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冊
第一百四十六章 羊中藏狼

蕭靈嚇了一跳,連忙收手,惶急道:「通哥哥,我不是有意的……」
安黛公主緊繃的臉突然一松,「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嬌聲道:「誰要你跪下磕頭了?如果你願意,下次補上不就行了?」
※※※
就在馮弘自立為王的第二年為了鞏固王位,馮弘要削去關庄古之王位,而關庄古不服,更自立為王。馮弘便命陳思亮和包慶聯手攻打關庄古,陳思亮思前想後竟然自己辭去王位,告老而歸。馮弘大怒,但卻不敢激怒陳思亮,皆因顧忌陳思亮的絕世武功,只得命包慶去攻打關庄古。
「公主笑起來可真美,差點讓我看傻了。」凌通有點誇張地道。
「靈兒在撒謊!」凌通似笑非笑地望著蕭靈道。
蔡風和三子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他們沒料到這易名為胡忠的鮮于禪竟然精明如斯,心思之細密的確讓人生畏。此人也的確適合做卧底,而且他們也似乎更感到鮮于修禮的野心之大,已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之外。胡忠加入葛家莊那是八年前的事情,如此長的時間潛伏于葛家莊,那就說明鮮于修禮早在八年前就有著極為可怕的野心。
「哼,膽小如鼠也敢說這樣的話,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你也大過得意了吧?」蔡風不屑地一笑道。
遠處,竟出現了一點火光,而且就在山谷之外,那是十多支火把組成的隊伍。
包向天抬頭望望屋頂,再望望遠方的虛空,窗子和大門都是敞開著的。
與野狗相配合,蔡風的這一記殺著才是完美的,鮮于禪轉身殺狗,又如何提防自腳下斜射而上的長劍?因此竟被長劍一射而中。
石台並不高,鮮于禪的注意力放在石台之上。因而忽視了石台中的石隙,而他所在的角度也不利於發現石隙中的裝置,只有等他最後一步移出,便與石台相靠才正對著石隙,而這時他抬頭平視著蔡風,蔡風也引他說話,使鮮于禪沒有機會低頭仔細觀察腳下的石隙,而蔡風之所以不在此時拉動機關,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把握,所以,他必須藉助那預先藏在古松上的野狗,由於古松上的松枝極密,又背對著陽光,因此顯得十分昏暗,那野狗潛伏于上面,在鮮于禪注意力全聚中在蔡風身上時,竟沒有覺察到野狗的存在。
凌通一愣,立刻明自,原來蕭靈剛才真的為他祈禱,心頭不由一陣溫暖,禁不住心生頑意,笑道:「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
蔡風心頭大恨,莫言的胸前竟插著一根短矢,這正是胡忠所用的弩機所發、看來,這支短矢就是使莫言致命之物,想到胡忠在葛家莊潛伏了這麼多年,此刻在最要命之際卻露出了本來面目,的確讓人心裏有些發涼。
「你們都出去!」安黛公主向床上的凌通望了一眼,吩咐道。
關庄古兵敗,攜帶財寶潛入北魏境內,但卻有極多的內眷為包慶殺害,因此關家和包家反目成仇。
鮮于禪手掌緊緊捂在劍身周圍,但卻不敢拔出,聽到蔡風這麼一說,不由得慘然一笑,道:「你愛怎麼抬高自己的智慧,就怎麼說吧。」
「鮮于禪,你只好認命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是姦細,這機關也並非為沙瑪所設,而是專門用來對付你的,你信嗎?」蔡風憐憫地望了鮮于禪一眼,淡淡地道。
蔡風悠然一笑,推開身前的幾隻野狗,瀟洒地立身而起,目光剛好與鮮于禪扭過頭來那難以置信的目光相觸,蔡風的眸于里似乎多了幾分同情之色。
「蔡風,我發現你越來越可愛了,居然能夠說出如此狂妄之言,我喜歡一個狂妄的人。
蕭靈鬆了口氣,問道:「你餓不餓?」
鮮于禪心中暗驚,這些野狗的視覺、聽覺及嗅覺遲鈍了些,但並不代表它們全都失去了活動能力,蔡風既然說這些機關是野狗所設,那並非不可能。正當鮮于禪感到驚駭之時,只覺背後風聲大起,暗叫不好,他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他想到江湖之中傳聞蔡風智計之高,心頭就開始發寒了。
