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冊
第一百八十章 博野之戰

「嘩……」「呀……」弔橋發生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重重落回河對岸,幾根兒臂粗的鐵鏈在蔡風的刀下猶如朽木般斷裂,那絞盤在失重的情況下,由於強大的慣性和反作用力,使絞盤上的兩根巨大橫木成了兇器,所有絞動弔橋的官兵全都被橫木砸得血肉模糊。
陳楚風領著飛鷹隊的兄弟,一路只殺得官兵人仰馬翻,根本沒有人能夠擋其一棍。有時候一棍掃去,其氣勁可斃敵十人,只殺得眾官兵膽寒心驚。
「把他扶出去!」元融冷冷地道。
馬嘶、人叫、慘嚎,如潮四涌,電閃、雷鳴,在夏日的天氣中,這並不新鮮。
三匹健馬竟在箭雨之中穿行自如,根本就不畏箭矢之利。
與信使一起前來博野的只有三人,有兩人根本就不可能入得了元融所在的帥營,是以,只能在外面等候著。畢竟他們只是信使,兩軍交鋒不斬來使,這些士卒們也明白,因為他們也可能在某一天成為信使而入敵營。是以,這些士卒不僅沒有欺辱信使,還敬重他們的膽量。
「希聿聿……」一聲長厲的馬嘶過去,一道烏黑的光影橫過虛空。
「呀!」一聲慘叫來自他身前的一名飛鷹隊兄弟,在此同時,他感到腰一痛一涼,身子禁不住翻落牆頭。
蔡風的手,潔白、修長,蒙上了一層瑩潤而淡薄的光彩,在蒙上光潤的一瞬間,那已經不再是一隻手,卻成為一柄刀!
城門在巨大響聲中向兩邊而開。
「轟!」蒼鷹最後的念頭仍沒有想完,身子便一陣巨震,懷中的轟天雷己炸了開來,血肉四射之下,化成了殘骸。
為首的信使受了傷,衣衫上染滿了鮮血,樣子極為凄慘,另外兩個信使的神色十分憤慨,憤慨元融竟然傷人,好在受傷的信使並未說出在帥營中所遇之事,也許是沒有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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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說了願大師正在為聖舍利的秘密而煩,老尼參研各種典籍,終找出了一種化開聖舍利的方法,才來此處欲助了願大師一臂之力。」忘塵師太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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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不僅要對付我叔孫家族,更要對付爾朱家族,甚至是整個北魏,只是這人使了個一石數鳥之計。不過,此人的計劃卻逃不過我的乖孫女的眼睛。」叔孫怒雷想到叔孫鳳,心中便多了幾分慈愛。
蔡風與健馬已經如風如雲般飄入城門之中。
「嗖嗖……」城門口護城河對岸幾丈之處的地面突然陷落,一排弩箭自陷落的地面射向城頭。
※※※
「嘭嘭……」兩聲巨響,三名信使分別撞到一旁的兩扇門上。
那匹最先奔到的黑馬背上之人乃是葛家軍中的齊王蔡風,只要認出了蔡風,其他人不用看也知道,今日之敵是如何兇猛。因此,官兵們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升起弔橋。
葉虛似乎有些迴避地道:「這個只能在見到大將軍之後才能講明,不知首長能否告之万俟大將軍的去處呢?」
那些官兵心中微惱,但也覺得那信使所說有理,若說他們對葛家軍無動於衷,那是騙人的。
「殺呀……」那陷落的地面之下竟是一條長長的地道,數十人自地道之中飛躍而出,動作利落至極。看來全都是好手。
天地、自然、正氣、生命,盡在一刀一槍中演繹。
「殺呀,啊……」陳楚風的鑌鐵大棍見官兵就殺,飛鷹隊的兄弟己有近二十人死於元融之手,蔡風一上場就已與元融對上了號。
那三名信使和士鼠隊的兄弟死守城門,任何靠近城門的官兵全都斬殺,他們絕對不能離開這裏,如果被官兵關上城門,那他們惟有作困獸之鬥了。
