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冊
第一百零二章 血腥之途

游四臉上微顯不自然,但迅即道:「莊主是讓我將他這批金銀劫回來?」
絕情神色有些呆然,眼前這張俏麗無雙的臉容似乎在他記憶的深處是那麼的熟悉,可是他卻記不起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這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是以,他唯有獃獃地痴立著。
蕭傳雁緩緩倒下,沒有閃避,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未曾發出,因為他早已經離開人世,就在他第二次閉上眼睛之時!
那神秘人物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但依然是遲了一步,那四名足以在江湖中列入一流高手的轎夫,面對絕情的格殺,竟完全沒有反抗能力,只那麼一招半式就兩死一傷,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包括那神秘人物!因為他不相信一個如此年輕的人會有如此可怕的武功,即使是一代武林天驕蔡傷在這個年齡之時也不會可怕如斯,是以他對絕情估計錯了。
「嘭!」地動山搖,一股洶湧的氣流衝擊而出。
神秘蒙面人不見了,絕情也不見了!
但沒有人注意,也沒有人會注意,因為這春蔥般的五指並不是場中最為驚心動魄、最為震撼人心的物件。
「將軍,小心!」那些親兵忍不住驚呼出聲,蕭傳雁的出手使他們的壓力大減,他們更知道若想保留住最後的生機,便必須跟在蕭傳雁的身後衝殺,死守著轎子只會是死路一條!
劉瑞平不答,只是淡淡地望著絕情,神情顯得極為鎮定,似乎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一般。
沒有半絲預兆,沒有半絲聲息,甚至讓人無法感覺這一刀的去向。
那一百多人似乎也明白了什麼,跟在趙青鋒身後向外掠去。
「主人大可不戰,想來阿那壤也只是想找回面子而已,並不能當真。」石中天道。
林子中已經圍了近百人,這全都是趙青鋒屬下的精英,每個人都是一臉冷漠。
費明也感到奇怪,緩緩地睜開無神的雙眼,身子禁不住一震,顫聲呼道:「劉傲松!」
趙青鋒不再說什麼,只是定定地注視著陳悅的眼睛。
「哦,你是劉家的人?」那全身裹滿黑巾的神秘人物奇問道,一股濃濃的戰意卻在他的眸子之中燃燒,愈來愈烈。
「她在轎子的夾層之中!」凌能麗也不打算再作任何隱瞞。
最讓人驚心動魄的,是一團亮麗無比的氣芒,與一柄劍!
「萬惡的金蠱神魔,定要將他千刀萬剮,方解心頭之恨!」鐵異游狠聲道。
「要知道,那金針一旦拔出,就再也無法重新使他的百脈暴漲到極端,也就是將永遠失去讓風兒真正恢複本性的機會,即使暫時恢復了本性又能如何?過一段時間他就再也不受控制。更何況風兒自小便修習無相神功,在他百脈膨脹的當兒,他體內的無相神功也激發到了極點,我的無相神功根本就失去了作用,反而會相互抵觸,使之血脈爆裂而亡,這也就是我為何一定要帶他前去南朝的原因。當世之中,只有陶師叔的『太乙天罡』才能解救風兒。陶師叔發過誓,絕不會再踏足江湖,自不能千里迢迢趕來此地。」蔡傷也有些無奈地道。
游四神色有些陰晴不定,良久方淡然問道:「高兄是從哪裡得到這消息的呢?」
「代忠祥,你這隻瘋狗,滅絕人性的畜生,殺了這麼多自己的兄弟,你還有何臉面去見你的祖宗?你還有何臉面妄自為人?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呻|吟之聲漸小,因為有些人早已氣絕,唯有少數人仍在同死神掙扎,但只是有氣無力的呻|吟。
陳悅踏前一步,輕輕的一步,極緩極瀟洒,也極為神奇的一步!
「鐵劍門的人一向行事極為神秘,他們如此說,定是問題異常棘手,是以,我們必須配合鐵劍門的行動。至於風兒的事就交由我親自去辦好了,你們盡最大的可能也要找出薛三他們的下落!」蔡傷果斷地道。
絕情點了點頭,道:「只不過是數招之間,但我敢肯定他不會比你強!」
費明和代忠祥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有些像是雨天灰暗的雲。
代忠祥在退,就在那巨石爆裂的剎那間,蕭傳雁施於他身上的壓力稍松,哪怕只有半點機會,他都不會放過。
這一劍算得極准、極精妙,幾乎可以刺死虛空中的蚊子和蒼蠅,但這很精妙準確的一劍本是為絕情預留的,可是出人意料的,卻是刺入了自己人的心臟。
跟著,硝煙狂起,碎石橫飛,慘呼之聲,交織成一片混亂不堪的場面。
費明心中早已為之嚇怕,急忙狂退,而那些伏兵也知道,剛才蕭傳雁閉上雙眼乃是施展最可怕的殺招,也忍不住全都退了一步。
「你的眼神之中始終透著一種野性,與劉姑娘那柔和溫婉的眼神是兩種不同的意境,雖然我並未與劉姑娘相聚太長的時間,可卻讀懂了她的眼神,這是任何易容大師都無法改變的內在氣質。還有,你的眼角微收,這是因為你的眼睛比劉姑娘要大,而易容師無法將你的眼角縫上,只得以一種膜膠掩飾,這就是你整個易容唯一的漏洞,若非發覺你眼神的不同,還真不易找出其中的破綻!」絕情淡然道。
葛榮沒有作答,只是淡漠地道:「這事就全權交給你負責,需要什麼便自行安排,一切小心行事,最後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尤無心的功力較費明淺薄,臉色有些泛青,顯然毒氣已經侵入了他的血液,他不敢開口說話,緊閉著嘴唇,運功專心抗毒。
絕情駐立良久,才長長吁了口氣,伸指在腰椎上一點,緩緩將滿身細鐵片盡數拔下。
葛榮淺飲一口茶,清了清嗓子,道:「老四分析得並沒有錯,但是卻沒有想到,鮮於家族能在北六鎮有如此地位,不僅僅是因其家傳武學之高明,更因在北六鎮鮮於家族的財力可以排名第一,所以連破六韓拔陵都要給他們幾分面子。雖然後來鮮于修禮依附了破六韓拔陵,但其家產並未給破六韓拔陵的義軍,他也定不會傻到將家產無私地奉獻給破六韓拔陵,否則,他只會在破六韓拔陵面前失寵。因此,他定是將家產藏於了某地,抑或轉移,但絕不會埋于內丘,而高歡既說內丘所埋的乃是鮮于修禮派人盜來的金銀,那就定不會錯,我估計,鮮于修禮沒有這一批金銀,也定能起事,只是能否長久的問題,可我們所要的結果並非他長久,而是他只要起事成功便行。若是讓他得了這樣一批財寶,說不定將來真的會對我們構成威脅,我不想養虎為患!」
那種感覺來自一隻手,蕭傳雁的手,沾上了絲絲血跡的手!
而對方之人未免也太為兇狠,竟是不想留任何活口,就是想要投降也是不可能。劉府的家將也已一個個中箭而亡,秋月、海燕及劉傲松也全都不例外,而蕭傳雁的親兵因盾牌之故,竟可拖到山上的伏兵衝下,進行近身搏殺。這些人悍不畏死,更不會投降,哪怕只有最後一滴鮮血,也會拼!雖只有近百人,但殺傷力卻無比強大,他們知道再沖也只是枉然,那隻會死得更快,為了使自己的有用之軀殺敵更多,就只有等!等待對手與之近身搏殺!
「你們把大總管怎樣了?」蕭傳雁仍忍不住問道。
趙青鋒縱觀眼下的形式,若是不戰,那隻會是死路一條,單憑劉傲松的武功就不是他所能對付的,雖然他在魔門之中乃是出類拔萃的,可是面對四大家族之一的劉家老一輩高手,他只有認敗一途,就是韋睿或昌義之親來,今日一仗也只有敗亡之局。趙青鋒很清楚地自他的下屬臉上找到了中毒的痕迹,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一眼就知道陳悅乃是姦細,因為陳悅對毒霧根本毫不在意,只憑這一點就可以知道他有問題。而在這一群人之中,相互都受著極為嚴密的監視,唯有陳悅曾被絕情下令放縱二日,若是沒有姦細,對方絕不會知道自己在霧中施放的就是「落魄香」,也就難以對症下藥,輕鬆解毒。
想到剛才為蔡風的事而失神,禁不住暗自警惕,暗自奇怪自己怎會湧起如此狂烈的妒意,難道竟是因為眼前的劉瑞平?不由得再一次將劉瑞平打量了一番,他口中卻淡笑著回答道:「我沒事,咱們又見面了,真是好!」
蕭傳雁究竟已經達到了「不滅法」的什麼境界呢?他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擁有邪宗傳說中的滅世秘學「不滅法」?
