核心就在於減輕重量。但不僅僅如此,風雖然溫柔,但亦有狂暴的一面。風在白獅戰甲上的力量是相輔相成的,防護、進攻相應一體,這是歷史上最完美的制式戰甲之一,否則當年的白獅步兵也不會有『大地之上的騎兵』一說。
撒尼珥悄然來到布蘭多一側,這頭雄性納加在暴風雨中注視著納加大軍穿過海灣,忍不住豎起它那青灰色的鰭,迎著風雨昂然而立。
「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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