的確,這些人並不該忽視敵軍信使的殺傷力,沒有兵刃的人,也許才是真正危險的人。
「殺啊……」主帥一到,官兵的士氣大震。
葉虛似乎沒有想到竟得如此一個答覆,不由得心中微怒,但依然笑意未減,道:「我們就不談這些了,首長對當前局勢的看法如何?」
叔孫家族的人大為震怒,但卻並沒有任何證據說出這件事情是誰主使的,那一船殺手全都是六名已死的劍手所雇。
「殺呀……」護城河不過幾丈寬,這些人的動作之快,在城樓之上的眾官兵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已衝上弔橋,也有幾人被城頭的亂箭射死。
一朵燦爛、美麗、聖潔,透著無限祥和的蓮花。
陽光乍露,透過雲隙,斑駁于滿地流淌的血水之上,有些陰森,有些凄慘,此刻,有人才真正地看清了元融的臉。
葉虛客氣地笑了笑,道:「本王今日前來有事求教貴三當家的。」
「送客!」元融不想再多說什麼,冷冷地道。
不是可怕的人,想裝神秘都不可能,能夠表現得極為神秘,那這人一定不簡單,而這個人如果既表現得極為低調,又表現得十分神秘,那麼這個人你就應該值得別人注意了,這樣的人往往不動則已,一動就如霹靂風行,比山溝里的蛇更可怕。
土鼠隊的兄弟們大急,若想攻上城頭,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雖然可守住城門,但卻沒有能力衝上城樓。
「起弔橋!」城頭之人駭然急呼,他們終於認出了來者是什麼人。
蔡風似乎被陽光烤化,化為氣體消失無蹤,不過,虛空之中多了一柄刀,不!不是刀,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是蓮花。
「隊長!」一名飛鷹隊兄弟接住了蒼鷹落下的身軀,但在同時,他挨了兩刀。
叔孫怒雷阻止了他們,叔孫怒雷所中的是一種混毒,此刻仍然無法恢復功力,雖然叔孫鳳也是用混毒的行家,但混毒不同於一般毒,即使有解藥,也並不是一時所能夠解除多種毒物的。
五台老人又笑了起來,心中卻有些吃驚,暗忖道:「難怪如此眼熟,他果然就是當年不拜天座下四大殺手中的瓊飛,如果此尼真是瓊飛,那擁有如此身法也是極為正常了。」
胡琛本為敕勒首長,在高平極有身分,此際,葛榮自稱天子,莫折念生也自稱天子,但他對這「天道之子」的稱呼卻沒有多大的興趣。
元融臉色有些陰沉,候景的臉色也有些陰沉,他們豈會聽不出這信使口中的譏嘲之意?
叔孫鳳似乎若有所思,叔孫長虹諸人卻陷入了狐疑之中,不明救了老祖宗的神秘人究竟是誰。當然,如果是友非敵,那自然最好。
叔孫怒雷也微感意外,不過他很相信寶貝孫女的話,他曾上過葉虛的當,當時若非乖孫女突然出現,只怕早已死於葉虛之手了。是以,他對叔孫鳳的分析完全贊同。
一柄刀,一柄可開天闢地的刀。
「呀……」那名本已受傷的信使一個未注意,竟被一支利箭貫穿頭頂,身子順著已成斜坡的弔橋滾入城門之中。
「嗖!」蒼鷹只感風聲一緊,雖然在喧鬧和驚呼聲中,他依然捕捉到了來箭的聲音,他以最快的速度揮刀后斬,卻斬空了。
客廳,胡琛奉葉虛至上座,極為客氣。
元廖本就蒼白的臉變成了死灰色,也許是因為血流得太多,導致缺少了一些血色。
馬蹄之聲震響,顯然是元融和候景諸將聞聲飛馬趕來。
叔孫怒雷與叔孫鳳相視望了一眼,叔孫怒雷出言道:「如果指使行兇之人是葉虛的話,那他根本就沒有必要救我,無論其結果如何,叔孫家族都可能與爾朱家族為敵,他不殺我,反而使叔孫家族與爾朱家族的仇恨減輕,甚至可能為他們多留下一個強敵。更何況救我之人所用的是劍,劍道之精又豈是葉虛所能企及的?葉虛那小子的武功也許極為厲害,但老夫相信仍達不到此人的那種境界。」
接引天地之氣,以無窮化有限,以有限變殺機。
五台老人突然笑了,道:「你還記得我的姓,如此看來你也並未忘塵。」
信使向元融笑了笑,卻重重咳出兩聲,咳出一些血絲,但那神情依然是那般自若和平靜,包括他說話的語氣。
信使的劍緊貼著元廖的脖子,只要輕輕一帶,就會立刻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十二!」剩下的兩名信使心下一痛,殺機狂升,手中的碎刀如滿天花雨般直飛上樓,但卻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嘩,嘩……」跟著蔡風而來的是白馬、紅馬、坐騎上的人是三子與陳楚風。