「青鋒師兄,快給我解藥!」費明微喜道,一開口真氣禁不住一泄,臉色更難看一些。
黑衫之上,裂開一道刀痕,淺淺的,但卻凝成了一串細碎的細珠。
「你們先走!」蕭傳雁的聲音很輕,也很嚴肅認真。
神秘蒙面人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芒,因為他發現了一柄劍。
一道亮光自絕情的腋下穿過,由前而後,卻是被絕情夾住劍尖的劍。
絕情的衣袍盡鼓,若膨脹的氣球,眸子之中仍然躍動著狂野的戰意。
趙青鋒不想再處於被動狀態,他出手了,利利落落地出手了!
「用弓箭!」費明從驚慌中復甦過來,喝道。
對方的功力的確要比絕情高,雖然在變成毒人之後,絕情的功力幾乎激增數倍,可與對方相比仍差那麼一籌,儘管如他們這種境界的高手,其功力已經再不重要,可仍會影響先機的問題。
一道白蒙蒙的氣流在兩手之間動蕩成似有生命的實體,並不斷地擴大、推進!最後吞噬了他的整個身體。
那是蕭傳雁的腳,若鬼影般的腳,依然沒有任何人可以阻住他片刻。
尤無心三人接葯服下后,虛弱地道了聲「謝謝」,便閉目運功。
「嘭!」絕情手中的劍,碎裂成無數塊廢鐵,沒有目標、沒有方向地噴射而出,也就在這時,絕情的刀芒一盛。
可他的對手似乎也擁有同等級別的力量。
代忠祥也終於與費明一樣,呼出了三個字:「不滅法!」
「謝謝四爺關心,那一點傷早就不礙事了,高某今日前來,是有一件密事要告訴四爺。」高歡肅然道。
「不錯,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這種東西,現在你應該明白這是為什麼了吧?」陳悅淡然道。
這些人都經過蕭傳雁的嚴格訓練,故一個個作戰經驗豐富無比,他們圍成圓陣,將劉瑞平與蕭傳雁護在中間,伏兵竟一時無法攻破。雙方死傷極為慘烈,但伏兵比之這些親兵多出數倍,這種局面總會有破滅的一刻,只是遲早的問題。
「哼,憑你也配?!」蕭傳雁怒火中燒,殺意狂漲,雖然胸腹間的傷口在抽搐,卻無法阻止他殺意的狂漲。
假劉瑞平只覺得臉上一陣溫熱,似乎一盆溫水自頭頂流過,當這感覺消失之時,卻發風絕情獃獃地立在那裡,手中更似有一張蟬翼般的東西。
絕情有些不明白,世上怎會還有這類可怕的高手,神秘蒙面人的武hetubook.com.com功似乎並不輸于蔡傷和爾朱榮,可他卻知道此人絕對不是他們兩人中的任何一個,對方無論是戰術還是氣質上都有著與蔡傷、爾朱榮的不同之處,但絕對可以與兩人成三足鼎立之勢,那麼這人又是誰呢?
絕情的身形疾泄,那人劍合一之勢竟被氣團中的旋渦破解。
「將軍,識時務者為俊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冥頑不化,才會落得如此下場。」說話者正是蕭傳雁屬下的先鋒偏將費明。
「呀!」代忠祥的兵士竟也全不顧及自己的生死,瘋狂地撲向蕭傳雁,竟要抱住他,但他們卻對「不滅法」之可怕太低估了,而在蕭傳雁身後的親兵也並非吃白食的。
代忠祥竟後退了一步,他距蕭傳雁三丈,三丈之間仍有數層人牆,可是他卻清晰地感覺到蕭傳雁所散發的氣機若一柄利刃般直逼他的面門。
絕情目光如電,果在其後壁發現了一道極細極細的縫隙,運功一震。
而對方十分善於把握這種機會,在不可能有破綻的情況下,製造出破綻,這才是真正的可怕!
劉文卿極為瀟洒地步入毒區,似乎根本不將令許多人喪命的毒霧放在眼裡。
「我的肚子好痛!」那人悶哼著答道。
「大胆賊人!」費明在恍惚之間竟發現有幾人抬起轎子若飛般向谷口掠去,禁不住怒吼著飛撲而上。
「哈哈哈……」神秘老者竟快慰地大笑起來,「好,並不是一個喜歡浮夸之輩,蔡傷與黃海能夠教出你這樣的好接班人,他們也應該引以為自豪了。」神秘老者並無不悅地道。
「將軍,你沒事吧?」一名隊長見費明掙扎著站起身來,禁不住喜問道。
「那你爹呢?」神秘老者又問道。
「既已承人之諾就不可反悔,即使我不去,手握瀝血刀之人也應在華山之頂相候,這是江湖人的承諾!且柔然勢力強大,對邊關六鎮大肆破壞之後,侵戰中原的野心日盛,若不挫其風頭,中原大地將會再陷入一片水深火熱之中,我豈能獨善其身?在我奔赴海外之前,能夠多為天下做一些事,就盡上一份力吧!」蔡傷嚴肅地道。
硝煙散發著濃濃的、嗆人的火藥味,更使眾人的視線一片模糊。
「咔嚓!」是骨頭碎裂的聲音,那名轎夫的胸膛立刻下陷,鮮血自他的口中狂溢而出,奇怪的是,他的軀體並沒有飛跌而出,只是像碎了的泥人,癱軟于地,再也找不到任何骨質的感覺,只有一攤碎肉。
蕭傳雁的眸子中爆出強烈無比的怒火,說話之人正是鄭王的親信代忠祥!
「在兩年前,鮮于修禮曾派人到各城之中竊金盜玉,前前後後竟有數百萬兩金銀之多!」
天地之間,充盈著一種難以描述的肅殺,不是因為這已是深冬,更不是因為那縷縷寒風,而是因為一個人!
「請給……我……一顆……」還有二人竟仍未死去,在生死的邊沿聽劉文卿如此一說,忙也出聲討葯。
「佛魔鬼臉,只有白蓮社笑面佛的後人才天生具備,你若不是笑面佛的後人,如何具備這張佛魔鬼臉?」趙青鋒神情變得無比肅然,他清楚地感覺到陳悅的戰意似乎隨著那邪異的笑容在擴大狂升。
「你完全有與我兩敗俱傷的能力,甚至可以不敗!」絕情也有些惺惺相惜之意,畢竟在這個世上尋求一個真正的對手很難,他十分明白這一點。
「哼,想自我們手中奪人,先得問問我們手中的兄弟!」那四名轎夫聲色俱厲地吼道,絕情眼角斜斜地瞥了四人一眼,以一種無比輕蔑的語氣道:「你們的手中只是些破銅爛鐵,不值一哂,我看你們還是省一些的好。」
游四不由得打起精神傳見高歡。
「哪裡的話,我們早就是朋友了,高兄何須見外?只不知高兄的傷勢可好些?」游四打了個哈哈笑問道。
鐵異游的神色也極為凝重,他曾生在南朝,對冥宗的了解極多,自然明白冥宗比魔門更為可怕,魔門雖然實力強大,但他們至少仍能夠知道魔門的最終目的,更且此際,對魔門的實力和動向都有所注意,可冥宗卻完全不同,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目的,兼且他們比魔門更為神秘莫測,行事根本沒有原則可講,再則冥宗之人無一不是高手,怎會不可怕?
劍,劃破了絕情的衣衫,且刺入衣中,但那轎夫的臉色卻變了,變得無比難看。
「禮敬和擎天的失蹤會不會與冥宗有關呢?」鐵異游淡然問道。
「哼,我陳悅從來都不是你們魔門中人,在魔門之中,我已經受夠了。你莫忘了我乃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也只有你們這樣一群沒有腦子的蠢材方會看不出。」陳悅不屑地道,直視趙青鋒的目光無比堅定,更燃起無盡的戰意。
「怒滄海!」神秘蒙面人的聲音自光雨之中傳出,已被刀氣扭曲得不成聲調!
這一刀,不知從何處來,更不知落刀何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一定會給對手帶來致命的創傷!
蕭傳雁的親兵迅速衝上山頂,並不再理會劉瑞平,因為他們知道,若想帶著轎子離開,只會是敗亡一途,絕沒有生還的可能,而此際他們若能衝出重圍,給靖康王報信,或許仍能救下王妃,更能應付鄭王的陰謀,權衡利害關係,他們只得——沖!
