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裡逃生

赤黃兩位尊者也絕不敢小看這兩個對手,特別是慈魔,似乎潛力無限,自己的人也不知道多少次迫他陷入絕境,但他仍頑強的活了下來,像是一個不死的戰神,而且每次之後,慈魔的武功都會有一定的提高,是以,連華輪大喇嘛都要至中土一行,為的就是這可怕的慈魔。
這次眾人有備,勁箭盡數落空,但就是這樣阻了一阻,慈魔和費天已經蹤影全無。
石中天一天未死,爾朱榮的劍宗就一天不可能控制南朝的魔門,甚至會反被石中天所控制也有可能,因為石中天這個人的確太可怕了。
爾朱榮早就隱隱感覺到南朝的魔門不簡單,只憑祝仙梅和韋睿諸人,根本就不可能與他分庭抗禮,若是沒有強硬的後台,一定不敢與他如此公然對立。
「哧哧……」一陣輕響,一柄柄尖長的利刺自雪底冒出,若探出頭的春筍。
赤尊者在嘔著血,費天的那一擊力道之猛,幾乎讓他昏死過去,但他所修鍊的瑜伽心法卻保住了心頭的清靈,沒有失去感覺,但已失去了再戰能力。
「追!」黃尊者有些氣極敗壞地吼道。
三子和蔡風各附一壁,眾人全分散在兩人之後,只要蔡風和三子走過的地方,機關立刻便會廢去,他們對機關巧器的布置太熟悉了,是以,想用這些東西困住他們,豈毫無可能!
林間殺意越來越濃,人聲俱寂,唯有輕微的呼吸聲和偶爾自樹上下落的雪團那輕微的悶響。
慈魔和費天的動作同時緩了一緩,隨即有兩道強橫無比的氣勁向他們擊來。
費天並不知道這兩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們就像慈魔一樣神秘,但不管怎樣,他看得出來對方是兩位絕世高手,單憑剛才硬拼的一招便可證實這一點,那被稱為黃尊者的武功甚至還在他之上,至少此刻在他餓了兩天之後,眼前情況的確如此,不過費天並不怕,他初出江湖,鬥志之盛絕不遜於慈魔。
風意甚寒,刀意更寒,慈魔的黑木刀上,竟然結了一層薄冰,在晶瑩透明的薄冰之中,那烏沉沉的暗黑色,顯得極為奪目,更有一種難以解說的邪異。
慈魔竟然笑了,難得有這麼一絲笑容,那是因為費天罵得很有意思。
竹笠竟若一片破浪而行的踏板,在雪面之上拖過一道淺得幾乎讓人無法辨認的痕迹,向那邊的幾棟房子靠去。
眾人不由得暗暗心驚,蔡風這等輕功的確驚世駭俗。
這些人哪裡想到慈魔會如此神勇,本想這六天來,慈魔即使不死,也會餓得奄奄一息,有陣前的那幾道連環機關便足以應付,又哪會想到,慈魔不僅沒有餓得奄奄一息,甚至比六天前更為可怕,這的確足夠震懾所有的圍攻者。
「呀!」平時那些苦行者將黃赤兩尊者當成佛一般,必要之時,竟不惜為他們去死。
慈魔的身形禁不住倒滑而出,在潔白的雪地上拖出兩道深深的履痕,猶如馬車輾過一般,費天也飛退至他的身邊。
正當黃尊者猜想究竟是什麼人所干之時,又飛來了一大簇一大簇的勁箭。
蔡風諸人迅速躍入地道之中,無名五卻領著數十名兄弟在外接應。
三子大弓一揮,那飛射而至的勁箭竟然盡數被絞碎,但他卻並未停手。
他哪裡知道,自小三子便與蔡風、長生一起學習馬叔的機關巧器之學,就連陽邑的每一個獵人都是設置機關的好手,在馬叔的眾多弟子中,唯蔡風天分最高,其次便是三子,再次是長生。但長生的武功卻比三子高,這全因兩人的性格所定,是以,三子這一刻能輕鬆破除機關。
「呀呀……」絕望的慘叫自後方傳來,接著遙遙傳來了赤尊者的一聲慘哼。
王仆諸人一驚,蔡風今次出動的並不止這一批人,還有另外一批人馬,看來他的確得重新對蔡風進行估計了。
「轟!」慈魔的身形陡震,疾退,黃尊者也絕不好受,他出手倉促,根本就未能用上全力,而慈魔的刀卻透著一股可怕的寒意,只讓他的手掌一陣麻木,寒意更自經脈迴流內腑,若千萬隻小蟲鑽動,讓他心頭駭然。
竹笠落地的前一刻,蔡風準確無比地踏在竹笠之上。
就在慈魔將要劈中赤尊者背門之時,一名苦行者挺身插入中間。
王仆笑道:「自然要!」於是也倒出一顆葯服了下去,眾王家的弟子亦一人一顆,心中卻暗贊蔡風辦事周到,若投下「懾魂香」,那地道口的設防自然全部瓦解,不需再提防有人攻擊。
黃尊者想都未想便揮掌擊出。
黃尊者身形飛撲而上。
「華輪什麼時候也來到了中原?」慈魔冷冷地問道。
偌大的一座樓閣,竟然沒有一個人,似乎這些人知道強敵來犯,全都躲了起來。
蔡風並不在意這些,他更不會害怕,天下間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害怕,這是他的自信!