最近凌通可是經常享受這以前連做夢都沒享受過的美味,是以只要鼻子一嗅,就立刻知道裏面是些什麼了。
包向天認真地點了點頭道:「立刻傳書給修禮,讓他設法來接應。」
「一個聰明人,永遠只會步步為營,小心謹慎,絕對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更不會因為得意而忘形。你,頂多隻能算是一隻自作聰明的可憐蟲!想跟我蔡風斗,你還差得太遠!」蔡風說完撫胸猛地咳嗽幾聲,再次咳出一小口鮮血,這是葉虛掌力所留下的後遺症,說穿了,他今日所受之傷也的確太重了。
「沒有,那惡賊也真狠,殺了同伴滅口不說,還一掌將他的面目打得讓人無法辨認,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殘忍的人!」安黛公主有些心有餘悸地道。
既然蔡風這般有把握石台上的機關可以殺死他,那身後這帶起強勁風聲的東西絕對不是一般之物。
鮮于禪的腰際深深插著一柄劍,那竟是「歪脖子」拋落在石台上的劍,而此刻這柄劍深深地插在他的腰際。
「難怪人人都想升官發財,原來升官發財竟有這麼多好處。」
晏京沒有說話,他明白包向天的意思,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因此,他只是靜靜地聽著包向天說話。
蕭靈信以為真,將頭低下,耳朵湊了過去。
這柄劍並不是來自石台之上,而是自石台的邊緣一道石隙之中射出,帶落了幾塊碎m•hetubook.com•com石,而在石隙之中,此刻露出了一截弩機的小翼,這柄長劍竟是通過弩機強勁的力道射出,而弩機的機括由一根細繩所系,此刻一頭仍牽在蔡風手中中間長長的一段被「歪脖子」的屍體所擋,更有一段被野狗們的身軀壓著,若非此刻蔡風站起身來。外人根本就無法看到這細線的存在。
關庄古舉家遷至河北,憑藉多年聚斂的錢財,很快便成為河北一大富戶,但其所居之地並非取名為關家莊,而是取名無敵庄!
包問和晏京豈有不明其中曲折之理?葛家莊要對付包家莊已是勢在必行之舉,而包家莊與葛家莊的矛盾只是由鮮于修禮的起義所激發。
正當凌通有些受不了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呼喝:「安黛公主到……」
鮮于禪的眼中顯出一絲希望,忍不住狠聲道:「哼,即使中了你的算計又如何?對付你們兩個半死之人我還是卓卓有餘!」看到蔡風咳血的樣子,鮮于禪知道自己並沒有說錯,如今的蔡風已是強弩之末,根本就不可能有半點反擊之力。
他在擊飛三子之時露出了一絲詭異而得意的笑容。
蕭靈被凌通那怪怪的表情看得窘迫不已,不由道:「撒謊就撒謊……」說到這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辯道:「我沒撒謊!」說完羞急地掙開凌通的手,向屋外跑去。
「慈魔也身受重傷被那老頭給救走了,阿機和阿巧也是被他所傷。」苦心禪臉色有些郁沉地回應道,想到慈魔的可怕,心頭便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抑鬱。
鮮于禪不得不承認葛榮的話沒有說錯,而破六韓拔陵說得更對:「蔡風是一個水遠也猜不透的可怕敵人!」
「轉移?」包問驚問道。
蔡風說石台之上安有機關,就是要在鮮于禪的心中種上陰影,要是一個缺乏思考的人他一定會想:「你說設有機關,就一定沒有機關。」於是冒然之下定會捅破蔡風的圈套,而一個擅於思考的人就不會單從自己的角度著想,他會思忖著:「蔡風能夠被江湖中人認為智計天下少有的人物,難道他就沒有想到以如此簡單的謊言只會被輕輕一下就捅過對穿?如果蔡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也不配成為鮮于修札、破六韓拔陵、葛榮甚至李崇口中所稱道的厲害人物,既然蔡風意識到了這一點,那麼他所說之話有八成是真的,至少也會半假半真,我寧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無!」