劉瑞平顯出一絲微微的羞澀,感激地道:「謝謝蔡公子救命之恩。」
「殺了他!」費明強壓住心頭的恐懼,低呼道。
費明也飛撲而上,他隱隱感覺到蕭傳雁絕不是無懈可擊的,只是他沒有找到對方致命的弱點,但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代忠祥去死,他的目標是對方那柄未曾拔出的劍!
絕情悠然一笑,那絲冷漠在嘴角泛起一圈奇特的漣漪,竟有著一種讓人格外心顫的魅力。
蕭傳雁嘴角邊逸出一絲痛苦的笑意,眸子剎那間變得通紅,定定地盯著代忠祥,聲音冷得若自冰縫中逸出的寒氣一般:
「轟!」一聲爆響,蕭傳雁的手穿過了代忠祥踢出的石頭。
想到陳悅這個姦細壞了他的大事,趙青鋒忍不住殺機狂漲,雙眼定定地盯著陳悅,狠聲道:「陳悅,我會讓你後悔這一決定!」
那是因為一隻手,一隻要命的手,手是絕情的,絕情深深藏於衣袖中的手,突然出現了。
而這個人,正是斬斷蝮蛇的兇手,他立著,就沒有人能夠再從這條路上走過。
劉瑞平的心情似乎很激動,眸子中除了少許的憂慮之外,竟多了一絲欣喜,甚至有淚花,暗忖道:「難怪以蔡傷的絕世武學,依然會傷在絕情的刀下,這完全是因為絕情的武功的確已經突破了人體的極限,達到了一種無法想象的境界。」
絕情的劍依然在手中,但卻是兩個人握著,那神秘蒙面人的衣袖盡裂,露出堅如鋼鐵般粗糙而黝黑的肌膚。
神秘老者見絕情的語氣改變了許多,也微微感到暢快,卻仍道:「老夫已很久未出江湖,亦不想讓世人知道,我自己也忘了自己叫什麼名字,相知不如不知。」說著轉身向剩下的那名轎夫道,「咱們走!」
刀口不長,才三寸,但就只憑這三寸創口,已經告訴人們一個事實,絕情勝了!
那剩下的幾十名親兵一呆,但既是將軍之令,只得遵從,更何況他們剛才所見的蕭傳雁那種神秘莫測、恐懼駭人的武學,自然放心。
林間在剎那間變得一片慘然。
出現的人竟是劉傲松,這讓費明震駭欲死。劉傲松明明已死,怎會又在此地出現呢?而且其中一箭正是費明所射,他親眼見到劉傲松和那一群家將一個個倒下,可是此刻這些人竟全都生龍活虎地出現在他們面前,這該是如何不可思議的事啊,但事實就是這樣,容不得任何人不相信。
更多的人卻是在對劉家的嫁妝進行清理、查找,竟將一車車嫁妝翻得一片混亂,卻沒有人敢伸手染指一塊寶物,可見軍紀之嚴謹,也難怪這些伏兵一個個冷酷無情。
秋月沒有死,海燕也沒有死,包括那一百多名家將。
「將軍!」幾名親信忍不住驚呼出來。
劉文卿又掏出兩顆藥丸。
蕭傳雁沒有在意,而就在那塊石頭砸在他身上之時,突然爆裂成無數碎石亂射而出。
沒有人知道,或許只有蕭傳雁自己清楚。
鐵異游卻顯出了狂熱的鬥志,雖然眼中隱憂深重,卻是一副毫無畏怯之勢。
尤無心有氣無力地望著劉文卿,虛弱而痛苦地問道:「這些毒是你們下的?」
神秘蒙面人的眸子亦十分鎮定,更顯自然和冷靜。
費明睜開眼來,一群極為熟悉的面孔映入了他的眼帘。
天不是天,我不是我;天是天,我亦是天,天亦即為我,只有達到天人合一之境,才能夠將氣機與大自然的一草一木相融,才能夠任意發揮其所長,立於不敗之地。
在這要命的時刻,絕情竟然還能出刀,還能使出這麼神奇的刀法!
能捕捉到這陣風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另外一陣風!
轎身「嘩」的一聲劇震,那層木板竟裂成七八塊,劉瑞平的身子軟軟地偎在角落裡,卻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游四不再奇怪,蔡風當初的確講過與高歡諸人相識的經歷,也知道邯鄲城中發生了幾起大案,到目前為止仍未曾找到案情的頭緒。
劍式的角度之刁鑽,方位之準確,竟與一名轎夫攻擊的方向完全相反,是以,那名轎夫的劍撞在了自絕情手中飛出的劍身上。
那四名轎夫大怒,暴吼一聲,自四個方位同時撲到,快得有些炫目。
其實,絕情並未不見,而是絕情本身就化成了一柄劍,橫空而過,無堅不摧的劍!
血自那截劍尖上滴下,而流在這隻潔白修長的手上。
那人似乎也感覺到了絕情的存在,不知是因為絕情的目光太過敏銳,還是那人太過敏感,反正他感覺到了絕情目光的存在。
片刻之間,慘叫聲在隊伍的每個角落中響開,包括尤無心,但費明卻極為頑強地運功相抗,而馬匹卻似乎仍只是保持著那種不安的狀況,並未發現什麼異樣。
長袍的下擺微微隨風而動,那細細的紋浪,那淡淡的輕搖,就像那張掩于大竹笠之下的臉,透著一股難以理解的神秘。
趙青鋒也感到有些意外,想不到劉傲松如此爽快,更似乎對陳悅充滿著堅定的信心,難道這陳悅真的十分厲害?但他卻在考慮劉傲松的話可以相信幾成!
向代忠祥邁出了一步,若山嶽般的氣勢就因為這一步而狂漲。
葛榮的眸子中大放異彩,緊緊盯著手中的茶杯,淡然問道:「老四有何打算?」
若山洪般狂泄而出的勁氣自劍身、屍身傳至,竟使他立足不穩,倒跌而出。
他的傷勢的確太重,雖然他的意志和戰意全都轉移到那隻帶血的和*圖*書手上,可並沒有永存下來,但費明卻知道,蕭傳雁的「不滅法」只是練得一些皮毛,否則那隻帶血的手就不會跟著他的身體死去。
守在轎子周圍的親兵門破開了一條縫隙,他們不由自主地破開了一條縫隙,在他們的心底有一種極為壓迫的感覺。
更可怕的不是這些,而是絕情本來與天地合一的境界在剎那之間被破,那扯動的氣機竟使他的氣機與大自然之間撕開一道裂隙,這就是破綻!
「哼,跳樑小丑,也敢言勇!」一聲冷哼自費明的身邊傳至,同時一股無形的勁力,竟使費明身不由己地飛跌而出。
蔡傷的神色極為肅穆,眉頭緊鎖,眺望著遠山,似乎有解不開的心事。
神秘蒙面人飛退!出乎絕情意料之外的是,這神秘蒙面人竟可以從容地自他那密不透風的劍氣之中安然退去,這是怎樣的身法與武功?
當初笑面佛在白蓮社中排名第三十三,其可怕之處並不是武功,而是無人能及的戰意,因為他天生具備一張邪異的臉,在他想殺人之時,就會泛起神奇無比的笑意,而他的戰意也會隨著笑意而無窮無盡,除非流盡最後一滴血!
