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臆測黃昏之龍另有所圖。
他不斷的反對道。
如果聯軍退到白山——秋暮山脈一線，那麼帝國通往埃魯因的通道就完全暴露了出來。提到那個帝國東南方的邊陲國家，維羅妮卡心中就有一絲異樣，這倒不是她感情用事，而是心中隱隱感到這件事沒那麼簡單。
芙蕾雅猶豫了片刻，想起安蒂緹娜，心中有些愧疚：「布蘭多，我沒保護好安蒂緹娜小姐，對不起，我……」
布蘭多搖了搖頭：「你的對手是薩薩爾德人，這一次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如果你非要道歉的話，就當面去和安蒂緹娜說吧。」
「什麼事？」
可正是她難以啟齒的地方，一場規模如此龐大的軍事行動，它背後的意義可能影響整個大陸的未來，任何人都絕不會拿自己的臆測作為判斷的準則——無論她對這個臆測再多麼有信心。
兩人就這樣並肩行走在營地之中，芙蕾雅悄悄看著一旁的布蘭多——原來那時候的那些話，他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原來羅曼她一直都知道，原來自己才是最笨的那一個人。但他為什麼會選擇這樣一條路呢，馬登先生說他的路和我們都不一樣，原來馬登先生早就已經看出了什麼，他是一開始就知道布蘭多是劍聖達魯斯的後人嗎？
那一別，就是七年。
對於維羅妮卡的固執，路德維格公爵只是不住的搖頭。
他收回目光，開口道：「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把安蒂緹娜救回來。」
但她的態度在外人看來已經趨近於固執了，甚至連一開始支持她的人，在一段時間后也不由得出現了動搖。
「嗯，」她點了點頭：「安德莉亞她們教過我了。」
芙蕾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指著自己胸口：「我也去？」
當他們再一次相遇時，已是繁花之年的盛夏；而那一年的夏夜，天空中的星辰特別明亮。
「不是在帳篷裏面就看過了嗎……」
數十頭石像鬼騰空而起，在一名風元素巨靈的指揮下鋪天蓋地地向蛇蜥飛了過去，但蛇蜥獸在馴獸師的命令下將軀幹一橫，露出背後所背負的一座兩層高塔樓。塔樓上樹精靈射手正手持銀色長弓，一排排身形優雅地站在胸牆背後，他們張開弓，一片吱吱呀呀的開弓聲響徹森林上空。
「已經要素開化了嗎，芙蕾雅，能飛嗎？」
這場關於是否撤離巴貝爾要塞的決議事實上主要圍繞著風精靈與克魯茲人的意見展開，但克魯茲m.hetubook.com.com
人與風精靈在臨會之前的突然缺席令大多數人都感到了疑惑，大廳中一時間議論紛紛，回蕩著嚶嚶嗡嗡的議論聲。
「我不知道，可我不想學習什麼劍術，我要讓祖父明白這個世界上真正強大的並不是什麼刀劍。有朝一日，我要是有這個能力的話，我一定要讓埃魯因永遠也不受戰火侵擾，讓它的子民不需要刀劍也能安穩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每日提心弔膽。」
「不行，不行。」
他的說法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甚至是大部分人的支持，畢竟『失地存人，人地兩存；失人存地，人地兩失』的道理大部分人還是懂得的，而且這聽起來也比較符合邏輯。
而另外還有一些主戰派，這些人多半是各個貴族家族中的年輕人，他們似乎是受人組織起來，四下里遊說那些猶豫不定的兩面派。一開始路德維格公爵還以為這些人是維羅妮卡找來的，不過後來才發現這位女軍團長似乎根本不屑於去做這樣的事情。
