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脫胎換骨

蔡風兩手橫抱于頭頂,仰首蒼穹,豪氣干雲地高呼道:「今日,就是我蔡風新生之日,從今日起,我一定不會辜負美好的生命!既然蒼天如此倦戀我,我就要代表蒼天,去澄清天下,安頓萬民,替天行道!……」
想了想,三子深深吸了口氣,還是決定將達摩的話說出來,道:「其實,凌姑娘所猜沒錯,即使阿風在泰山一役沒死,他也不會有多長時日可活,最多只有一個月時間!」
而蔡風自身更是在不知不覺中吸納了冰魄寒光刀中兩代域外高人的佛門另一派至高禪勁,使他的功力達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境界,甚至連冰魄寒光刀上的邪靈之血也全被浩然正氣噬滅,但有一點只怕是任何人也沒有估計到的事情卻發生在蔡風身上。
「不,我一直都不相信阿風真的死了,而且隱隱感覺到他就在我們身邊出現過,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不出來與我們相見,所以一直都只當那是一個幻覺而己。當看到這封信時,顯然阿風是不想我為他掛懷什麼,雖然他狠下心來寫了這些,可我卻知道是因為他中了奇毒,那次我為他把脈,後來查了許多醫典,雖然沒有什麼大的收穫,可卻知道他肯定是中了一種奇毒,他以為自己活不長了,又想讓我不再為他傷心,因此寫了這封狠心的信來刺傷我,所以他才不敢與我們相見,躲著我們每一個人,不想讓我們為他擔心太多!」凌能麗有些激動地道,更多了幾許感傷和哀婉。
李寶有些疑惑,他不明白為什麼蔡風竟會如此處理今日之事,更以假面目面對劉高峰諸人,甚至以假名字對劉高峰做出推脫,但李寶從笛音之中似乎聽出來了一些什麼,雖然他並不懂音律,可是這種將情感寄於音律之中的情調他卻懂。
「那我不管,你想辦法也要讓自己再活八十年,我看得出來,你只要好好活著,一定可活一百二十歲,雖然比老夫差了些,可也十分不錯了。我跟你說啊,八十年後,不見不散,嘿嘿,說不定到時候老夫返老還童,變成一個年輕小夥子也說不準呢,但願到時候你還這麼美。好了,不跟你聊太多了,李寶,咱們走!凌姑娘,我們八十年後見!」蔡風嘿嘿一笑,翻身躍上馬背,向凌能麗認真地道。
「事情是這樣的……」凌能麗便講出了事情的始末。
「嘿,其實我早就看中了這匹馬,現在你說出來當然是最好不過了。」蔡風聳聳肩輕笑道。
「不可能,英雄庄絕無此絕世高手。」
「久仰,劉高峰見過凌前輩,我們己在寨西店準備了酒宴,還請前輩賞臉。」劉高峰恭敬地道,他自然聽鄭飛諸人說起過凌滄海,更得知凌滄海就是凌能麗的祖父,是以格外尊敬,而且此刻凌滄海能自定州城中救出凌能麗,不用說也可知道其的確身懷絕世武功。
「既然前輩如此堅持,小女子只好說聲謝謝了,如果有什麼事情用得上小女子,小女子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凌能麗果決地道,同時也立身抱拳鞠了一躬。
他的刀斬落在蔡風的頭頂,但是刀依然是碎裂了,裂成十九截,而蔡風似乎一點都未曾感覺到,此刻的鮮于獵已經陷入了瘋狂,他揮掌拚命地擊向蔡風身上,可他感到一股無匹的反彈之力震得他倒跌而出,手臂也同樣被震碎。
蔡風笑了笑有些滑稽地道:「那太浪費了。」
鮮于獵駭呆了,望著蔡風那悲痛欲絕的眼神,心頭在發寒,不過,蔡風仍在流淚,便證明他並沒有死,鮮于獵再次抓起一張大椅,又是一劈,卻是同樣的結果,椅子碎成木屑,而蔡風猶如露出一角的巨石,那露出的一角雖小,但即使千百人一齊搖,它也定穩如泰山,分毫無損。
蔡風一笑,打斷付正華的話道:「適逢其會,應該的,你們不必說什麼感謝的話、劉寨主,你的情我心領了,至於酒宴嘛,你給我留著,我什麼時候有空,就來找你們共謀一醉,如何?」
「啊,寨主,我說的兩個神功蓋世的大俠就是這位凌滄海前輩與戰龍大俠!」鄭飛忙搶著介紹道,言詞之中充滿了無限的敬意,顯然對凌滄海與戰龍能身入定州城救出凌能麗而敬佩不已。
「那是說在十八盤有人墜入山谷?」凌能麗依然十分平靜,可眸子里卻滿懷希翼地問道。
凌能麗一呆,依然不死心地問道:「白骨就在他落入的山谷之下。」