四人立穩腳步,卻並未曾放下所抬的轎子,只是以一種近乎對待野獸的目光打量著前方那位神秘而可怕的擋路者,心中充滿了驚詫。
剩下那人的劍終於擊到,且劃破了絕情的長袍,但再刺下去,卻是絕情的幻影。
「真是英雄出少年,長江後浪推前浪,只差那麼一點點,我們就被你們這群後生小子給算計了。」劉傲松似乎極為開心地道。
「我們不能排除這個可能。」蔡傷依然未曾扭轉頭來,若有所思地道。
一攤鮮血飛灑而過,濺在蕭傳雁的臉上,滑至嘴中,鹹鹹的,一股莫名的悲痛自他的心頭湧起,望了望只剩下四五十名忠實的屬下,和那些橫行的三四百伏兵廝殺,蕭傳雁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狂熱的殺意。
眾人這才恍然,一時箭雨紛飛。
「不是我想插手這件事,而事實上,是你不該插手這件事!」絕情的聲音有若淡淡的寒風。
代忠祥的心頭禁不住打了個寒戰,竟沒來由地對這樣一個將死之人產生了一絲畏懼之感,費明也在同一時間捕捉到了蕭傳雁散發出的濃烈殺氣和戰意,這完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重傷者身上的殺氣和戰意竟奇迹般地支持著蕭傳雁向前邁出了一步。
大轎終於再也無法推進,因為已經沒有了抬轎之人,近兩千士卒猶如在籠子里待人屠宰的羔羊,竟沒有任何反擊的力量,這的確是一種悲哀。
是真真實實的霹靂、真真實實的閃電,自那幕雲端直射而下,雷聲歷久不絕。
劉瑞平一愣,心中忖道:「難道他仍記得以前的事,是真的蔡風?」但神色不變,微微擔心道:「看你,都流這麼多血了,不說沒事!來,我給你包紮一下。」
趙青鋒也向陳悅踏進了幾步。
地上,一片焦黑,正是剛才那道閃電劈擊所致,更有幾滴鮮血在絕情衣衫之上濺成一圈美麗的漣漪,但他卻立成了一棵似乎已經枯萎了數百年的樹,抑或是一座豐碑。
絕情眼角微微閃出一絲驚訝,低低地嘮叨了一句:「原來是『南天四象陣』!」
大轎緩緩落下,但轎內卻沒有絲毫的反應,好像空無一人,但絕情卻感覺到了那種生命氣息的存在,裏面有人!甚至呼吸都極為緊張,他沒有深想轎中之人為何會呼吸急促,當然,在這種氣氛之中,不緊張的人才真有些奇怪。
血芒一閃,蕭傳雁的身形已經穿過那道裂開的縫隙,一隻手深深透穿一名伏兵的胸膛。
這下可真是大大出乎眾伏兵的意料之外,就連在大轎之中一直都未曾吱聲的劉瑞平也發出了一聲驚呼,碎石竟將大轎砸得千瘡百孔。
他放過這最後一名轎夫不傷不殺,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他的確沒有這個能力,因為一陣無比強烈的殺意和氣機已經直接攻入了他的氣機之中。
轎夫死了,死在想殺絕情的另一人手中,那是致命的一劍!
林間緩緩飄來一陣薄霧,極淡極淡,就像是每個人口中所吐出的熱氣一般,更為寒冬添了一絲朦朧的虛幻。
「啊!」游四忍不住驚呼一聲打斷了高歡的話頭,「繼續說下去!」游四又道。
絕情神態立刻改變了不少,仍有些不解地問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剛才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掀開轎簾一角的是劉瑞平,在那雙美目的深處,充滿震駭與驚訝。
「不錯,二十多年前,柔然便早有南侵的野心,且一切都在積極地準備著,而就在此時,柔然王派出他的第二個兒子先行入主中原,以探天下武林的虛實,那人就是今天的阿那壤。二十多年前,阿那壤便已經是一個不世高手,有柔然第一勇士之稱,而我師父早已得知柔然的狼子野心,便命我前去挫挫阿那壤的銳氣,因此,我就與阿那壤約戰華山之頂,最後阿那壤敗在我的『怒滄海』之下,但也是第一個在我『怒滄海』之下不死之人。因此,他返回柔然,阻止了柔然入侵中原的計劃,但條件卻是二十五年之後再戰華山!」蔡傷回憶道。
風,幾乎從這一刻開始漸漸凝固,漸漸消失或變味,那是一種無奈的死寂和肅殺。
絕情漠然以對,面對那若驚濤駭浪的氣勢,依然悠悠自得,長袍的下擺輕搖,臉上綻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傲氣直衝印膛,更有在風浪中乘舟垂釣的優雅。
「難道冥宗對劉家也會感興趣?」石中天有些驚疑地問道。
陰影升自代忠祥的心頭,是死亡的陰影,他從來都沒有想到死亡會如此接近,如此可怕,更沒有想到,所有的人都全低估了蕭傳雁,那是一種錯誤,致死的錯誤!
絕情再一次出招,他不得不出招,因為他必須彌補功力不足所露出的破綻。
劉傲松先是一愣,后淡淡一笑,道:「好,我允許!」同時又轉向趙青鋒道,「只要你勝了陳悅,就可以安然離去!」
「小心,鎮定!」費明高呼道。
劉文卿憐憫地望了他一眼,不屑地道:「你到死仍然不能醒悟嗎?要你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是他們!」說著向趙青鋒和費明一指。
刀與劍在這一刻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其應有的作用,蕭傳雁就像是一陣風,一陣死亡的風,更若一顆巨大的恆星掠過,而那些伏兵則是無辜的小行星,在這陣死亡之風掠過時,不停地爆裂、肢解,就只因為那隻滴血的手!
眾人一呆,鐵異游和石中天諸人依言退了出去,唯留下蔡傷與三子。
林疏疏,風細細,一抹殘陽斜照大地。
「原來你們一直都在演戲!」趙青鋒有些憤然道。
「我為什麼從沒聽人說起過你?以你的武功定不會比爾朱榮差,真讓我有些不解。」絕情眉頭稍皺道。
當黑雲與劍芒相激之時,那敗葉枯枝猶如無數的氣劍標射而出。
一個全身都裹在黑巾之中的人。
這四個人的確可怕,可是他們卻知道前方擋路之人更可怕,正因為他們可怕,才會更深切地體味到別人的可怕!
費明的口中低低呼出三個字:「不滅法!」但卻只有他身邊的幾個人才真正聽清了他的低呼,可真正能明白這三個字含義的人卻只有他一人而已,因為這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噩夢。
絕情也為之驚駭不已,他沒有想到對方竟然可以在如此情況之下說變就變,但他卻明白這一變,對方將失去一切先機,處於被動,抑或處在挨打的局面,除非對方有更為可怕的戰術和招式。
游四想了想,道:「如果沒有這批財物,可能鮮于修禮的起義會夭折,可是若我們能獲得這數百萬兩銀子作軍費,的確是一個極強的支持,定會使我們實力大增,因此,奪取這些銀子有利也有弊,只是我仍算不出利與弊究竟是誰大。」
大轎不見了,眾人甚至沒有看清楚來者的樣子,來如風去亦如風,但誰都不敢去想象對方武功究竟有多高,有多可怕!
幾棵離得較近的樹,竟攔腰折斷,那毀滅性的氣勁之中,似孕育著無盡無期的王者之風。
絕情身子疾旋,越旋越快,那柄橫空的有形氣劍也在狂旋,有若一把巨大的鑽子直鑽入那團耀眼的氣牆。
「啊!」一名兵士似乎是吃錯了什麼東西一般,突然捂住肚子悶哼起來。
那大轎微微晃了一晃,轎內發出一聲極輕的驚呼,是那般嬌柔,竟使絕情的心頭泛起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游四立身而起,道:「莊主放心,游四定會妥善辦理!」
「臨時改道,剛才那神秘人的出現,就是表明我們的行蹤可能已在別人的掌握之中,若我們不改變道路的話,很可能就會墜入敵人所設的圈套之中,到時我們只會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費明解釋道。
尤無心暗驚,突然似乎也隱隱感覺到肚子有些絞痛,而眼前的迷霧似乎越來越濃,禁不住駭然驚呼道:「霧中有毒!」
「難道你爹不是蔡傷?」神秘老者呆了呆,愕然道。
「你想問為什麼我們會死而復生吧?」劉傲松悠然問道。
心神更似被這一刀帶入一種虛幻而空無的世界之中。
「二十五年前之約?」石中天和鐵異游同時顯出一絲不解的神情,他們還從未聽蔡傷提起過此事,這時突然聞聽主人居然還有一件未了之事,且是在主人潛隱如此多年之後方才道出,自讓他們不解。
颶風斂去,山谷之中一片狼藉,所有活著的人全都呆愣地望著周圍的一切,滿目凄慘更勝人間地獄。
絕情沒有動,身上插滿了碎裂的劍片,刀,沒有人看見歸自何處,就像沒有人知道刀是出自哪裡一般。
這一刀,有若輪迴了數世之久,終於在一聲「霹靂」和一道閃電之下解散。
絕情的目光似乎極為深邃,抬起的頭,卻並非是去看那四個抬轎之人,而是穿過轎子,遙望著自遠處緩緩行來的人。
「松佬,我想單獨向趙青鋒挑戰!」陳悅毫不畏懼地道。
眾人想到剛才那一陣驚心動魄的廝殺和那可怕的神秘人物,哪裡還敢再作太多的逗留?迅速收拾那幾大車嫁妝,也不想再理會究竟是誰搶走了轎子。
那些伏兵向前逼進一步,形成合圍之勢。
那全身都裹著黑巾的人似乎猶豫了半晌,才淡漠地問道:「你也想插手這件事?」
就只這麼一步,趙青鋒感覺到陳悅這個人完全變了,變得有些陌生、有些恐怖!