法恩贊人與艾爾蘭塔的野精靈畢竟還要應付來自於東面大冰川能族與魘蟲的威脅。
曼格羅夫從侍從臉上不安的神色中產生了不好的預感，那侍從來到他身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曼格羅夫聽完，霍然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說什麼？」
「我等布蘭多回來，要是他要去參加民兵訓練的話，我也去。」
她的想法得到了大部分少壯派軍官的支持，但面對的卻是來自於現實的困難——黃昏的攻勢已經突破了最後一條防線，『通天塔』外零星的衛城與防禦設施在接下來幾天之內就會丟個乾淨，在沒有後勤支援的情況下，到時候他們又能在這座孤零零的要塞之中堅守多久呢？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還是一年？
那彷彿是許多的時光之前。
遊盪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竟出奇地安定了下來。
維羅妮卡堅決不主張撤離要塞——她的堅持並不是毫無理由，退出阿爾卡什地區之後，晶簇大軍可以從阿爾喀什山區向整個四境之野發起攻擊，往後是幾千里的平原，根本無險可守。
少女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精靈們也還沒有到，聖奧索爾的位置上只有幾名衛士，精靈少女背著長弓正在互相低聲交談著。銀色聯盟的區域也幾乎空了出來，只剩下大貓小貓三兩隻，大多數巫師都離開了巴貝爾要塞，只剩下和*圖*書幾個學徒，也從不對任何提議開口。
布蘭多愣了愣：「怎麼了，不是說過不用說對不起嗎？」
而曾經的幼稚逐漸變得成熟，她站在那對少年少女面前時，詢問他們：「布蘭多，馬登先生是里登堡的劍士總教官，他可是個真正有本事的人。我要去參加民兵了，布雷森他也會去，你不是想要保護其他人嗎，和我們一起吧？」
芙蕾雅默默地思考著。
布蘭多離開格里菲因公主的帳篷之後，找到芙蕾雅。這位埃魯因的女武神小姐正一個人坐在一塊岩石上發獃，也沒在意下面的戰鬥，當布蘭多找到她時，前者嚇了一跳趕忙手忙腳亂地擦乾淚水，臉紅紅地從岩石上跳了下來。
法恩贊人，克魯茲人，風精靈，銀灣諸邦的代表，布加人與德魯伊的代表各佔一個區域，然後是來自白城諸邦的代表，蠻族，環形長桌的正中央，是此地的主人，一身紅袍的敏爾人元素暴君，圖門，墨德菲斯與安德麗格分立於這位老者左右。
那是感謝與感激。
所以另一方面，確切的說是路德維格公爵完全不同意這樣孤注一擲的做法。
「那搭著我的手——」
少年搖了搖頭：「我可能要回布拉格斯一段時間了，有機會再說吧，我父親想讓我繼承他的磨坊，他在信上說祖父的身體越來越差了，老人家可能想看看我。」
銀灣諸邦的區域雖然人群熙攘，但事實上有發言權的人並不多，這些人中有相當一部分正在四下詢問四境之野的消息，為什麼銀灣的聯軍還沒有到阿爾卡什。至於蠻族的代表——大部分是逃離瓦拉契的山民與安澤魯塔的高地人，他們罕見地派出了代表，但很少發表意見。
「開弓——」
當然不僅僅只是這一次而已。
兩者的爭執聲越來越大，甚至一度蓋過了大廳中的議論。人們紛紛回頭向這個方向看來，曼格羅夫臉上的神色有些尷尬，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侍從匆匆從大廳外面走了進來。
只殘留於心中的記憶……
從托尼格爾趕來支援的女武神到了，她們與布倫希爾德帶領的女武神匯合在了一起，數量明顯比以前變得更多了，幾乎已經形成了規模。自從雲中之門開始修復之後，瓦爾哈拉就已經開始小規模地召喚瓦爾基里了。