候景和信使及眾將領全都一呆,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一股敬意。
「不在!」葉虛肯定地道。
「你去死吧!」那名受傷的信使冷哼一聲,反手奪下死者手中的兵刃。
胡琛神色微微一變,奇問道:「我三弟不在涇源?」
「嗖……」那地道中仍有人向城頭放箭,對那些極具威脅的哨口施以無情的攻擊。
胡琛並未拒收,西域聯軍聲勢極強,他並不想得罪聯軍,那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我們走,當然走!」受傷的信使笑著道。
胡琛心頭產生了一些疑惑,不由得訕笑道:「王子所得知的消息並沒有錯,三弟是由我派去涇源應對蕭寶寅,若是他不在涇源的話,我也無從得知其下落,實在很抱歉。」
忘塵師太悠然一笑,道:「天痴尊者趕赴北台頂之前,曾至恆山一行,告訴老尼聖舍利之事。老尼對奇門之道,以及五行之術和醫道頗有研究,因此,尊者才讓我去悟出化開聖舍利之法。」
「呀呀……」那些準備提起弔橋的官兵盡數中箭,哨口上的官兵也逃不過弩箭穿喉的命運。
「砰!」元廖的速度快,但卻似乎快不過信使的腳。
這些人正是葛家莊之中極其著名的土鼠隊隊員,每人都是挖崛地道的高手,曾經在與杜洛周交戰時出過大力,生擒刀疤三時,也是功不可沒。
「如果我遇害了,最先有反應的一定是劉家,劉老太爺絕對不會放過爾朱家族。那時,爾朱榮將會激怒我們兩大家族,就連幾位王爺也不可能再敢與他合作。別忘了,北魏仍有兩支可以與爾朱家族相抗衡的兵力,爾朱榮也不會傻到將自己逼到裡外不是人的地步,這是第三點。第四個原因,如果我叔孫家族出事了,第一個受害的就是爾朱家族,爾朱家族的生意網有很多都與我叔孫家族挂鉤,爾朱榮是個聰明人,若要害我,也不會選擇我自洛陽回來之時,因為若是在平日,一可減少嫌疑,二則大可不必花費人力和物力對付我從洛陽帶回之人。」叔孫怒雷緊接著道。
刀斷,元融的臉變,天色也變得極暗極暗,如同黑夜早早降臨。天地之間,只有殺喊聲、滴血聲、馬嘶聲。看見元融的臉色變了,那是一道乍亮的閃電,如舞過的銀和*圖*書蛇,如晃過的地火,突然暴亮,映現出天與地,也映現出一隻手。
「嗚嗚嗚!」三聲急促而又洪亮的號角聲響過之後,又是「嗚」地一聲長嘯,這正是有大軍大舉來犯的信號。
送三人出城的只是幾個小兵,這三人還不夠資格勞動將軍大駕,頂多是由偏將領路,沒有人會懼怕這三人,因為他們身上不可能藏有任何兵刃,這就讓敵人很容易忽視這些信使潛在的威脅。
城門口立時殺聲再次大起,如錢江之潮一浪高於一浪。
「不知大將軍有什麼話要在下帶回呢?」信使淡淡地問道。
血,聚成了河;屍,卧滿了地。殺紅了眼的義軍與官兵,已經陷入了瘋狂,也許是被那狂而野的殺氣所摧。
三子和土鼠隊的兄弟緊守著城門,直到所有的義軍全都攻入了城中之後,才上馬縱橫殺敵,土鼠和飛鷹兩隊卻在此時收兵,損失極其慘重,連葛榮的四大臂助之一——蒼鷹也戰死於城門口。
受傷信使向那侍衛和守在城門口的官兵得意地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們竟然緊張成這個樣子,真有意思,幹嘛要開城門?要是害怕還不如用只吊籃將我們吊下來,那豈不更安全?」
「嘭嘭……」一連串的暴響。三名信使同時飛身踢向兩扇巨大的城門。
其實不用猜他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除了那三名信使之外,其餘的人都不可能接近城門。
元廖的面色猶如死灰,他也知道自己剛才又走錯了一步。
元融的雙槍頭以玄鐵鑄造,時而合二為一,時而化一為二,變化無常,鋒銳無敵。
候景偷望了元融一眼,心中卻在揣測大將軍會有一個什麼樣的決定。
一刀、一槍,在虛空里,烏雲下,驕陽失色,就只餘一刀一槍在蒼茫的虛空之中變幻出無與倫比的玄妙。
蔡風呢?