慈魔飄身疾退,避開黃尊者,撞入眾苦行者之中,烏木鈍刀在漫天雪霧之中若雲龍乍現,雪花竟似被一股無與倫比的引力拉扯得凝成巨大一個雪球。
「呀!」一聲絕望而凄長的慘叫劃破了林間的死寂。
蔡風衝天而起,腳下的竹笠有若一朵雲彩,托起他的整個身軀,斜斜落入一棟樓閣之中。
「想走!」黃尊者怎會放過這樣一個誅殺慈魔的大好機會?錯過了今次,只怕日後他再想找到慈魔的行蹤都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和圖書畢竟中原並不是他的勢力範圍,眾多的江湖門派,更讓域外的宗教難以施展手腳,好不容易將慈魔堵死在這片林中,他又怎會放過?
「放屁,老子正是從地獄中跑出來,專門找你們這些禿驢算賬的!」費天毫不客氣地罵道。
慈魔一聲冷笑,腳下加快,刀勢更烈,撕天裂地的殺氣帶著充滿摧毀力量的寒意向眾苦行者狂撞過去。
無論對方是誰,只要是自己的敵人,就只有一個結局——死亡!絕對沒有任何人情可講,也不必講什麼人請,這是慈魔的生存原則!他知道眾苦行者來自吐蕃,但面前撲來之人絕非來自西域,而是中原之人。
慈魔這些年來,大部分時間是在沼澤和雪山之中長大,對這些借自然外界事物作掩護的保護法,懂得如野獸一般多,動物可借保護色之類避免被敵所害,慈魔在時刻有可能裹屍獸腹的情況之下,也學會了如何最好地保護自己。
費天的武功的確極為邪異,吸食了人血之後,似乎越戰越勇,永不知疲勞一般,更不懼刀槍,攻擊他的苦行者們,刀槍砍刺在他身上反而被他擊死,而無法傷得他分毫,只是衣衫被割破許多裂口。
「很好!」蔡風極為滿意。
蔡風並沒有吩咐太多的人跟來,跟來的只有十餘人,而其他人全都分佈在地道口附近,每隔十步便留下三名兄弟接應,絕對不會給敵人有可乘之機。
慈魔冷冷一笑,不屑地將刀鋒一擺,狂吼道:「來吧,讓我再次見識一下密宗的高深武學!」
但在這一刻,慈魔動了,並非出刀,而是踢腳。
死寂一片,連個足印也沒有。
「慈魔,你真的不願放下屠刀?」黃尊者並沒有理會費天的話語,似乎是給慈魔最後一次機會。
腋下乃人身最為脆弱之處,若是此處被重擊,只怕不死也得重傷。
「轟!」一聲爆響,雪底之下似乎起了一陣翻天覆地的變化,積雪四散而飛,猶如有一條狂龍翻湧于其中。
「眾兄弟都進去了嗎?」三子問道。
那些苦行者也不是弱者,但事出突然,又對黃赤兩尊者寄望過高,在雪霧紛飛之中,先是被費天乘機而入,生吸人血,那種殘忍的殺人手法,只讓他們心頭狂震,而慈魔的動作更快,他們只能勉強出刀相抗,同時全都駭然暴退。
慈魔的刀似乎越來越寒,那寒意似乎要自刀上崩碎為無數利劍,割肉削骨,隱隱烏芒自晶瑩的薄冰之中滲出,給刀身鍍上了一層玄奇的色澤。
「哈哈……痛快!痛快!」費天的聲音卻從眾苦行者群中傳來。
