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變動的軌跡
第一章 蘇醒

那是好像水晶一樣晶瑩的色彩,內里燃燒著明亮的火焰,看起來動人心魄,卻又充滿了一種自信滿滿的氣質。這雙清澈透明的眼睛屬於一個少女——她的主人個子可以說很矮,長長的捲髮俏皮地垂下來,耷在雙肩上。
「圖拉曼大師,你竟也來了。」這一次布蘭多真是驚訝了。銀精靈是因為他的請求而來的,圖拉曼卻是意料之外的客人。
「公主殿下,先整理一下儀容。」一旁的女官立刻提醒道。
布蘭多微微一怔。
那個人醒了。
但問題的關鍵是,貴族們大多心壞各自的利益,像是艾柯、歐汀伯爵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圖拉曼讚許地看了他一眼。
這個意外的聲音讓布蘭多回過頭去。他這才發現窗邊坐著一位銀髮銀眉,身披白袍,面色和藹的老人,不正是秘銀堡之主圖拉曼還有誰?
布蘭多默然,他倒不是歸罪於伍德,而是想到貴族們何嘗不是如此固執。如果還有一點點迴轉的餘地,也不至於鬧到當日的局面,為了這種冷漠買單的,是無數生命與鮮血。
「真的?」公主殿下正在女官交談也回過頭來,她看著那個傳令的侍從官,好看的銀色的眼眸中露出不可抑制的驚喜來,「你等等,我要去見他。」
何況貴族中也有很多優秀的人才,他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由於受教育程度的差異,貴族中產生人才的幾率要比平民中大得多。他當然可以想辦法讓平民也獲得接受教育的權利,但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王國卻不可一日沒有人管理。
常人若看到這一切,一定會以為這是個充滿了活力,對廚藝擁有愛好的小姑娘。但要真那樣想的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蒼老但明亮的聲音代替安蒂緹娜答道:「因為某個英勇的年輕人的高尚行為,安培瑟爾——不,整個埃魯因都得以保全。你就放心吧,小友。」
他忽然想起來和-圖-書自己當日似乎是和泰坦正面交手。那時生命少說也降到了數千以下——當然,是負的。可以說就算是有十個神官在他昏迷之後圍著給他治療恐怕也來不及把他的生命值拉回正數。
……
「戰鬥的結果如何了?公主殿下呢?」雖然大家都在這裏,看起來結果已經一目了然了。但不過布蘭多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遍。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等你見到那個人之後就明白了。」伍德答道。
她還是穿著和上次一樣的皮甲裝束,不過換了個眼色。劍也沒看到了,倒是拿著一本書。
「領主大人!」梅蒂莎一開口,所有人都跟著開口了。墨德菲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若不是被一旁的安德麗格狠狠地剜了一眼的話,夏爾和卡格里斯向他豎了一下大拇指。最後布蘭多在所有人身後的沙發上看到了茜。
「領主大人,炎之聖殿讓伍德主祭充當公主與北方貴族之間的聯絡員,伍德主祭已經接受了。」安蒂緹娜答道。
果然,圖拉曼笑了笑答道:「是應老朋友的邀請,不管怎麼說這邊出現了惡魔,我也應該回來一趟。伍德的事情,看來我必須向你道歉,忘了那傢伙就是這麼固執。」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秘銀堡的堡主露出神秘的微笑:「先說說你的身體狀況吧,我很好奇,以你當初那樣的傷勢竟然能夠活下來。白銀之民只怕也沒這個能力。」
伍德這是自己斷了自己的後路,放棄了晉陞聖殿核心的機會啊。本來那道門檻距離他不過一步之遙而已。
「小友,否則你怎麼打算?將北方的貴族統統驅逐,還是殺光他們?」圖拉曼用充滿了睿智的目光看著布蘭多。
「不必了。」格里菲因頭也不回,已經提著裙子急匆匆向外走去,「緹彌絲,幫我準備馬車。」