三子暗自嘆了口氣,這個問題,他剛才已經講得極為詳細,包括山上的每一個細節,可是此刻凌能麗仍又問起,顯然是她剛才根本沒有聽進他說的話,那就是說,凌能麗只是此刻才自蔡風的死訊中恢復神志,才懂得思考。這的確不是一件什麼好事,但三子理解凌能麗的心情,如果死者換成凌能麗,相信蔡風也會有這般反應,因為他太了解蔡風了,於是三子將蔡風如何與葉虛決鬥,如何又出現了區陽,如何救哈鳳,如何墜入山谷,眾人尋找不到屍體,甚至連蔡風說自己已經出家的事也重新細細敘說了一遍。
「是呀,他是這麼說的,我們也不知道凌姑娘有沒有祖父,見他武功這麼神奇,既殺元融的人,又殺鮮于修禮的人,反正不會是我們的敵人,就由他們去了,誰知道他們竟真有這麼大的神通,將凌姑娘自鮮于修禮的魔爪中救了出來!」付正華補充道。
劉高峰想想也是,暗中忖道:「這叫隔行如隔山,靠山稱強,靠海稱王,如果換了自己而不是海鹽幫的人,肯定會被水泡死,哪還敢出海?說起來倒和_圖_書很容易,但做起來就不行了!」
李寶和刑志不明所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有些擔心地道:「小的不敢,怎敢怪老爺子呢?」
凌能麗聽呆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凌姑娘,你沒事吧?」劉高峰見凌能麗安然無恙,禁不住大為心喜地問道,同時目光有些異樣地望了望蔡風和田新球,卻並不認識這已經改裝的兩人。
李寶和刑志大驚,望著豪氣衝天的蔡風,心中禁不住湧起了無限的敬意,蔡風在這一刻,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在不自覺中,氣勢隨著豪氣的激涌而瘋漲,更生出一股無可抗拒的霸者之氣,似乎天地與萬物全都緊緊握在他的手中,更有一種聛睨天下的皇者之風,那是一股自骨子裡升起的氣勢。
這種改變,只怕連蔡風也沒有想到,不過蔡風知道自己死不了,那是真真切切的。泰山之巔,接引天地浩然之正氣,並不只是殺敵,更將他的體質重新塑造強化了一遍。
—烏龍寶馬。
那就是蔡風吸納的域外佛門至高禪勁「龍象禪勁」與他體內的無相禪勁及道家的太乙罡氣,三大正道極致勁氣竟在天地浩然正氣的接引和衝撞之下完完全全地融為一體,組成一股融合中外佛道三股力量而成的異樣真氣,再非龍象禪勁,也非無相禪勁,更非太乙天罡,這是一股只屬於蔡風,而天下獨一無二的先天正氣!
「前輩但說無妨!」凌能麗不再拘束地道,她對眼前這個古怪的老人的確十分感激,就像是尊重義父一般。
「他有封信要我轉交給你!」三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蔡風的信交給凌能麗,他知道凌能麗斷不了塵念,也只好讓她看看蔡風所留的信件。
「老爺子早就想在海外尋找一片靜土,過著安定而平靜的生活,海鹽幫出海的船隊在海中間發現了一座極大的荒島,上面無人居住,那裡有山有林也有水,島上可以種地打漁,足夠容納數千人,早就有兄弟在島上開荒、整理,現在老爺子準備和夫人及胡家的人一齊移居到那座孤島,老爺子只想在那裡調節一下心情,如今元詡死了,夫人心中無法不悲傷,此次出海,老爺子就是要將他們送去安全之所,還有陽邑的一些兄弟,聽說,那裡還不止一座島呢,周圍有很多小島環繞,相隔都不是很遠,如果有足夠的人力,我們完全可以組成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園。」三子有些嚮往地道。
三子不禁也呆住了,他很了解蔡風,雖然沒見到那封信,但已經將信的內容猜了個大概,此刻經凌能麗證實,顯然自己並沒有猜錯,而他也不反對凌能麗的看法,因為那並非沒有道理,凌能麗對蔡風的了解之深不下於他。
那個令凌能麗熟悉又似有些陌生的聲音,還有那種眼神,那灼熱狂喜而又充滿似水柔情的目光,在他們被綁在一起時,當時她並沒有注意,可此刻想起來,對方那種眼神是多麼熟悉,那不像是自己夢裡千百度出現過的眼神嗎?可是,對方只是個老者……
蔡風抱著凌能麗的屍體,緩緩立身而起,眼中儘是殺機地掃了地上零亂的碎片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凌前輩不是凌……」
凌能麗接信在手,迫不及待地拆開,可是在即將看到內容時,禁不住又有些猶豫起來。
