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智若愚

爾朱兆的眸子之中閃過一抹淡淡的驚訝,雖然他看不到對方的面目,但仍一眼便認出這將面目深藏於斗篷之中的人,正是蔡風身邊的另一個女子!
三子更怒,腳下運勁,緊追不捨。
「黃門左手劍!」爾朱兆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縷訝異的光彩。
「好不要臉的惡賊……」
蔡風兩次都是因為感情之事,險死還生。他能夠活下來,憑藉的是一些運氣而已,當然,運氣也需要人去創造,蔡風有運氣,是因為他特殊的身份才能夠創造出這種運氣。因此,說是運氣還不如說是靠本事,因為蔡風有本事,才會創造運氣。這些運氣絕不是僥倖所得,而是靠幾代人,或一群人去釀就而成。為蔡風釀就運氣的,除蔡傷外,還有葛榮與黃海,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擁有這種運氣。
爾朱兆大驚,三子的可怕彷彿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耿懷恨當然不敢過分緊逼,無名五腳上的那柄短刃似乎極為神出鬼沒,也對耿懷恨構成了極大的威脅,而在這一猶豫的剎那,無名五的手中又多了一柄刀。
「那總會有一些關於他的資料吧?」包向天為之愕了一愕,顯然對黃尊者的回答極為意外,但仍不甘心地問道。
那三子為什麼仍要犯下這樣的錯誤呢?此刻並沒有人知道,但當三子駐足的那一刻,便有人明白了。
無名五無奈,右手屈指一彈,彈在劍柄之上,而上身後傾,腳尖處竟現出一柄短刃,飛腿向耿懷恨的小腹刺到。
不錯,自庄外踏入之人便是凌能麗。考慮到庄內的危險,蔡風並不希望凌能麗與他一起冒險,是以,他將凌能麗安排在庄外負責接應與攔截爾朱兆,而此刻的確起到了應有的作用,亂箭之下,爾朱兆身邊的十余名好手,也不可避免地傷了數人,事出突然是一個因素,而距離近又是一個因素。
那刀手欲拔刀而退,可刀竟拔之不出,只得轉頭後退,可這樣一來,如何來得及避開對方憤怒的一擊?半聲慘叫都沒有發出,刀手腦袋就已盡碎。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三子的刀並沒有半絲停留,依然以那個刁鑽的角度,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如瘋似狂般切入偷襲的劍手腹間。
「哼!」耿懷恨一聲冷哼,巨斧一翻,斧柄猛絞,竟以一種奇異的手法將無名五的長劍鎖住。
葛家莊的兄弟鬥志激昂,殺意無窮,而財神庄眾弟子卻知道危險將近,在死亡的陰影之中,根本就不可能發揮出好的水平,被這一陣狂攻,擊得潰不成軍。
爾朱榮也將目光移向黃海的臉上,但很快兩道目光在虛空中交纏,若四柄利劍在虛空中撞擊。
「啊,你連魚膽也吃了。」黃銳不禁笑了起來。
三子不能等,絕對不能等!再這樣挨打下去,只怕到時就是他想與對方同歸於盡,也無能為力了。他絕對是個聰明之人,因此懂得當機立斷。
蔡風絕對不是個馬虎的人,他要做一件事情,絕對會做得盡善盡美,甚至連最小的漏洞也不可能出現,每一個細節都想得十分周到。是以,蔡風的所有敵人,皆明白蔡風是怎樣可怕的一個對手。
耿懷恨微驚,無名五的變招竟如此之快,更將那刀劍難傷的白蠟槍桿繞成這種弧度也的確不可思議。
「爾朱兆,使出你爾朱家族的看家本領吧,讓我來領教領教是否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三子無情地譏諷道。
「當!」三子的刀鋒將爾朱兆的長劍挑起,兩人的功力處於伯仲之間,並沒有太大的差距。
「喝!」爾朱兆身邊的兩個俏婢拂袖而上,以二敵一,想要截住凌能麗。
「你以為可以勝過我嗎?」爾朱兆冷冷地望著蔡風,淡漠地問道。
爾朱兆對凌能麗回答之乾脆,也感一絲意外,禁不住重新打量了凌能麗一眼,但卻並不能看到她的絕世芳容,爾朱兆早就見過凌能麗的容顏,還暗自驚嘆了許久,但想不到他說起話來卻如此果斷而直接。想到這裏,他心頭禁不住有些酸酸的感覺,忍不住對蔡風更是嫉妒。
凌能麗那怪異莫名的身法與劍法倒真讓爾朱兆吃了一驚。
白蠟槍桿立斷,斷成八截,當然無名五卻並未被斷成八截,不過形象有些狼狽。
「撤出庄外!」三子沉聲道。
凌能麗冷冷望了她們一眼,不屑地道:「是你們的敵人!」
「叮!」爾朱兆回劍上抬,在刀臨面門一尺之時擋住了刀鋒,兩股氣勁相擊發出一聲悶響,兩人雙雙震開。
三子的刀就像是他的心一般冷,似能夠感知到身邊一切生命的存在,是以那自身後偷襲而至的人並沒有得到他預料的結果,反而將自己推向了三子的刀鋒。
三子的刀快,但對方的人多。三子旋身、回削,刀如電,身如風,他身後的那柄劍完全刺空。
刀光閃爍之中,他們只好拋棄長弓,作近身肉搏。在這三輪連環攻擊之中,財神庄損失近達六七十人,使得雙方實力並不會相差多少。
一個不要命的人的確十分可怕,因為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害怕,你不能讓他害怕,那麼害怕的人自然就會是你自己。
爾朱兆大驚,他沒想到蔡風和三子一出地道,不想著先離開危險之地,反而來攻擊他們,當他察覺時已經遲了,雖然他身邊的人有不少好手,但這一輪勁箭,死傷也達三四十人之多,全因他身邊的人慌于逃命,鬥志盡失,而葛家莊眾兄弟則因蔡風的義行激起了滔天鬥志,且無名五諸人不知情況,相形之下,財神庄眾弟子自然要遜色很多了。
「地獄乃是佛經中阿修羅主宰範圍,對死去的惡魂、凶妖施以最殘酷的刑罰之地,在那裡的全都是惡魔厲鬼,地獄乃冥界最為黑暗之地。」黃尊者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喳!」無名五大驚,不知什麼時候耿懷恨的袖口之中竟滑出一把細小而鋒利無比的斧頭,居然一下子斬斷了槍桿。
包向天和黃尊者的面色都極為沉重,一旁眾人更是誰也不敢做聲。
在兩批人馬相距十步之時,葛家莊眾兄弟終於發起了第三波攻擊。
大漢更怒,轉身一輪迴掃,竟砸斷那柄刺入背中的劍,雖然痛得齜牙咧嘴,可大輪的輪鋒一絞,竟將那失去長劍的爾朱家將擊斃,而那柄刀也捅入了他的腹中。
「你是什麼人?」那兩個俏婢一聽凌能麗也是個女子,竟顯得極為不服氣。
三子根本不在意這些,簡簡單單的一刀,直截了當,毫無花巧,也不要什麼花巧。
黃尊者卻並不知其意,冷眼望了包問一眼,道:「剛才不是說過,這世上大概只有大喇嘛和法王才知道他的來歷嗎?至於慈魔是哪裡人,我也不大清楚,他最開始出現之時,就是在當曲沼澤附近,那是五年前。」
那些爾朱家族眾弟子也想撤,但他們卻無法撤出,在圓陣中間的兩組人,更不時以勁弩外射,對爾朱兆來說,那的確是一種極大的威脅,也讓他損失了不少士卒,所以他才會怒極,更以勁箭相射。
「你想嚇唬人?這是我命人去關掉你的機關總鈕!」蔡風不屑地道。
無名五同樣也是看透生死之人,無名三十六將都可算是一群死士,一群可以不將生死放在心上的死士,是以,葛榮對這群人常常引以為傲。
驚呼、慘叫、馬嘶、氣勁交擊的爆響形成了這無限瘋狂的主旋律。
三子笑了笑,凌能麗所言的確夠乾脆,夠爽快,相比之下,似乎更有一種悍野的氣魄,不讓鬚眉的果決。
三子在心神微松之時,便知不好,因為他清楚地感覺到爾朱兆契機的逼進,知道對方已經出手了。
那被無名五彈出的劍,若靈蛇般自斧隙之間躥出,不僅解開了耿懷恨的緊鎖之勢,更射向耿懷恨的咽喉,與身下那一腳相配合,卻成了必殺的格局。
「轟轟……」爆炸之聲自遠而近,泥土、雪花、斷木、殘肢全都被送上了天空,整個財神庄開始沸騰起來。
爾朱兆的話立刻生效,爾朱家族眾弟子不再呈亂攻之勢,而是與葛家莊眾弟子一般,結成圓陣,但這圓陣卻並非是孫武之圓陣,而是在無名五的圓陣之外圍成一個大圈,與葛家莊眾弟子的轉動一起轉,也找定同一個人攻擊。
包向天淡淡一笑,道:「這並不礙事,我們只要密切注意蔡宗的行蹤,等到大喇嘛趕到中原便行了,這段日子最重要的是將赤尊者找回來。」
凌能麗自俏婢之間躥過,卻並未走開,而是又繞回原地,兩名俏婢一驚,卻發現凌能麗化作數十道身影將她們團團圍住,而每一個身影都看似不虛,劍劍奪命。
所有人幾乎戰意盡失,誰也沒有想到蔡風的一個命令,卻釀就這般結局。
爾朱兆在行事之前,對蔡風這個人仔細分析過,這是他的習慣,對付任何敵人他都會經過仔細分析,包括對方的優點和缺點,爾朱家族完全有這個力量去獲得這些資料。是以,他只要說一聲,就會有人送上一大堆資料。
「也給我結陣,圍住他們!」爾朱兆極冷地道。
黃尊者深深望了包向天一眼,微微平息了一下心頭混亂的思緒,道:「我相信莊主能夠做到。」
耿懷恨也被擠出陣外,凌能麗更埋身於陣中,那七名劍手被三子廢掉四名,只是他也受了些微小傷,但依然戰意激昂。
凌能麗望了望漸漸聚於一起的眾葛家莊兄弟與自己的屬下,此刻己方明顯處於劣勢,只能就地結成圓陣對敵,幸虧對方的大多數戰馬受驚,使得這些人不能揮灑于馬背之上,否則定可將所結的圓陣沖得潰不成軍。她知道再不能等了,蔡風此刻猶未見到蹤影,凌能麗心中總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無論是怎樣一種局面,她都必須迎戰,是以,她出劍了!