一匹如雪的戰馬載著信使正風馳電掣地穿過重建中的安培瑟https://m•hetubook.com.com爾港,它經過聖白的廣場上正在修築的戰爭紀念碑附近,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圖拉曼一句話就點醒了布蘭多,他忽然反應過來,他好像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的確,他不可能殺光貴族,也不可能驅逐他們,不管貴族名聲有多差,但至少他還不想因此而讓埃魯因立刻四分五裂。
公主殿下其實已經開始做同樣的事情,但要見到成效至少還需要一代人的時間。而在那之前,他的確需要貴族來幫忙構建未來的埃魯因。
雖然覺得這老傢伙有些多此一舉,不過布蘭多還是重新對這位大主祭回了些許敬意。一個人若是有這樣的原則與追求,至少不會是個無恥之徒吧。
說實話,當然能通過這次事件與聖殿達成和解是最好的選擇。炎之聖殿畢竟是個龐然大物,即使是將來不可避免地要與克魯茲帝國起衝突,但布蘭多至少也不希望是現在。
他衝過馬路,但場景又變幻起來。
布蘭多想了一下,伍德作為聖殿的實幹派,似乎的確也不是個盲目的信徒。他猶豫了一下,才問道:「難道他想留下來幫埃魯因一把,他有什麼辦法么?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簡直馬上就要從嘴巴里噴出火來了。
這還是這半個月以來的第一次。
「誰?」
他抬起頭,立刻看到了緊張地看著自己的安蒂緹娜。幕僚小姐臉上有些尷尬,在她看來領主大人的未婚妻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不太雅觀,可是她卻沒辦法說服羅曼離開布蘭多,商人大小姐把布蘭多抱得緊緊的,就像是抱著一件寶物一樣。
然後他才看清一旁呼呼大睡的羅曼,商人小姐半個身子都趴在他身上,小小的臉蛋貼在他胸膛上,張著嘴,口水在被子上掛了一條銀線。
因為這惡狠狠地瞪著布蘭多的小姑娘其實是一頭龍。
布蘭多心中微微一怔,這就有意思了,他還沒聽說hetubook•com•com過聖殿還有這個職位的。不過炎之聖殿這又在打什麼主意,是想讓伍德將功補過,還是另有企圖?
圖拉曼繼續說道:「你也知道,大主祭本人非常後悔,事實上他已經放棄了大主祭和聖殿的一切職務,甘願用自己的餘生來為此贖罪。」
莫非這傢伙是想要改變炎之聖殿的行事方式?
因為畢竟那個時候不屈天賦也最多不過只有半分鐘的持續時間了。
而且是非常生氣,非常不滿的小母龍。
「咦,看來你很了解我這個老朋友嘛。」圖拉曼驚訝地揚了揚眉毛:「其實原因很簡單,看得出來我那老友很看好你,否則也不會邀請我到這裏了。」
她只有嘆了口氣:「領主大人……你終於醒了。」還有後半句話沒說出來,但布蘭多已經從她眼中看出了慶幸與喜悅。
「聯絡員?」
「嗯?」布蘭多聽到聖殿兩個字,敏銳地豎起了耳朵。
那一刻長久以來沉寂的五感彷彿恢復了工作,他先聽到嘰嘰喳喳的鳥鳴聲,似乎是某個令人愉悅的清晨。但他躺在溫暖的床上沉思了片刻,才記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記憶就像是零零碎碎的碎片一樣在腦子裡匯聚起來,形成一條完整的線。
一會有出現了高樓聳立的場景,汽車川流不息,學姐穿著灰色的風衣,圍著厚厚的圍巾。在人行橫道另一面的書店中閱讀著什麼。他拼了命地喊她的名字,但她卻恍若未聞。
「謝謝你救了我,圖拉曼大師。」
紗綢窗帘後面的光刺得他又立刻眯了起來。
「伍德主祭他……」布蘭多從圖拉曼的話外音中聽出一個令他感到不可思議的信息來。伍德竟然向和他講和,他忽然意識到伍德一定是從這場災難之中意識到了炎之聖殿的某些弊端。
彷彿一片黑暗之中,布蘭多舉得自己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夢境。夢境中的一切既真實又模糊,他記起小時候那個練劍的鋸木廠,但鋸https://www.hetubook.com.com木廠中有許多認識與不認識的人,祖父大人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教授他劍術。