沒有鳥雀的鳴叫,沒有野獸的出沒,唯有死寂一片。
費明的目光四處打量,臉上似乎有矛盾之色。
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哼,那我就再來見識見識你的左手劍!」說完,那人不進反退!
「哼,我劉家人說話從來都是和-圖-書一言九鼎,願戰就戰,不願戰便拉倒!」秋月的話意有些不忿。
「哼,看你無知到這個程度,我就告訴你,他們乃是魔門中人,不過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他們的目的就是要你們南朝大亂!」劉文卿漠然道,並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又道,「不想死便服下!」
蕭傳雁的眼睛再一次閉上。
絕情心頭一驚,神情恍惚之中,在沒有防備之下被劉瑞平抓住了手,這的確讓他吃了一驚,若非失神,劉瑞平絕對抓不住他的手。
林間唯有一條路,是條不寬的小路,像極懶的蝮蛇般延伸向遠方。
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腦門便「嗡」的一聲,昏了過去,卻是撞在巨石之上。以費明的功力,仍然抵抗不住那種要命的衝擊,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連對方的樣子都未見到,就在半招之間敗得如此慘重,對方的武功,比之蕭傳雁的「不滅法」更為可怕!
幾片碎布若翩翩起舞的蝴蝶冉冉飄下,那神秘蒙面人終於露出了一張蒼老得幾可裂成色殼的臉,半黑半白的頭髮散披于肩,自有一股不滅的威風。
「氣舞九幽!」神秘蒙面人口中低吼道,雙手竟在胸口畫了一個太極,十指在太極兩點之間,勾屈成爪!立即生出一股強烈無比的引力。
「蔡風,你怎麼了?傷得很重嗎?」劉瑞平扶住絕情的手關切地問道。
趙青鋒料不到陳悅比他想象中的更為可怕,的確,一直以來,他都低估了這個小人物。
「也沒什麼,只是這個人比你更冥頑不化,我們只好請他暫時去一個地方享福去了。」費明的話十分猖狂。
趙青鋒在十八層地獄之中,就聽說過江湖中各種獨特的奇門武學,自然知道佛魔鬼臉的存在。
神秘蒙面人的眼神中顯出無比驚訝之色,絕情的劍竟可以突破他的氣牆,直逼其面門,而且速度越旋越快。
「不必,血很快就會止的,倒是讓你受驚了。」絕情在這一刻竟變得極為溫和,但心中卻擁有一個無比邪惡的打算,他一定要讓所有愛蔡風和蔡風所愛的女人全都受到傷害,傷得越深也許他就越高興。這便是對世道不公的一種報復,但他卻不知道自己正是蔡風,這或許就是毒人的悲哀,可這一切全都是命中注定!
沉重、冷厲、肅殺,似乎沒有半絲生機,立於林間更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不僅僅與這片樹林格格不入,更與整個天地、整個冬天格格不入。
「你們怎會知道我施放的是『落魄香』?」趙青鋒的臉色再變,目光在身邊眾人身上掃了一遍,最後卻落在一個人的身上。
代忠祥倒在地上后,唯剩的一點知覺告訴他,肋骨碎了,是因為那隻帶血的手!
「費師弟,你也中毒了?」趙青鋒知道問也是白問,從費明的臉色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費明的確中毒了。
「謝謝松佬的提拔!」陳悅恭敬地道。
費明駭然自空中墜下,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懼。
除絕情外,另外那人是誰?究竟是誰呢?劉瑞平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是為絕情擔心,抑或是為自己擔心?沒人知道,也沒有人在意,誰也沒這個閑情去管這個已被遺忘之人的心思。
易容之下駭然正是凌能麗那絕世的容顏,一種與劉瑞平完全迥異的美麗,正如絕情所說,那野性的眼神配合著這美麗若星辰的大眼睛,更具另一番無可形容的風韻。
「藤甲!」趙青鋒忍不住驚呼道。
「這是解藥,可以讓你無後顧之憂地全力投入,我不想占任何便宜,那樣即使贏了你也沒意思。」陳悅毫不在意地道。
「哈哈,這很簡單!」說著劉傲松身邊的一名家將已經拉開了上衣。
「葛榮日理萬機,就不用勞煩他了,你們先下去,三子留下來。」蔡傷似乎有些疲憊地道。
他出了刀,一刀重重地斬在那隻帶血的手上,然後他發現一件奇事。
那老者眸子中透出奇光,問道:「你與爾朱榮交過手?」
每一片都微微切入皮肉,但也並不深,以絕情的護體真氣,竟仍然阻止不了這些碎鐵的侵襲,可見其勢是如何猛烈。
絕情的身子冉冉飄落,有若一片鴻毛,神秘怪人的身形也停了下來,唯有那雙眸子寒芒四射,渾身散發著霸烈無比的氣勢。
慘號之聲,怒吼之聲,就像是地獄的屠場。
「不錯,我是姦細!」那人並不否認,他的刀極快極快地切入他身邊兩人的體內,在鮮血激噴之時,他的身子若靈燕一般,退入了劉家的家將隊伍中。
費明仍未弄清是怎麼回事之時,又是一陣巨爆在他身邊不遠處炸開,一股滾熱的氣流夾著碎石沒頭沒腦地飛至,竟使他一個踉蹌,立足不穩地跌出幾步,又是慘叫四起。
「當!」一塊石子橫飛而過,擊落了趙青鋒甩出的袖箭,一切的一切都在劉傲松的算計之中。
劉瑞平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但仍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麼?」
那裹在黑巾里的人行動更緩,每一步都似乎經過精心地選擇與考慮,行得那麼慎重、那麼小心。
「痛快,想不到當世之中,仍有這樣強硬的對手!」絕情伸手緩緩摘下頭頂的竹笠,動作若行雲,若流水,沒有一絲猶豫和阻滯,是那般自然、優雅,就像是拂塵一般,但手在空中所劃過的痕迹卻構成了一條完美的弧線,與那標立如劍的身體相配合,竟成一種無懈可擊、完美無匹的架勢,沒有絲毫破綻。
「你不認識我嗎?」凌能麗有些失望,但神情仍極為鎮定與冷靜。
一道黝黑的光亮閃過,出自一個難以想象的角度,似乎來自地獄,跳自冥界,以一種無法意料和描述的弧度劃出!
「你難道沒有預服解藥嗎?」趙青鋒不等費明回答又急問道。
絕情心中一動,笑道:「不錯,但我卻無法將他與你的武功評比,我想你們應在伯仲之間。」
「蔡風,你受傷了?」劉瑞平竟從轎中走了出來,關切地問道。
三子在一旁並不敢說話,似乎是生怕驚憂了蔡傷的思路,但他卻不明白這冥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組織,居然能使連魔門都不放在眼裡的蔡傷如此擔心。
還有,這人為何對劉家如此感興趣,難道也是為了那本長生訣?可他的消息又是源自何處呢?
陳悅竟笑了,笑得微微有些邪意,在臉上似乎泛起了一圈圈漣漪,且不斷地擴大,竟似乎無休無止、無邊無際。笑的漣漪融入虛空之中,似乎依然有波有紋,給人的感覺清晰無比。
費明的臉色卻逐漸恢復了鎮定。
他必須面對現實,面對那隻帶血的鬼手!
是以,絕情先動了,他絕不能將先機讓給對方,這神秘對手也同樣是可怕得無以復加,作戰經驗也讓人心悸。
高歡的神態極為恭敬,他知道自己的命可以說是游四所救,更何況此際的游四乃是葛榮身邊的第一大紅人,在軍中的影響力極大,若非高歡的身份也極特殊,就是想見游四也不能這樣直面相見。
那是一種感覺,很清晰很真實的感覺。
他赫然正是——蔡風!變成了毒人絕情的蔡風!
