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無形之敵

「嘩……」一聲暴響,一張檀木桌竟被砸出一個大洞。
葛榮對游四極有信心,便如同他對自己有信心一般。
「是什麼東西?」葛明警惕地向外望了一眼,冷冷地問道。
齊王別府外,五匹健馬如風一般馳到。之後尚跟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馬車以五匹健馬所拉,車夫是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臉龐呈紫膛色,揚起馬鞭時的姿勢極為優美。
「希聿聿……」幾匹健馬一聲輕嘶,全都停了下來。
「不要,她可能累了,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吧。至於這盆水嘛,就交給我,這是命令!」
「嗯,就叫它為神棒吧,專打牛鬼蛇神,我要讓葛榮永遠都不得翻身!」爾朱榮豪氣衝天地道。
蔡風一呆,如傻子一般盯著三子,那兩個護衛也停止了笑,呆了一呆。
「是大司馬派人出手的,大司馬說了,他的一切只屬於他的兒子,而大司馬一生中也只有少主這一個兒子,而這個爾朱兆正是那影子的親生兒子。是以,他根本沒有資格繼承大司馬的一切。」無名三十一的目光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葛明,口中淡然道。
「可你又為什麼不敲門?」顏貴琴反問道,兩人不由得相視一眼。
「是呀!」三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兩名站崗的護衛在一旁卻不敢插話,三子與蔡風如此對話的確似乎不分尊卑,但既然蔡風不怪,他們也就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三子的身分便如同蔡風的兄弟一般。
爾朱榮雖然感到了壓力,但他卻絕對不會氣餒,也有著必勝的信心。他從來都不曾對自己的計劃懷疑過,也從沒有失誤的記錄,這就是神話的來源。
「爾朱兆!」葛明忍不住低聲驚呼出來,這木匣子之中竟然是一顆人頭,而且如此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這竟是那個寄居於柔然多年,更曾為爾朱榮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爾朱兆,怎令葛明不驚?
「什麼人,膽敢擅……是上將軍!」暗中站崗的護衛立刻發現了他們的身分,不由大感驚訝。
第一次是在泰山之頂,第二次就是在這裏。
但一切蔡風都不再管,連夜同三子只帶了十八名護衛飛馳趕回高平。
「風險是有的,但卻難不倒我。在西域,至少有十五股馬賊可以讓我隨時調用,完全可將之聚成聯盟,就是吐谷渾的實力也莫奈我何。畢竟,那裡有我很多的朋友。在西域,只有兩個人可以威脅到我,一個是藍日,一個是華輪,但現在他們都足不出聖殿,根本就無須畏懼。近一年來,我每日都在不停地修習刀道,現在即使葉虛親自出手,也難奈我何。」蔡宗充滿豪情地道。
蔡風心念元定芳,而三子卻另有所思,心情的急切絕不下於蔡風。
「我……我想說,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三子終於把蔡風教的話搬了出來。
「少主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嗎?」說話間無名三十一的手已經揭開了那個木匣。
葛明扭頭望了望窗外漸漸升起的太陽,背對著無名三十一,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涼爽空氣,心頭有些發涼,但也有些感動,喃喃自語道:「既然你不仁,我也就只好對不起你了。」