雖然如此,但包向天似乎若有所思起來。
「你們是蕭衍的人,而我與蕭衍是兩個走不到一起的人,或者說我與蕭衍之間只有夙怨,既然你可以出手,我自然不想多費手腳。」
無名三十六將不僅僅都是高手,更是統兵的將才,這圓陣正是當年用兵如神的孫武所創。
「當!」一聲脆響,三子的刀以快得無以復加之速,撞在巨斧之上,卻是刀背。
對於爾朱兆,他從來都不敢小覷,能夠成為爾朱家族第一年輕高手的人,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忽視,只要想到在他的身後還有那個被武林當做神話之一的爾朱榮,就不可能想不到爾朱兆的可怕。
「自己的事自己做,最好在任何時候都不要依靠別人,唯有自己動手才是真理,你們身為一名高手,就應該明白這個生存法則。」黃海一邊吃著香噴噴的魚,一邊道,同時眼角掃了掃那些正在大吞口水的眾人。
「這個慈魔究竟是哪裡人?」說話者是包家莊的副總管包問,但他問的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問題。
與爾朱兆隨行的十餘人,雖然個個都是硬手,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打一開始,他們十幾人之中便有數人被亂箭所傷,失去了大部分戰鬥能力,這些未傷之人不僅要戰,還要保護同伴,這使他們處在一種絕對挨打的局面,幸虧凌能麗所帶的人還有一部分調至無名十八那邊,助葛大諸人對敵,否則只怕這次真的唯有死路一條了。
三子的鬥志之高,遠遠超出了爾朱兆的想象,爾朱兆心中更明白,今次之所以戰成這種局勢,是因為他對自己生命的珍惜程度勝過了三子,但是若叫爾朱兆不顧生死,與三子拼個你死我活,恐怕他辦不到。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的生命始終比三子要珍貴得多,怎麼可能會與對方做同歸於盡的打法呢?
雪在翻動,在爾朱兆的背後,亦即是門外步入一戴深紗斗篷的人,那淺藍色的披風拂雪而過,在凄寒的北風之中,悠然組成一道風景,優雅得若踏歌而行。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非要分出勝負的時候,用不了多久,我們之間就會有個結果,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蔡風依然顯得十分悠閑,同時望了望葛大手中的元定芳,眸子中充滿了一絲柔情。
黃尊者沉默了片刻,的確,若能知道慈魔前來中原的目的,就可以對症下藥,自會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但慈魔究竟是什麼身份?來到中原又有什麼目的呢?他也有些迷茫了。
凌能麗一聲冷哼,劍似無骨之蛇,柔軟如對方的雲袖,並自袖底滑過。
凌能麗卻沒有這般洒脫,那些趕來的人,對三子或許沒有什麼影響,但她的心神卻大為震動。
黃海笑了笑,道:「『啞劍』的含義可以是多方面的,劍啞人不啞,友情就是無法令人理解的一種。世間之事本就是無法預料,有太多的意外,有太多的謎團無法解開。每個人都可以執www.hetubook•com.com著于自己的那一份謎底,到底誰正確卻是沒有必要爭論。」
爾朱兆心頭一動,轉念一想:「如此美人,定是蔡風的心頭之肉,只要制住了這個女人,必可讓蔡風無條件就犯,到時即使蔡風出現了,主動權也已經操在自己手中!」想到此處,爾朱兆禁不住一聲邪笑,也不顧什麼大家子弟的身份,向凌能麗撲攻而去,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制住對方這個人質。
巨斧一絞的同時,耿懷恨飛退。
靜,死一般的寂靜,只存在於兩人對立的空間,也存在於兩人的心間。
耿懷恨的斧,似乎力可開山、裂石,更迸發著風雷的怒吼,氣勢之驚人猶如千軍萬馬征戰于沙場。
彭連虎見黃海叉了四條青魚,禁不住心頭大為歡喜,雖然沒有篝火,可人餓極了,生食也無所謂,但對於這群高手來說,沒火併不是一件大難事。
刀動了一下,三子握刀的手上青筋勃起,像一條條蠕動的蚯蚓。
爾朱兆知道蔡風的優點,也知道蔡風的弱點,因此,這次他專為蔡風的弱點布了一個局,可是他仍是太低估蔡風的智慧了。當假蔡風出奇不意地救出元定芳后,他對蔡風優點的分析卻成了他的一個心理包袱和負擔,使他對那個不是蔡風的蔡風產生了一種畏懼的感覺,人一旦產生了這種感覺,戰意就會消失乾淨。且盡量去避免與這樣的對手作戰,爾朱兆就是這樣,以致使三子的以假冒真進展得極為順利。
「哼,你以為能對我怎樣?」爾朱兆輕移了一個位置,冷冷地道。周圍氣氛已經被推上極端,濃濃的殺氣籠罩于蒼茫的天地之間。
毫無疑問,這些伏兵絕對是蔡風的同夥,此戰結局似乎早在他的預料之中,每一個細節都似乎無法逃脫蔡風的掌握,更顯出蔡風對此戰志在必得的決心。此刻,爾朱兆竟然有些後悔不該去招惹蔡風,那是一個極不明智的決斷,但這能夠避免嗎?宿命已經決定了這一切,他與蔡風之間,絕對不可能成為朋友。亂世之中,非友即敵,他們自出生的那一天起,就註定是無法並立於世!
無名五和三子都為之心下大駭,圓陣之中的兩組人馬,迅速搭箭猛射,那十多匹戰馬,只不過有五匹撞近,但很快被長槍捅死,那斬馬大刀在馬背之上也許可以發揮出難以想象的作用,但是戰馬一失,竟全都失去了應有的輕便與靈巧。
三子「嗖」的一聲自耿懷恨頭頂躥過,卻是借力而升,向爾朱兆追去。
槍身竟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劃過一個奇妙的弧度,配合著無名五的插步、扭腰,回撞耿懷恨。
兩人的眼神都鋒銳如劍,互不相讓,便定在空中成了一種怪異的韻調。
說到武功,即使三個若那大漢般身手的人,也不一定能勝過爾朱兆,但爾朱兆仍然受傷了,雖然傷得並不是很重,可對他的心理卻是一種極為沉重的打擊。
包向天的神情顯然是在凝思,如此一個敵人,的確不得不重新估計。他曾經到過西域的許多地方,明白喇嘛教的發展之快,幾乎遍布域外各地,甚至有超過中土佛教之勢。只是因為中土佛教的排斥,使得喇嘛教無法傳至中土。他更明白喇嘛教中的高手多似牛毛,無論是中觀宗還是瑜伽行宗每代都有高手輩出,而藍日法王的密宗也同樣絕對不能輕視。可是以喇嘛教及吐蕃國的人力,竟然無法讓慈魔在世上消失,可見這個慈魔的確是可怕至極。
三子自然微微有些驚訝,這人竟可以清晰地捕捉到自己刀道的軌跡,的確是一個不能小覷的傢伙。
老者似乎沒想到凌能麗的功力竟然如此之高,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齡局限,居然可與他的幾十年功力相抗衡,也的確出人意料之外。這或許正是凌能麗之幸,那三十年功力,竟讓她免去了幾十年的苦修,而她通過一年多的苦練,早已將那股不怎麼受控制的功力完全納為己有,所需要的只是劍術修為與經驗培養,這也是五台老人讓她行走江湖的首要原因。
那人怎麼也想不到,三子如此年輕,其功力和反應速度竟然達到了這等程度,估計失誤就得付出代價,雖然他的劍回挑,但卻無法抗拒三子的大力,腹間仍被對方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創口。
三子清晰地感覺到爾朱兆的氣勢在瘋漲,與剛才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爾朱榮回來了,手中卻只提著一隻斑鳩和一隻還算肥的兔子,也不知他是怎麼抓到的,顯然全都是被打死的。
無名五的槍法比劍法更好,這一點,倒讓耿懷恨有些意外。意外歸意外,可他絕對不是弱者,要知道長槍之弊在於近戰,是以他也以極快的步伐趕上,巨斧向上一抬,槍尖自他頭頂掠過。正當耿懷恨心頭暗喜之時,一股強勁的厲風自身後繞過。
無名五聽說前面之人是爾朱兆,頓時精神大振,無名四和幾名庄中弟子被害,全是因為爾朱兆而起,他早就想和爾朱兆鬥上一場。
葛家莊的眾兄弟中並非只有無名三十六將是高手,還有來自各寨頭及江湖上的一些好手,這群人組合起來,在實力之上只會比財神庄更為雄厚,絕不會比財神庄遜色。但雙方的傷亡也極為慘重,這種混戰不像是高手對決,有時候甚至連自己是怎樣死的都不清楚,因為眾人根本就弄不清致命的利器來自哪裡。
那人只是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慘哼,就已成了兩截。耿懷恨發現這柄劍之時,劍已只距他只有三尺之遙。
蔡風的唯一缺點就是在感情之上,人無完人,只要有缺點,便可以釀就致命傷痕,這是一條不可更改的真理。
耿懷恨心中一喜,剛才竟被對方攻昏了頭腦,若是以亂箭相射,這圓陣豈非不攻自破?真怪自己糊塗。
雪在飛,血在飛,滿地的白雪被踏得一片凌亂,更被滲得發紅,殘肢斷腿,絕望的慘叫與兵刃的呼嘯,及如悶雷般滾近的聲音,造成了大地顫抖的禍因。