金蠱神魔也是個聰明人,更是個心計深沉之人,只憑祝仙梅,只怕也不會讓他倒戈相向,反助陰癸宗與花間宗,若說南朝的魔門還有一宗支持天邪宗,那才能夠說得過去,也只有石中天方可懾服金蠱神魔,讓南朝魔門歸心。
「嘛——呢——叭——咪!」一陣悶雷般的聲音滾過虛空,有若巨杵般擊在眾人的心頭。
「轟!」黃尊者不得不抬掌倉促迎敵。
「這倒也是!」費天自語道。
費天吃了一驚,心中暗駭:「這是什麼武功?!」
「慈魔,放下你的屠刀,我佛仁慈,會度你入輪迴的。」赤尊者聲若洪鐘地道。
慈魔並不想用眼睛,是以,黃尊者那鋪天蓋地的掌印,他根本就未曾看到,但在他的心中,卻清晰無比地感覺到那兩隻手印的存在,他甚至可以將樹林中的一切都瞭然于胸,他的心,靜若止水,但絕對沒有半點變化可以逃過他的感應。
樓閣之中竟然極為幽靜,甚至有一絲陰森的感覺。
當然,這片黑雲不僅只有狼皮而已,更有一雙腳,一雙以狼皮為掩護的腳。
蔡風的行動並未曾觸動機關,即使這後院的地面之上布滿了機關,也不可能對他構成威脅,蔡風就像是一片雪花,根本不會讓地面承受什麼壓力,只是在雪面上滑行,便是有機關也沒有關係。
蔡風收起竹笠,目光極為敏銳地掃了一下樓閣之中的景物,後院這時傳來爆響,他便知道此乃三子在破除機關,他相信三子有這個能力。
慈魔絕對不是傻子,在沒有優勢的情況下絕不會苦戰。任何事情總得量力而行,死戰,那是蠢人所干之事,黃尊者的武功的確比他勝過一籌,在勁道之上,他更要比黃尊者遜色,而兵刃之上,黃尊者的金剛杵乃是吐蕃國四大寶物之一,也許他的冰魄寒光刀會勝過金剛杵,但限於功力的差距,頂多隻能戰成平手之局,而對方更有這些苦行者和不明身份的敵人,費天也受了重傷,此時不走,只怕唯有死路一條,是以他毫不猶豫地便選擇離開。
地道之中光線並不是很暗,更不覺得氣悶,每隔幾步便有一個通風口,是以,眾人在地道中竟感到極為舒適。
「啊!」費天一聲狂吼,雙臂暴漲,手臂之上的衣衫若碎布一般盡數裂開,如鋼鐵般的臂膀膨脹而起,兩股無與倫比的氣勁隨著他手臂的揮動而瘋狂。
費天嘿嘿一聲冷笑,對身後砍來的兩柄戒刀不聞不問,雙手一掄,正是剛才他毀箭的那一招。
慈魔並不知道中原有什麼敵人,或許這些人是槍王抑或碎天一夥的,他有些惱怒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煩,擺明要跟他過不去。
費天一聲怪笑,雙臂向外一分,挑開赤尊者的雙www.hetubook.com.com臂,身子若野兔歸巢般撞入對方懷中。
雪霧竟在剎那之間靜止了下來,天地間的一切都似乎驟然靜止。
蔡風的行事的確出乎他的意料,更是心思細密,智計百出,從頭到尾的計劃都顯得是那麼周全。
「嗖嗖嗖……」那群慈魔不明來歷的人搭箭便射,但卻盡數落空。
這是不可能的,剛才這些人明明都是自後院中衝出來的,但怎會沒有足印呢?