李寶和刑志遠遠地獃著,蔡風吩咐過,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擾,也許,他的確需要靜一靜。
劉高峰搖搖頭道:「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來歷。」
凌能麗一驚,自思索中醒過神來,劉高峰也吃了一驚,調轉馬頭,忙問道:「三子公子在哪裡?」
三子和劉高峰對凌能麗的話一時摸不著頭腦,三人隔著門檻,兩個男的在屋外,一個女的在屋內,相互對視著,情景的確有些莫名其妙。
馮敵和劉高峰諸人禁不住全都看傻了,皆在暗自嘀咕:「你既然是凌姑娘的祖父,不說一拜,就是十拜百拜也受得起,而且你對人家又有救命之恩,受一拜又有什麼關係?」他們隱隱猜到眼前的老者身分並不簡單,但卻不會有什麼惡意,否則也不會冒此大險去救凌能麗了,可是他又究竟是何種身分呢?能身具如此功力的人,放眼整個江湖也是少之又少,雖然劉高峰諸人並未見到眼前這老者真正出手,可是馮敵卻見過田新球出手,而能成為如此一個高手的主人,其功夫自然更高了。
河畔,微顯青綠色的草地上,幾匹健馬悠然地啃著青草,最為神駿的一匹色調碳黑,如緞子一般光滑的黑毛泛著油亮的光澤,更找不出半根雜毛,那正是劉高峰送給蔡風的坐騎—
「老爺子準備今日出海!」三子突然道。
「啊!」凌能麗一驚,問道:「他不是說是你們托他保我平安嗎?」
劉高峰也呆住了,江湖中傳說蔡風在泰山一戰中死去,卻沒想到居然是真的,一時之間他竟接受不了。
「哈哈,好說,你謝過我主人就行,其實,我也沒什麼功勞,我只是聽主人的吩咐辦事而已,不過今後如有機會,定會上飛龍寨喝上幾杯!」田新球早已不記得往日的事,就算記得也只是一點點零碎的、十分模糊的印象,對飛龍寨的記憶非常淡,因此並不知道對方就是與他有著深仇大恨的冤家。
三子一呆,並未否認凌能麗的問話。
三子一愣,本來準備關上門,但卻只好回頭點點頭道:「不錯,我想也是,這是他在與葉虛交手之前讓我轉交給你們的。」
鮮于獵劈碎了第四張檀木椅后,整個人都幾乎嚇hetubook.com•com瘋了,那種心靈上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他以為自己看到的不是人,而是鬼,魔鬼!在慌亂中,他抓到了一柄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誰留下的,總之,他己經完全記不清了,此刻他的思緒全都驚嚇成一片混亂。
「怎麼,怕我不能再活八十年嗎?孫游岳為老夫測得一字,說老夫能活到一百八十八,老夫今年六十八,八十年後才一百四十八歲,即使孫游岳測的字不太准,打個折扣也可活到一百五十歲,我讓凌姑娘八十年後送副棺材,是有備無患,你們以為我會那麼早就死呀?不過,那棺材一定要豪華而且舒服,凌姑娘不會吝嗇吧?」蔡風胡謅道。
「老爺子,你們回來了!」刑志和李寶歡喜地自眾人身後擠了出來,劉高峰迅速策馬讓開道路。
「難道是泰山一役中,我染上了區陽的魔性?」蔡風有些懷疑地自問道,可那是根本是不可能的,自己當時接引天地之氣,以天地浩然正氣擊潰了區陽那充滿魔意的殺招,自己有龐大無可匹敵的浩然正氣護體,已是百邪不侵之軀,若說是在那一刻被魔氣所侵,那根本就不可能。
三子和劉高峰望了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全都立身而起,向外行去,或許,凌能麗需要的是一片靜謐空間,讓她靜靜地想想。
看完信,凌能麗愣了半晌,神色之間顯得有些慘淡。
檀木椅竟碎裂成無數塊,而蔡風心神依然如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般懵然不覺,頭頂上還有幾塊碎木,也不還手,甚至連看也不看鮮于獵一眼。
凌能麗似在想別的問題,對蔡傷出海的事全沒在意。
凌能麗心中禁不住升起一股崇慕之情,她想到了義父蔡傷,想到了師父五台老人,那都是慈祥溫和的長者,而眼前的老者雖然也身懷絕世武功,可給人的感覺卻是那般平易近人,隨和可親,與人所想象中一派嚴肅的宗師形象相去極遠。
劉高峰與眾屬下禁不住全都為之捧腹,此老的確有些滑稽,使他們很難將之與一個絕世高手聯繫在一起。
沒有比這更讓此時的蔡風更激動、更歡喜了,當一個人從必死的痛苦之中找到了活路,那種感覺又豈是筆墨可以形容的?