蔡風根本不介意地道:「莫言的慘叫我聽得十分清楚,而且你的下毒我立刻感覺到了,天下並非只有狗才具備敏銳的嗅覺。也許你並沒有聽說過我是與狗一起摸爬滾打長大的,我的鼻子絕不遜於狗的鼻子,你們入谷后停身於洞口時,那種異味也傳到了我存身的洞中。對狗用藥,天下間沒有誰比我更精、更在行,包括陶老神仙,你的這點伎倆根本就逃不過我的鼻子。除三子之外,你與莫言之中絕對有一個是姦細,而後。莫言的慘叫證實了他的清白,那麼,姦細就是你鮮于禪無疑。一個人沒有真正受過痛苦,他水遠都無法發出真正的慘叫之聲,你大概也明白,所以你選擇不慘叫,這是一個失誤。而我在洞中所說的,傷勢沒有十天半月是無法修養好的,你大概也聽到了,當時你心情的震動也沒有逃過我空靈的思想,所以我將計就計,讓你們知道我沒有了反抗之力。」說完頓了一頓,又道:「你以為那火把是誰撲滅的?」
「哦,是嗎?」蔡風的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之色,「哼,老子就殺了這小子再來找你算賬!」鮮于禪說完踉蹌著向趴在地上根本無力反抗的三子行去。
「為何不上來?」蔡風帶笑的聲音自石台上傳來,那些野狗將他圍成一圈,而他更坐在地上,野狗所圍成的是一堵肉牆。即使弩矢也射不到蔡風的身體,這讓鮮于禪心頭大恨、大惱,不過,他卻無法反駁蔡風的譏諷和嘲弄。
蔡風的算計的確精妙絕倫,他將機關設在石台之下,就是算準了鮮于禪落腳的方位,更知道鮮于禪一定會中計而不敢踏上石台,那麼對方就會選擇這株古松為他解除後顧之憂,有古松作為後盾,至少背門不受襲擊,這是人之常情,因此,蔡風所設的機關就是正對著古松與石台對立的位置。
鮮于禪在蔡風的臉上沒有捕捉到半點驚慌,更無法看透蔡風的心思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如此漠視自己的生死。
「是啊,只要我們多派些人手,陳楚風即使有三頭六臂也沒有用啊!何況無敵庄早毀,那老鬼沒有了靠山,再凶也凶不到哪裡去。」包問道。
「那剛才你……」
「那慈魔蔡宗難道比他更厲害?」包問有些訝然地問道。
凌通躺在床上,立即有人以熱毛巾為他輕拭面部,一連換了三條毛巾,才總算洗完了臉。
「你還想騙我?老子不會再上你的當了!」鮮于禪狠聲道。
「可辨出死者的身分?」凌通又問道。
鮮于禪漠然地一笑,不以為意地道:「瓮中之鱉,也敢論智,哼!我只是不想讓你死得這麼快而已。」
凌通醒來,天色已大亮,蕭靈一臉焦慮地望著他。
胡忠得意地道。
蔡風望了望鮮于禪、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在野狗屍體「撲通」一聲重重墜到地上之時,鮮于禪也在同時發出一聲狂嚎,踉蹌著衝出幾步,鮮血濺灑數點。
胡忠沒有死m.hetubook•com.com,不僅沒有死,而且還出手攻擊三子,這是不是有點戲劇性的變化?
「那我看還是免了吧。」凌通神情有些狡黠地應道,但目光卻一眨不眨地望著安黛公主的臉。
「啊,那今日不能到翰林院去了。」凌通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
※※※
蔡風悠然一笑道:「你可知道,在三子與沙瑪決鬥之時,我就已經在身下的石台設置了機關,這是為沙瑪準備的,卻沒想到沙瑪無福消受,那就只好由你來享受了。如果不信,你大可走上平台,以那狗爪印為準,你敢嗎?」
凌通不由得大感好笑,想不到此刻連洗臉也要別人伺候,不過卻也舒服至極,心道:
那不明之物竟然是一隻狗,一隻自古松上躍落的野狗,這隻野狗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攻擊力,只不過是因為軀體極大,所以帶起的風聲也就極為響亮,這使得鮮于禪虛驚了一場。
當年北燕馮跋立國之時,有三員開國大功臣,一為陳思亮,一為包慶,一為關庄古。
陳楚風在江湖中被人尊為棍神,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但鮮有人知道他與無敵庄的關係。
凌通笑道。
蔡風突然微微一笑,道:「只怕這次你要失望了,在亂世之中,單憑勇猛始終不過是一個武夫,而一個智者卻可以在不動聲色之中傾覆天下,以當年關雲長之勇,趙子龍之武,仍為武侯諸葛所驅使,董卓之蓋世武技,仍敗於貂蟬之計,人之智是武之源,無智之人,武功從何談起?鮮于禪,即使不用刀不用這些野狗,更不動功力,我照樣可以擊殺你,你信也不信?」