「羅曼當然是要成為商人，因為商人可以賺很多很多的錢，多到我和姑姑永遠用不完！」
面對這樣的怪物叛軍的心理防線終https://www.hetubook.com.com於崩潰，慘叫一聲之後轉身四散而逃。白獅衛隊的騎士們在山上看到那些工匠巫師所製造的四階生物鐵人被像拍紙片一樣拍到，不由得咂舌，雖然他們早知道瓦爾哈拉中這些蛇蜥獸的存在，但沒想到它們竟然這麼厲害。
「對不起，布蘭多。」她忽然滿懷歉意地開口道。
更關鍵的是，在那裡條件也不一定比在這裏更好，若是有巴貝爾這座不朽的要塞還堅守不住，那麼在其他地方再構築防線又有何意義？他們今天可以退，可再往後呢，難道又像是聖者之戰中一樣，逃亡荒原之上？
而且她無法也證明自己的臆測，因為安澤魯塔的災難，克魯茲與埃魯因的陸上聯繫早已斷絕。現在有關於那個王國的消息幾乎都來自於銀灣地區，但銀灣地區其實也是單方面接受南方的魔法傳訊而已。
「我？」
芙蕾雅感到心中滿滿地溫暖卻說不出話來，只能用溫柔地看著對方，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意思。
如果說黃昏之龍一開始的目的就是摧毀這個小王國呢？
「那你呢，羅曼。」
遠處不時傳來陣陣歡呼聲，三頭七首蛇蜥正在攻擊山下叛軍的營地，這些體格巨大的生物從胸膛以上就已經超出了樹冠層，當它們銜起叛軍將它們拋向半空時，昂起的一隻只頭顱高聳如雲杉；七首蛇蜥全身覆甲，連頭顱上都扣上了帶尖刺的顱盔，往下則是保護長長脖子的層層鏈甲，叛軍軟綿綿的弓箭與長矛對它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效果，向前一衝便踏破營壘，木牆在衝擊之下吱吱嘎嘎寸寸斷裂，營地之中一排鐵人迎了上來，被一腳踩扁。
這一次敵人可不僅僅是來自於西面了。
「放！」
她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才將它放在那溫暖的手心中。
「……我要找到我父母，叔叔嬸嬸說等我長大了就告訴我他們是誰，他們說我父親是一位騎士，是和埃弗頓大人一樣偉大的人，有朝一日我也要成為一位騎士。」
雖然對於大多數帝國人來說埃魯因都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存在，可正是這個小王國在最近帝國的內亂中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力量——那個年輕人，維羅妮卡更是感到看不透。她總感到對方可能掌握著一些秘密，否則很難解釋這個小王國的迅速崛起。
但戰場上叛軍最大的依仗失去之後，失敗也就只剩下時間的問題。當然對於托尼格爾人來說，這已經不重要了，相對於敏泰的會戰和-圖-書，眼下這不過是小場面而已，幾千貴族叛軍的戰果簡直不值一提。
芙蕾雅只是搖頭，裝上了啞巴。
「怎麼，不想去嗎？」布蘭多莞爾：「你把她弄丟的，自然是你把她找回來，我順路帶你一程。」
維羅妮卡只能選擇自己堅持自己的看法。
她心中有些失望，但有些話，始終沒有問出口。
不過這些年輕人的政治影響力微弱，雙方都沒有太將他們當成一回事。
……
再往後便要退到暮古森林，依託白山與秋暮山脈來防禦，那裡古老的森林雖然是聖奧索爾天然的國境線，但對於晶簇大軍來說究竟有多大作用還難說得很。
「你呢，布蘭多。」
灰巫師們與女武神已經是老對手了，兩者之間的戰鬥力不過伯仲，短時間內顯然很難分出勝負。
這樣的回答自然換來了狠狠地一瞪。