三子和無名五心頭大急,但卻無法扭轉這個局面,更有不少兄弟死於亂箭之下,雖然陣中之人也以勁弩還擊,但仍不能起到什麼作用。
「小心!」
哪怕只有半點破綻,三子就不會放過,這是他唯一扳回平局的機會。
凌能麗心中感到一陣無奈,段六與高大漢子都是她最忠心的屬下,而此刻竟然在爾朱兆的劍下一死一傷,可她卻無力相救,這的確是一種極為無奈的悲哀。
爾朱兆的眼角逸出一絲難得的笑意,他終於可以找到圓陣的破解之法了,但這次的確實屬僥倖,不僅是人數上佔了絕對優勢,更在兵器之上佔了優勢,若是對方一手執盾,布起一個圓陣,那他的箭雨根本無法讓圓陣破開一絲一毫,甚至會適得其反。此刻,他不得不承認這圓陣的厲害,想那孫武用兵如神,縱橫沙場無敵于天下實非僥倖。
彭連虎一愕,卻並不介意,雖然他此刻飢腸轆轆,但黃海那率直的個性卻並不是不能接受,於是也默運神功于雙掌之上。
前來之人是爾朱兆的救兵,可能是見到爾朱兆射向天空之中的煙花后,才會迅速趕來。
黃海冷冷地望了爾朱榮一眼,啃下最後一口魚肉,淡漠地道:「爾朱榮,你吃飽些,我不想占你便宜,待會兒我們還有一戰,以續我們未完之役!」
爾朱兆心頭暗駭,想不到三子竟如此強橫,忖道:「看來這小子剛才並沒有施展全力,還藏有最後一記殺招,若此人不死,定會成為除蔡風之外對我威脅最大的年輕一輩高手,今日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想著將目光四顧環望了一下,卻並未發現蔡風的影子,心中正感納悶的同時,卻發現了凌能麗那矯若金鳳銀蛇的身影。
財神庄的弟子雖然人數眾多,幾乎是葛家莊兄弟的兩倍有餘,但剛一接手,就讓他們死傷一大片,這對本就沒有鬥志的軍心造成了更大的打擊。
「哧……砰……」一簇旗花衝天而起。
「哈哈,你以為自己有那個本事嗎?」爾朱兆不屑地反問道。
斧身雖然極為沉重,但在耿懷恨的手中卻似乎輕若鴻毛,竟也在身前舞成一團黑雲。
刀,是無名五的第七件兵刃,也是最可怕的一件兵刃,甚至可以說是無名五的最後殺招。
耿懷恨立刻選出十余名好手,各執一柄斬馬長刀,跨上坐騎,選中一個方位,若瘋子般直撞而入。
眾人一驚之時,爾朱兆立刻張弓發箭,正在激戰之中的一名葛家莊弟子仆身倒地。
「爾朱兆,有種你就接受我一戰!」三子充滿殺意地道。
就只這麼一絲波動,爾朱兆便出手了,劍未動,那潛蘊于劍上的勁氣猶如潮水般奔涌狂瀉而出。
「呀……」那漢子一聲狂號,爾朱兆的劍在本能反應下直挺挺刺入了對方的胸膛。
眾葛家莊兄弟出了地道,鬥志盡復,洶湧如潮的殺意,卻是被蔡風的義行所激,弩箭上弦,瘋狂地向驚魂未定的爾朱兆那一行人撲去。
「噹噹……」無名五的槍桿也不知道在巨斧之上撞擊了多少下,但他卻知道自己並不能攻入耿懷恨的守勢之中,看來耿懷恨的確是個極為可怕的對手。
六十多支勁箭一齊射出,那些驚魂未定的財神庄弟子,根本就不堪一擊,瞬息之間便倒下一片。
「呀……」又有一名劍手死在三子的刀下,那七人已經只剩五個,而三子除衣衫有些不整之外,依然勇不可當。
庄內四處廝殺的戰團逐漸聚中,不僅是因為形式的逆轉,更是因為地底的爆炸,使得每個人都深深感到逼近的危險,是以,眾人情不自禁地將戰場向庄外偏移。
爾朱兆一猶豫,氣機之中立刻出現了破綻,氣勢也同時減弱,與三子的那種一往無回之氣勢相比,絕對要弱上三分。
「這些唯有等大喇嘛趕至中原后,才能夠知道。」黃尊者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雖然爾朱兆此刻心靜如水,但當面臨生死抉擇之時,他絕對不可能仍如此洒脫,如此坦然。更何況,他豈願以自己的命去換取三子的命?爾朱兆一向自詡清高,絕不會做這種傻事。
「一個女娃也如此桀驁不訓,對你是沒有任何好處的。」老者冷冷地道,但身下的戰馬卻似乎有些躁動不安。
「嚎……」三子一聲狂吼,刀鋒捲起無邊的風雪,帶著冰寒刺骨的殺意向爾朱兆罩去,他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一切,刀和爾朱兆是他全部精神的目標。
這人就是讓趙天武吃虧的猛將耿懷恨,三子有些疑惑,這人怎會出現在此地,而不是軍中?
三子隻身追來,爾朱兆幾乎不必出手,單憑他身後的高手,就足以取對方性命,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蔡風尚未回答,卻將元定芳向三子手中一塞,道:「帶她去安全之地!」
為三子擋劍的,是一道匹練般耀眼的光芒,那是一柄劍,同樣是三子的劍!
三子和無名五又豈會不知道遠攻的勁箭對圓陣的威脅?是以他們步步緊逼,不給對方任何機會。而再往外,就是財神庄的大門了,若有牆相護,即使對方勁箭亂射,其威脅也並不大,他們完全可以借牆自守。是以,無名五將結陣之點選在門口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也只有這樣,才能夠更好地逼住爾朱兆諸般人馬,此刻對方若再退,則出了大門。
耿懷恨也幾乎有些虛脫,剛才被無名五的那一陣狂攻,已經使他負傷累累,他吃虧在右手先被無名五腳上的短刃划傷,使得力道大打折扣,更失血過多,體力虛耗之下,竟敗在無名五的刀下。
「噹噹當……」三子與爾朱兆硬碰了三記,兩人的身形各自飛退。
無名五乍逢勁敵,的確戰意大盛,產生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感覺,雖然失掉佩劍,但手中的長槍卻更有一股強悍無倫的殺氣在激涌著。
「地獄之魔?地獄又是個什麼東西?」包向天奇問道。
彭連虎初出江湖也曾雄心勃勃四處找人挑戰,就是想有朝一日大敗黃海。他並不認為黃海真的如傳說中那麼可怕,總覺得是老一輩人太無能。直到他遇上蔡傷之後,又在山洞中見到落難的黃海,他才逐漸改變了這個看法。而此次,彭連虎更親眼目睹黃海御劍之術,雖然黃海並沒有真正出手,可他已經深深感到黃海的武功的確勝過他極多,這種感覺是無法否認的。
「撤!」爾朱兆低喝一聲。
「還擊,給我殺!」爾朱兆以為蔡風來追殺他,心頭大寒,就只好讓他身後的眾財神庄弟子為他擋住蔡風了。
「我想過中原所有的高手,卻並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何來歷,他似乎從未涉足過江湖,抑或是很久以前在江湖中並m.hetubook•com.com不出名,是以,我根本無法找到他的資料。」包向天無可奈何地道。
那群人並沒有下馬,但手中的長刀卻如瘋子般向葛家莊眾兄弟狂斬,片刻間便有數名葛家莊兄弟閃避不及而血濺當場。
這種送死的打法卻是爾朱兆前所未見的,更想不到世上竟然有這般自動送死的人。是以,他心頭怔了一怔,因為他有些弄不清楚對方的意圖,在他的劍稍頓的當兒,只覺眼前一黑,卻是那高大如熊的漢子已撲到了身前。
三子再也不去想蔡風的事,甚至連那趕至的一隊勁騎也根本不在意,只將自己的心神完全融入刀氣之中,除刀之外,再無其他,甚至連自己的生與死也毫不在意,一切都似乎變得虛幻起來。
凌能麗本就身懷小無相神功,又陡增三十年功力,以女子之身習練五台老人的陰柔武技,融無相神功與靈蛇秘法於一體,其武功進境之神速,絕對是常人所難以想象的,又經蔡傷與蔡風的不斷指點,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此刻也深具高手風範。
「他自稱蔡宗,是不是與他真正的身份有關呢?只要能知道他的身世,對付他似乎就簡單多了,至少我們知道他此次中原之行的目的究竟是什麼,這比我們對他毫無所知總要好吧。」包向天道。
凌能麗的武功竟然也如此之高,而對方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此刻,爾朱兆也不得不承認,江湖中的年輕高手的確很多,單憑眼前這女流之輩的功力似乎並不遜色於他,劍式更是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門路,他雖然出生於劍道世家,卻也看不出這種以身法相配合的古怪劍法。
而在此刻,爾朱兆也感覺到了一個可怕的結果,那是一種讓他心膽俱寒的結果。因此,他飛退,也唯有飛退!
「當!」只一刀,便將爾朱兆那密密斜織的劍網斬成兩半,而化為無形,且刀鋒已臨爾朱兆的面門。
爾朱兆回身一看,見不是蔡風,心頭微寬,但此處仍是危險之地,他無心戀戰。
飛刀!
黃尊者的臉色更為陰沉。
一陣昏眩之感過後,爾朱兆發覺自己的鼻孔之中滑出兩行熱乎乎的液體,眼角幾乎被撞得裂了開來,整顆腦袋仍在「嗡嗡」作響,肩頭的傷口依舊劇烈地疼痛,那兩隻深深嵌入肉中的手已經變得冰冷。
三子的臉色變得稍稍有些陰沉,心頭顫了一下,忖道:「若是蔡風無法逃出地道,那該如何是好呢?他將如何向凌能麗和元定芳她們解釋呢?還有劉瑞平與元葉媚。」
三子心頭一陣輕鬆,知道自己已經從劣勢之中走了出來,扳回了先機。爾朱兆在劍道方面的確要勝過他半籌,但卻並不能起到決定勝負的作用。
快絕,但這並不是爾朱兆的專利,凌能麗的劍與爾朱兆同樣快!