銀精靈果然來了,布蘭多心中想道。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
「領主大人。」
布蘭多看到那本書的名字叫做——《埃魯因的烹飪選集》上面是龍語,也虧他能看得懂。
他很清楚安蒂緹娜為什麼會嘆氣,對於商人大小姐的行為他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他輕輕對安蒂緹娜點了點頭,目光在她身後看到了梅蒂莎——這位銀精靈公主身邊有兩位身披銀色鏈甲,長發披肩,顯得英俊乾淨的精靈族戰士。
「領主大人。」
他很快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這張床簡直像是一座藝術品,貼滿了金箔的柱子支撐起一個豪華得近乎無法想象的拱頂,無數輕紗從四周垂下來。這樣的場景讓他腦海里立刻聯繫到『宮殿』這個詞語。
然而忽然之間整個世界又動蕩起來,彷彿夢境從他思維中被抽離了,景色開始坍塌。約束光芒破開黑暗,然後他眼皮動了一下,眼球可以透過眼皮下的毛細血管感受到外面微微的光亮了。
看到這一幕,布蘭多總算是冷靜了下來。自己還活著。但這又是什麼地方?戰鬥的結果如何?公主殿下呢?
圖拉曼卻哈哈大笑起來:「可不是我救了你,你得感謝這位小姐。」
「我那個老朋友本來是想在埃魯因隱居,當個地區神官,看看能不能為安培瑟爾的重建奉獻一點力量。不過聖殿卻另外給他安排了一個職務。」
不過他其實已經想到了對方的來由。
布蘭多一個人涉水向那個高塔走去,他看到森林中狼的影子在穿行著,讓人不寒而慄。
他一下睜開了眼睛。
布蘭多這倒是微微一怔,為了最大限度地挽回炎之聖殿的名譽伍德竟然做到了這一步。像他們這樣身份的人一般不會隨意立誓,一旦立誓就不會輕易更改。
「哦?」
整個港口半個月https://m•hetubook.com•com以來的紛紛擾擾終於落下了帷幕。
他搖搖頭將這個可怕的念頭丟出腦海:「那麼,他打算怎麼對付北方的貴族們?」
「但也不能就此放過他們,何況邪教徒早已滲透進這些貴族之間,炎之聖殿自己也未必放心吧。」布蘭多思考了一下,決定先從簡單的方面入手。
他皺起眉頭:「所以說,聖殿還是想要調解南北的關係么?」克魯茲人的死板真是出乎他的預料,他還以為對方應當已經吸取教訓了。
金色的眼睛中透著一絲不滿。
王室的信使。
一切都黑暗下來,變成一片靜謐的湖岸。一座高塔矗立在湖畔,水中倒影著一輪黑色的月亮,點點星光浮動在天幕中。這個光怪陸離的夢境彷彿在昭示著什麼。
廣場上一片白鴿飛起,腳手架邊工人們也忍不住驚疑不定地回頭看去,噴泉邊身披長袍的僧侶停下來駐足觀看,信使身上綉滿了新月徽記的綬帶在陽光下微微閃耀著。
他眉頭深深地鎖了起來。
「嗯?」布蘭多一愣,馬上聽到一聲不滿的哼聲。「哼!」他回過頭去,立刻與那雙金色的眼睛對了個正著。
那個看起來有些內向的少女只是遠遠地看了他一眼,然後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有大事發生了,所有人心頭都疑雲重重。但只有那些真正知情的人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而現在他卻好好地活著,而且身體似乎並沒有什麼不適的狀況。圖拉曼問他怎麼活下來的,說實在話,這對他自己來說都是一個謎題。
「這個……」
「但他們也沒有相信你的理由,」圖拉曼緩緩答道,「何況你要相信,人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樣的錯誤,我那老友也是個精明的人,否則你認為以他的性格,會盲從於聖殿的命令么?」
之前的一切,也只能歸結于各自的追求不同而已。布蘭多嘆了口氣,問道:「……這麼說來,大主祭打算留在埃魯因了?」
然而現在看來,聖殿好像還是不死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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