「很好,你辦事我放心,也不會虧待你的。」爾朱榮滿意地道,但旋即又問道:「你可給這兵器起了名字?」
早膳蔡風沒吃,元定芳也被蔡風纏著沒吃。是以,中午王宮內設宴,為元定芳和顏貴琴等人接風洗塵,不過諸人卻婉拒了,並沒有參加宴會。畢竟高平並不是葛家莊,在很多方面都要注意影響,不過惟蔡風例外。
「我不能再奉陪了,必須先回去睡一個大頭覺!」
在府門大響之時,蔡風和三子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內院的大門外。
棒呈黑色,在棒的另一頭,有一個極為牢固、也打造得十分光滑的把柄,把柄之處微微凹陷,此刻以紅巾稍纏一圈,以防滑手。
「末將有東西要獻給少主!」無名三十一的聲音顯得極為沉穩,也微微有些急慮。
蔡風沒好氣地道。
「看你這副傻樣,還不將水放下?」顏貴琴輕笑道。
「去吧,好好給我將神棒的任務完成!」爾朱榮不再答理老工匠,吩咐道。
「小人不敢擅作主張,還請大司馬賜一美名。」老工匠誠惶誠恐地道。
三子如同獃頭之鵝,愣愣地站在木門外邊,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剛才蔡風教他的那些話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木門不開,再有道理的話也說不出來,他就只好苦等了。他心中在暗責顏貴琴是只大懶蟲,這麼遲了還不起床,害得他站了一個多時辰,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
蔡風對凌通的去留並不在意,去則利於凌通的發展,留也可讓凌通受到戰火的歷練,兩者都不會耽誤凌通的成長。
「三爺,你怎麼在這裏?」一名丫頭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走了過來,驚訝地問道。
懷德和葛悠義二人領軍負責困死邯鄲,以十萬大軍封鎖一個邯鄲,居然打了個大敗仗,且懷德戰死。
※※※
田福來報,說蔡宗要前往西域。
「不理你了,我要去找我的乖寶貝了!」蔡風不再搭理三子,興高采烈地快速向後院奔去。
這幾月中,凌通在武學上大有進展,蔡風毫無保留地將黃海曾授與hetubook.com.com他的左手劍法以及他自己對劍法的一些心得全都傳授給凌通,至於凌通今後的成就如何就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無名三十一卻擠身跨入房門之內,右手順便關上房門,行為之怪讓葛明吃了一驚。
此時的三子已經醉在了顏貴琴的笑容中。
「你有話要跟我說嗎?」顏貴琴落落大方地問道。
顏貴琴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蔡風歡慰一笑,也伸出手抓在蔡宗的手掌上,他清楚地感受到那股火一樣的熱力。
高平義軍從來都沒有這一刻如此充滿希望,更有著無比高昂的鬥志,而這一切只從蔡風奇襲崔延伯,更射死崔延伯那一刻開始。是以,蔡風在高平義軍心中的地位是舉足輕重的。
※※※
「你就應該抓緊時間對她說:我愛你!記住,說這三個字時,聲音一定要溫柔而堅定,表情要一本正經,知道嗎?」蔡風認真地道。
那兩名護衛的眉頭微微一皺,他們感覺到一股迫人的壓力直逼而來。
三子忍不住鬆了一口氣,但很快又道:「要是她不笑,只是說:『哪有這麼長時間?只不過幾個月而已。』那我該怎麼辦呢?」
那漢子正要回答,這時一名極為俊逸康酒的藍衣年輕人踏上一步,有些不耐地道:「快開府門,我是蔡新元,少夫人自海外歸來,叫齊王速速迎接!」
「這是幹什麼?」三子不由得搔搔腮,有些傻兮兮地道,一副認真求教的樣子。