林間的埋伏極多,似乎潛藏著千軍萬馬,這裏的雪厚,林密,倒也是一個極好的伏擊之所。
「你們在這裏等著,一切都要小心,讓我過去看看!」蔡風說著伸手摘下頭上的竹笠,甩了出去,身形也在同時若驚鳥一般,追逐而去。
赤尊者雖然去了慈魔那一刀的威脅,但那具屍體若千斤巨石般重重撞在他背上,正值費天那「幽冥滅」最強盛之時。本來,赤尊者仍可抗衡那強大的拉扯力,但這一記猛撞,頓使他失去了平衡,身子不由自主地向費天傾去。
被刀掃中之人,無不骨折兵斷,即使不死,也會被震得飛跌而出,無人可以擋得住其雷霆一擊。
黃尊者一陣迷惑,但也顯得有些無奈,唯有順著軌痕拔腿狂追。
眾人仍是握緊手中的弩機,絕對不敢有半點鬆懈,在這種環境之中,隨時都有可能出現致命的危機,是以,大家皆提高警惕,步步為營。
是以蔡風等人所過之處,竟是雞犬不留,沒有一個活口,就連想逃入後院之中的庄丁也難脫死劫。
「哦,原來是這樣,那仆爺對這後院又有什麼感覺或看法呢?」三子又問道。
「原來你真叫慈魔,世間怎麼有如此古怪的名字,慈與魔能互相併立嗎?」費天有些意外地道。
「施主口出惡語,小心佛祖和菩薩讓你下地獄!」赤尊者冷冷地道。
王仆也吸了吸鼻子,卻什麼也沒有嗅到,但看到蔡風臉上那莫測高深的笑容,他心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慈魔,你不要執迷不悟,本尊者並不想殺生,如果你願意放下屠刀,我可以代你向大喇嘛和法王求情,或許可以免你一死!」黃尊者淡然道。
費天更是一個似乎刀槍不入的怪人,那怪異的爪法和莫測的功力,根本不怕大手印,他可能知道大手印的厲害之處,每當赤尊者使出大手印之時,兩爪必抓對方要脈,讓大手印無法顯示其厲害之處。
「小心,密宗大手印!」慈魔提醒道,同時身形疾旋,並不與黃尊者硬接。
眾兄弟哪還遲疑,盡數服下解藥,蔡風這才將瓷瓶交給王仆,道:「你們跟不跟我們一起下去?」
「依我看來,這後院之中一定布滿了機關,聽說曾有數股盜寇進來,而全軍覆沒,可能就是因為這些機關的原因。」
腦漿飛濺,帶起猩紅的血絲,在虛空中竟然凝成冰塊,合著屍體向赤尊者背門撞去。
「服下這解藥才可以下地道。」三子道,說著也服下一顆藥丸。
黃尊者並不感到意外,他早就聽說過,不要與慈魔在雪原上交手,慈魔就像是雪原之上的精靈,更可借雪遁形,沒有人知道慈魔是怎樣悟出這種絕技的。
並非馬車的軌痕,而是兩道平滑的拖板,顯然是一個大雪橇,另外還有一片凌亂的梅花印,卻是狗所留下的。
「好,說得好,我費天也算一份,老子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禿驢,其次便是假仁假義之輩,你們這些人不僅是禿驢,還是假仁假義的鼠輩,老子早就看你們不順眼!」費天向慈魔身邊靠了靠,吹鬍子瞪眼道。
蔡風和三子皆有一個好鼻子,像獵犬一般的鼻子,蔡風更是一個極好的廚子,廚子對於任何香味都極為敏感,這種香料,別人或許聞不出來,但卻絕對無法逃過蔡風的鼻子。
「現在讓你看看老子的厲害!」費天喝飽了鮮血,精神大震,周身更隱泛紅芒,異邪莫名。
赤尊者與費天硬擊五掌,但並沒有勝負之分,兩人身體都堅韌而抗擊,倒真是棋逢對手。
時間是寶貴的,絕對是!可是樓閣中的一切讓他感到意外,因為太幽靜了,靜得有些不合常理。
有幾幅畫吸引了蔡風,那是名家的手筆,但蔡風並不在意這些玩意兒,此時任何事情都不能耽誤正事,幾幅畫兒當然無法與元定芳相比。
赤尊者陡覺費天兩爪之間生出無盡吸力,使他欲罷不能,更無法借力飛退。
「若非元姑娘聰明,只怕我們也找不到這裏。」無名五道。
「轟!」「轟!」兩聲沉重的悶響,驚得林間野鳥四散而飛。
蔡風叫了聲好,再自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先倒出一顆藥丸服入自己腹中,再給每位葛家莊兄弟一顆。
誰都知道,慈魔的這一擊將驚天動地,所有的人都將目光凝于慈魔的刀上。
「嗯!」無名五點了點頭道。
慈魔本想再斜劃一刀,那絕對可以重創黃尊者,但他不能輕視黃尊者彈出的一腳,在他刀鋒猶未曾劃在對方身上時,他將被那一腳踢中,甚至再也無法擊出這一刀的后著,因此,他唯有退。