后北燕被北魏攻破,馮弘被迫逃往高麗,但包慶卻搜羅無數財寶打通北魏的關係,竟在內丘建立起包家莊。
鮮于禪竟有些犯難了蔡風表現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樣子,這使他根本就無法摸清其底細,也根本猜不透這是否有詐抑或機關之類的。
鮮于禪逼近蔡風所坐的石平台前一丈五左右,傲然而立,語帶譏諷地道:「葛榮曾說過,你最厲害的並不是手中的刀,而是與生俱來的智慧!我看全都是狗屁,一個人的智慧再高,如果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也是枉然。武林中人都說你智計之深,簡直天下少有,我鮮于禪從來都只是一笑置之,你只不過是憑著一點運氣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要說你的武功天下少有,那還差不多,此刻你卻連握刀的力氣也沒有了,我看你還怎麼殺我?來阻止我殺你?」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亂世之中,惟有武力才是真正稱霸之道,你只好認命了!」鮮于禪微感得意地道。
「風,你在哪裡?」元定芳那焦慮惶急的聲音蕩漾于山谷之中,蔡風忍不住喜極而呼:「定芳,是你們嗎?」
鮮于禪笑得極為得意。
陳思亮隱居,后其子遊俠江湖,罕有敵手,與無敵庄關家常有往來,甚至無敵庄的許多武學都是來自陳思亮一脈。後來陳思亮之子在邪宗和冥宗那一場武林浩劫之中失蹤,而陳思亮之孫,也就是陳楚風,卻在浩劫之後橫空出世,繼而以棍稱雄江湖,被尊為棍神。而關庄古嫡系關漢平則稱陳楚風為師叔,陳楚風甚至比包向天還要大一輩,只是因為包慶當年不念兄弟舊情,使得陳思亮與包慶斷絕往來。更恨包慶助馮弘殺害馮跋諸子,於是便全力支持關家,如此鬧得三家分成兩派,包家莊與無敵庄也便成了宿敵。
鮮于禪想都不想,凝聚全身功力便轉身向背後風聲的來源之處狂擊而出,他無法躲閃,更不敢前進,前進就是石台,而蔡風的石台之上所布的也許還有更可怕的機關、他的銳氣被蔡風盡挫,剛才沒有跨出那一步,在氣勢上,無論怎麼說,他都已經輸了一籌,更使他對自己的信心大打折扣,這是絕對不容置疑的。所以他寧可轉身回擊那自背後攻來的不明之物,也沒有勇氣向前踏上石台。
「亂世之中你不是講究智不如武嗎?這次我就讓你看看咱們誰比誰厲害一些。也許你會認為我沒有能力在這裏布下殺人的機關,但你別忘了,這些野狗全都是我的屬下,它們會按照我的想法和意願去布置我想布置的東西,不信你看看身後那棵古松上有什麼?」蔡風冷殺地道。
鮮于禪狂笑道。
這或許就是人性的悲哀。
「已近中午了。」蕭靈輕鬆地答道。
「唉喲……」凌通一聲慘叫,二人打鬧又牽動了傷口,痛得他臉都變色了。
鮮于禪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禁不住放聲狂笑起來,那些野狗在鮮于禪的笑聲中,有些顫抖起來,可見,鮮于禪下毒一事並非虛言,也難怪,這群野狗不敢對沙瑪進行攻擊,即使在最後沙瑪身受重傷之時,野狗群依然不動,那是因為它們根本就已經沒有攻擊能力了。
「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因為我本來就只是在葛家莊做卧底!」胡忠得意地道。
「是你?!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你根本無法同時完成撲滅火把與暗設機關,而『害怕夜火』乃獸之本性,因此那群畜生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又怎能做到?」鮮于禪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做夢也沒有想到打一開始自己的行動就盡數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你說殺死阿機和阿巧的是一個叫陳楚風的老頭?」包向天突然將目光再次轉向苦心禪,冷聲問道。