維羅妮卡越想越覺得自己可能已經看透了黃昏之龍的動向，可是這個判斷卻與她的常識與邏輯完全相悖，沒有道理黃昏的大軍放著克魯茲與聖奧索爾兩個強大的文明不去處理，偏偏要先去毀滅一個邊陲小國。
「不是那個，」芙蕾雅有些臉紅：「只是因為以前的一些事情。」
一束僅有的白光，穿過黑暗，將大廳中央的環形長桌從幽暗之中突兀雕琢了出來。
可是這位女軍團長心中還有著更深層次的隱憂。
芙蕾雅回過神來，看著布蘭多向她伸出的手。
難道莫妮卡小姐對這些寶貝小心備至。
現在誰都不可能出海去埃魯因確認消息的準確性，戰爭爆發之後，各個地區的商業往來早就已經趨於停頓了。
聖奧索爾一方几乎主要代表完全沒有到場，負責維持秩序的精靈衛士們自然不會參与到這個層次的會議中來，而克魯茲人一方，軍方內部卻發生了嚴重的爭執。
布蘭多看了看遠處的戰鬥。
困守在要塞中等待布加人解決好內部的問題，再讓風精靈回心轉意與瑪達拉的亡靈重新回到談判桌上——軍事行動豈能如此被動，將一切寄希望于可能發生最好的情況？但要是來不及呢，將人類與精靈的聯軍葬送於此的話，這樣的損失秩序世界承受不起。
從理智上來說，維羅妮卡心中其實也並非不認可這樣的邏輯。
「那怎麼可能，亡靈們那麼可怕，它們怎麼會放過我們呢，布蘭多，你打算怎麼對付亡靈呢？」
「你……你沒看到什麼吧？」芙蕾雅紅著臉問道。
在三人旁邊是灰劍梅菲斯特，後者和圖書正注視著克魯茲代表所在的區域，那個此刻空了一大半，只有曼格羅夫、路德維格公爵與維羅妮卡少數幾個軍方的人坐在那裡。
但塔樓上的指揮官已經注意到了這個光桿司令，一面黑旗升了起來——精靈們掉轉目標開始攢射下方四散逃逸的叛軍，因為物理攻擊對於虛體的元素生物來說傷害幾近於無——出手的是德魯伊，一束束火焰矢從塔樓中飛射而出，打在這頭風元素身上，打得它哀嚎連連。
一排排座椅，宗教風格的浮雕，十二層圓柱一級一級往上，支撐起的層層疊疊的拱門沉浸在黑暗中，一百七十座石像在陰影里注視著鬧哄哄的大廳。拱頂最上，繪製的是天青騎士與黃昏之龍最終的一戰，神民的英雄與世界的毀滅，青色與紅色的顏料各自佔據壁畫的一半區域，天光從中央的圓孔上投射下來。
而看到這些女武神們，白獅衛隊的年輕騎士們忍不住再一次歡呼了起來——雖然他們現在衣衫襤褸，看起來像是一群勾肩搭背的乞丐，但這不妨礙他們心中的熱情與興奮——這些女武神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是他們最大的依仗，要不是她們拖住薩薩爾德人的灰巫師，他們這些人早就被魔法燒成灰燼了。
最後是法恩贊人和白城諸邦的代表，前者主要包括受教皇命令前來支援的法恩贊皇家騎士團與空騎士團的成員，後者則基本是湊數的——除了遠地之鷹冒險者公會派出了一支人數三百多人的雇傭兵前來支援之外。
黑色的箭雨拋飛而出，猶如半空中升起一面牆，颶風過境一般橫掃而至，轉眼之間石像鬼便凋零大半，只剩下風巨靈在空中暴躁地咆哮，雲霧狀的身體內雷電轟鳴。
……
風元素巨靈曾經與布加人結盟，薩薩爾德人的灰巫師自然不能無視盟友被攻擊，紛紛從森林中升起，試圖攔住這幾頭巨獸。但他們還沒來得及展開攻擊，雲層之中便降下一排排銀色的身影，那是女武神，她們騎著烈焰天馬，手持銀色的長矛與彎刀，呼嘯著向戰場發起了衝鋒。
更難以解釋的是，如果說白山之災還可以理解的話，那麼布加人的叛逆為什麼會跑到埃魯因去興風作浪，那裡根本與這場戰爭沒有一丁點的聯繫。
「我還沒想好，不過反正我總覺得我在夢中見過那樣的世界，它要是存在的話，我就一定會把它找出來。」
「什麼？」
德魯伊的位置上坐著一名沉默寡言的長老，證明天空之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