赤尊者正戰得怒火大起,突覺背後勁風大作,寒意逼人,便知道是慈魔攻來,心頭禁不住大駭,對付費天必須全力而為,這時又來個比費天更為可怕的慈魔,他哪敢再硬接?雙掌一壓,意圖壓下費天的雙掌,再借力飛升。
和圖書仆爺曾探過此地,不知初來之時,可是這個樣子?」三子極為客氣地問道。
「哼,這點小機關想難住我,真是小巫見大巫!」三子不屑地道,同時箭矢自他手上連發,或遠或近,但每一箭皆能使地面發生一些變化,有網,有釘板,有毒箭,也有陷阱,整個後院竟有三十七處機關之多,但卻盡數為三子所識破。
赤尊者暗叫不好,但已經來不及了,只得運勁于胸,抬膝上頂。
「呀……」慘哼之聲和驚呼之聲響成一片,雖然慈魔這一刀並未能讓眾苦行者身死,但雪球的碎片猶如一顆顆彈丸,夾著刺骨的寒意,也極具殺傷力。
赤尊者在依稀的雪霧之中,竟駭然發現費天滿口鮮血,而他所擊的只是一具屍體,喉間一個巨大的血洞仍在緩緩流出血水。
地道極寬,竟像迷宮一般,四處都是岔道,洞頂極高,竟像是用來住人一般,但蔡風卻並不猶豫,無視岔道,一直憑著感覺走,他嗅到了元定芳散發於空中的特殊香料,這是凌能麗親自配製,正常情況可在虛空中下五天不散,這地道中雖然通風,但也有限,那香味依然隱隱可以嗅到。
黃尊者突然感覺到一股極寒之氣自腋底襲來。
「砰砰……」一陣爆響,那團雪球瘋狂炸開,裏面猶如注滿了洶湧的氣流,向四周擴散衝擊。
「轟!」黃尊者竟以膝蓋狂擊慈魔的刀身,身形倒仰之時,再彈膝,動作連環若行雲流水。
費天被斬得「哇哇」亂叫,若非身具「不滅金身」絕世護體神功,只怕此刻他已成了一堆碎肉,但這幾刀竟然損失了費天的皮肉,讓他感到驚駭不已。
三子不再遲疑,身形再次退出後院的門外,勁箭連發,卻是射在門口不遠處。
「我當時潛入庄中,還未能進入這後院。」王仆道。
此時正值嚴冬,樹葉雖然落得乾乾淨淨,但樹枝仍密,且樹枝之上又壓滿雪團,慈魔所過之處,大團大團的雪花飛落,弄得林間一片模糊,箭矢更失去了準頭。
慈魔以前與紫尊者交過手,並破了紫尊者的大手印,是以,大手印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也並不是太可怕的武功,只不過黃尊者的功力比之紫尊者更深厚一些而已,但大手印同出一源,根本不可能對慈魔產生多大影響。
「嘿嘿,想逃,沒門!讓你嘗嘗老子的『幽冥滅』的厲害!」費天得意地道。
「赤尊者!黃尊者!」慈魔的眼中微微有些震駭,來人正是藍日法王座下的黃赤兩大尊者。
赤尊者感到一陣風掠過,揮掌疾攻,竟然重重擊在一人的身上,可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人絕對不是敵人中的一個,既然不是敵人,那就是自己人。
黃尊者無可奈何地降落於地,而慈魔卻再一次帶著費天飛射而起,卻是借了黃尊者之力,這一招的確有些出乎黃尊者的意料之外,想不到慈魔竟如此狡猾,剛才逃走只是一種假象,實際是要藉機給黃尊者一記猛擊,然後才會借力逸走。
王仆禁不住心下駭然,想不到蔡風的屬下還有這等機關高手。
「呀……」數聲慘叫,夾著幾具飛跌的軀體,如殘虹般的血水與潔白雪花襯托出一種鮮明的對比。
「噗!」那苦行者的腦殼便像是易碎的蛋殼,在慈魔的刀下爆裂開來。
出奇的是,地道之中竟毫無阻礙,偶爾有數道機關,卻被蔡風輕易破解。
「哧……」一溜旗花衝天而起。
蔡風觸動了一下鼻子,竟嗅到了一縷熟悉無比的淡香,禁不住亦露出了微笑。
黃尊者和赤尊者禁不住神色變了變,十二名苦行者聽不懂漢語,所以顯得有些茫然,倒是那些中土漢子,聽了卻是強忍著笑。
「哼,很了不起嗎?我慈魔當著他的面也敢罵,他有什麼了不起,若真有本事,就接受我的挑戰!」慈魔自信而不屑地道。
眾苦行者在樹下飛快地追趕著,黃尊者將赤尊者交給幾名苦行者,自己也如飛追趕。
費天已經好久未曾出過手,初出江湖就被人困著餓了兩天,對方又是些修行的和尚,真可謂被激得鬼火直冒,心中暗想:「他奶奶的,老子這一輩子見不得和尚,見和尚就倒霉!」
元定芳被關在財神庄之中,但蔡風並不急於知道元定芳關在何處,而是打算從頭到尾,將所有財神庄的人盡殲。只要是出現的人,此刻就會立即死在亂箭之下,絕不留有餘地,更不會拖泥帶水!