「何必說這些廢話,對於這種惡狼般的賊子實在用不著多費口舌,那對自己也是一種污辱!」凌能麗冷冷地道。
即使蔡風也不曾留得住爾朱兆,三子的勇猛與可怕亦不能讓他受傷,可是那傢伙在重傷之後仍然讓他受傷,而且那人更是名不見經傳,讓這種人給傷了,簡直是莫大的恥辱,是以,爾朱兆心頭極為惱火。
凌能麗所領的伏兵,此刻已經讓爾朱兆身邊的其他好手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對方人人傷痕纍纍,仍在作困獸之鬥,戰局很快便可以定下來,但凌能麗心頭沒有半點快意,因為她耳中捕捉到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她並沒有忘記爾朱兆剛才所放出的旗花火箭。
黃尊者一愣,眉頭微微一皺,極為平靜地道:「我也並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知道他真正身份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法王,另一人則是華輪大喇嘛,只怕連慈魔自己也並不完全明白自己的身份。」
「好,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本少爺的劍招吧!」爾朱兆似乎被激出了真火,憤恨地道。
爾朱兆排除對還未顯身的蔡風之恐懼,也不再將周圍的廝殺記掛於心,頓時心靈靜若止水。
劍出,虛空之中似乎多了一群亂舞的銀蛇,「噝噝……」的吐信之聲,為這沸騰的天地再添一絲喧鬧。
耿懷恨一聲悶哼,一退即止,心中恨極了無名五。
爾朱兆的衣衫有些微微凌亂,更有幾片衣角在風中飛旋,像一片片枯敗的葉子,沒有半絲生機。
能夠擋住三子揮出之刀的人,絕對不容小覷,儘管三子這一刀的力量幾乎將他震得飛跌而出。
劍靜,刀寂,漠漠蒼蒼,在無形之中醞釀著無盡的殺機。
「如果你死了,不知道爾朱榮會有何想法?」三子淡然道。
其實,說到快,三子的反應也絕對不慢,雖然他的心神不可否認地顫動了一下,與高手對立,分神往往會是導致敗亡的根本原因,但三子卻未必,因為空中出現了另外一柄與爾朱兆同樣快的劍。
「轟……」地底之下的悶響傳來,地面上的雪花竟然浮動起來。
黃海淡然一笑,拋了一條大青魚給彭連虎,道:「我就不為你烤了,先得自己添飽肚子再說。」
「噗!」那刀被砸斷的財神庄弟子,腦袋爆成了一團碎骨。
這人來自軍中,本是爾朱家族用以征戰沙場的猛將。
「呀……」驀地,一聲慘叫自高大如熊的漢子口中傳出,卻是背部被深深插入了一柄劍,更被刀割開肌肉。
流動的風,旋動的雪,在剎那之間猶如被鐵犁耕過一般,化作一條狂龍向三子撞去。
因此,每五人一組,分為十組,按五行運行,外圍八組,中間兩組相繼替補,眾人運轉而擊,讓爾朱兆眾人根本沒有機會攻入其中。
而財神庄弟子大弓勁箭也都脫弦而出,雖然葛家莊眾兄弟身手極好,又分散開來,但仍有十余名兄弟未能倖免而中箭,這還是因為葛家莊眾人那瘋狂的三輪攻擊,致使財神庄弟子陣腳大亂,人心渙散,否則所遇到的攻擊絕不只於此。而且近距離作戰,弓箭的力道絕對強過袖箭和飛刀,這是毋庸置疑的。
這是一種別具一格的氣勢,並不像絕代高手如淵亭般深不可測,也不會霸氣逼人。但在每一式之中都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這是自無數征戰中磨鍊出來的戰意和殺氣。
爾朱兆驚魂初定,三子與無名五諸人竟然全都聚到了一起,凌能麗也被圈入戰團之中,結成一個個圓陣對敵。
無名五一聲怪笑,身子若靈猴般一陣倒翻,再看之時,他的手中卻多了一桿槍。
爾朱兆的人雖然眾多,與援兵加在一起,幾乎超過對方一倍,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攻破圓陣,甚至隨著圓陣的變化而使強攻的爾朱家族眾弟子損失慘重。
「段六……爾朱兆你這狗東西,老子與你拼了!」一名高大如熊的大漢眼見爾朱兆一劍洞穿同伴的咽喉,忍不住如熊般怒吼一聲。
劍式之快、之猛,絕對不遜色於三子右手的刀,甚至更帶上一種如夢幻般的色彩。
「那大喇嘛什麼時候可以趕到中原呢?」包向天問道。
那漢子如野狼般狂號一聲,雙手死死抓在爾朱兆兩肩的傷口上。
三子不僅會左手劍,更能使刀劍相互配合,右手刀,左手劍,竟然達到了一種無比協調的意境,刀與劍用得比無靈動,更相輔相成而威力大增。
至少,爾朱兆是這麼認為的,認為這是三子的不智,絕對的不智之舉,包括爾朱兆身邊的所有人都是如此看待三子的。
「我們以騎兵出擊,聚集一點,極力衝撞圓陣,哪怕只要衝開一道裂口,我們就可乘機而入,讓他們無法再次重組,然後分散而攻之!」耿懷恨沉聲道。
財神庄未死的人,也有很多是硬手,其中便有身穿血紅長袍的一群怪人,使得葛家莊眾兄弟燒得焦頭爛額,想必他們所練的皆是修羅烈焰掌。但幸虧無名十八早有與這群人作戰的經驗,參与這次行動的無名三十六將中便出動了六人。除無名十八外,仍有五人,這五人對血煞殺手倒也起到了極大的威脅,至少使他們不能夠肆無忌憚,而且修羅烈焰掌更是耗費真力之功,也並不是每次都可以發出的。在武技之上,無名十八諸人的蘭花流星手正是他們的剋星,追著他們窮追猛打,使之沒有機會對別人痛下殺手。
三子一呆之時,蔡風已經向地道深處奔去。
「為什麼他會自稱蔡宗呢?難道吐蕃會有姓蔡的人?」包向天似乎極為不解地問道。
爾朱兆這一劍絕對可以洞穿三子的小腹,但他也不能再以更快的速度後退,那便只能承受三子臨死前的瘋狂一斬。到時即使要不了他的命,也會重傷而殘,甚至有可能毀去他那張臉,這是爾朱兆絕對不願意去做的事。
彭連虎也自水中站了起來,幾個時辰的靜休、回氣,使他的功力也恢復了不少,這群人中,除了爾朱榮和黃海之外,就數彭連虎的功力最高,修為最深,是以在黃海與爾朱榮上岸不久后,他便可以行動了,此刻食慾大動,自然不再客氣。
「哇,好苦!」追風捂著嘴巴道。
「那就是說,吐蕃並無這種姓氏?姓蔡唯有中原才有,也就是說慈魔蔡宗前來中原並不是一種偶然。」包向天並沒有漏掉黃尊者那個不易覺察的眼神,分析道。
頓了一頓,包向天接著道:「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與葛榮的關係極好,更有可能是葛榮的潛在實力。是以,這三十六寨十八洞可以納入葛家莊的勢力範圍,而四大世家的勢力,元家又可排除,元家已經統治了江山,很少活動於江湖之中,即使有絕世高手,也只能入主朝廷,而不會列入江湖的高手榜中。其實元家的確有幾個可怕至極的人物,例如心計百出的元融,此人的武功也絕對可與蔡傷、爾朱榮相提並論,若是元融出手,自然沒有幹不成的事,但他此時卻在部署如何對付起義軍,根本無法分身。再說若是元家出的手,他們根本沒有如此偷偷摸摸行事的必要,只需大軍壓境即可,是以,元家可排除。另外三大世家,都有可能,但卻沒有葛榮的可能性大,上次我們壞了他的好事,他一定在尋機報復,也只有他們知道赤尊者前來中原的事。以葛家莊的實力,要布眼線探清赤尊者有行蹤,並不是一件什麼難事。而三大世家,這段時間都在為劉家送親之事各懷鬼胎,這使得他們出手的可能性又變小,甚至不可能。」
「嘿……」那握斧猛漢雙臂運斧,生出一種一往無回的氣概,慘烈至讓人覺得像是千軍萬馬在廝殺。
五台老人的靈蛇劍法,別具一格,以靈動快捷詭異而見稱于江湖,曾以幽靈蝙蝠顯身於江湖而並無敗跡,雖然當時的江湖並不如今日之江湖這般高手輩出,但在邪宗和冥宗的衝擊之下,也仍有不少高手倖存,更仍有許多兩宗的餘孽殘留江湖,這些潛伏于江湖的高手,正成了幽靈蝙蝠的擊殺對象。是以,幽靈蝙蝠的確在江湖中火了一把,成為當時極為神秘的高手,而幽靈蝙蝠正是五台老人的前身。
無名五與耿懷恨也戰得極苦,無名五已經換了五件兵器,雖然讓耿懷恨有些狼狽,但卻並沒有辦法取勝,若非靠不斷棄換兵器,只怕無名五此刻已經敗下陣來。
那些苦行者猶如一截截斷木般,靜靜坐在蒲團之上,不聲也不響,似乎世俗之間的任何事都無法勾起他們的興緻。
爾朱情諸人大喜,卻發現爾朱榮嘴角邊掛著兩縷血跡,不由得大驚,問道:「族王你受傷了?」
黃銳諸人早已餓得不成樣子,哪還客氣?急跑上岸,幾人你一口我一口,也不怕被魚刺卡住了咽喉,更不嫌這魚無油無鹽,彷彿吃的是天下最可口之美味。頃刻間,黃銳五人已將那條兩斤多重的大青魚連刺都舔了一遍。
黃尊者似乎也被提醒了似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神色。
葛家莊眾兄弟這次竟出動了八十多人,在地道中損失了十數名,除掉無名十六等八人,仍有六十多人。
「呀,去死吧!」大漢雙輪一夾,在重傷之下,依然猛烈無比。
破六韓拔陵沒有小看蔡風,亦沒有低估蔡風,但他仍是敗在了蔡風的手中,蔡風甚至並沒有親自動手,只是以錦囊之計便擊潰了對方,使破六韓拔陵損失了宇文一道,損失了破六韓滅魏,更損失了衛可孤和破六韓修遠。若非衛可孤之死,只怕阿那壤的大軍也無法攻入他的領地,衛可孤不可否認地是個不世將才,但只因為招惹了一個不該招惹的人。
黃銳諸人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若不是黃海剛才出手相助,他們此刻只怕會大怒而起,雖然他們知道黃海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不世高手,但他們並不像彭連虎那般對蕭衍之事知之甚詳。
「黃兄和圖書所說極是,但在患難之時,大家應該患難與共,同舟共濟,如此方能渡過難關!該幫之時,我們還是不能袖手旁觀。」彭連虎道。
「你想象之中的我是什麼樣子呢?」黃海淡淡地問道。
眾人望著追風嘴角邊那點黃黃的汁水,正是自魚膽中流出的,不禁全都大笑起來。
爾朱兆之所以不識凌能麗的劍法,是因為幽靈蝙蝠在江湖中一直神出鬼沒,以拳掌及身法見稱江湖,而很少有人真正見識過他的劍法,即使有人見過他的劍法,也幾乎都離開了塵世。
三子打一開始,就有驚人之舉,死而復生,更說出那段似乎料事如神的話,彷彿早就已經洞悉爾朱兆的陰謀,使爾朱兆的心神大亂,失去了平日的機智與冷靜,這正是三子有機可乘的原因之一。而在有人來報地道之外出現了另一個蔡風之時,爾朱兆開始有些懷疑,正準備讓人攻擊時,可三子似乎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意,先一步出刀,做出欲擊之勢,這就緩慢了爾朱兆的命令的發出,當三子將時間拖延到真的蔡風趕到時,也便立即收刀。爾朱兆想攻擊也是不可能了,這的確是一件很遺憾的事情,到手的肥肉卻讓人給搶走了,更是損失不小,怎叫他不怒氣衝天?