一縷飄渺的笛音如纏綿凄切的怨鳥在清啼,使林間河上蕩漾著絲絲縷縷的哀漠。
「寨主,你們不知道凌前輩住哪兒嗎?」凌能麗驚奇問道。
凌能麗神情依然極其落寞,劉高峰卻對海外充滿了嚮往,不過,看到水他就有些心慌,他也見過大海,那種氣勢,只讓他好幾天都未平復心神,對於水戰和坐船他是一點也不在行,如果讓他每天在一個四周都是水的島上生活,只怕會受不了,但聽三子說出那些美麗的小島,也禁不住問道:「那些島嶼距此遠不遠呢?」
凌能麗只感一股柔和的勁氣相托,竟無論如何都跪不下去,知道對方執意不受此大禮,又聽他這般一說,只覺好笑又是感激,不過,此老行事古怪,單憑這些言語之中就可以聽出。
「是什麼?」凌能麗心中升起一團疑霧,問道。
蔡風長長地吁了口氣,似乎大徹大悟,剛才他不僅僅是在想著今日之事,更在觀察自己體內毒蠱的情況,奇怪的是,今日經歷了如此長時間的殺戮,竟然未曾牽引出毒蠱的反噬,更未見萎縮的經脈抽搐之狀,甚至覺得氣脈順暢異常,這種狀態比之他最強橫之時更舒泰,在殺戮中,他並未用心去體會,而且心神完全陷入了一種悲傷欲絕的境地,腦海中更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
「我用得著你的地方,就是你要好好活著,八十年後,再請你幫我買副棺材,如此而已。」蔡風語氣雖然滑稽,但其心卻善,他只想凌能麗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只要再過八十年,管你買不買,那時候你已是九十多歲了,就算死去也不冤,是以蔡風心中忖道:「再過一個月,你就永遠也見不到我了,不過,只要你能好好活著,我死也少了一分牽挂。」想到無奈之處,禁不住暗自嘆了一口氣。
「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死了,對嗎?」
「哈哈,在天之涯,海之角,有事老夫會找你們的,省得構買棺材,這種便宜老夫怎肯不佔?」蔡風高聲笑答道。
蔡風立刻明白眼前這人正是逼死凌能麗的兇手,悲痛霎時化為殺機,這一刻他發誓要殺死所有逼死凌能麗的人,不管誰阻攔他,都得死!於是就釀造了定州城中無邊的殺戮,更大破鮮于修禮的義軍……
「劉姑娘、葉媚小姐及定芳小姐,阿風一共給我五封信,另一封卻是交給老爺子的。」
「轟……嘩……」蔡風得意忘形之下,竟踢碎了坐下的大石頭,石屑墜落中發出一串清脆而悅耳的聲音,蔡風發現從來都沒有聽到過比這石子落水時更好聽的音律了。
「義父怎會出海呢?」
凌能麗躍下了馬背,一下撲跪而下,蔡風似乎早有準備,伸袖一拂,笑道:「凌姑娘大可不必行如此重禮,老夫怕折壽三十,你就隨便說聲謝謝好了。」
屋外的三子和劉高峰全都一愣,表情顯得有些怪異,三子有些擔心地問道:「凌姑娘,你沒事吧?」
蔡風的目光在這一排人臉上掃過,正是飛龍寨主劉高峰和付正華諸人,一行八人佔滿了整條山道。
鮮于獵此時幾乎已經陷入瘋狂,見蔡風站起身來,嚇得連滾帶爬地向外跑去,口中惶恐地喊道:「快截住他!快!快……」
「我要摘回鮮于修禮的人頭!」蔡風肯定地道和_圖_書
蔡風一探凌能麗的鼻息和心脈,他也以為凌能麗真的死了,那種悲傷和痛苦之情竟使他撫屍呆愣愣地蹲著,只知不停地滑下久未流過的淚水,殺意也在狂漲。
※※※
「哈哈,各位盛情我心領了,不過老朽仍有要事待辦,不能相陪。」蔡風忙以沙啞的聲音打斷馮敵所言,旋又對馬前的凌能麗道:「凌姑娘,就是他們托我們保你平安的。」說話之間,目光在馮敵諸人臉上掃視一遍。
三子望了凌能麗一眼,心中升起一絲隱憂,嘆了口氣道:「凌姑娘,請節哀順變。」
※※※