那兩個護衛越聽越精彩,越聽越有趣,竟忍不住在笑的同時,也為蔡風的分析所深深折服,他們似乎沒有想到齊王不僅僅武功絕世,智慧過人,對女人更是有著如此深刻的理解。
天氣仍然寒意未減,積雪卻是初融,黃河也已解冰,還可看到一些乳黃色的葉芽自樹榦之中生出,倒是有了些春意。
「我怎麼了?快進來吧,都站了近兩個時辰,也不覺得累嗎?真是一個獃子!」顏貴琴讓開身子,輕輕拉了一下三子的衣角。
老工匠眼睛盯著爾朱榮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道。
「去干你的事,別在這裏獃著!」顏貴琴向那丫頭叱道,同時朝三子露出一個嫵媚無比的嬌笑。
顏貴琴「撲哧」一笑,道:「你呀,說你不呆,卻呆成了這副模樣。其實人家早就起來了,你以為本姑娘很懶嗎?」
「誰?」葛明警惕地冷聲問道,聲音倒有幾分威嚴。畢竟,他是齊天王的兒子。
「虎褪其皮而生翅化龍,高翔蒼穹?!」爾朱榮眉頭一皺,重複地念了一遍,驀地轉頭逼視著那老工匠,眸子里閃過兩道凌厲無比的光彩。
那兩名護衛大驚,他們自然聽說過蔡傷寄居海外之事,也知道與三子齊名的另一人蔡新元,即蔡傷的書童。此刻知道這些人正是自海外歸來的少夫人等人,自然吃了一驚,其中一名護衛迅速飛奔入府內,另一人卻不敢怠慢,忙大開齊王別府的紅膝大門。
蔡風再也忍不住暴笑起來,那兩個護衛也無法再忍「哈哈……」大聲笑了起來,三人只笑得三子莫名其妙。
「大哥這就要走了?」蔡風略感失落地道。這時元定芳也走了進來,惑然道:「大哥不想在這裏多呆幾天嗎?」
「這可是經驗之談,哪是什麼餿主意,真是無可救藥,看來你小子還得學乖點!」蔡風說著重重在三子的肩上拍了一下。
爾朱榮所要做的卻是秘密聚結數百名鐵匠鑄造一批神秘的武器,這些武器將會是他致勝的殺招。
三子想想的確也是,他雖然心中急切如火,自張家川趕了回來,但他實在不知道回來之後如何去面對顏貴琴,兩人到一起后又該說些什麼。此刻到了府內,馬上就可以見到顏貴琴了,反而因兩人近年未見,而使三子心生手足無措之感,這才只好想先找個借口去睡一覺了。
「我這次回西域就是要找葉虛算一算賬,是以,我準備在西域大幹一場。你放心,葉虛的聯軍和吐谷渾東侵的大軍就交給我好了。我要他們不得不退!」蔡宗極為自信地道。
蔡風笑了笑,低聲笑罵道:「膽小鬼,沒有一點魄力和膽識,你給我在貴琴的房門口站著,一步也不要移動,讓她早晨一開始就看到你。嘿嘿……那種場面可是夠刺|激的,也最有效!」
「虎生雙翅!」無名三十一突然莫名其妙地說出四個字。
「這麼早有什麼事嗎?」葛明依然不放鬆地問道。
三子和那兩名護衛全都呆了一呆。
顏貴琴一樂,搬張椅子遞給三子,嬌笑道:「這我可不懂了,此地又不是我的家。」說完一邊擰了擰水盆中的毛巾。
三子望了望蔡風,有些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攤攤手,如同蔫了一般,答非所問地道:
「大司馬叫末將為少主送來一樣東西。」無名三十一壓低聲音道。說話間,已將左手的一個布包拿了出來,放在一張椅子上。
三子一驚,突地想起了蔡風所教的三個字,不由痴痴傻慢地道:「我……我……」
「來人下馬!齊王別府不準馬匹進入!」齊王別府門口的兩名護衛叱喝道。
「你的腦子今日怎麼如此呆板?你一邊說話時,一邊想好對策嘛,對付女孩子和圖書,一定要靈活多變,隨機而動,她如果這麼問的話,你就說:『是嗎?不對吧?我怎麼覺得竟像是經過了幾個輪迴的周轉,至少也似過了幾十年了。也許……也許是我太想你了吧。』」說著蔡風頓了一頓,又提醒道:「說到這裏,你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只要緊盯著就行,千萬不能移動。」
爾朱榮身邊的那個老工匠嚇了一跳,連大氣也不敢喘,有些小心翼翼地小聲問道:「大司馬可還滿意?要不要小人再去做做修改?」