「哼,別指望這些畜生;它們根本就不可https://m.hetubook•com•com能救得了你,此刻更沒有任何攻擊力,甚至連視覺、聽覺和嗅覺也都變得遲鈍了,你知道為什麼沙瑪和塌鼻漢子三人能夠無聲無息地進入山谷,而這群野狗卻似乎並未察覺連叫也不叫一聲的原因嗎?」鮮于禪得意至極地問道。
凌通才咽下兩口參湯,安黛公主便已大踏步跨進了門檻。
蔡風的笑容僵在臉上,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說去想,似乎命運老是與他過不去。
馮跋極為愛惜這三位開國功臣,自立燕天王后,同時也將陳思亮、包慶、關庄古封為一方之王。
蕭靈沖了出去,門口立刻進來幾個婢僕,端進幾盆熱水,和一碗熱氣騰騰的人蔘燕窩湯。
「現在什麼時候了?」凌通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問道。
「好哇,你竟然欺負我……」蕭靈立刻明白,嬌嗔地揮拳直擂凌通的胸口,小臉羞得通紅。
「那裡有火光,快!三公子定在那裡!」遠處傳來的聲音差點沒讓三子和蔡風激動得掉下淚來,剛才的擔心和絕望也全都一掃而空。
「如果我這麼容易死又豈有資格做卧底?只有三子這笨蛋疏忽大意以為自己才是天下最聰明的人,連有人跟蹤也不知道,這種窩囊廢簡直讓人笑掉大牙!打一開始,我就知道沙瑪的人在跟蹤我們,只是我並不知他們就是沙瑪等人而已。不過,我並不動聲色。哼!他們以為可以殺死我,這簡直是痴心妄想,他們連莫言也殺不死又如何能擊殺我?不瞞你們說,莫言也是死在我的手下!」胡忠得意至極地道,說著一腳踢翻撲倒在地的莫言的屍體。
「尊者此刻正在養傷!」苦心禪應了一聲。
「這是黃尊者說的,我後來又找了幾名客棧之中圍觀的人,他們也是這樣說。」苦心禪無可奈何地道。
「沒關係呀,王叔已經去翰林院講了原因,皇上也知道了,還讓你安心養傷呢。何況有十七皇姑關照著你,你急什麼急?」蕭靈語氣有些酸溜溜地道。
「呀!」鮮于禪一聲慘呼,身上的肌肉一陣抽動,七竅之中竟噴出血來,這是他在走出第四步之時。
「這老鬼雖然厲害,但卻是人單力薄,只要多派幾名高手,自可讓這老鬼死上一百次!」
包向天已經在大廳之中來回踱了七十三趟,包問心裏暗自數著。
「轟!」「昂!」那隻野狗還未來得及落地,就已被鮮于禪一掌擊得飛了出去,一聲慘叫之聲中,腦漿進濺。
「胡忠,你沒死?」蔡風駭然驚呼。
更喜歡傲然和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因為那些人往往會說出一些很可笑的話來逗別人開心!」
「小子吹什麼大氣……」
「不錯,是我讓身邊的天網去撲滅的,你只知獸類怕火的天性,但你卻不知事在人為,天網可說是眾狗中的異類。但石階旁的機關與樹上的野狗全是在火把滅后的那段時間內設計妥當,這之中並沒有野狗的功勞,全是我親自動手,你說得沒錯,我的功力已消耗殆盡,卻並非是在擊殺塌鼻漢子之時,而是在將那隻野狗抱上樹后。」蔡風傲然自信地道。
此刻,他並不怕陳楚風,甚至有信心殺敗陳楚風,可是若陳楚風與葛家莊聯手,那後果就無法想象了。
凌通大感受不了,一直以來,他都是自己照顧自己。山中狩獵,深居簡出,沒想到此刻老母雞變成了小鴨子,連喝湯也要人喂,洗臉穿衣皆要人幫,這可讓他極為不習慣。前些日子他雖住在王府之中也享受到貴賓的待遇,但今日一旦受傷,才真正體會到這究竟是怎樣一種享受。
「哈哈……」鮮于禪有些中氣不足地笑了起來,他傷得也不輕,腰際為命門部位,傷了腰身對其活動及發揮功力絕對不利,最多只能擊出平時的一成真氣,但就只一成功力他也足夠殺死三子和蔡風。
「你最好不要行出第三步,如果讓劍上所擦的毒液流入心臟,可不要怪我不曾警告你哦。」蔡風冷冷地出言道。
蔡風橫刀于膝前,笑道:「那你就來試試呀?」
※※※
蕭靈一驚,喜道;「通哥哥。你醒了?太好了,都快把我給嚇死了。」說著蹲身倚在凌通的床前。
「你以為殺得了我嗎?」蔡風伸手輕輕撫了撫天網那如綢的灰毛,冷冷地反問道。
「公主,那兩名刺客可曾抓到?」凌通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
包慶所忌的也只是陳思亮,既然陳思亮主動交出兵權,便再無顧忌。更不念當初共打天下的情分。揮軍攻打關庄古。
誰也不曾想到,死去了二十多年的陳楚風竟然再現江湖,這又怎能不讓包向天為之心驚?