凌能麗的身法不僅快,更詭秘莫測,劍的角度又極為刁鑽,使得那老者有些手忙腳亂之感,早自馬背之上給逼了下來。
耿懷恨唯有退,不退不行,而且要退得快。
「事實上,誰也無法估計出他的力量究竟有多大,其武功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精進,常常有著出人意料的變化。在西域,幾乎找不到比他潛力更可怕的年輕人,是以,每次我們將他估計得極高,可最後仍然低估了他。他來到中土,是一路上殺過來,也是一路躲過來的。」黃尊者顯得有些無可奈何地道。
那老者直氣得臉色發白,殺意狂漲,怒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娃娃,如此不識好歹,那就讓老夫來教訓教訓你,看你學到了幽靈蝙蝠的幾成本領。」
既然三子沒有犯錯誤,那就是爾朱兆估計失誤,他不僅小看了三子,還低估了蔡風,那個不知蹤影的蔡風!
「現在我們可以聚集力量去攻擊了!」耿懷恨看了看形式,狠辣地道。
一簇箭羽,似乎來自冥界的箭羽,劃破虛空,向爾朱兆無情地罩射而至。
三子並沒有為其所動,他的刀,絕不回收,一定要將偷襲的那名劍手斬成兩截!
包向天再次搖了搖頭,這已是他今天第五次搖頭了,是以黃尊者的些氣惱。
「那人又是什麼身份呢?」黃尊者再次問道。
「在北魏究竟還有誰擁有這般實力?」黃尊者有些不滿地問道,因為包向天派出去打聽赤尊者行蹤的探子,三十六人已有十二人無功而返,另外二十四人卻變成了一具具屍體,這幾乎讓包家莊的探子心驚膽寒。
天空之中緩緩飄落兩片黑巾,卻是凌能麗被削開的斗篷,那絕世容顏幾乎讓所有人為之震撼了一下。
彭連虎雖然極餓,但只吃了一口,卻比沒吃好多了,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再拿起第二條魚烤了起來。
無名五心頭微驚,這猛漢看上去似乎笨拙不靈活,可手中巨斧卻是靈巧無比,也快捷無比,而且剛才那一劍,他已經試出,耿懷恨的力道比他更沉,或許是天生神力之故。
蔡風和爾朱兆不由得全都一呆。
「幽靈蝙蝠!」有人傳來這麼一聲驚呼。
無名五暴彈而回,耿懷恨狂吼一聲,巨斧猛砸而至,的確有萬夫莫敵之氣勢,不愧為軍中猛將。
此刻爾朱兆已經與那老者將凌能麗逼得四處飄遊,見莽漢如此傷重仍狂如瘋虎,禁不住殺機大盛,轉劍向那大漢標射而至。
「哼,要戰我家公子,先過我這一關,讓我來掂量掂量,你夠不夠格!」一聲悶雷般的呼喝滾過,與地底的轟鳴相應和,倒是極具氣勢。
葛家莊眾兄弟最擅連環出擊,絕不給對方有喘一口氣的機會,比之虎狼更凶更狠。
凌能麗所帶之人亦毫不猶豫地撲入戰團,以壓倒勢的兵力擊殺爾朱兆身邊的人。
爾朱兆根本沒有機會再度逼進,因為凌能麗的劍氣已經讓他感到肩頭一陣冰涼。
爾朱兆的臉色極為陰沉,沒想到在對方的人中,不僅僅有武林高手,更有行軍布陣的高手,他也自幼飽讀兵法,知道圓陣的厲害,幾乎沒有可破之法。
其實,在彭連虎初出江湖時,黃海已經是蔡傷的一名家將,不再在江湖中露面。是以彭連虎根本就沒有機會見識黃海,只能憑藉江湖的傳言去想象黃海的存在。但其師鄭伯禽對黃海的評價卻極高,不僅僅因為黃海是天痴尊者的弟子,更因黃海本身的武藝在當時的確罕有敵手。
三子步履輕鬆而優雅,一切都並不著急,他知道該怎麼做,因為一切皆在蔡風的意料之中,一切也都未曾脫離蔡風的計算。在這一刻,他也深深明白,為什麼世人會這麼看重蔡風。自小到大,他都是那麼信服蔡風,玩伴之中,也只有蔡風和長生是他敬佩的人。如今長生死了,唯剩蔡風,但蔡風絕對沒令他失望。其實,在年幼之時,蔡風就已顯示出他那不同尋常的機智和智慧,更頑皮得不拘一格,搗亂的心計百出,整個陽邑都拿他沒辦法。但他的頑皮卻讓人喜歡,因為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可以難倒他,什麼東西到了他手上一學就會。後來,蔡風更顯得知書達理,幾乎陽邑的所有人都十分愛護和佩服他,眾人更認為理應如此,這是蔡傷遺傳下來的天賦,是任何人都不能夠代替的。
無名五的攻勢一竭,耿懷恨的巨斧也便跟了上來,若附骨之蛆,根本不給無名五任何喘息的機會。
無名五並沒有停擊動作,向後一掄,以槍當棍,在耿懷恨正自得意之時,重重敲在他的腕骨之上。
「大公子,你怎麼了?」一柄刀以最快的速度斬下那大漢冰冷的雙手,在那龐大的軀體轟然倒下之時,爾朱兆才被屬下的聲音驚醒,若非傷口仍在發痛,他還以為剛才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
有急切的驚呼,有憤怒的叱罵,更有人不顧一切向爾朱兆撲去。
凌能麗的身法配合著那無跡可尋的劍法,使兩名俏婢根本就無從捉摸,步步後退,她們那流雲袖也被割下幾塊。
三子的打法的確讓爾朱兆吃了一驚,誰也想不到三子一開始就採取同歸於盡的打法。
「兄弟們,快上來吃點東西,暖暖肚子。」彭連虎向水中的五人笑道。
爾朱兆的眼角閃過一絲訝異,難道三子竟然殺糊塗了?如果三子執意要擊殺那偷襲的劍手,他將如何抵擋自另外三個方向襲來的長劍呢?爾朱兆對爾朱家族的劍法極有信心,這七人聯手,即使是他也不一定有必勝的把握,而三子卻並不在意其中三人的攻擊,那究竟是為什麼呢?
「大公子,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只怕永遠都無法攻破對方的圓陣,當年孫武以此圓陣四處征戰,牢不可破,即使千軍萬馬也無法損其陣形,我們以這種疏散的圓陣,只會浪費眾兄弟的力氣。」耿懷恨望了望無名五等人所結的圓陣,憂心忡忡地道。
三子一聲悶哼,爾朱兆的劍氣似乎無孔不入,無所不在,就連散開的雪花,也成了劍氣的一部分,割體生痛,幾乎將他的刀震得脫手欲飛。
三子感到鼻頭有些辛酸,一種莫名的無奈自心頭升起,「撤!」說著便向地道的出口闖去。
黃海雙手抓住魚身,運功于掌,瞬間魚身便冒出淡淡青煙,似乎有股隱隱火苗升騰著,片刻之後,一股淡淡的甜香傳入眾人鼻中,飢腸轆轆的眾人禁不住大咽口水,連黃海自己也不例外。
凌能麗經過這兩年多的江湖生涯,也明白很多道理,對待敵人絕對不能手軟,無論對手是什麼身份!
耿懷恨大驚,無名五的這一手的確夠狠,使他上下兩個方位同時受擊。
「當!」高大如熊的漢子雙輪一擺,硬生生砸在一柄刀上,狂怒之下,竟然將那柄刀砸成三截,但卻因為段六的身死稍稍分神,肩頭竟被一柄劍劃開兩道傷痕。
凌能麗微微感到驚異,蔡風為什麼仍沒有出現?而地底之下又發生了什麼事?