「你,這是為何?」劉瑞平駭然驚問道。
趙青鋒充滿殺意地道:「任何背叛本門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陳悅,你就等著好了!」
「我並不需要告訴你太多,也沒必要!」絕情的話極傲極狂,手依然很悠閑地插在衣袖之中。
「是真的,二師兄!」費明再次閉上眼睛,緩聲道。
猶如一幕光雨灑過,絕情完全消失於這一幕光雨之中,包括那神秘蒙面人。
趙青鋒啞然。的確,他不應該忘記陳悅乃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他不知道為什麼韋睿會用這麼一個人,但此刻他卻發現面前的陳悅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噗!」一聲脆響,代忠祥的腦袋瞬息間被那隻帶血的手擊爆,沒有人來得及相救。
原來,絕情和被他捏住脖子的轎夫,在別人完全感覺捉摸不到的時間之中,調換了一個位置,因此,這被他捏住脖子的人代替他去死了。
趙青鋒更為驚訝,心中忖道:「難道陳悅真的有足夠的實力打敗自己?否則怎會如此大方地贈送解藥?」但他剛才見過劉文卿掏出的解藥,再無懷疑,當陳悅將解藥以指力彈過來之時,伸手將之接住就毫不猶豫地直吞下肚。
「咱們……」說到這裏,蔡風的臉色微變,手指在劉瑞平未曾有反應的當兒就已點在她的京門穴上。
「呔!」那神秘蒙面人吐氣開聲,強光暴盛,猶如旋風一般旋動起來,在氣流之間,形成無數可以撕裂任何物體的旋渦。
「劉家有足夠的實力去應付諸般變化,我們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薛三和禮敬他們的下落,否則,我們始終受人所制,先機盡喪!」蔡傷沉聲道。
尤無心一顫,忍不住開口大罵道:「他媽的,原來你故意引我們進入死地!你這姦細!」
劍,在左手!左手的劍勁比右手更猛厲十倍,這是什麼劍法?
依然是那隻帶血的手,但帶血的手更紅、更鮮艷、更燦爛,那是蕭傳雁噴出的一口鮮血!
更狂更野的風,充盈著一種毀滅的氣勢,沒有任何規律的颶風,這也就是絕情突然化作一道輕風的原因。
「鐵劍門的兄弟來報,不是說很快就應該有他們的消息嗎?」石中天問道。
四道目光在空中相交,有若交纏的雷電,激發了各自內心的狂意。
「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夫老矣,不想再爭強好勝,又為什麼要兩敗俱傷?雖然你勝在僥倖和奇兵突出,可你只要假以時日,定會遠遠超過老夫!」
天地之間,一片空白!在所有人的心中似乎都有這種感覺。
事出突然,竟有二十多人中箭而倒。
一個挺立如劍的人,一柄無鋒無芒只有無盡殺意的劍!
劉瑞平眸子之中顯出一絲疑惑,這是什麼人呢?竟然會如此可怕,那就是說世上像蔡傷和爾朱榮這般高手絕不止兩人,像場中的老者就絕對算得上一個,可是他又是誰呢?為什麼以前沒聽人提起過呢?
費明並不理會他,只是出聲又道:「轎子和劉家小姐不知道被什麼神秘人物搶了去,那人的武功太可怕了,快去幫幫絕情公子!」
有形的氣劍,那是絕情!
蕭傳雁的右手緩緩抬起,若牽動著一片雲,一陣風,是那麼專註、那麼沉重,眸子也在這個時候閉上,像是在用心地感受著血腥味。
費明卻痛苦地喚道:「師兄,放開我,一定要為我報仇!」說著以無力地眼神狠狠地盯了陳悅一眼。
這一群可憐的伏兵,竟若風中敗草,四跌而出,根本就無法立穩身子,甚至連東南西北都無法分清。
「哦,你還有力氣站起來,看來是我低估了你。」代忠祥訝然道。
「老爺子,我們要不要去和*圖*書助劉家一臂之力?」三子問道。
「我可以看一看你的真實面目嗎?」絕情扭過頭來,眼中泛起微微的俏皮之色,悠然問道。
「莊主吩咐過我,不能與鮮于修禮為難,大家同為起義著想,能更多一股對抗朝廷的勢力,我們就會更清松一些,他要起義就讓他起義吧,這些問題不用去過多地考慮,如果我們為這些銀子多增一份阻力,也不划算,高兄不用為此事而勞心了。」游四極為平靜地道。
一隻手輕鬆至極地夾住那刺入衣服中的劍尖,而另一隻手卻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捏住了那名轎夫的咽喉。
絕情知道,絕不能讓對方有將「南天四象陣法」擺好的機會,否則,就算是可以破陣,也會損耗一些的力氣,而他的對手卻非這四個人,而是比這四個轎夫更可怕的神秘人物,他也絕對不能讓對方有半絲機會可乘。
其實他們早就應該想到,以劉傲松和劉家家將的武功,怎會比那些南朝普通兵將還先死呢?劉傲松的武功絕不會比蕭傳雁差,可他在虎谷之中表現得極為低調,且還早早死去,這完全不合常理,代忠祥也太小看劉家實力了。
「眼睛?」劉瑞平更為駭異。
「如果是這樣,那三公子的事情豈不更為棘手?」石中天有些疑慮地問道。
趙青鋒是一個絕對不會故作大驚小怪之人,自十八層地獄中磨鍊出來的人物,無論是心智,抑或是情感及心靈修為方面,都絕對是一流的,可是他仍忍不住有些變色。
費明悠悠醒來,頭頂在滲出鮮血,剛才對方的一擲之力只差點沒讓他腦漿迸裂,想到那可怕的敵手,禁不住心有餘悸。
「但是你們還是贏了。」趙青鋒不帶半絲感情地道,腦中卻在不停地思忖著脫身之計。
趙青鋒突然剎住腳步,因為他明白,退後已經太遲了。
「四爺客氣了!」高歡有些受寵的感覺,恭聲道。
絕情的劍,十分緩慢,十分輕悠,更猶如在風中顫抖的秋葉!一寸寸地、一尺尺地推進,可是又似乎完全突破了空間與時間的限制,在快與慢這種極為矛盾的形式之下,在那名旁觀的轎夫仍未反應過來之時,劍已經刺入了旋風之中!
「那隻得等風兒事了之後,我在明年清明還得往華山一行,了卻二十五年前一樁心愿,這裏的一切還得中天和你多多擔待。」蔡傷吸了口氣道。
退了兩大步,絕情突然覺得不太妙,對方在一退之時,身形牽動之下,竟再次使他無法控制與天地渾然一體的形式,在他嚴密的氣機之中破開了一條縫隙!
高歡卻為之一呆,想不到游四居然是這樣一番回答,禁不住微微有些失望。
「將軍,我們不是去固鎮與田將軍會合嗎?」代忠祥的副將尤無心奇問道。
蕭傳雁的身形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踏著散飛的血肉腸臟,他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代忠祥!
所有的人都小看了這個陳悅,包括趙青鋒、韋睿,甚至絕情,可卻不能不佩服陳悅深藏不露的功夫。
「這怎麼可能?」趙青鋒不敢相信地道。
絕情見假劉瑞平不答話,也不再多言,只是伸出修長而素白的手,張開五指,向假劉瑞平的臉上抹去。
石中天的表情永遠都掩在那深深的刀疤之下,無人能看出他的臉色變化。
山谷之中吹過一陣血腥之風,濃濃的血腥味,似乎極為刺鼻。
沒有人能夠想象蕭傳雁的速度,幾乎已經完全突破了人體的極限。
「難道以主人的無相神功還不如『太乙天罡』嗎?」鐵異游有些不平地道。
絕情的身體眼見就要被黑雲吞噬,突地劍芒一盛,若劈開烏雲的一道閃電。
「年輕人,你勝了!」老者眸子中依然透著一股霸氣,爬滿了皺紋的臉像是風化了的花崗岩,給人一種刀槍不入的感覺,聲音雄渾之處,並無負傷之感。
費明神色間微微有些痛苦,而在此時,他終於聽到了一陣極有節奏卻又極輕的腳步聲,心頭微安。
尤無心這才似有所悟,想到那神秘人物,此刻依然心有餘悸,哪還會懷疑有他?
這正是鐵異游的獨門神功「鐵異游」,絕情曾在唐家村見過一次,而後更親身感受過這招強大無比的攻擊力,而此刻,在他人劍合一之時施展出來,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高歡毫不掩飾地道:「因為兩年前我正是他所邀請的人之一,也就因為如此,我才在邯鄲城中遇上了蔡風!」
就是蕭傳雁也不能,因為他的生命已經不再屬於他,而是完全嫁接給了這隻手,這隻帶血的手,這就是「不滅法」的可怕之處——軀體無形,意志不滅,殺意一起,戰意永存!