「你究竟是誰派來葛家莊卧底的?」蔡風似乎有些無可奈何地問道。
包家莊的實力雖強,但與葛家莊相比,卻相差太多,何況葛榮更有數十萬大軍,若再加上一個熟知包家莊內情的陳楚風,沒有人能夠預想,那將會是怎樣一個結果,即使包向天也不敢揣測。
后馮跋病故,其弟馮弘立刻殺死馮跋諸子自立燕天王而支持者卻是包慶。本來陳思亮、包慶與關庄古之間的感情極好,就是因為如此,三人關係決裂,關庄古和陳思亮極度不滿馮弘之舉,而受馮弘之忌恨。
「轟!」三子已若滾地葫蘆般滾跌而出,再次吐出一大口鮮血,倒趴在離他剛剛立起之地兩丈左右處掙扎不起。
「不錯,鮮于修禮是我的堂兄,鮮于修文也是我堂兄,我塞北鮮於家族與你蔡風早和-圖-書就勢不兩立,只是我一直都無法找到下手的機會,今天你就認命吧!」鮮于禪陰陰笑道。
又有人來了,這的確是件十分要命的事情。
安黛公主搖了搖頭,極為氣惱地道:「那群侍衛全是飯桶,連一個賊人也抓不到,一死一逃。」
「是!」那婢僕忙將湯碗放下,連看都不敢看安黛公主一眼,便退了出去。
此刻,他聽到蔡風睜眼說瞎話,只感到好笑至極,更不會相信蔡風的鬼話。
「黃尊者此刻在何處?」包向天淡然問道。
最初兩庄交戰之時,包家莊始終處於挨打的局面,直到二十余年前蔡傷殺敗陳楚風,包家莊才抬起頭來,后又傳說陳楚風死於爾朱榮的劍下,再也沒有出現江湖,包向天方全力展開反擊。無敵庄失去了陳楚風這絕世高手強有力的支持,竟一連敗過幾次,更在十年前為包家莊所滅。
想到昨晚這大胆狂妄的小子竟色膽包天地親了自己一口,那種怪異若觸電的感覺只讓她此時仍芳心不定,禁不住橫了凌通一眼。
內丘與臨城相隔不過數十里之遙。若要攻打內丘只需兩個時辰便足可兵臨城下,大軍壓境,包家莊雖然厲害,又怎能抗拒千軍萬馬呢?
凌通苦澀地笑了笑,道;「我可不能起身給你跪下磕頭嘍。」
「無敵庄雖毀,但葛家莊卻在,若是這老鬼與葛家莊聯手,那結果又會不同了。」包向天擔心地道。
「是……你故意……咳……留下讓沙瑪跟來的記號?」那趴在地上的三子掙扎了幾下卻無法爬起,無限憤怒地問道,語調卻顯得有氣無力。
多疑,是每個自以為聰明的人都免不了的毛病,鮮于禪同樣多疑,雖然他明知道蔡風所說的只是假話,可他仍禁不住想:「也許這石台之下真有機關,但並不是剛才三子與沙瑪比斗之時所設,而是在我到山谷之前就已經設置好了,是蔡風以對付追兵也說不定。蔡風這小子狡猾多智,我豈能上當……」
望著鮮于禪如一癱爛泥般在地上抽搐慘嚎著,蔡風禁不住再次搖頭苦笑,自語道:「我告訴過你的,我的話並不是每一次都在騙人……」話說到一半,蔡風的臉色大變。
葛榮的可怕,苦心禪已經講得很明了。昨夜臨城被攻破,早已讓內丘的軍心大動。誰也沒有料到,葛榮竟舍柏鄉而先攻臨城,更以奇兵一舉奪城,無論是謀略抑或是運兵之靈話,確實大出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苦心禪極為自信地道。
包向天並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思考著。
蕭靈禁不住俏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聲問道:「我剛才說的,你都聽到了?」
「陳楚風竟然還活在世上?」晏京和包問的臉色也不是很好。
晏京和包問從來都沒有見過包向天會有如此反常的表現,即使當年與無敵庄火拚,包向天也沒有絲毫的慌亂,可是如今……