雪層被翻開,埋于雪下的景況一目了然。
蔡風、三子與十名葛家莊兄弟,及王仆、王仆身邊的人也全分留在地道之中,一共十三人,但這些人卻無一不是精英。
天空仍在下著雪,但並不是太大,眾人散集於後院的門口,目光游戈于雪上,只想尋得一點點蛛絲馬跡。
黃尊者大驚,不用想他也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當即顧不了殺敵便調頭回跑。
赤黃兩位尊者在喇嘛教中的地位極高,更得到了藍日法王的指點,其武功之強橫,域外無人不知,喇嘛教許多大事都是由五大尊者出面,藍日和華輪根本就不必費心。
密宗大手印更是一種極耗功力的武功,它是將全身的功力聚於一掌而發,使潛能加速摧發,是以,大手印一出,幾乎可以發揮出平日兩倍的功力,這也就是大手印的可怕之處,但費天那邪異的氣勁似乎有瓦解大手印摧發潛力的功能,讓它無和*圖*書法發揮威力。
能夠以這種功力念出神咒,並擊出兩道強勁絕倫的氣勁之人,至少是尊者級別的人物,這一點慈魔心中十分清楚。
庄內眾人似乎知道強敵來攻,竟然沒有再出現庄丁,內院之中,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一層厚厚的積雪鋪成一種靜謐的世界。
這一群人完全是經過特殊訓練的殺手,行動之利落和那毫不拖泥帶水的作風讓王仆等人觸目驚心,禁不住心中忖道:「難怪葛榮能在這麼短短的二十年之中擁有如此可怕的實力,實非僥倖所致!」
蔡風眼中閃過一絲喜色,沉聲道:「向西院去!」
樹林之中,一時血雪濺飛,紅白相間,變得一片凌亂。
蔡風之所以不待機關全破再入閣樓之中,就是不想浪費時間。
「佛是什麼?」慈魔冷冷地問道,不卑不亢,並未被黃赤兩大尊者嚇著。
「我們也該進去了。」蔡風吸了口氣道,旋又向無名五道,「可投下了攝魂香?」
慈魔早就將一切算得極准,這是從千百次拼殺中得到的最佳經驗,此乃黃尊者所無法相比的。
慈魔只要再推刀一尺,絕對可以重創赤尊者,但他不能,因為他並不想死,要他入地獄的人正是黃尊者。
蔡風的做法,的確出乎王仆的意料之外,蔡風行動之迅速和摧毀力之強,更出乎他的想象之外。
王仆諸人很快就跟了上來,他們也同樣感到驚愕,偌大一個財神庄竟然是空蕩蕩的幾座樓閣,這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更讓人覺得奇怪的,卻是後院之中並沒有幾棟房子,這的確很古怪,偌大的一個財神庄,若只有這幾棟房子,真讓人難以相信,可事實上也的確透著一種莫名的神秘。
就連小孩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但後院之中的確沒有足印,半個都沒有,就像是所有足印都被這場大雪給覆蓋了。
地道中有很多出口,而這些人所分佈的位置更與地道出口相近,以確保絕對安全。
黃尊者雖然沒有慈魔的身法快,但那雄渾的力道卻比他更甚,被那苦行者阻了一阻后,竟被黃尊者欺到慈魔身前。
黃尊者一驚,右手一揮,「裂」地一聲竟將那片黑雲撕成兩半,卻是一張狼皮。
「一切都按公子的吩咐做好了,兄弟們全服下了解藥。」無名五道。
「嗖……」一批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勁箭,沒頭沒腦直射向眾苦行者,事出突然,幾個苦行者竟然閃避不及,被射傷倒地。黃尊者有神功護體,這種普通箭矢全都沾衣即落,但也讓他大大吃了一驚,甚至有些駭然。