此刻聽蔡風這麼一分析,的確有理,但他仍然擔心地問道:「如果她說,哪有這麼久又該怎麼答呢?」
蔡宗笑了笑,推託道:「人多雖有好處,但卻不利於行動,反而更容易暴露行蹤,既然你一番好意,那就選十人與我一道同行吧。」
蔡宗笑了笑,自信地道:「不用了,三弟的心意我領了,對於西域,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裡可供我用的人甚至可與吐谷渾的實力相匹敵,沒有人能夠對付得了我。」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那般死皮爛纏?」三子沒好氣地道。
「去吧,按我說的去做保證沒錯。她打開門的時候,你便輕柔地喚一聲:『貴琴。』她一愣的時候,你就趕快說:『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我已經盼了你十年了。』……」
「這豈不是睜眼說瞎話嗎?」三子極不服氣地道。
懷德和葛悠義大敗,這已是不爭的事實,這讓葛榮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什麼,抑或此時才發現,原來一切並不是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別說得這麼肉麻好不好?」三子俊臉一紅,相責之言卻是有些無力。
那五短身材的趕車中年人揮動著馬鞭在空中輕輕抽了一下,「啪……」的一聲,五匹健馬立刻湧向府內。
葛明凝視了無名三十一良久,冷問道:「那你剛才在說什麼?」
葛榮知道具體詳情時是在懷德戰死的第二天,軍中探子飛騎來報。
那丫頭不由得掩口低笑。
凌通走了,走時正是驚蟄,也是泰山之戰的一周年紀念日。
「你盡出些餿主意!」三子不由笑罵道。
「哚哚……」敲門之聲使葛明自沉思之中蘇醒過來。
三子看到眾護衛似笑非笑的眼神,俊臉也不知紅了多少次。他長這麼大,還從來都沒有如此尷尬過,本想離開,卻又怕顏貴琴在他離去的一剎間開門而出,所以他只有懷著無限的希望,在門外苦等了。
此時蔡宗坐在客廳之中,行囊也已經準備好了。其實,他的行囊並不多,這個天下幾乎沒有什麼地方是他不能夠生存的,所以行囊的多少對他並不重要。
「這圖紋乃是虎生雙翅,意為如虎添翼,更有虎褪其皮而生翅化龍,高翔蒼穹之意。」
「啊,大司馬果然神眼,這本是為大司馬所鑄造的,也是神棒之王。它並非由尋常鐵質鑄成,而是滲有烏金、玄鐵所鑄,小人經過七日七夜的火煉和鍛打而成,更以童子之血滴入其中,使其具有靈性。小的特地在棒上以烏金暗線印出龍虎之紋!」老工匠微微有些得意地道。
無名三十一笑了,笑得極為邪異。
三子更窘,卻「我……」不出一個所以然。
「不必吵醒別人。」蔡風淡然吩咐道,同時又轉向三子明知故問道:「三夫人在哪裡休歇?」
「大司馬必勝,北魏必勝!」老工匠無限崇慕地道。
蔡宗笑了笑,道:「三弟,我與你不同,你修刀乃是自心修起,而我則是以戰養戰,一切的一切,只能從實戰之中去捅破內心的一層層障礙,最終突破肉身的極限,才能夠抵達你現在的成就。」
凌通心中微微有些不舍,但想到南朝也的確有許多事情待辦,反正現在已經找到了蔡風和凌能麗,不怕往後沒有見面的機會。何況破魔門的殘局仍等著他回去打理,他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逍遙江湖。此刻的凌通可不同於往日的凌通,天下雖大,他卻不能自由自在地逍遙江湖。
這一消息讓葛榮驚駭莫名,照這樣看來,很有可能是葛悠義的軍中出了內奸,泄露了軍中機密,這才導致十萬葛家軍的慘敗。如此一來,葛榮的後方便顯得有些單薄了,雖然仍有肥城的蔡泰斗與高傲曹可以保住一條線路不被切斷,但魏縣仍有些威脅,惟有蔡泰斗領兵攻下肥城,那葛家軍仍可立於不敗之地。以葛榮手中的二十萬兵力,足以抗拒鄴城和邯鄲自側面攻來的官兵力量。只要游四的糧草能夠安全運至,這一場仗仍是勝券在握。