「算你還有一點腦子,我前來之時,就將藥物抹在火把上,火把一燒,那種只有狗才能夠嗅到的氣息,早使它們的神經全部麻木,視覺、聽覺、嗅覺這才會跟著減退,即使連攻擊力也消失殆盡,它們此刻只是一群看上去模樣嚇人的怪物而已!」鮮于禪也禁不住為自己的聰明而得意,頓了頓又道:「本來我對你的刀和三子還有些懼意。可惜此刻的你們已全都如一頭紙老虎,根本就沒有什麼值得恐懼的。蔡鳳,如今你勁力盡失,即使這段時間凝聚了那麼一絲一點的功力,但想必在剛才擊殺塌鼻漢子之時費去了不少,就算此刻你仍然存有餘力,只怕這點力氣連一隻小狗也殺不了。而三子這小子更不足為慮,他與沙瑪最後幾拼,早己筋疲力竭幾盡虛脫,他不是心存善念而不殺沙瑪,事實上他連提刀殺人的力氣也沒有了,所以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沙瑪逃走。現在的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晏京無語,他知道,當初能一舉攻破無敵庄,就是因為陳楚風被爾朱榮殺死,使包向天少了很多後顧之憂。若是當年陳楚風在無敵庄之中,只怕包向天會有全軍覆沒之危。
鮮于禪在揮掌轉身面對不明之物時,他呆住了,也感到極為憤怒和氣惱。
天下間知道陳楚風與無敵庄關係的只有少數幾人,包向天是其中之一。
凌通突然笑了笑,伸手抓住蕭靈的手,道:「靈兒在吃醋啊!」
「你下了毒?」蔡風駭然問道。
「想不到吧?」胡忠眼中閃過一絲邪惡,悠然笑道。
「你是鮮于修禮的人?」蔡風驚問道。
「殺一個人很簡單,我不用刀的確能夠殺人,但如果說到智計天下少有那可不敢當,至少你的智計並不比我遜色,否則我們又怎會著了你的道兒呢?」蔡風無可奈何地聳聳肩道。
如果換了剛才那一刻。他怎麼也不會相信,不過蔡風似乎並沒有誇張,他也曾聽說過蔡風自小與狗一起長大才成了訓狗大師,此刻蔡風的每一句話雖然都不是無稽之談,但鮮于禪仍不相信他的話。
蔡風望著鮮于禪慢慢逼近,嘴角牽起一絲淡淡地笑意,神情平靜得如一潭春|水,並沒有因為鮮于禪的一步步逼近而有半絲波動。
蔡風說石台之上有機關,如果對方並不是一個喜歡自作聰明的人。則是一點效果也沒有,可是蔡風似乎完全捅捉到了鮮于禪的心理,虛虛實實使得鮮于禪疑神疑鬼而落入了他所設的圈套。
鮮于禪笑了,笑得好苦,他千算萬算仍是著了蔡風的道兒。同時心中更明白https://m.hetubook.com.com,剛才若是他衝上石台,一點意外都不會發生,可是他害怕那石台上有機關竟然忽視了石台的邊緣,他也不得不佩服蔡風的智慧。
鮮于禪的目光緊緊盯著蔡風的眼睛,似乎想自氣勢上壓倒對方,不僅如此,他更似乎想自蔡風的表情之中發現點什麼。
「那殺千刀的刺客可真夠兇狠的,不過我福大命大又有靈兒為我祈禱,我自然沒事。」
鮮于禪是個聰明人。能在葛家莊卧底八年而不露絲毫破綻,而今天引來沙瑪、暗中放毒、裝死伺機而動,無不表現出這個人的陰險狡猾,而自認聰明的人必定多疑,多疑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罪魁禍首。鮮于禪是那種寧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無的人,這是他的悲哀。
「你要是傻了,那才怪呢,老是占人家小便宜。」安黛公主笑罵道,心裏卻美滋滋的。
「你也退下。」安黛公主向那正在給凌通喂湯的婢僕道。
五步——四步——三步——兩步——一步,離石台越來越近,鮮于禪竟開始猶豫了,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虛,他的目光緊緊逼視著蔡風,那抬起的右腳竟然久久未曾放下。
凌通不由得心神俱爽,這任性的小公主居然以這種媚眼看他,正像蕭靈的表情。想到這些,禁不住更大胆放肆起來。
「讓奴婢伺候公子喝湯。」一名俏婢蓮步輕移,端過湯碗,移至床邊,再用一條幹凈的毛巾圍在凌通脖子周圍,動作輕柔至極。
出手之人竟然是那個被沙瑪殺死的胡忠,在剎那間,胡忠猝然出手,完完全全出乎蔡風和三子的意料之外。也正因為如此,三子竟然被胡忠重創。
「沒事,若連這點小痛都忍不了又怎會是你的好哥哥呢。」凌通淡然一笑道。