「寨主,凌姑娘,三子公子有事求見!」一名小廝打扮的漢子飛馬趕來,遠遠地呼道。
「不知戰兄他日可否同來飛龍寨?今次能救出凌姑娘,戰兄可是出了很大的力呀,在這裏,劉某代表全寨兄弟向戰兄弟表示真誠的謝意,但願他日戰兄與凌前輩同聚飛龍寨,劉某定當倒履相迎。」劉高峰似乎也覺得有些冷落了田新球,不由誠懇地道。
「戰龍明白,我這就去!」田新球不假思索地道。
凌能麗目泛奇光,突然一下子恢復了生機,歡喜地道:「阿風沒死,他沒有死!」
凌能麗對三子和劉高峰的離去看也沒看一眼,只是在三子行至門口正要反手帶上門時,她突然道:「三子,這信是不是阿風在泰山之戰前已經寫好了的?」
蔡風的這個結論的確讓他欣喜莫名,那就是說他可以不死了!
凌能麗搖了搖頭,忖道:「難怪他也姓凌,叫凌滄海了。」突然心頭一動,隱隱捕捉到一些什麼。
「不,現在你們就叫我公子,也不必稱什麼老爺子了!」蔡風頓時豪氣上涌地道。
「怎麼,他不是凌姑娘的親人嗎?」鄭飛訝然問道。
「他是怎麼死的?」凌能麗語調平靜至極,讓三子和劉高峰都感到驚訝,更有一些不安,他們寧可看到凌能麗將情緒發泄出來,哪怕是哭一場,可是凌能麗是那般冷靜,好像蔡風是一個與她毫無關係之人。
「前輩對小女子有再造之德,甘冒大險出入千軍萬馬,如此大恩豈是『謝謝』兩字可以包涵的?請前輩受小女子一拜!」凌能麗執意要拜地道。
「他在寨西店中等候寨主和凌姑娘。」那小廝一帶馬韁,健馬「希聿聿……」一聲低嘶,立即打橫,看來小廝的馬術還算不錯,手勁也似乎極不賴。
凌能麗這才似乎認認真真地聽了進去,臉上的神情變化無常,聽完之後,半晌方道:
「還有誰有信?」凌能麗訝然地扭過頭來望著三子問道。
眾人中只有馮敵和劉高峰聽說過孫游岳大師,他兩人心想:「如果孫游岳大師真的這麼說了,那事情可能的確不假。說到孫游岳,可還算得上是陶弘景大師的半個師父,就是因為孫游岳傳授符圖經法給陶弘景,這才使陶弘景成為天下無人不服的聖手,也走出了武道涉足醫道和其它,這也是陶弘景武功無法追及天痴尊者的原因。」
林秀,山青,一河微帶寒意的水,「嘩啦啦……」地流過,如一曲唱響的民謠,古老而又清新。
「這是為什麼?」劉高峰驚問道,凌能麗的神色再次轉為慘白。
「是,公子!」李寶和刑志相視望了一眼,有些訝然地道。
馮敵諸人一愣,滿頭霧水地望著蔡風,不明白蔡風此話是什麼意思,皆心中忖道:「這就奇怪了,凌姑娘不是他的孫女嗎?怎地不稱她為孫女而喚凌姑娘呢?而且不承認是他自己一定要救凌姑娘,反而將功勞歸結於他們身上呢?」
劉高峰倒嚇了一跳,不再作聲,心忖近的還好,如果遠的要用那麼長時間方才到達目的地,他可真怕了,不由有些擔心地道:「這麼長時間,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凌姑娘現在可以祖……」
凌能麗一呆,隱隱聽出蔡風語氣中的酸澀之意,但她卻不敢肯定。
「啊!」所有人全都為之愕然。
李寶和刑志禁不住跪了下來,虔誠至極地跪拜在蔡風的身前,這似是對自然的一種崇拜,對強者的一種信仰,更為蔡風那豪氣干雲的話語激得熱血沸騰,更恨不得立刻握起兵刃替天行道。
「老……老爺子,我們……可受不了。」李寶苦著臉道。
三子回答道。
劉高峰乃是老江湖,立刻明白眼前這老者不希望別人提起他與凌能麗的關係,雖然他不明白這之中有什麼隱情,但既然人家不想他人提起,如果硬要強提的話,反而不好,不由得笑道:「既然凌前輩的確有事,我也不想強人所難,不過,隨時歡迎你去我們飛龍寨作客,別說一桌酒宴,就是十桌、百桌,只要凌前輩高興,也無所謂!」