「你們在這霧中做了手腳?」趙青鋒神色極為難看地問道。
他不再怠慢,移腳跨步,直挺挺地向其中一人身上撞去,竟完全無視對方可以洞穿任何軀體的利刃,像是完全不懼死亡一般。
他臉上吃驚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個人吃毛毛蟲一般,兩劍的撞擊之力大得驚人,竟使他的手心有一陣麻痛之感,攻擊絕情的劍式立刻潰不成軍。
這個破綻並不是真正的破綻,而是在心理上的一種壓力。
費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無比,有些無力地道:「我預服了解藥,可全不管用。」
「要不要跟莊主說一聲?」鐵異游問道。
「我會的!」趙青鋒說得很堅決,殺意也在剎那之間狂漲。
「不錯!」趙青鋒沒有否認,這也是費明及所有魔門中人都想知道的,禁不住一齊凝耳傾聽。
絕情扭頭回首,忍不住心頭一顫,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到的劉瑞平,在這之前,他曾潛入劉家送親的隊伍中見過劉瑞平一面,而通過劉府內部的消息,劉瑞平更與蔡風有過一次相遇。是以,他便正好名正言順地化名蔡風來相救劉瑞平,以感情之計騙出長生訣的所在,雖然他並不想以這種手段對付一個弱質女孩,可是這卻是金蠱神魔田新球的吩咐,只要是田新球的吩咐,他絕對會遵照其意去辦,且會辦到最好。是以,那神秘的老者說他是蔡風之時,他毫不猶豫地承認了,卻沒想到劉瑞平竟會如此關心他,心頭微微詫異,也微微有些妒意,忖道:「為什麼這麼漂亮的美人都牽挂著蔡風,而他絕情卻只能如孤雁般流落江湖,而且牽挂著蔡風的,全都是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絕世美人!」
絕情的眼神突然變得極冷極冷,淡漠地道:「劉姑娘在哪裡?」
這種送死的打法的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哦?」游四微微有些驚異,卻並沒有發問,只是靜靜地聽著。
那被黑布蒙住了整個頭臉的人終於駐足了,隔著轎子,隔著抬驕人,相距五丈之遠立下了足,靜若巨川,那自黑布間擠出的眼神竟似刀鋒一般銳利。
但費明竟是魔門之人,卻並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四目相懟,有若兩道電火在空中碰撞,兩人的心頭忍不住同時一震。
那是絕情的刀,致命的刀!
來人正是韋睿最為鍾愛的弟子之一趙青鋒,僅次於石泰斗,一位花了十六年時間闖出十八層地獄的年輕人。
陳悅沒有動,只是冷眼望著趙青鋒,淡淡地道:「這樣對你不公平,即使是你敗了,心中也定不服氣!」說著自懷中摸出一顆藥丸,與劉文卿所掏出的藥丸一模一樣。
兩人相鬥至千鈞一髮之時,神秘蒙面人竟夾住了絕情的劍,一舉破解絕情融合了「黃門左手劍」和「鐵異游」兩種絕世劍法的致命一擊!
游四正在出神之時,突聞得親兵來報高歡求見。
「可這區別也不太大,若主人以『無相神功』逼出那枚金針,至少可以使三公子暫時恢複本性呀?」石中天不以為然地道。
「啊,我……我肚子也痛得厲害……」
血肉爆飛,那名伏兵便因此而爆裂成無數塊碎肉,沒有人能夠想象這是怎樣的一種慘狀。
「高兄請坐!」游四極為客氣,他自有他的做人原則,更知道高歡的確是個人才。
也就在此時,一聲轟然爆響在這些驚愕的伏兵中間炸開。
沙塵漸降,如死一般寂靜!山谷中的血腥之氣濃郁得像酒,異樣的酒!
絕情掩飾不住激動,不是因為見到劉瑞平而激動,而是因為心頭燃燒的妒火,對那從未見過面的蔡風產生了無比強烈的嫉妒,為什麼蔡風能夠出生在武林神話般的人物家中?為什麼會有如此多的人關心他、想念他?更有這麼多美人深愛著他!而且為什麼這些人全都將他當成蔡風?為什麼不是蔡風像絕情,而定要絕情像蔡風呢?難道蔡風真的是如此優秀嗎?難道真的是絕情不如蔡風嗎?而他絕情似乎註定絕情絕義,連朋友都會殺他、對付他!這一切是誰的錯?究竟是誰的錯?絕情無端地湧起無盡的恨意,在這一刻,他暗下決心,一定要讓蔡風不開心,只要是蔡風不高興的事,他都干!
蕭傳雁並沒有動,甚至連那隻帶血的手也未曾抬起,只是靜靜地立著,似乎已經沒有了生機,哪怕一絲一毫!
劉瑞平心頭微感失望,更湧起一陣難以形容的恐懼感覺。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沒什麼,只是在你們所放的『落魄香』中摻和了其他幾種葯而已。」劉傲松輕鬆地道。
趙青鋒的臉色微變,並不是因為費明所說那轎子和劉家大小姐的事,更不是因為尤無心的話,在他的眼中,尤無心只是一個死人,根本就不值一提,昌義之早就命令他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蕭傳雁,你就乖乖受死吧,或許我仍可給你們一個全屍,又何必做這種無謂的掙扎呢?」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劉傲松向身後揮了揮手,那些箭手的箭頭偏開趙青鋒,更後退兩丈。
破衣、夾劍、捏脖子,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那完全不是肉眼可以映射的速度。
「陳悅,你幹得很好,回去后定會重重有賞!」劉傲松讚賞地道。
「彩雲滿天!」那神秘蒙面人喃喃地道,眼中有一絲異樣的神采,深沉地問道,「你竟是左手劍的傳人!天痴尊者是你什麼人?」
轎簾掀開一角,那是極為纖細的五指,有若春蔥,單憑這露出的幾根手指,就足以勾起任何男人的遐思。
這一擊更使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蕭傳雁自己,在他擊爆代忠祥的腦袋之時,他突然停住了,呆立著並睜開了那雙緊閉的眸子,一片茫然之中,卻發出一聲淡淡的笑意,殺意大消,似乎殺死代忠祥就是他最終的目的一樣。
那轎夫這才如夢初醒,一把扶住身受重傷的夥伴,跟在神秘老者的身後緩步而去。
「我只想看看你是誰?」絕情說話時,手掌已經搭在假劉瑞平的臉上,自上向下一抹。
費明呆住了,這是什麼功夫?這是怎樣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個人?沒有人能夠告訴他!
「你究竟是誰?」絕情的聲音有少許的驚詫和失落,是一種莫名的失落感,可在他的心中的的確確存在著,好像他是來自異度時空的異種,而凌能麗的容顏喚起了他對異度時空的懷念,是以,在他的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那是自心底升起的一種感覺,不是因為陳悅在剎那間變得恐怖而醜陋,而是那狂升而起的氣勢和自信在未戰之前就讓人先生一種氣餒之感。
絕情沒有考慮太多,只在腦際一劃即過,然後完全進入了另一種境界。
「的確,風兒的事本已經夠棘手的了,若加上冥宗插手其事的話,我們就可能很難控制整個局面了,也許以能麗和劉姑娘之力可以制伏風兒,可這前去南朝的路上,定會十分艱難。」蔡傷悻悻地道。
絕情沒有用力,他並沒有殺死這名命懸於他手中的轎夫,但轎夫卻死了。
「他早就準備用來起事之需,若想起義,沒有金銀的後補,那全沒可能。是以,他早將這批金銀財寶藏於內丘,準備他日起事時就取出來用,而鮮于修禮眼下就要起事了,大概會動用這批金銀財寶,不知四爺可有什麼打算?」高歡說著雙目盯著游四,不再出聲。
轎中的劉瑞平只覺得轎身再起,有若騰雲駕霧一般飛了起來。
「你竟是白蓮社的後人?」趙青鋒駭然問道,眼神卻眯成一道極細極細的縫隙,不是因為怕光線強,而是為了避開陳悅那邪異無比的笑意。可陳悅卻仍是漫不經心地望著他。
那名轎夫看得如痴如醉,能目睹當世兩大絕世高手交戰的確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雖然沙石、敗葉、枯枝四處橫飛亂撞,但那名轎夫似乎根本感覺不到,他的目光完全被眼前的戰鬥所吸引,心神也為之所奪。
「他已受了重傷,不要怕他!」費明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恐懼之感,但仍然禁不住高呼出來。
神秘蒙面人的手臂輕揮,若一抹黑雲自旋風的中心湧起,然後吞噬所有的一切!