爾朱榮握住這根鐵棒,看了又看,然後重重一揮。
「慢著,慢著,這不越說越離譜,時間也越長了嗎?」三子急道。
「我答應過包向天,要代他完成一件心愿,加上我尚有一段未了的恩怨需要了結,是以我必須儘快去完成。」蔡宗平靜地道。
葛榮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那已經快到彈盡糧絕、正準備投降的邯鄲居然反敗為勝。
向他們行來的卻是一個身著狼皮的大漢,這人並不帥氣,但卻極富霸氣,猶如一柄剛出土的古樸利刃,輕輕一步,已生出了千軍萬馬的凜冽之氣。
「這還不簡單,你怎越活越笨?刀法有了進步,鋒利了,舌頭卻變鈍不少,真拿你hetubook•com.com沒辦法。你就說:哦,是我記錯了嗎?那大概是二十年……」
「不錯,大司馬身邊有葛榮的人,同樣在葛榮的身邊有很多都是大司馬的人,只要大司馬一聲令下,我們全都可以為大司馬而死!葛榮自以為自己聰明絕頂,但與大司馬相比,卻不可同日而語!十八年過去了,如不是今日面見少主,我的身分永遠將是無名三十一。是以,葛榮打一開始就註定只會敗亡!」無名三十一的語氣極為陰冷,似乎從來都不將葛榮當作自己的首領。
說著驀然回頭,緊盯著無名三十一,陰冷地道:「你回去告訴阿爹,我知道該怎麼做,讓他放心好了!此物你也一併帶回去,這裏並不安全!」
葛明收拾好桌上的線路圖,起身打開房門,只見無名三十一的臉色有些陰沉。
蔡風有些不以為然地道:「刀道哪有大哥這種修法的。」
當蔡風和三子快馬趕到別府前時,府門尚未打開,他們相視望了一眼,相互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飛身掠起,越過府門。
葛明身子一震,眸子里暴射出兩道極冷的異彩,渾身更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殺氣,冷聲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小子盡浪費我見定芳的寶貴時間。算了,送佛送上西,就指點你到底吧。」蔡風嘆了口氣道,大有朽木難雕的感慨。
「無名三十一!」門外傳來了一個輕悠的回聲,顯得極為恭敬。
老工匠心頭大震,但卻硬著頭皮又道:「普天之下,惟大司馬才配為主,以大司馬的智慧及武功,若不為天下之主,何人還敢自立?這不只是小人的一人之見!」
在宴會上,蔡風心情大暢,胃口也大開,吃得滿嘴都是油,連胡夫人和万俟丑奴也禁不住為之莞爾。
蔡宗的身軀輕輕顫了一下,轉過身來,那飽經滄桑的臉龐露出一絲欣慰而快意的笑容。
「你有什麼話沒說嗎?」顏貴琴又如逼供一般問道。
太陽已升得很高了,可是木門一直都不曾開啟。
「記住了,這是你表達的最好機會。你如果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她一定會低下頭去,不敢與你對視。而這時,你便伸手抓住她的雙臂,趁機說:『我愛你!』知道嗎?切忌你的目光不要移開她的眼睛,一定要與她對視到底,就像你的對手,一直讓她低下頭不敢與你面視為止。然後,剩下的事就由你自己去解決了,如果你還解決不好,那就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去通知你們齊王,就說海外來客。快些!」那身著狼皮的大漢沉聲道。
「無名三十一!」無名三十一重複道。
三子吸了口氣,理了理心中亂成一團的話語,可仍不知該從何說起,蔡風所教的那些話竟然派不上用場,不由乾笑著問道:「你……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站了將近兩個時辰?」
蔡宗大步向齊王別府內行去,蔡新元緩步以趨,另外三人也牽馬而入。