「一個以為自己很聰明的人往往會做出最愚蠢的決定,最愚蠢的事情往往是最聰明的人所為,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真理!」蔡風的嘴角牽起一縷淡淡的笑意憐憫地道。
「誰吃醋了?我才不會呢。」蕭靈嘟囔著嘴辯道,但俏臉卻紅到了耳根。
苦心禪立於一旁並未做聲,不過面部表情卻無比的難看。
「為什麼會這樣?」蔡風似乎有些驚駭地問道,同時關切地望著三子。
胡忠悠然一笑,憐惜地望了三子一眼,得意至極地道:「也不是記號,只是稍稍留下點什麼而已,否則,以沙瑪的聰明豈會不加懷疑?如果我故意留下記號,他反而還不敢跟我們一起前來這個山谷,換成我們也是一樣,虛者實之,實者虛之,這一點你難道也會不明白?」
凌通只感到肩上仍有些火辣辣的痛,身上軟綿綿地提不起勁來。不過,他卻知道自己不會有事睜開眼乍見蕭靈,禁不住頑皮地眨了幾下眼睛。
那些美婢全都恭敬地行了一禮,緩緩退下。
說話者竟然是無名五。
鮮于禪瀟洒地一笑,大步向平台行去,他要讓蔡風死得瞑目,同時更不相信蔡風如傳說中那麼聰明。他一向都極其自負自己的才智,這才會被鮮于修禮看重,派他潛入葛家莊。要知道,葛榮是一隻最狡猾的狐狸,如果潛入的人不聰明的話只會將事情弄糟搞砸,鮮于禪的武功在鮮於家族中只能算是二流,但才智卻是一流的,因此,他平時極其心高氣做。江湖之中傳說蔡風是個文武全才的高手,葛榮更曾說:蔡風的厲害不在於其刀,而在其智,其智遠取三軍。這可以說是對蔡風的最高評斷,而鮮于修禮也曾說過,蔡風是一個最可怕的敵人,鮮于禪自然心中老大不以為然,今日蔡風終於落到他的手中,不僅僅是蔡風,還有幾乎是蔡風的影子的三子也同樣落入了他的手中。此刻他要兩人生,他們就不能死;要兩人死,他們便不能生,這種感覺的確讓鮮于禪感到十分得意。
看著蔡風那煞有其事的樣子,鮮于禪只感到無比的好笑,忖道:「剛才三子與沙瑪交手之時的所有景象我都一目了然,你們的一舉一動豈能逃過我的眼睛?如此睜著眼睛說瞎話,也未免太過幼稚了!」不由得傲然道:「有何不敢?你這謊言也實在顯得有些低級了!」
蔡風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更多的是一種自然恬靜的瀟洒,自信之情自那笑意之中表露無遺。
包向天深深吸了口氣,道:「自明天起,便將本庄的內眷和產業轉移,由太行運至唐縣。」
凌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雖然他對男女的感情仍是朦朦朧朧,可這鬥嘴的樂趣卻可盡情享受。
安黛公主被凌通看得心頭髮毛,禁不住問道:「你這麼盯著我幹嘛?難道我臉上有花嗎?」說話的同時,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一副天真嬌憨的模樣。
凌通卻微微抬頭,輕輕地在蕭靈臉上吻了一口,贊道:「真香,真香!」
包向天低估了葛榮。更錯估了時間,他始終認為,葛榮若想攻下柏鄉和臨城,至少大概在二月之後,那時包家莊的實力已有足夠時間轉移,可是如此一來,包家莊根本沒有時間轉移太多的資產,而與鮮于修禮的聯繫也被葛榮截斷。這正是葛榮的可怕之處,行事往往會大出常人的意料之外,幾乎沒有人猜得到他下一步將會如何行動,就像葛榮的商業手段一般,沒有人能掌握其動機。
陳楚風的身世其實還要追朔到百年前的北燕。(注:北燕乃淝水之戰後馮跋建立的十國之一。)
「告訴你也無妨,我真名並不叫胡忠,而是鮮于禪,你現在應該明白我是什麼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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