「殺啊……」穿過箭雨,第一批騎兵沖入了城中,有人迅速爬上城頭、斬殺箭手,葛家軍如潮水般向城中湧入,騎兵、步兵,一波接著一波,城內的官兵也全都向這一方湧來,候景躍馬橫槍,如瘋虎一般,但在千軍萬馬之中,無論他如何悍勇,也不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血,是元廖的,也有那信使的,但敗的人卻是元廖,一個痛苦的失敗者。他沒有死,但卻斷去了一隻手臂,而他的槍也在信使的小腹上扎出了一個血洞。但他仍是敗了,就因為他的對手之劍橫於他的肩上。
胡琛愣了愣,有些意外地問道:「什麼東西如此重要,卻要勞動王子親至?」
弔橋緩緩升起,那三名信使飛身衝上弔橋,揮刀奮力斬擊鐵鏈。
葉虛當然不是陰溝里的蛇,他是吐谷渾的王子,西域聯軍的重要人物之一,這就使胡琛不能不重視這麼一個年輕人。
刀槍之變,其實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種境界,重要的是那無與倫比的氣勢,沒有人可以否認那氣勢的重要性。
「不知王子此次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胡琛年約五旬,五短身材,十分精悍,卻讓人清晰地感受到一種不怒而威的壓力。
赫連恩的性格直率,在戰場之上是個萬夫莫敵的勇者,卻並不是一個富有心計的智者,而万俟丑奴卻是文武全才,乃是胡琛最看好最欣賞的兄弟。赫連恩也極為佩服万俟丑奴,不僅僅因為万俟丑奴的武功,更因為其治軍的手段,這在高平軍中是無人能及的,胡琛也不例外。
雲聚、風涌,在奔騰的戰意下,殺機如暴風驟雨,無形無影,但卻使每個人的心都在發冷。
城門內的建築比較疏鬆,而衚衕巷子極多,官道也並不寬,因此以陳楚風一人之力,便阻住了大批從城內趕來的官兵。
「你的劍術很好啊?」元融冷冷地道。
高平,此刻來了客人。
「請師太隨我來!」五台老人淡淡地望了忘塵師太一眼,平靜地道。
蒼鷹所領的飛鷹隊與土鼠隊縱橫于城門口,使那些擁擠的官兵手忙腳亂,更沒有人敢亂放箭矢,因為他們所射中的多半是自己人。
三名信使不約而同地貼地向城門外滾去。
慘叫聲、呼喊聲、驚怒的罵聲、號角聲……使得城頭大亂。
元廖的身子飛跌而出,他的小腹上挨了信使重重一腳,卻未能奔赴死亡之路,信使並不想殺他。
「哼!」元融心中氣不打一處出,卻又無從發作,從信使的詞鋒之間很難找到攻擊之處,但兩軍交鋒不斬來使乃是兵家的慣例,除非兩軍要死戰到底。
「這就奇了,對了,不知王子找我三弟有何事,如果我能幫忙的,當儘力而為。」胡琛客氣地道。
「隊長!」「蒼鷹……」一陣悲呼之中,元融的戰馬已橫空而至,剛才那一箭正是他的傑作。天下之間,能夠射出那樣一箭的人絕對不多。
葉虛乾笑一聲,道:「我到過涇源,但是万俟大將軍並不在,連偏將也不知道万俟大將軍的下落,我就只好上高平來找了。」
「你們走不走?」那侍衛有些不耐煩地道,雖然他心中有些怒,但也只能裝聾作啞。
叔孫家族中人一致認為是此氣不可不出,群情激憤之下,叔孫家族幾乎傾族鬧回洛陽。
那是一個稍矮的信使,出手動作之快、之准、之狠,讓那侍衛根本不能做出半點反應。
「殺呀!」https://m•hetubook•com•com那三名信使精神大振,自水中躍出的幾十名殺手,全身盡濕,但那幾顆用油紙包好的火器卻威猛無倫,只炸得眾官兵血肉橫飛,慌亂之中,哪還有人想到關上城門?