而這股先天正氣,具有中土佛家的善,域外佛門的大歡喜、大圓滿,更有道家的清靜,聚而成之則化成了天地威霸氣勁,天乃皇者之象,地乃帝者之象,蔡風也因此不能再以三界之中的善來評其邪魔佛之別,可以說,他的思想已形成一個獨立主體,就像是他自身便構成了一個獨立異於這個實體世界的世界。他既是天,也是地,又是自己,而他在得知自己不會死之時,性情也豁然而開,豪氣應天而生,再不受無相禪小思想之限,而成縱觀天下、俯瞰蒼生的大氣候。
「我的坐騎送給凌姑娘,你現在也要還我四條腿吧?」
「如果小女子八十年後還活著,一定會為前輩送去。」凌能麗對眼前這老者再多了一分感激,對方似乎看穿了她並沒有想好的念頭,才會說出如此一個可算是請求的要求。
「什麼?我的爺爺?」和-圖-書凌能麗訝然驚問道。
「這個你別擔心,就像咱們獵人一樣,白天看太陽,晚上觀星星,都可以辨別方向,何況海鹽幫還有航船的高手,更有司南指引方向,怎會迷路呢?他們還繪了航海圖呢!」三子說到海外,可就顯得極有興緻。(注:司南,乃是中國四大發明之一指南針的前身。)
「那凌前輩又是怎麼救出你的呢?」劉高峰疑惑地問道。
凌能麗更是一呆,心中忖道:「這老前輩可真是怪了,竟如同小孩子心性,如此倔強。」
當鮮于獵發現自己上了凌能麗的當時,對方已經氣絕,心臟不再跳動,身體逐漸冰涼,在他心神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之際,蔡風卻破門而入。
「泰山的傳聞是真的?」劉高峰臉色極為難看地盯著三子問道,凌能麗卻平靜得駭人。
凌能麗神色微喜,定定地望著三子問道:「他沒有留下什麼話嗎?」
凌能麗說完卻不再言語,也似乎並未聽到眾人的議論,她只是在想那似乎熟悉無比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凌滄海在最初與她對話之時,與剛才同劉高峰對話的聲音有些不一樣,那就是說,凌滄海可能只是在掩飾著自己的原聲。
林中很靜,在笛音的繚繞中,也便更顯靜得可怕。
窗外,樹身微微有些嫩黃色,那是新生的葉芽,風仍寒,從呼嘯的風聲可以聽出,很靜,也不知是受了屋內的感染還是本身就很靜。
「劉寨主!」凌能麗驚喜地呼道。
原來,自凌能麗被鮮于修禮所擒之後,由於她的絕世姿容早已懾服了鮮于修禮,當時土門花樸魯送凌能麗入鮮於家族之時,鮮于修禮還沒怎麼在意,不過他的二兒子鮮于獵卻為之傾倒,更一直產生了非分之想,幾次為凌能麗以死相協,這才使鮮于獵沒有得手。而後來,鮮于修禮將凌能麗獻給破六韓拔陵,鮮于獵幾乎為之得了相思病,而凌能麗的言行性格與聰明慧潔也深深吸引了鮮于修禮,那時他就有些後悔不該將之獻給破六韓拔陵,不過,最後卻是誰也沒有得到凌能麗。
蔡風一驚,停下身子,似乎一臉傻氣地問道:「怎麼全都倒了?」
蔡風似乎這才清醒過來,也許是鮮于獵擊中了蔡風的神藏穴,使蔡風自悲痛之中回過神來。
這一刻,蔡風徹徹底底地改變了其思想和性情,這也許才是他真實的本性。
「他說是你的祖父,這次自海外回來就是要去獵村接你前往海外,剛好在這裏得知你的消息,就前往定州城了。」馮敵最終還是將事實說了出來。
李寶和刑志也不要馬車,跨上兩匹馬就走。
地歪倒于地。
※※※
「那就是說他仍有可能活著,至少你們還沒有找到他的屍體。」凌能麗再次重複著同一個意思,卻換了一種說法。
半晌,劉高峰和三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相視傻傻地笑了笑,又同時走了進屋,有些訝異地問道:「凌姑娘為何如此肯定?難道這封信有什麼不妥嗎?」