一時之間,對方竟被殺得毫無還手之力。慈魔本無心戀戰,但見費天如此勇悍,其戰意也跟著狂升,黑木鈍刀每一擊都帶著雷霆爆響,若悶雷滾過,殺機無限。
當他趕回之時,地上靜靜躺著幾具仍然溫熱的屍體,正是護守赤尊者的幾名苦行者,每人都是死於劍下,而赤尊者已經蹤影全無,地下唯有一片凌亂的腳印,黃尊者不由得呆住了。
慈魔的身子落在樹上,認準方向在樹枝之間縱躍如飛,雖然帶著一個人,但仍然猶如猿猴一般敏捷而利落。
其實,慈魔應該為自己感到驕傲才是,自己如此年輕,竟然能勞動兩位尊者及十二位苦行者一起趕來,他的確應該感到驕傲,顯然可見華輪和藍日是多麼重視他,無奈慈魔毫不屈服,更且處處與之作對,因此華輪和藍日不惜一切代價讓他消失。而慈魔也在同時知道此次的中原之行的確沒錯,否則華輪也不會如此驚慌地接連派人追殺他,更如此緊張地欲置他于死地。
費天卻衝天而起,他身下正是慈魔。
讓赤尊者感到心驚的,卻是費天居然不懼他的大手印,在他與費天兩掌相擊之時,費天都會化掌為爪,準確無比地抓在他的掌心,總有一股邪異勁氣使他大手印的力量不能盡情發揮。
「人的名字只不過是個代號,管它並立不並立,只要能代表某個人就行了,何必在意它叫什麼呢?」慈魔淡淡地道。
「噗!」一聲沉悶的爆響過處,慈魔倒跌而出。
「大喇嘛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嗎?」赤尊者怒道。
「佛是狗屁,天下的禿驢全都是他媽的狗屎,狗屁放了,自然就拉出了狗屎!」費天這一輩子最恨和尚,他本是天邪宗的人,隸屬魔門,魔門卻在百余年前被慧遠的禪宗給擊得四分五裂,慧遠更組織了白蓮社,使得魔門之人抬不起頭來。四十多年前,魔門又因為白蓮社及慧遠的徒孫煩難而敗退,再次退居幕後,這一切無不是佛門禪宗惹的禍端,因此費天對和尚和道士可謂恨之入骨,這群喇嘛也同樣信奉佛教,自然勾起了他的恨意,見慈魔也根本不將佛看在眼裡,禁不住大有遭遇知音之感,忍不住怒罵了起來。
地上兩道長長的痕印向遠方延伸,完全看不到盡頭。
「轟!」一聲巨響,慈魔知道,黃尊者的掌印與自己擦肩而過,只是毫釐之差,險而又險。
西院,守在一條地道口的卻是無名五,無名五的神色極為堅定,眸子之中始終透出一種淡漠的神色,樸素而又簡單的打扮,看上去是那麼普通。但蔡風卻知道,無名三十六將當中,沒有一個是可以讓敵人輕視的人物,雖然他們不如十傑那般突出,但卻不會比十傑遜色多少。
蔡風並不想耽擱時間,最理想的結局當然是速戰速決和_圖_書
「嘛呢叭咪!」赤尊者雙掌合十,竟誦起神咒,他怎麼也想不到費天竟吸幹了這名苦行者的血液,這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難道,這人真是自地獄中逃出來的魔王?是以,他想以神咒震服這魔鬼。
眾人禁不住駭然,剛才若是不明就理地踩進去,不被捅死才怪。
地面之下,箭雨蜂擁而出,向四面紛射,眾人早有準備,何況又是在院牆之外,根本不能造成傷亡。
再入五丈,蔡風已經感覺到了危機的存在,但最先說出「小心」二字的卻是三子,似乎三子比蔡風更早一步感覺到危機的存在。
若非石中天想要得到絕情——即如今恢復神智的蔡風,又極力對付蕭衍,只怕他的身份永遠無法揭破。
這群人顯然蓄謀已久,並非倉促行事,甚至一直潛伏在附近,而這群神秘人物又是誰呢?黃赤兩大尊者初入中原,又怎會有這樣一群敵人?