「大哥!」蔡風大步跨進大廳,第一次這樣稱呼蔡宗,這位具有與父親一般霸氣的漢子正是飽經磨難的真正的蔡念傷,這也是兩人第一次相認,卻是第二次相見。
「嗯,這些兵器現在已鑄造了多少根?」爾朱榮淡然問道。
蔡宗欣慰地笑了笑,那雙粗糙的大手輕輕地搭上蔡風的肩膀,悠然道:「我們兄弟相聚的日子還很多,此刻三弟肩負重任,很難抽出時間好好相聚。何況,為兄心頭若掛著一些事情,總會不舒服,所以我必須儘早完成。爹說,這是我必修之課,在海外,我無法安心,刀道的修為難有大的飛躍,因此我必須回到我長大的地方找回那種感覺。專志修刀,不能有太多的牽絆。」
十八護衛躍下馬背,牽著蔡風和三子兩人的坐騎,開始拍門。
「褪皮化龍!雨過天晴!」葛明也沉聲道。
那身著狼皮的大漢正是蔡宗,他一揮手,吩咐道:「三叔,將馬車趕進去!」
好,說得好!這是一副好圖案,明天前來軍中領取黃金千兩,這根神捧本司馬就收下了。記住,今日之事不準泄露半個字,否則小心你的腦袋!」
三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把水給我吧,我伺候顏小姐就行了。」
三子說了一半,竟接不下去了,禁不住急得伸手搔頭,一副傻樣,平時的八面威風盡失。
三子接過水盆,便聽身前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
凌通在心中直將蕭靈和安黛公主罵得狗血淋頭,也大為惱怒,忖道:「這兩個小娘們可真煩,老子剛剛才過上幾月快活的日子,就鬧得不可開交了,回到建康看我怎麼修理你們兩個小娘們。」
葛明半天才回過神來,深深望了無名三十—一眼,吸了口氣,神色微緩,問道:「你一直都是我阿爹的人?」
「海外來客?!」其中一名護衛狐疑地望了大漢一眼,謹慎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爾朱榮突然大笑起來,神情極為得意,又重複念道:「虎褪其皮而生翅化龍,高翔蒼穹!
那兩名護衛暗自偷笑,但仍是乖乖帶路,此時那十八名護衛也全都已牽馬入府了。
「哦,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蔡風喜道,但也有些惑然道:「大哥憑什麼如此說?會不會冒太大的風險?」https://www.hetubook.com.com
顏貴琴再笑,如綻放的鮮花。
「你們笑什麼?有這麼好笑嗎?」三子不服氣地問道。
「江南落雪!我是無名三十一!」無名三十一悠然道。
「哦,這根神棒上還繪有龍虎紋。」爾朱榮似乎有所發現地道。
蔡風也有些愕然,道:「但大哥也不用這麼急著走呀,我們兄弟還是第一次相聚,難得能走到一起來,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豈不是太讓我失望了?」
葛家軍此刻兵駐臨章,大部隊已逼臨鄴城,但這時他們卻聽到了一個最不好的消息,懷德和葛悠義竟然打了個大敗仗。
※※※
「不可救藥,這樣多有情調,你這人怎麼如此不解風情?真拿你沒辦法。如果你當著貴琴的面說等了她十個月零二十四天,保證你再說三句就會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我這是救姻緣,你可知道?」蔡風教訓道。
蕭寶寅這連日來可謂連連踩「馬屎」,走了霉運,撞上了蔡風這個冤大頭,竟被打得撤出張家川,逃至崇信,其勢力卻已明顯減弱,無法大舉反撲,只是封城堅守。但蔡風也一時難奈其何,皆因地理所限,騎兵很難發揮其優勢。吳隴之地,溝壑縱橫,騎兵反而沒有步兵有利。
當蔡風趕回高平時已是第二天早晨,蔡風八個時辰馬不停蹄,在這一段絕對不算平坦的路上根本未曾想過休息,若非坐下所騎的全都是千里挑一的名駒,只怕早就已經累死了。更且這段山路坎坎坷坷,夜晚行路極為危險,但蔡風和三子仍是早早地趕到了高平。