「叮……」一串金鐵交鳴之聲過後,三子並未退後一步,那柄玄幻的劍反而破開對方三人所織的劍網。
三子握刀的手在淌血,順著刀身緩緩下墜,但他目光依然堅定不移地望著爾朱兆。
「你別走!」耿懷恨怒吼一聲,向三子背後猛追。
爾朱榮根本不會水性,自然不能如黃海那般下潭叉魚,只能去獵些鳥獸之類的,但在這樣寒冷的大雪天,又餓了數天,要想獵只鳥獸豈是易事?是以黃海上了岸他仍未能回來。
「彭兄弟,你還能不能夠行動?」黃海淡淡地問道。
雪花,在兩人的頭頂化為虛無,地面上的雪花更繞著兩人旋轉起來。
「爾朱兆,殺!」三子似乎將積壓了千百年的怒火,在剎那之間迸發而出。
「黃兄像是個謎一般的人物,江湖中曾傳說黃兄不能開口說話,而此刻黃兄與我想象中的相差很遠。」彭連虎毫不偽裝地道。
「早就應該這樣了,否則我還會當爾朱家族的人只是靠吹靠捧才有今日的江湖地位,來吧,我接著就是!」三子傲然卓立道。
「轟!」那股瘋狂的氣勁在虛空之中急瀑,飛涌的雪花狂灑四散,化成一股濃濃的雪霧,罩成茫茫一片。
「公子呢?」無名五有些吃驚地望了三子手中的元定芳一眼,問道。
無名五望了望眾葛家莊弟子面如愁雲,竟感到了腳底之下一陣震動,更有隱隱雷鳴聲傳來,不由得大為驚駭,但見眾人無話,也便只得跟在眾人身後向庄外奔去。
黃尊者的眼中殺機湧現,但這是在北朝的勢力範圍之內,以葛家莊的人力、物力,若是他們乾的,幾乎沒有任何機會可從他們手中救人,唯有藉助包向天的力量了。但他有些不甘心,又問道:「可有慈魔與那個打不死的傢伙之下落?」
「你是幽靈蝙蝠的什麼人?」那老者冷冷地問道。
凌能麗本身就有一種懾服力量,加之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之首的飛龍寨為她出面,更有蔡傷義女這一雙重身份,自然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開展自己的眼線,建立自己的實力。有了實力,自然財力便會源源而進,亂世斂財各有各的方法,各有各的門道,不可否認,最快的斂財方法,是走黑道。
與凌能麗交手的老者是自凌能麗的身法之中得知與幽靈蝙蝠有關,但是對凌能麗的劍法也是有些無可奈何。
爾朱兆卻並非如此,他並不想戀戰,更無意與三子一起玩命,何況此刻他的救兵已經趕到,又何必與三子這般玩命?爾朱兆從來都是這麼想的:「玩命的人只是逞匹夫之勇,真正的大丈夫應該是統領三軍,馳騁沙場,破虜驅賊!」爾朱兆退,雖然牽動了三子的氣機,但迅速有人擋住了三子的刀。
白茫茫的一片,在滔天雪花之中,翔動若一隻只帶光的燕子,以一種眩目的弧度,蜂擁般插入財神庄眾弟子的胸膛。
爾朱兆的確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讓這個送死者靠得太近,一個不怕死的人比之一頭人熊更可怕,任何人都不能不對這垂死掙扎的人熊另眼相待,任何人都不能不對這垂死掙扎的人熊進行防備。野獸的臨死反撲,是最為可怕的。
「轟轟……」爆炸之聲一陣響過一陣,所有戰馬全都受到驚嚇而躁動不安,甚至不聽使喚,這樣一來,前來救援爾朱兆的人便變得有點散漫,戰馬反倒成了累贅。
那漢子的眼角竟露出了一絲笑意,一絲瘋狂而恐怖的笑意。
無名五一愕之際,耿懷恨如娃娃腦袋般的拳頭朝他面門擊到。
爾朱榮冷冷地回應道:「好,如果你要戰,我奉陪!」
不用片刻,爾朱兆立刻發現形勢並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好,他們所圍的圓陣根本無法困住三子諸人,反而受著葛家莊眾人的牽制,他們的圓陣必須隨葛家莊眾弟子的圓陣而動,否則,只會被衝破,再成亂局。
「你知道個屁,糊裡糊塗去關機關總鈕,分明是不想活了!機關總鈕之下還連著一根細線,這細線上懸著火石,在機關總鈕關落之前,先要拉開另外一條線繩,否則只會讓火石重落,撞在另一顆火石之上,點燃煤紙與引線……」
這兩名俏婢的流雲袖早被凌能麗的劍削得不成模樣,只好使出最後一招的護身短刃,有短刃相護,凌能麗一時倒拿他們沒有辦法,但此刻凌能麗知道絕對不能再等,否則後果實難預料,此刻唯有痛下殺手,方能讓對方減少一分攻擊力和_圖_書量。
「嗯,這才像有些門道。」三子再也不敢小看爾朱兆,收起輕視之心,橫刀而立,雙眸眯成一道細線,定定地望著爾朱兆手中之劍,並沒有出手。雖然他知道,若等對方將氣勢凝至巔峰之時,他將可能面臨更大的危險,但他卻真的很想見識一下爾朱家族的劍法,這也是一個武者的心態。作為一個獵人,他絕對不可以給對方製造機會,但若以一個對刀道追求者的身份來說,向更為高強的對手挑戰卻是一種榮幸。
三子並不減速,他要與爾朱兆比試,就先要除去這雷神般的猛漢,雙腳足尖自那巨斧之上踏過。
爾朱兆心頭微怒,三子的武功的確不能輕視,同時他竟產生一種屈辱的感覺,一個被自己看成下人的人居然需要他全力以赴去對付,對他的劍法,幾乎是一種污辱,但他知道,如果不使出絕學,只怕他會敗在三子的刀下,那將會是更為屈辱的一件事。
「哼,不自量力!」爾朱兆不屑地冷笑道,劍如疾雨,自四方而動,猶如掀起一朵虛幻的雲彩。
三子與游四的關係極好,是以游四經常向他講一些軍中的厲害人物,三子依稀記得其中便有這麼一個猛將:手持巨斧,就連趙天武都在他的手中沒有討到好處。
三子踉蹌後退,並不對爾朱兆的劍做出任何抵抗,反而提刀向對方飛斬而下。
蔡風讓他們行動之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切可能用到的物件盡數備齊,所以他們的裝備不僅有效,而且方便快捷,這絕對是財神庄弟子無法相匹敵的。
爾朱兆的劍,便似在虛空之中扭成了一團麻花,十分古怪,但卻有著難以描述的氣勢。絲絲縷縷的劍氣,竟凝成了有形的寒霧,破開雪花,破開空氣,罩向三子,當「寒霧」抵達三子面前時,卻又成了一張劍網,密密斜織著的劍網!
「什麼方法?先說來聽聽。」爾朱兆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的厲芒道。
「公子!那裡危險……」幾十名葛家莊兄弟頓時大急。
無名五隱隱猜到,地道之中的爆炸定是與蔡風和無名十六諸人有關,但此刻己言眾人都無暇分身。
此刻蔡風雖然身在地道之中,但依然準確無誤地算計出這一切的后招。
不可否認,無名五與耿懷恨相比,仍差了一籌,但無名五卻佔著每件兵刃都會用的便宜,經常改換兵刃,使得耿懷恨根本捉摸不透無名五的武功路子,也根本無法使無名五就範,這的確是一件不怎麼舒服的事。
無名五的白蠟槍桿可不像那柄巨斧,怎麼可能擋得住巨斧無情的力道呢?
高大如熊般的漢子似乎並不知道疼痛一般,張開雙輪向爾朱兆猛撲過去,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
無名五長劍輕抖,錯步而上,「哧!」的一聲,長劍竟自斧底滑過。
爾朱家族的人數眾多,雖然被圓陣纏住了一部分,但仍有二三十人全身而退,這些人便在外執箭,專門揀陣中厲害角色狂射。
三子的胸口與爾朱兆一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剛才那輪強攻所損耗的功力甚巨。
「爾朱兆!」那漢子再次拖著重傷之軀毫不猶豫地向爾朱兆撲去。
爾朱兆身後仍有十余名好手相護,包括那兩名俏婢。而三子卻孤身一人相追,讓爾朱兆感到十分好笑,這般不自量力之人,他倒很少見,而且遲遲未見蔡風追來,他的心頭也安心了很多。說白了,在這裏的所有人當中,爾朱兆唯一懼怕的人就是蔡風,其他眾人並不在話下,當然包括三子。雖然他聽哈魯日贊描述過三子的可怕,但他始終看不起三子,總是只當對方是一個下人而已,再怎麼厲害也是有限度的。他本就是一個極為自傲之人,被視為對手的年輕高手,唯有在江湖和朝野之中傳誦極廣的蔡風而已,也只有蔡風擁有這個資格,身為北魏第一刀的兒子,才夠格與他這北魏第一劍的侄子相提並論。
凌能麗所帶之人與葛家莊眾兄弟的損失也極其慘重,本來幾乎有近百人,此刻卻只剩下了五十餘人能戰。
「誰關的機關總鈕?」三子急問道。
那些財神庄弟子也是經過長期訓練出來的,雖然事態倉促,鬥志大消,更對蔡風打心底生出一種畏怯之意,但爾朱兆的命令不可違逆,他們仍是迅速振作精神,張弓搭箭,但葛家莊眾兄弟會不會給他們時間?
三子的武功雖然不錯,但與爾朱兆身邊這十余名好手相比,力量自然顯得有些單薄了,只憑兩名俏婢聯手就絕對不可以輕視。
三子當然不是笨人,他演戲的技巧也極為高明,何況他對蔡風又是那般熟悉,要扮演蔡風這個角色實在輕而易舉,無論舉止、神態、語氣,還是氣勢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更處處透著一種莫測高深的樣子。
「哼,本姑娘的事情自己自然會去解決,不用你來操心,爾朱家族的人,沒一個好東西,只知道在背後弄鬼取巧,全是一群蛇鼠之輩,有什麼資格評判本姑娘!」凌能麗毫不客氣地道。
「別急,還有我!」無名五的劍自一名敵人的腰間劃過,血若殘虹破天。
「轟……轟……」一陣悶響及一串細碎的響聲傳來。
三子明白在爾朱兆劍鋒未至之時,知道先機已因自己的分神而失,現在若能保證不敗就已經不錯了。是以,他疾速橫刀斜斬,全身的氣勁凝于刀鋒之上,流轉成一股股無形的氣旋。
「請尊者放心,我一定會儘快查出那小子的下落,更保證赤尊者會安然返回,絕對不會讓賊人逍遙無忌!」包向天毫不含糊地道,自然地流露出一種霸者之氣。
爾朱榮聽爾朱情的話,不由得伸手去摸了一下,卻是血跡,笑道:「我喝了它們的血!」說著舉起兔子和斑鳩,只見兩隻小動物咽喉各有一個小血洞,但此刻卻結了冰。顯然是剛才被爾朱榮抓到的時候,吸幹了它們的血,難怪此刻爾朱榮的氣色好多了。
三子聚集全力一擊,而爾朱兆是回劍自救,相較之下,自然是三子佔著優勢。
包向天的個頭並不高大,但看上去卻極有氣派,敦厚而不失一種儒雅之氣,那粗實的脖子似乎怎麼掐都不會斷氣。腦袋和肩膀相距並不高,甚至比普通人更短,戴著一頂鑲有一顆巨大明珠的貂皮帽,那翻起的貂裘衣領幾乎讓脖子失去了界限。不大的眼睛,卻顯出睿智而深邃無比的神光。
聽到赤尊者的事,黃尊者的眸子之中又射出了冷厲而肅殺的神芒。
「呀……」一聲爆響,幾道身影若流星般向三子疾撲,似乎誓要將三子分成萬段。
猶豫之中,他撤劍回擊。
劍出自左手!爾朱兆只知道是出自左手,但究竟三子是如何拔劍的,連他也有些糊塗,似乎三子的左手本來就已經有了一柄劍般。
無名五正在驚愕之時,三子已若衝天的雲雀,自昏暗的地道中飛射而出。
那地底的轟鳴,慘烈的呼叫,全都像是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夢境。
耿懷恨一聲慘哼,卻發現眼前棍影如山,根本無法分清棍的真身,但他並不想仔細去分辯,對方棍影似真似幻,那完全沒有必要,若等他分清,只怕時間也已經不允許了。
這仍不是他自己的刀,地上零散的兵刃極多,想要拾起一柄刀並不是件難事,而且刀更自下而上欲剖開耿懷恨的小腹。
「叮!」槍尖在斧身之上擦出一溜火花,那堅韌的白蠟槍桿,若毒蛇般滑過斧身,向耿懷恨的咽喉挑去。
那兩名俏婢一驚,她們實在想不到對方竟能將劍發揮出如此靈動的效果,她們的流雲袖對付硬兵刃,還極具威脅力,但此時凌能麗的劍,似是根本不受力的水蛇,她們也無從捉摸。當發現雲袖並未裹住對方的長劍之時,凌能麗的長劍已經若毒蛇一般標向她們的咽喉。
這是三子的忽視,還是他的糊塗?抑或是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頭腦,才會犯下這種致命的錯誤?