三子的臉上卻綻出了一絲笑意,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
慈魔的刀,出現之處卻是黃尊者胸前一尺半之處,自被黃尊者擊碎的大樹之側斜繞而上,角度之刁鑽,就像那弧度的玄奇一般,沒有半絲挑剔。
費天踉蹌而退,腹內一陣絞痛,赤尊者那一膝幾乎讓他五內俱裂,雖然他並不畏刀槍,但身受這種強橫氣勁的衝擊卻也受傷,何況在撞擊赤尊者時,背上中了兩刀,雖然無法傷他皮肉,但卻使他真氣一滯,無法發揮最強的抗體功能。
「呼……」一片黑雲向黃尊者當頭罩下。
出手的,的確是兩名喇嘛!
黃尊者怒出金剛杵,他幾乎從未曾動用過這件兵刃,但他知道,大手印並不能對付眼前這兩個可怕的敵人,這不是感覺,而是事實。
黃尊者大怒,殺機陡盛,恨不得將這群阻止他們行事的人撕成碎片。
撤刀,身形卻向赤尊者撞去。
三子點了點頭,向身後眾人道:「退後五步。」這才張弓搭箭,向一處看起來極為平靜的雪堆之中射去。
葛榮也極欣賞無名三十六將,更是極為滿意,然而天下能讓葛榮滿意的人卻不多。
無名五望著趕到的蔡風,面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費天也捂著小腹倒退,「撲撲……」一連七八刀都斬在他的身上,卻是眾苦行者乘機出手。
慈魔飛跌而出,竟然鑽入雪底,像是融化了一般,蹤影難覓,地上的積雪也並無異常的現象。
黃海和爾朱榮不得不承認,在心計方面比之石中天,自己等人皆要稍遜一籌。
黃尊者正在側耳細聽之時,費天身下的雪花突然爆裂四射,那些攻向費天的眾苦行者在瞬間只覺眼前一片模糊,冰寒的殺意洶湧而至,他們全都駭然驚退。
或許有些殘酷吧,但對待敵人,絕不能心慈手軟。
黃尊者大怒,雙掌若充血一般膨脹起來,頭也漲大一倍,掌心更透出一股淡淡的金色彩芒。
費天雖然對這些苦行者沒有辦法,但面對這群相繼撲來的人,卻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但見他身若游龍,兩手幻化成無數道魔影,見人就抓,見物就擊,他本身幾乎刀槍不入,根本就不怕那些廢鐵般的兵器,而這些人之中哪有慈魔那般可怕的鈍木刀?
葛家莊十傑是葛榮對付外敵的利刃,是以,每個人無論是智計抑或武功都極為超卓,更具大將風範,皆是能獨當一面的傑出人物,而無名三十六將卻是葛榮的秘密武器,不為外人所知,更是他的殺手班底,這些人都是經歷了無數次磨鍊之後才能排入無名三十六將之列,這是代表著一種領導的主導地位,絕對沒有人敢小覷!
「你發現了什麼嗎?」王仆有些疑惑地問道。
虛空之中霎時一片混亂,滿是飄飛的雪霧,朦朦朧朧,根本就無法看清各人的處身所在!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後院之中另藏有機關。
慈魔想也不想,黑木鈍刀一橫。
慈魔與費天同時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對方眼中的駭然之色。
「噗!」赤尊者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飛跌而出。
慈魔曾經與赤尊者交過手,是以,他很清楚對方的實力,雖然他比之紫尊者略勝一籌,可在五大尊者之中,以紫尊者武功最弱,其他的四大尊者,一個比一個厲害,黃尊者排在五大尊者的第二位,向來極少出手,但想不到今日竟然親自來對付他。也不知道眼前兩人是什麼時候趕到中原,倒讓慈魔極為意外。
財神庄傳說單單奴僕就有百餘人,再加上庄丁、內眷及招募來的人,少說也有兩三百之眾,即使那些招募來的人有一部分已送走,但應該仍有近兩百人,現在這些人哪裡去了呢?既然有這麼多奴僕,就不可能不養馬,不可能連膳房也沒有,可這些地方又在哪裡?眾人的心頭禁不住一陣疑惑。
慈魔也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他並不急於知道,他只需知道那是敵人即可。
三子忖道:「說到機關土木之術,天下又有誰能比得上馬叔呢?」不由得游目四顧,向身後的一名葛家莊弟子伸手道:「拿弓來。」
「我呸!我有今天,全是用自己的實力一步步走出來的,我的一生沒有半絲僥倖,也不用任何人可憐,如果你們有本事,就自己來擒下我好了,慈魔只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殺自己看不順眼的人,誰要殺我,都得付出沉重的代價!藍日與華輪也不例外!」慈魔豪氣干雲地橫刀而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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