「戰龍!」蔡風頓住音律,輕聲地呼道,他出了山洞並不想直呼田新球其名,在江湖中,見過田新球的人不多,但聽說過這個名字的人卻不少,他並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因此,蔡風稱田新球為戰龍。
「是的,但山谷下有幾堆被野獸啃光的白骨,雖然這些白骨之中也許沒有阿風,但也不排除他葬身獸腹的可能。」三子不得不說得認真一些,也好斷絕凌能麗的念頭,正如蔡風的意思——他不想因為他而害了別人一生。
「對了,李寶和刑志是泰山英雄庄的弟子,那兩個神秘人物是不是英雄庄的高手?」鄭飛突然發言道。
劉高峰和眾人全都一愣,立刻明白蔡風的話意,跟著笑了起來,他們只覺得這老頭有點玩世不恭之意,語意恢諧,更使人能體會到他那無羈的性情。
「難道那兩人真是自海外歸來?」馮敵暗自忖道。
蔡風在這一點比蔡傷做得好,那也許是因為蔡風自小所處的環境與蔡傷不同,蔡傷雖然悟性極高,更是武道的天才,但是其殺心太重,奔戰于沙場,因此,蔡傷的無相禪真正步入化境還是在他退隱太行之後。在無相禪的潛移默化之中,蔡傷佛性漸深,殺性卻大減,因此,蔡傷根本就不輕易再出手,而此時的蔡傷與當年的蔡傷相比,卻是絕對不可同日而語。
河畔,一塊方石之上,蔡風靜靜地坐著,如一尊亘古靜立的雕像,一縷悠揚的笛音就是自他口中送出。
蔡風禁不住大笑,伸手握了搔頭,不好意思地道:「全怪我得意忘形,待會兒請你們喝酒做為賠禮好了。」
「我們沒有哇,他說是……是……」馮敵吞吞吐吐,卻不知該下該說。
三子和諸人也感到一陣淡淡的哀傷,可是卻無言相勸,有些事情是人無法勸說的,惟有讓她自己好好地清靜一下。
「哈哈,我用得上你的地方,只有一個。」蔡風語氣一轉道。
「前輩,前輩……你仙居何地呀?」劉高峰似乎想起了一個重要的問題,禁不住高喊道。
田新球很快出現在蔡風的身後,恭敬地道:「主人有何吩咐?」
「我一醒來之時,就發現被他縛在背後。」凌能麗也有些茫然地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可以不死了,我可以好好地活著了!真是太高興了……」蔡風語無倫次地呼道,同時緊了緊懷中抱著的兩個大男人,再放開,又如猴子一般蹦了出去。
「可是體內的異樣殺性又來自哪裡呢?」蔡風禁不住心中有些惑然,突地,腦中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個讓他興奮莫名且激動無和*圖*書比的可能……
「如果前輩不介意我這匹黑色溜湫的炭頭的話,就送給前輩代步好了。」劉高峰躍身下馬,拉著坐下的那匹毛色如黑碳般更帶一絲油光、沒有半根雜毛,神駿異常的駿馬笑道。
「那倒也不是,是在十八盤附近的山谷下。」三子吸了口氣道。
鮮于獵一見有陌生人闖入,並抱住凌能麗的屍體,禁不住大驚,又見蔡風呆如木頭,此時不下手還等何時?抓起一張檀木大椅,「嘩……」地一聲直劈蔡風的頂門。
哪有如此長命的,即使凌姑娘八十年後也快一百歲了,而自己諸人肯定都已經撒手歸西了。」
聽到這兩個神秘人物竟在千軍萬馬中追殺鮮于修禮,還殺得定州軍四散奔逃,鮮于修禮狼狽逃竄,劉高峰等人幾疑自己聽錯了,更對這兩個神秘人的身分充滿了猜測和幻想。
「遠近都有,遠的坐船要兩三天才能達到,而且還要順風、否則只怕要五六天;而近的以老爺子的功力,幾乎可隔空凌渡而過。」三子認真地道。
「凌姑娘,老夫此地之事已了,我們就此別過吧。」蔡風說著躍身下馬,向劉高峰道:
蔡風的話讓劉高峰,凌能麗諸人全都一怔,他們似乎沒有想到對方竟會說出這樣一件事,想想八十年後,那是怎樣一個光景?劉高峰不由忖道:「八十年後,你還不一百四十五歲了?