叔孫長虹一聽到葉虛這個名字,心中殺機直涌,他恨不得扒了葉虛的皮,以雪那日羞辱之仇。本來,他原先最恨的人是蔡風,此刻卻由葉虛代替。
「老尼忘塵!」老尼姑喧了聲佛號道。
蔡風所使的這招先禮後兵的確出乎元融的意料之外,以至奇兵突至,被人殺個措手不及。
三名信使已分別鉗住了一人的脖子,這些人也就成了人盾,擋住飛射而至的箭雨。
「噹噹……」一切都無濟於事,刀身全都斷裂。
蒼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再墜,因為抱住他的那名兄弟已經先他而去。不過,此時他卻記起懷中仍有顆轟天雷,這樣撞下去,也不知是否會連自己的兄弟一起炸死……
眾人這才明白,剛才的分析全都是他們家族中這個神秘的小公主想出來的,不由得全都為之汗顏。
叔孫鳳的分析結果是,這次的事件並不是爾朱榮所為,也非爾朱家族的主意。
葛家軍極擅以奇兵制勝,使敵還未能做好防備之時就已經殺至,這也是博野軍極為害怕與葛家軍在野外作戰的原因。
烏馬之左為一匹潔白如雪的白馬,也是馬速如風,馬背之人同樣手持一柄長長的斬馬刀,另一匹健馬卻是棗紅色的,馬背之人乃是一個老者,手持一根鑌鐵大棍,轉眼間就進入了眾官兵的射程之內。
「化開聖舍利?」五台老人聽說是天痴尊者的遺命,也就不再有什麼問題,只是他不明白忘塵師太所說的「化開聖舍利」是什麼意思。
「那救爺爺的神秘人會不會就是葉虛呢?他故意這麼做,好引起我們叔孫家族與爾朱家族火拚。」叔孫長虹突發奇想地道。
天痴尊者乃道教一脈相承,乃是葛洪的再傳徒孫,知道這個秘密並不稀奇,其實知曉此秘的,應該還有煩難大師,但煩難大師已經榮登天道,深明天地萬物皆順其自然為好,並不說出秘密,以擔心因聖舍利而引起天下大亂。也許,煩難大師早已悟透天地之間的奧妙,也已算到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這才是他不說出聖舍利秘密的原因。而此刻,忘塵師太卻說出了聖舍利的秘密,那肯定是兩者之中的其一相告。
蒼鷹也大驚,弔橋一起,他們就成了困獸之鬥,與外援隔離,到時惟有死路一條,他們不怕,但如此死亡,似乎有些不值得。
「呀!」一聲官兵被箭貫喉而過,翻落弔橋如滾地葫蘆般滾入城門內。
葉虛想了想,道;「我只是想向万俟大將軍借點東西而已,傳說這件東西在万俟大將軍的手中。」
千軍萬馬中,無人可擋元融之霸烈。
蔡風攻出了七十八刀,而元融也同樣接下了七十八招,更還擊了四十九招。
叔孫怒雷掃了眾人一眼,又道:「皇上也還不至於如此昏庸,如果除去我叔孫家族,他就永遠只有掌握那麼一點點權力和虛名,因此皇上也不想失去我叔孫家族這股可以牽制爾朱榮的力量,試問他又怎麼可能對叔孫家族的人施下毒手?這是第二個原因。」
叔孫長虹為自己突然有了一個美如天仙而又聰慧絕頂的胞妹心中樂了一陣子,對於這個妹妹也似乎特別喜愛,不由得搶著問道:「那鳳妹可想到兇手是誰?」
叔孫猛和眾叔孫家族的主要人物同時頷首。
城門口駐軍極多,防衛也十分森嚴,凡有數百人全副武裝地立在城門口,城牆上每隔三步就有一官兵把守,五十步一哨台,來敵若想攻城,的確十分困難。
「啊……啊……」遠處的殺喊之聲如潮水般淹至,城樓上更見到有三騎領先如疾電一般沖向城門口。
「嗖……」萬箭齊發,欲將來敵三人三騎盡數射殺。
※※※
城門口的官兵大驚,紛紛飛撲而上,三名信使將手中的屍體飛甩而出,身子同時貼地一滾,手中奪來的兵刃橫豎飛掃,那幾名正忙著關閉城門的官兵根本沒有絲毫抵抗力就被斬殺。