刀碎,碎裂成無數的小塊,那是一隻無堅不摧的手,在他仍未曾從驚愕中醒過神來時,一陣昏眩之感傳入他的腦中。
陳悅絲毫不避趙青鋒的眼神,自信地道:「我陳悅從來都不會做後悔的事,也絕對不會後悔,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今日之敗,並不是偶然,魔門始終難成氣候。邪不勝正,乃是古今不變的至理!」
代忠祥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陰沉地道:「哼,你罵吧,待會兒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爹?」絕情反問道。
任何低估敵人的人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而那神秘人物的代價就是他三名忠實下屬的死亡,但他終還是出手了。
「既然我現在已落入了你的手中,你愛看我又能如何?」劉瑞平冷冷地道。
神秘蒙面人緩緩踏進一步,只這麼一步,天地竟似乎完全改觀,山林之間的那無形氣機就像是遇到凹陷的空間一般,全都向神秘蒙面人涌去,而神秘蒙面人的氣勢也在這一刻瘋長,敗葉枯枝全若遇龍捲風一般繞著神秘蒙面人旋轉。
絕情微有一絲不忿,自己突然而發的殺招竟讓對方從容逃脫,不由得冷冷道:「什麼天痴尊者,我不認識!」
神秘蒙面人這次才真的眼神變了,不再是那麼鎮定,不再是那樣自信和狂熱,而被震駭和慌亂所代替。
「費明,你這叛徒!」蕭傳雁怒不可遏地吼道,一紮掙之時,傷口血絲又滲了出來。
蕭傳雁的死倒使眾伏兵全都愣住了。
他渾身的肌肉有些僵硬,那是一種死亡的壓力,也是來自蕭傳雁如瘋如狂的氣機,有若一塊塊無形的巨石擠壓著他每一寸肌膚。
「你想幹什麼?」假劉瑞平心頭一驚,忍不住呼道。
的的確確是已經遲了,就在他們最初的埋伏圈之後,圍著一圈人,這一批人足足是他們的四倍,每人都有強弓硬弩。
「我沒事!大家快收拾這些東西趕快離開這鬼地方,以免節外生枝!」費明一手捂著頭頂的傷口,吩咐道。
代忠祥的兵士根本就無法靠近蕭傳雁的身軀,抑或他們的速度完全跟不上,雖然他們人多勢眾,可全都不堪一擊!
蔡傷澀然一笑,道:「這是不能相比的,一種是佛門最高內家神功,而另一種則是道家最高先天真氣,佛、道兩家雖然淵源相近,卻也有其本質上的差別。佛乃以心度眾生,解眾生化佛緣,是以佛家所習之功乃以祥瑞溫和著稱,其質為外向,可化桀氣,除心魔,通筋洛絡,滌心洗志;而道家所求,非普度眾生,而是修心之道,注重自身所修,其內功心法更具一種洗髓開智之效,通過一種玄門之氣激活每一寸肌膚,使生命得到新生,這就是『無相神功』與『太乙天罡』的區別。」蔡傷認真地道。
在他自己散漫的劍影之中,他看到了一抹黑影,在不斷擴大,直至毫無阻隔地印在他的胸膛之上,他才發現那無限擴大的黑影,竟是絕情的腳。
絕情掀開轎簾,裏面卻空空如也,但他清楚地感到一陣淡淡的幽香飄至,如蘭似麝。
絕情冷冷一哼,不屑地道:「任何易容之術都不可能逃過我的眼睛,你的易容之術的確已經達到了頂級,可惜……」
世上竟會有如此可怕的武功,竟會有如此凌厲無比又威震天下的攻勢!
空氣似弓弦一般繃緊,使人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神秘擋路者緩緩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冷漠的俊臉。
絕情神情稍緩,慢步行向大轎,果然隱隱聽到短促的呼吸之聲。
空氣摩擦的聲音,竟像金屬交鳴般悅耳。
「唏律律!」戰馬有些躁動不安地嘶叫起來,依然前行的將士們心神全都繃緊,似乎也跟著戰馬的不安而不安起來。
「呀!」一名兄弟的頭顱滾落在蕭傳雁的身邊,在鮮血的刺|激下,蕭傳雁竟奇迹般地站了起來,渾身更似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烈焰。
「費明,你做得很好!」蕭傳雁靜靜地立著,山谷之中變得十分寂靜,蕭傳雁在片刻間竟讓數十人慘死得莫名其妙,是以,伏兵中沒有任何人敢踏上一步,全被蕭傳雁的神威所震懾。
「趙青鋒,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說話者正是剛才那名魔門姦細,也就是數日前被絕情處罰時斬下一隻小指的陳悅。
的確,有人停了下來,四個!本來若狂風驟雨一般的沖勢在剎那之間停了下來,若釘下的釘子,完全突破了那種慣性的約束。更難得的,卻是他們配合得竟似天衣無縫,一齊剎足,不多進一步也不少進一步,就連他們肩上所抬的一頂極大的軟轎也未曾晃動一下,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這四個人的可怕。
「費明,你這叛徒、姦細,不得好死!」尤無心無力地呼道。
代忠祥更是恐懼莫名,他深悔不該激怒蕭傳雁,那對他絕對沒有半點好處,絕對沒有!但後悔已經沒有絲毫用處。
慘叫聲再起,一道颶風在山谷間旋起,碎石雜草若狂龍一般飛旋起來,充盈著毀滅性的能量。
「好,我就喜歡你這雷厲風行的作風!」葛榮滿意地笑了笑道。
一股莫名的戰意自絕情的心頭升起,眸子之中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野性而狂烈的興奮,他的手緩緩抬起,輕輕將竹笠向上推了一推,再一次恢復了內心的平靜,身上卻散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戰意,若烈火在焚燒。
劍尖,就在這神秘蒙面人的兩指之間。
出乎意料的不僅僅是這四個人,還有那神秘人物,他本想藉此看看絕情的武功路數,可是絕情這種似乎完全不要命的打法令對方根本無法看出深淺,其實絕情早已明白對方的用心,是以,他出手絕對不會讓對方摸清自己真正的實力所在。
「嗖嗖嗖……」一輪迅疾無倫的勁箭自四面八方射來。
費明突地晃了一晃,臉色劇變,有些不敢相信地捂著肚子,低呼道:「不可能!」
趙青鋒默然,的確,如果這些人都是身穿藤甲的話,勁箭射不死那是極為正常之事,要知道,這藤甲乃是以天山極好之藤九蒸九曬,再以油浸之後才能用作編甲,不僅可在戰場上抵抗普通刀劍,更可抗拒遠處的勁箭,比之鐵甲、銀甲更為有效,而先前虎谷之中,都是在遠程射箭,只要他們擋住頭部便行,是以,這些人全都只是裝死。
「嘭!」那名刺死了自己同伴的轎夫正自愕然間,那具仍穿在他劍上的屍體竟若雷霆一般給他巨烈一擊。
御劍之術中的人劍合一!天人合一被破,但人劍合一卻依然勢不可擋!
劉瑞平和那名轎夫禁不住目瞪口呆,誰也想不到結局竟會是這樣。
山雨欲來……
神秘人物沒有動手,他完全找不出可以下手的機會,完全無法揣摩出絕情的意向和動態,雖然他的氣勢似乎無處不在、無處不存,但他卻完全感覺不到絕情存在的氣機,絕情像是一個虛幻的人,絕對不真實,抑或是絕情已完全將自己融入了大自然,不分彼此。
「你的見識倒挺廣。」陳悅悠然道。
「怎麼了?」尤無心迅速策馬趕上來問道。
趙青鋒的臉色急變,在眾人仍莫名其妙的當兒暴喝道:「大家快撤出這片樹林!」也在同時一把抓起地上的費明,轉身就向林外掠去。
絕情微微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旋即恢復了鎮定,再次冷漠地問道:「劉姑娘究竟在哪裡?」
與之相對的,是絕情的眼神,堅定而冰冷,自有一股透入骨子深處的傲意。
「你要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誰也救不了你!」
「受死吧!」費明知道,他再不出手,代忠祥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死亡!是以他出手了,但他擊出的卻是一塊巨大的石頭,他不敢向蕭傳雁出刀,也沒有這份膽量,甚至連近身都不敢。
「不,應該說我們一直在等待,等待屬於我們的獵物到來。」劉傲松冷漠地道。
「可惜你的眼睛仍有少許的漏洞。」絕情轉身負手而立,冷冷地道。
天地之間,唯有劍,手中的劍,心中的劍,抑或天地之間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個敵人!
絕情的意思已經清楚地展示在別人面前,沒有任何掩飾。
尤無心不答,只是狠狠地望了費明和趙青鋒一眼,有些喪氣地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我在比試之前還有一個問題相詢,不知你們可否解答?」趙青鋒扭頭向劉傲松問道。
趙青鋒的臉色鐵青,誰都想不到算來算去,終還是被人算計了,本以為自己是大贏家,誰知真正的贏家卻是北魏四大家族的劉家,的確讓人有些喪氣。
這的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可怕得超出了神秘蒙面人的想象,若非親眼所見,絕難相信對方,以如此年紀,其武學竟可達到這般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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