「砰!」爾朱兆避無可避地被那漢子巨大的腦袋撞中額頭。
彭連虎望著黃海,笑了笑道:「我也說不出想象中的你是一個什麼樣子,十九年前雖然見過你一面,但那時卻忽視了你,或許是因為當時的你的確傷得不輕,而無法給人任何聯想,不過,你能開口說話,不僅是我,更是江湖上所有的人都會感到驚訝,雖然你在皇宮之中也說過話,可人們心底一致認為你始終是『啞劍』。」
三子絕對沒有犯錯誤,他不是一個喜歡犯錯誤的人,更不會明知故犯,將自己推上絕路。
「耿將軍可有什麼好的方法破開這個狗屁圓陣?」爾朱兆心頭的煩躁與傷痛使他失去了平日的優雅,更失去了那份冷靜如恆之意態,此刻連粗話也罵了出來,顯然是因為被那用雙輪的漢子所傷之故。
黃海淡漠地望了望天空,這時雪已經停了,但天空依然是昏黃一片,深深的壓抑感使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大喇嘛地位尊崇,雖然我們已飛鴿傳書,大概也需要到清明之後吧。」黃尊者再次無可奈何地道。
「哼,本少爺是何等身份,你一個下人想向我挑戰,還不夠資格!」爾朱兆頭也不回,不屑地道。
「無名十六在哪裡?」三子急切地問道。
財神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忍不住吼道:「快走,這裏快要爆炸了!」
凌能麗的身後卻並非全是葛家莊的人,更有她自己的勢力。這一年多來的時間,她絕對沒有白費。在亂世之中,別的好處沒有,但若想糾集一群人卻是一件極為容易之事。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和懾服力,便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聚集你想要聚集的一群人。
一個接著一個,數十人猶如螞蟻出巢般鑽出地面。
黃尊者神色微微變了變,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的確,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不遠,倉促張弓搭箭並不是真的有效,但葛家莊眾兄弟的攻擊卻是絕對有效!
爾朱兆心中暗驚,令他想不到的是,三子只不過是一個下人,竟會有這等功力。爾朱兆習慣將三子這類人歸類于下人之中,雖然三子與蔡風的關係不僅是朋友,更是好兄弟。但在爾朱兆的世界中,並沒有朋友這一概念,他心中有的只是一種冷漠而拘謹的家族模式:條條家規,種種戒條。這使他們的靈魂中只存在權力與冷漠,他們根本就無法理解,友情究竟是怎樣一種東西。因此,他們只會將別人視為工具,視為奴隸。是以,爾朱兆自始至終都有些看不起三子,哪怕是哈魯日贊說過三子的可怕。
爾朱兆想也不想,道:「好,我要讓他們知道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
「我們只知道他來自一個非人可以生活的沼澤,似乎天生便對我們喇嘛教存有偏見,他自稱為蔡宗,在牧民的心中,他是個好人,但對於我們喇嘛教,他卻是死神!在草原上,四處都流傳著他殺死喇嘛、毀掉宗廟之事,因此有人稱他為魔,地獄之魔,但他對牧民和馬賊的恩惠極大,那些人便將地獄之魔改為慈魔,意為仁慈的魔鬼,在吐蕃和吐谷渾都流傳有慈魔的事迹。而他趕赴中土卻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抵達河北卻是半個月之前。」黃尊者道。
葛榮以刀著稱江湖,無名三十六將乃他一手所訓,自然在刀道上的造詣最深,而無名五更將最後殺招用在耿懷恨傷疲不堪之時,若非爾朱兆帶傷出手,只怕耿懷恨已經死於無名五的刀下了。是以耿懷恨將無名五視為一大勁敵,更有著一種難以解釋的恨意。
「哧!」無名五腳上的短刃伸盡之時,也只能夠劃開耿懷恨腹間的皮衣,卻被裡面的一層軟甲所擋。
耿懷恨也是有苦難言,右手仍在滴淌著鮮血,而他揮動巨斧所需的力氣比之無名五當然大多了,功力損耗自然更甚,而且流血過多,使他的手臂越來越沉重,如此下去,只怕會因流血過多而敗下陣來。即使不流血,也討不到什麼好處,更讓他吃驚的卻是,無名五竟似乎有層出不窮的絕招,每一種兵器到了他的手上,都似乎習練了十余年一般純熟自如,也不知道這件兵刃之後,下一件對付自己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兵器,這正是耿懷恨心中蒙上陰影的根源。不過此刻,他仍能強撐著與無名五斗個旗鼓相當,但無名五卻漸漸向三子與凌能麗兩人靠近,唯有大家在一起,才有一拼之力,只是他弄不明白,蔡風怎麼仍未出現,地道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爾朱兆本想來個引鱉入瓮之計,但卻沒想到,引鱉不成,反而成了引狼入室,他心中有些無可奈何,知道現在怪誰都沒有用,蔡風將計就計,使他如意算盤打不響,而且還賠上了財神庄。但爾朱兆並不急,因為他也留有后招,所以射出了旗火。
這一和圖書切的一切皆因爾朱兆而起,若非爾朱兆這傢伙的介入,就不會有今日之事發生,因此,所有的罪過全都應由爾朱兆一人承受。三子很少會有這種衝動,但這一刻卻迫切地想與爾朱兆拼個你死我活。
那人在未立穩身形之時,三子的刀氣已逼至了他的咽喉,冰涼冰涼的。
不遠處黑影掠過,也是一群人!
是爾朱兆放的,他很少會遇到這種情況,甚至從來都未曾想到自己會在無可奈何之中進入別人的圈套。
這一變化讓三子大駭,爾朱兆的武功竟然在剎那間似乎提升了一倍有餘,在功力上也勝過剛才。
一個高手判別自己與別人之間的差距,往往憑的是直覺,高手的直覺並非天生的,而是在生與死之間慢慢頓悟,慢慢積累而形成的一種經驗。
「無名十六!撤!」蔡風只是匆匆回答了這麼一聲,就向地道外疾退而去。
「叮!」一聲脆響,無名五的劍在耿懷恨巨斧之上曲成了一張弓。
是爾朱兆的劍,爾朱兆的視線雖被雪霧所阻,但氣機卻與三子相通,無論三子身在何處,他都可以清楚捕捉到對方的位置和狀態,是以,他的劍準確無比地直射目標。
其實,爾朱兆已經將蔡風看得很高了,只是他也是年輕人,年輕人總免不了心高氣傲,高估一個與自己同樣年輕的人,也是有限度的,但此刻,他才發現蔡風是多麼可怕。
爾朱家族在場的弟子甚眾,結成這樣一個圓陣,足夠將無名五諸人團團圍住,但這種圓陣,實是無法與孫武之圓陣相比,雖然此刻穩住了混亂的陣腳,卻無法攻破對方結成的圓陣,甚至對葛家莊眾弟子也無法造成多大的損害,更因此將戰面拉大,使得眾葛家莊兄弟壓力大減,廝殺起來也輕鬆多了。
他們所想的確很對,但三子和無名五根本不給他們機會,你退,我進,讓爾朱兆諸人永遠都無法展開攻擊,雙方更始終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於是,那名偷襲者在慘叫聲中伴合著鮮血飛跌而出,卻保住了一條小命。
槍尖爆起一朵狂花,雪亮得像生於水晶之中的蓮子。
財神庄眾弟子根本就來不及再搭箭,葛家莊眾兄弟便已經涌了過來。
凌能麗並不介意黑道,是以很快便財源廣進,勢力發展也自是更快。今日事情連出,凌能麗為了協助蔡風,也調來了附近的好手相助。
「北國,說到實力最強的自然是葛榮,同時又有四大世家,太行三十六寨十八洞,過黃河入皖境,還有一個暗月寨。暗月寨可以排除,他們不可能身入冀境擄走赤尊者,因為他們一向是中立於魏梁之間,不會輕易去得罪誰。」
這一切早在高大如熊的漢子意料之中,的確,這高大如熊的漢子早就料到爾朱兆的劍會比他的身法更快,因此他的兩個大輪只是死命地護住咽喉和心口,甚至將其他所有的要害都暴露在爾朱兆眼中。
耿懷恨似乎明白爾朱兆的心情,望了望那勞不可破的圓陣,想了想道:「屬下倒有一個方法,卻並不一定奏效。」
蔡風和三子霎時全都臉色大變,爾朱兆更飛速地向後退去,一點遲疑都沒有。雖然這地下世界中的機關並非他所設計,但卻相信財神的話,其實在所有屬於爾朱家族的產業之中,都有這種自毀裝置,而他是最珍惜生命之人,自然會毫不猶豫地逃走。
爾朱情和爾朱仇諸人全都干瞪著眼,岸上幾人吃得這麼香,讓他們感到似乎身上爬滿了蟲子,肚子餓得更凶,「咕咕……」直作響,可他們卻知道,黃海和彭連虎等人絕對不會給他們吃的,也便只好不停地伸舌舔自己乾澀的嘴唇了。
「叮!」橫里刺來兩劍,竟然又有兩人同時擋住了三子的刀鋒。
慘叫之聲、弓弦的崩斷之聲、驚呼之聲,再加上地底的轟鳴之聲,平靜的雪原,變得熱鬧起來。