「嘩……」蔡風的戰馬已經出現在那升起了一丈五尺高的弔橋之上,那幾乎與河面成七十五度角的弔橋沉了一下。
「上呀!」蒼鷹當先翻身向牆頭上躍去,更有十余名飛鷹隊兄弟緊跟而上,這些人全都已經豁出去了。
博野,城門開一小角,以放葛家軍的信使出門。因為近日來戰事極緊,葛家軍數戰數勝,使得人心大動。
「不知了願大師在哪裡呢?」忘塵師太淡然問道。
「哐咣,哐咣……」幾聲清脆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
土鼠隊的兄弟與三子共同把守城門,也是一氣亂殺。
對於襲營、截糧,這幾乎是葛家軍的拿手好戲,這也許跟葛家軍的組成有關係,因為葛家軍中很大一部分全都來自綠林,多為各寨頭的強盜、匪寇。雖然這些人被葛榮編製、結合,但其拿手本領並沒有失去,相反,更有了發揮的空間。這些人襲營、截糧,那可是防不勝防的,很令元融頭痛。是以,博野的城門不敢完全打開,如果完全打開的話,如果對方以快速騎兵攻城,城門定難及時關閉。
那侍衛眸子中閃過一絲怒和圖書意和殺機,而與此同時,他發現一隻手如鐵鉗般鉗住了他的咽喉。
所有人都不再出聲,都在暗自揣測,究竟是誰有這樣的財力和武力,動用爾朱家族的鎮族劍陣對付叔孫家族,嫁禍爾朱榮?
五台老人和凌能麗的臉色全都為之大變,目光如電般射向忘塵師太的身上,五台老人冷冷地問道:「師太自何處得到這個消息?」
元融目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望著地上的血跡,殷紅殷紅的血跡。
這些攻來的兵刃根本沒有任何規律,更無程序可講,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死上一百次。
忘塵師太也笑了笑,回應道:「死的只是紅塵中的瓊飛,而不是名動江湖的幽靈蝙蝠,我又怎會不記得吳施主的大名?」
刀斷之時,蔡風已出了一百四十六招。
「你們可以走了!」那自帥營中將三名信使送出來的侍衛冷聲道。
殺意激昂,戰意奔騰,龐大無匹的氣勢糾聚在博野城的上空。
「正是!」老尼姑微微點了點頭,應道。
這一場仗中,最為顯眼的卻是元融和蔡風,這兩個似乎註定成為宿敵的人物終於碰到了一起,兩人所代表的都是各自一方的極峰,一個是葛家軍中的第二號人物,一個是朝廷的一個軍系之主,可算是元家的頭號人物,兩人也是這一場戰爭的主要角色。
地道之中眾神箭手所持之箭不斷射出,但卻無法阻止官兵提升弔橋。
那信使淡然一笑,並不向元融行禮,轉身就向外行去。
叔孫猛十分震怒,他打破了四張檀木桌,爾朱榮所做也的確太過分了,竟然對叔孫家族也敢下如此辣手。
元融行事十分小心,博野幾乎是前沿陣地,自然不能夠鬆懈。每天,只有一個城門可以通行,而且天未黑就已關了城門,這就是戰爭所帶來的後果。
「承蒙大將軍誇獎,在下只是略會一些普通招式而已,本是用來強身健體,卻不想今日拿出格鬥行兇,實在是慚愧至極!」信使不卑不亢地道。
「是呀,長虹說得有理,否則他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叔孫猛贊同道。
五台老人並沒有回答凌能麗的話,只是冷冷地盯著老尼。
高平,胡琛聚兵之地。
那支勁箭竟比聲音更快,快得連痛感都沒有這一箭來得快。
元融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冷厲的殺機,果斷地道:「本大將軍不會換人的,那孽子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城外如潮水般的葛家軍瘋涌而至,戰馬的鐵蹄震得地動山搖。