「你要幹什麼?」葛明驚問道。
「這……這怎麼行?還是讓奴婢來吧,我去喚醒顏小姐!」那丫頭急道。
蔡風此刻是高平王宮之中的特殊人物,便如同万俟丑奴一般,當沒有其他大臣在場時,可以如同家人聚餐一樣,氣氛極為活躍。
三子一呆,聽顏貴琴這麼一說,滿肚子想好的話竟不知從何說起了。望著顏貴琴一身絨裝,早已梳妝好了的樣兒,三子顯得有些木訥地道:「你……你……」
葛榮對自己的大軍信心百倍,畢竟,他的大軍是爾朱榮的數倍之多,以如此優勢的兵力豈會畏懼爾朱榮的區區十萬人馬?因此,他欲與爾朱榮擺陣于鄴城城北,以大決戰之勢與北魏僅余的一支強大軍事力量對決,只要殺敗了爾朱榮,那北魏的整個江山也就成了囊中之物。
此刻的蔡風,在高平義軍和百姓心中,幾乎成了神話人物一般,武功蓋世,也使得高平義軍軍心大振,因為他們相信,沒有蔡風克服不了的困難。是以,蔡風每次出戰,幾乎所向披靡,至少也會立於不敗之地。只憑這無與倫比的戰略戰術,足以定下高平的軍心。
「哦,這虎有些特別,只不知圖案為何意?」爾朱榮眉頭微皺,淡然問道。他對神兵利器並不在意,武功達到他這個境界的人己經再也不需要兵器相助。
鐵棒粗如鴨卵,重十五斤四兩七錢,絕對不重一分,也不輕一厘。棒頭稍粗兩分,這粗出的一段是自棒頭一尺二分處起,漸漸變粗。最粗之處也就是棒頭后三分處,因為棒頭為圓球形,上面按有短釘三十六個。短釘並非釘,而是一個個細小的圓疙瘩,以手撫摸上去並不刺手。
敗了,並不是很重要,重要的卻是邯鄲如果被官兵佔了主導地位,那麼葛家軍的後路很可能就會被封死,只會成為孤軍深入。
蔡風哪裡有心思理會這些將士,直奔齊王別府,也即是上將軍府。
※※※
三子望了望蔡風消失的背影,心中一陣忐忑不安,有激動也有惶恐。半晌才咬了咬牙,向那兩名仍立在一邊的護衛道:「帶我去顏姑娘的住處!」
「你們是什麼人?」那兩名護衛十分戒備地問道。
三子一呆,心頭暗罵:「死阿風,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句話該怎麼回答呢?教的『招式』一點也不管用。」但旋即又想起蔡風所教的後面一些話,可又不敢厚著臉皮說出,不由乾笑道:「也是,也是……」
三子又搔了搔頭,似乎頭皮很癢似的,同時也投以傻傻地一笑。
「嗯,很好,正是按我的要求所鑄造,長五尺八寸,重十五廳四兩七錢,足以在馬背上與地面之人交戰,而且力道很沉……很好,這一仗回來論功封賞定記你頭功!」爾朱榮極為欣賞地望了望手中的鐵棒,讚賞地道。
茶足飯飽后,蔡風自王宮中趕回齊王別府,蔡宗卻在等著他。
三子望了望她那張風吹即破的俏臉,禁不住囁嚅道:「我是說你講得很對。」
「不,不……那你……你怎麼不開門?」三子奇怪地問道。
「謝謝大司馬,哦,不!謝謝皇上!謝謝皇上……」
「你真傻,對於女孩子的心裏,你怎麼一點也不了解?你這麼一說,她反而以為你一見到她,就激動得語無論次了,不但不會生氣,相反會投以甜甜的一笑。只要你小子到時候不要看痴看傻就行了。」蔡風以一個過來人的口吻教訓道。
「謝謝大司馬。」那老工匠忙跪下謝恩。
「是,是……」
「你看著我幹什麼?」三子被蔡風看得心裏直發毛,忍不住驚訝地問道。
「你這個傻瓜蛋,還和以前一樣呆!」顏貴琴一臉溫柔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笑罵道,眸子中卻閃過一絲狡黠的色彩,表情也微微顯得有些古怪。
蔡風一副死相,直到午時王宮有人前來傳話之時方才從被窩中爬出來,由元定芳侍候著穿衣換袍,調水淋浴,簡直是享盡了人間的艷福。
「那你說吧,我聽著就是了。」顏貴琴嫵媚地瞟了三子一眼,一本正經地道。
那些路過的護衛如同看怪物一般望著三子,全被三子那沒好氣的目光嚇得匆匆離去,卻沒人敢說話或上前答腔。