三子也是在陡然間想到這麼一個人的,游四曾經向他介紹了爾朱家族軍中的幾個猛人,雖然游四並沒有與爾朱家族的士卒交過戰,但他對爾朱榮如何指揮戰將擊潰破六韓拔陵的那一場大戰瞭若指掌。知己知彼方是兵家取勝之道,游四絕不會覺得多掌握一些敵人的資料是一件壞事,更妙的是,游四會畫一手好畫,幾乎可將爾朱榮軍中的大將一個個都畫出來,還會清楚地標出各人的長處,做事之細心可謂世屬罕見。是以,葛榮才會對游四信任無比,在十傑之中似乎也是以游四最為突出。
三子心頭微松,他知道自己賭准了,爾朱兆絕對不會與他同歸於盡。這一點其實他早就知道,只要爾朱兆不願與他同歸於盡,他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他們的武功相差本就不多,但三子的戰意卻比爾朱兆高漲,鬥志也更盛,這就是他可以不敗的本錢,也是他不敗的籌碼。
「我就是我,沒有必要答你這麼多,無論我是他什麼人,但與你卻是敵人!」凌能麗冷然道。
「阿風!……阿風!」三子喊了兩聲,蔡風卻並不回頭。
蔡風仍沒有出來,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來,三子心中的那分憂鬱卻不敢表露于臉上,但爾朱兆又豈會覺察不到?他的契機早已與三子的契機相聯,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對方的破綻,才會沒有出劍。這一刻,雖然三子並未將心情在臉上表現出來,但他心中有事,在契機之中便清晰地出現了一絲波動。
此刻黃海的面具已經摘了下來,臉上的笑容極為真誠,說話之神態也極其自然。
那柄巨斧,像是一片黑雲,幻出一幕蒼茫的虛影。
地上的屍體極多,那些散在地上的兵刃也同樣多,這桿槍連無名五也不知道是誰的,但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他必須擋住耿懷恨的攻勢。
「呀!」爾朱兆雖然發現得及時,但仍被那漢子拋出的兩隻大輪割破了雙肩,帶下兩塊皮肉,幾乎痛徹心脾,在驚怒之餘長劍一絞。
三子殺機直衝牛斗,將元定芳交給葛大和葛二,身形瘋狂地逼向爾朱兆,就像是面對平生的大敵一般。
爾朱兆心頭禁不住暗恨,忖道:「剛才我為什麼要懼怕三子那小子呢?若是出手,此刻豈不是已經勝券在握?又怎會讓蔡風這王八蛋佔盡先機!」其實,他早就知道元定芳對於蔡風非常重要,只要將元定芳緊緊握在手中,也就不怕蔡風不束手就縛,而現在自己已經失去了這顆棋子,形勢處於不利之境。
是三子的不智嗎?三子再怎麼傻也絕對不會傻到自尋死路的地步,他絕對是一個珍惜生命的人,儘管他並不畏死!
神情恍惚間,爾朱兆出劍了,沒有一點聲息,更沒有一點預兆,似乎他出的並不是劍,而是空氣。
爾朱榮一愣,搖頭道:「沒有。」
高大如熊的漢子整整比爾朱兆高出一個頭,但其行動之利落絕對不會像熊,雖然他身上仍插著一刀一劍,但重傷之餘的一擊,仍然喚動風雷,只可惜,爾朱兆的劍更快。
耿懷恨退得的確夠快,但他的手始終要慢上一步,無名五的短刃未能讓耿懷恨開膛破肚,卻順勢而上,在耿懷恨不及收回的手臂上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創口。
黃海很快便叉回了四條一尺來長的青魚,而爾朱榮卻仍未回來。
兩名俏婢死了,眉心一點殷紅,兩柄短刃也飛得不見蹤影。
凌能麗人劍同時一旋,化成一條靈巧無倫的藍影,如飛蛇般自虛空掠過,竟自兩名俏婢的兩柄短刃之間穿了過去。
三子的刀疾速劃出,猶如一道殘虹,清晰而明了的弧度給人一種深沉而異樣的震撼。
彭連虎淡漠一笑,臉上微微顯出一絲不自然,但很快恢復常態。黃海與蕭衍之間的恩怨,他並不是不知道。是以,他並不怪黃海的出言不遜。江湖人應該有江湖人自己的規矩,彭連虎雖然身在朝野,但仍舊保存著江湖人的傳統,蕭衍也極為尊重他的抉擇。
「叮叮。」兩聲脆響夾著兩聲淡淡的慘叫,那兩名俏婢頹然而倒。
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三子絕對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兩年前的三子便可與刀疤三這等高手對陣,兩年後的今天,其武功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段時間來,三子再得蔡傷指點,其武功增境之神速的確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更且所練無相神功日久見功。這兩年之中有一段時間三子失去記憶,腦子之中恢復了兒童時的純凈,更不會有半絲雜念,在這種毫無雜念干擾的情況下,那種練功速度比之平日更為有效。
耿懷恨就是這樣一個人,這種人也是最可怕的,因為這種人對生與死看得極為淡漠,只有毫不在意生死的人,才能夠將自身的功力發揮至極限。
包向天的目光卻緊緊逼視著黃尊者,淡漠地道:「但我想知道慈魔究竟是什麼身份?直得你們如此勞師動眾地自西域追至中土。」
「轟!」迷茫之中,爾朱兆發出一聲悶哼。
「爾朱兆,你沒想到吧?」三子冷冷地問道。
圓陣乃是無名五的傑作,是以耿懷恨勢必要破陣,以挫無名五。
「這是公子的命令,出去再說!」三子只拋下這樣一句話。
彭連虎望了望黃海,啞然失笑,此刻他手上的大青魚已經香味四溢。
唯有兩敗俱傷與同歸於盡方是挽回頹局的最佳辦法,三子沒有別的選擇,否則他唯有一直處於挨打的局面,直到爾朱兆將他殺死為止,沒有任何搶回先機的餘地,因此他必須做出這個決斷!
葛家莊眾兄弟沒有停步,他們完全沒有必要停步,他們所接受的訓練比財神庄眾弟子所受的訓練殘酷得多,時間也長得多。是以,他們絕對是第一流的戰士,最勇敢的殺手。
這一群進入地道中的葛家莊兄弟都是極為厲害的硬手,是以退出的速度絕對不慢,蔡風夾著元定芳,一路上讓分留各地道口的兄弟迅速撤走。
凌能麗並沒有手軟,便是對這兩名俏婢也是一樣。不過這兩婢的武功也的確了得,凌能麗一時亦無法解決她們。不過,占絕對的上風那是一定的,至少在功力之上,她便比兩名俏婢要深厚很多。
爾朱兆望了望一旁的十余匹馬,狠狠地道:「就如你說,以這十余匹戰馬沖他一衝,以銳攻鈍,但願能夠破開這勞什子破陣!」
雪地之中,竟埋伏有人,不僅如此,在財神庄的外牆之外也隱匿有伏兵。
任何高手相鬥的慘烈,都不可能有千軍萬馬混戰的戰場慘烈,這是不可否認的,而自戰場上爬起來的人,更是經歷過血的洗禮,經歷過生死的考驗,因此他們才會變得比任何人更為勇猛而狠辣。
人性總是很滑稽的,當你對某個人有先入為主的偏見時,他就是做得再好,你也會覺得不滿意,但如果這個人是你所崇拜的人,即使他放個屁,或許你也會認為與眾不同,你甚至會把他最難看的笑容當成傾城一笑,這就是人性的滑稽。如果你知道某人的確是一個很可怕的人物,那他舉手投足間,只要稍稍有一點氣勢,你也會當成是莫測高深之舉,甚至會認為一個很普通的架勢含有極深的意義。爾朱兆雖然聰明,在年輕一輩中可算得上傑出人物,但仍舊是一個凡人,也離不開人性的這種庸俗滑稽。
葛大和葛二的功夫也是葛榮一手調|教出來的,兩人雖受資質所限,但卻也極為了得,至少在這群人中,沒有幾個財神庄的人可以近身,何況他們的周圍環伺著五名好手,想搶奪元定芳為人質的敵人卻只有含恨而終。
「那你的嘴角?」爾朱情急切地道。
「在吐蕃和吐谷渾都是你喇嘛教的勢力範圍,竟還讓慈魔活著來到中土,這的確是個奇迹,他有這麼可怕嗎?」包向天問道。
當三子驚愕之時,蒼茫的雪霧中,一點寒芒向他的小腹射到。
此弱彼漲,三子的刀毫無顧忌地全力擊出。
袖箭,短短的袖箭,在近距離之中,所起到的作用絕對不容輕視,而且這些短小的袖箭都是經過毒藥淬鍊的,並不需要傷在敵人的致命方位,便足以造成傷亡。
凌能麗的目光如電般盯著那呼出「幽靈蝙蝠」的老者,劍尖悄悄滑落兩顆鮮紅的血珠。
耿懷恨一陣心驚,他竟感覺不到三子刀勁的存在,巨斧就像是擊在一團棉花上,毫無著力之處,這的確讓他有些不解。
「叮叮……呀……」那名撲身而前的漢子竟擋住了爾朱兆的六擊,才被洞穿咽喉。
葛家莊眾兄弟和凌能麗的人幾乎盡數解決了爾朱兆身邊的十餘人,但突如其來的救兵卻將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趁此刻對方一愣之際,他們全都沒命地撲上去,有的將對方揪下馬背,也有的將馬兒擊斃,但爾朱兆的救兵極多,葛家莊眾人本來在人數上大佔優勢,而此刻卻盡失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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