胡琛笑了笑,道:「此刻戰事繁忙,三弟當然是在戰場前線,只要王子留意一下,根本就不用問我。」
「敢問師太如何稱呼?」凌能麗有些好奇地問道。
「殺呀……」遠處的喊殺之聲依然如潮水般湧來,如海嘯般驚心動魄,成千上萬的馬蹄聲只震得山搖地動。
刀,長長的斬馬刀,此刻已經有了十多個缺口,蔡風以這柄刀斬斷那粗若兒臂的鐵鏈都未曾讓大刀卷口,但他與元融交手卻使這柄刀添了十多處傷口。
不知是殺氣動天地,還是蒼天應人意。
胡琛打了個「哈哈」,也就依了葉虛,轉換話題,淡淡地道:「當今局勢變化多端,似乎很難描述清楚,讓我這般交談,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些事情只要去做就行,若細細分析,或想得太多,反而會給自己造成太大的壓力,影響作戰的情緒。」
「嘩嘩……」護城河之中突地有人破水而出,如水下的異獸,更飛躍而上。那些人出水的同時,更飛速甩出幾顆黑物。
葉虛愣了一下,道:「哦,万俟大將軍此刻又在何處?首長可否告之?」
叔孫鳳望了眾人一眼,吸了口氣道;「我只是猜測,這件事情很可能是葉虛所為。因為天下間能下這種混毒的人為數並不多,除我師父之外,我知道的就只有我師姐,而她卻投靠了葉虛,因此葉虛的嫌疑最大。再說葉虛要對付我們北魏四大家族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此刻這一石數鳥之計正合他入侵中原前的想法,此刻他在西域結成聯軍,自然盼望中原越亂越好了。」
「轟轟……」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響過處,泥土、碎石、殘肢、斷腿,四處亂飛。
「不知師太前來北台頂所為何事?」五台老人站起身來,拂袖撣去身上的塵土,淡然道。
「你敗了!」信使略含一絲傲意地笑了笑。
人陣稍松,這顆轟天雷使官兵的攻勢一松,露出一道缺口。
城門大開,城樓頂上之人大呼:「起弔橋!」
叔孫猛靜靜聽著叔孫怒雷的複述。
凌能麗一呆,有些驚奇地望了望五台老人,奇問道:「師父認識這位師太?」
火器正是陶弘景所制的轟天雷,只是數量有限,但僅憑這此轟天雷就足夠讓敵人膽寒心裂。
「哦,三弟,他此刻並不在高平!」胡琛眉頭微微一皺,有些意外地道。
元廖沒有做聲,只是長長地吸了口氣,腦袋驀地一斜,向劍鋒上抹去。
「忘塵?」凌能麗有些訝然地反問道。
叔孫猛再次頷首,才發覺事情的確不是這麼簡單,還可能更複雜。
「爾朱榮這樣做並沒有半點好處,反而只有壞處。如果我死了,又是自洛陽回來途中,那麼朝中所有的人全都成了懷疑對象,而且很明顯矛頭會指向爾朱榮,雖然他並不在乎別人怎https://m.hetubook.com.com麼說,可他卻不能不考慮我叔孫家族的三百高手、五千子弟和數百個生意點的作用,這是爾朱榮不可能這樣做的第一個原因。」叔孫怒雷道。
水中的人乃是由飛鷹隊隊長蒼鷹所率,這些人全都是身經百戰的殺手,雖然匯合起來,也只不過百餘人,但卻足以抵抗十倍以上的敵人,更何況他們的任務只是控制城門。
「大將軍果然與眾不同,大義舍親,令在下好生敬服,大將軍的話我一定轉告到。」那信使極為誠懇地道。
五台老人和凌能麗禁不住都為之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聖舍利之中竟仍隱藏著這些秘密,如此一來,對忘塵師太的話卻是深信不疑,若不是天痴尊者所說,天下間又有幾人知道聖舍利的真正含義呢?