天地浩然正氣本是萬邪剋星,在天地浩然正氣入體之時,那股聚斂天地之靈性的正氣,擴充了蔡風的每一道經脈,並在其中膨脹、流動。蔡風本來萎縮的經脈遭到這股浩然正氣的充斥,立刻又恢復生機和活力,本來潛藏的毒質更無所遁形,在無窮無盡、龐大無匹的正氣逼壓下,沒有任何毒質可以再與之相抗,竟全部化為煙灰逸出體外,而那毒蠱也是生命,一種邪惡的寄生生命。在蔡風與天地融為一體時,他所代表的即是天地之間正氣所存,那無情卻有靈性的浩然正氣只會摧毀一切存在於其中的邪惡生命,雷電交纏之中,毒蠱竟化為無形,更沒有任何生命可言。因為當時的蔡風已通悟佛心,達到佛之極境大圓滿,其本身沒有任何雜念,否則只怕連蔡風自己也可能化為飛灰。而毒蠱卻沒有佛心相護,豈能倖存?因此,在蔡風使出「滄海無量」最高境界時,他就已經是一個新的自己了,無論是肌理抑或經脈,都超出人的想象,成了比毒人之身更強的自然之體。
但卻沒有人能夠猜出這兩人的身分,更想不到天下間哪來這樣兩個厲害的人物,出入千軍萬馬如入無人之境,幾有當年常山趙子龍之神威,長坂坡之戰,七進七出,擋者披靡!
「不錯!」三子沒有否認,他覺得沒有否認的必要。
李寶和刑志大驚,卻見蔡風狂喜之下,不住地倒翻筋斗,只翻得他們眼花繚亂,突然他們一驚,同時覺得身形一緊,被蔡風的雙手左右同時抱住,又一氣亂翻,只嚇得他們「哇哇……」亂叫,昏頭轉向,當他們嚇得快要昏迷之時,突然又覺身子一輕。
劉高峰一愕,旋即也跟著笑了起來,道:「前輩教訓的是。」
蔡風剎住馬匹,田新球也同樣剎住了,因為前面橫著一排健馬,這條路並不是很寬,那一排健馬已經將這條道路全部堵住。
「啊!」劉高峰與凌能麗同時吃了一驚,凌能麗收拾了一下情懷,神惰有些落寞地問道:
讓蔡風吃驚的還有另一件事,他竟然大開殺戒殺了那麼多人,這與他一向所修的無相禪有些違背,無相禪注重的是以善為本,除惡自然有必要,可也不能亂殺無辜,絕不主張多造殺孽,以仁心處世。
蔡風心中暗中忖道:「我豈能受你此禮?要拜我爹還行,拜我卻萬萬不可。」見凌能麗執意要拜,不由得大急道:「我最討厭這些繁文縟節,你最好少來這套,如果不願意說聲『謝謝』那就拉倒,我也不稀罕你這跪拜什麼的。」
蔡風自小到大,都受無相禪的洗禮,在無相神功漸深的過程中,他的性格雖保持著那種頑劣不羈的習性,但是性情卻極為淡默,對於繁華紅塵與名利地位根本毫不在意,反而嚮往那種山林清幽的生活。雖然他並不介意殺人,可事事都會為別人留下一條後路,不會將一件事情做絕,因此,在他的手中,許多本該死去的人,現在仍活得十分自在,可是,今日之舉卻是一氣亂殺,擋路者死,這種殺性之強絕對值得關注。
這次,凌能麗因報父仇而刺殺鮮于修禮,反而遭擒,雖然眾將士要殺她,但鮮于修禮卻以她可要挾蔡傷和蔡風、更可牽制葛榮的理由保住了凌能麗,其實卻是懷有私心地將她藏在內庭,這樣一來,卻把鮮于獵的異心給誘發了,鮮于獵又怎肯放過凌能麗?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鮮于修禮不在帥府的機會,就要行非分之舉,此刻的凌能麗哪還有反抗之力?為免於羞辱,她假意依從,卻以先沐浴為由,而趁沐浴之機服下一種假死之葯,將所有的生機斷絕六個時辰,這是一種沒有經過驗證的極度險葯,稍有不慎就會真的一命嗚呼,而凌能麗卻毫不猶豫地賭上一賭,哪怕是死,至少不會受人污辱。
「你才有事呢,阿風他一定沒有死!他只是故意躲著我們,不想與我們相見罷了!」凌能麗白了三子一眼,肯定地道。
凌能麗沒有回答,依然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李寶和刑志被對方那一陣快翻早給嚇糊塗了,蔡風這麼一放手,二人全都「撲通撲通」
「我們快回去,別讓他久等了。」劉高峰心中微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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