「轟!」又是一顆轟天雷炸響,巨大的衝擊力,只讓那些官兵慘叫不迭,死傷無數,由於官兵太過密集,這一炸之下,那可就極為可怕了。
「你又何必想求死呢?每個人都有父母兄妹,你若死了,傷心的人不是你,而是他們,好死不如歹活,這樣一種死法不值!」信使的語氣依然顯得極為平靜,但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其語氣之中的不屑,對一個自己尋死的人同情和憐憫。
立刻有兩名侍衛行了進來,扶起羞愧難當的元廖,行了出去。
出乎胡琛意料之外的客人,是葉虛。胡琛自然認識對方,他與吐谷渾打的交道並不少,對葉虛這個年輕人也知道極多,因為葉虛太低調卻又太神秘。對於這樣一個人,胡琛不會在乎花大量的人力去調查,這是万俟丑奴的定理,一個神秘而低調的人,一定是個可怕的人。
天升地降、雲裂霧散、風停雨止,只因那斷刀劃過了虛空。
「不錯,尊者曾說,聖舍利並非全為佛門之物,此舍利非一般舍利,而是聚結了數顆舍利而成形之神物,其中更有葛洪仙長當年所留下的一顆鳳丹,后又經道安、法顯、慧遠三位祖師以體內佛法煉化,終於將鳳丹融於他們所留存的舍利之中。也就是說,這顆巨大的聖舍利乃是三顆小舍利和一顆鳳丹結合而成,惟有化開舍利,方能悟解其秘。」忘塵師太並不隱瞞,她相信五台老人與眼前的女娃。
血仍在流,自兩個人身上往下流,那信使卻伸出兩指封住小腹傷口周圍的穴道,動作有些吃力,但卻仍很到位。
赫連恩與万俟丑奴乃是胡琛最好的兄弟,他的理念只是保住敕勒川的平靜,更將崆峒山以北至賀蘭山納入自己的旗下就足夠了。
這是什麼箭?這是怎樣的力道?蒼鷹心中仍然想著。
箭雨一近三人之身,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所擋,紛紛墜落。
「兄弟們,殺上去!」蒼鷹一聲令下,當先向城樓之上衝殺,一切都顧不了,他不能讓弔橋升起,哪怕是自己身死,只要能放下弔橋,也算是值得了。
叔孫怒雷卻在心中嘆了口氣,一種莫可言狀的滋味使永不百累的他有種累的感覺,不由道:「我累了,風兒扶我回房吧!」
叔孫怒雷阻止這些人去洛陽鬧事,那是因為聽了叔孫鳳的話。雖然叔孫家族的人若前去洛陽鬧事,洛陽方面也不敢明目張胆將之如何,但那畢竟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當然,更重要的是叔孫怒雷認為叔孫鳳說的有理。
元融心頭十分惱恨,但卻無可奈何,蔡風作戰方法根本就不依常規,連使者這一招也加以利用,的確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元融後悔剛才沒有殺了那幾名信使,如果殺了信使就不會出現這種結果了。
「元大將軍的護衛真勇敢,居然全都是不怕死之輩,讓在下佩服。」
千軍萬馬中,無人可擋蔡風之鋒芒。
葉虛似乎聽出了胡琛並不想坦誠自己的想法,知道是自己剛才不肯說出要借什麼,反而在胡琛心中造成隔膜,不再視他為可以交談的對象,不由得乾笑了兩聲。
城門的那一個小角打開了一條縫隙,不寬,才三尺,但足以讓人通過,弔橋也放了下來。
最快的卻是一匹烏黑如炭的健馬,馬背之人身披軟銀甲,手持長長的斬馬刀,如舞于雲端的神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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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有些蒼白的臉,不是一種很真實的動感,而這,只因為蔡風的刀斷。
五台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麼,訝然道:「你是瓊飛!」
「咔嚓……」脖子碎裂的聲音響過之時,一陣弦響,箭雨破空而至。
這一箭自蒼鷹后腰射入,穿過小腹又刺入他前面一名飛鷹隊兄弟的胸膛。
「那究竟是什麼人對付我們呢?」叔孫策忍不住問道。
葉虛並不是空手而至,兩張極品雪豹之皮和三匹大宛名駒隨同他一起踏入胡琛的營地。
當年,五台老人本是煩難的書童,煩難與冥宗之戰,他自然極為清楚,對冥宗的人物了解最多的就是四大殺手。而他還曾與瓊飛交過手,以後瓊飛改邪歸正,更成了江湖中的一件大事,他自然認識瓊飛。
千軍萬馬,戰于地,一刀一槍,戰于天!
刀化聖蓮,人隱虛空。
是以,他們的臉色顯得更為陰沉。
「瓊飛已死在紅塵之中,老尼忘塵,吳施主又何必提起當年之事?」那老尼淡然道,神情極為平靜。
沒有給千軍萬馬更多的考慮,狂風大作之下,暴雨傾泄而下,天在變,人不變,殺戮依然在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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