那丫頭有些不明所以,三子的眉毛之上明明仍有水珠,一看就知道是霜花所化,定是昨日連夜快馬趕回,自己不知道累,反倒說顏貴琴累,這的確有些講不過去。但三子如此一說,她做為一個下人哪敢多嘴?只是暗羡顏貴琴好福氣。
「哪有十年這麼久,才十個月零二十四天!」三子分辯著打斷蔡風的話道。
那兩個護衛在心裏笑得連肚皮都有些發痛了,彎下腰去,卻又強忍著沒出聲,害怕三子責怪。
三子嚴肅地道。
「也是什麼?」顏貴琴擦好臉,奇問道。
蔡風不由得搖頭苦嘆道:「不聽兄弟言,吃虧在眼前,你小子還準備這麼拖下去嗎?趁早快刀斬亂麻,人家一個大姑娘家自海外歸來,不陪她父親,你以為真的只是為了照顧定芳呀?傻吧啦嘰的,你不表白,難道還要人家姑娘找你表明:三子大爺,我愛你愛到骨頭裡,你娶我吧?……」
「你怎麼了?」顏責琴似乎明知故問地道,同時接過三子手中的水盆,放在桌上。
元定芳這次回來,豐腴了許多,更有一股動人的風韻,只讓蔡風愛憐無限。在被窩中,聽她軟聲細語地講述海外的生活,的確是一種連神仙都羡慕得死去活來的享受。
凌通也跟著蔡風轉戰沙場,倒也了解到戰爭是如何的殘酷,在生與死之間,忘乎所以,也顯得極為快意。
「你是朝廷的人?」葛明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些日子以來,凌通過得比在建康更有意思多了。在建康除了讀書,學做生意外,就是玩,似乎太過單凋,沒有刺|激可言。而在這裏,沒有誰會將他當祖父一樣供起來,反到覺得生活更實在一些。只可惜,這些實實在在的日子已經沒有幾天好過了,因為靖康王已派信使前來催凌通返回建康了。如果凌通再不回去,蕭靈和安黛公主就要找到高平來了,靖康王當然不能讓她們冒險,所以只好招凌通回去了。
「少主無須奇怪,葛家莊雖然強大,但我們朝中的探子同樣無處不在。大司馬讓我為少主送來了這分大禮!」無名三十一不經意地說了聲,伸手解開布包,露出一個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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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風有些茫然,這些他倒從來都沒有想過,刀道會有這種修法。他自身對於刀道的突破,卻是自內心開始,然後他就可以鎖定一個境界。也許,這正是仲吹煙當初所說,由心向外修習的好處吧。
「那後來呢?」三子竟有些急切地問道。
五匹健馬之上的人翻身落下,動作利落得如同利刀切菜,更優美得如同拈花。
蔡風行至高平城門口,城門剛剛打開,守城的將士見到蔡風和三子的眉頭都結了霜,變成了白色,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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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風訝然問道:「大哥在西域有很多朋友嗎?」
此刻他手中的把玩之物,就是秘密鑄造的神秘武器樣品——一根長達五尺八寸的鐵棒。
葛榮的心情更不好,因為困鎖邯鄲的那十萬大軍敗得有些莫名其妙。皆因葛悠義和懷德的兵力布置全都在別人的掌握之中,數次都中了敵人的伏擊,不僅如此,十萬大軍的剩餘兵力更遭到邯鄲城三萬兵力的內外夾擊,簡直一敗塗地。
葉虛的大軍壓境,很快會對高平義軍構成威脅,不過,這一切對高平義軍的軍心已毫無影響。
「大哥要去西域,讓我派幾名兄弟相隨吧。」蔡風提議道。
蔡風聽到這裏也就放心了,他知道西域的馬賊與塞外的馬賊一樣,兇悍至極,比之正規的鐵騎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一切真如蔡宗所說,就表明他至少可以掌握一千到兩千要命的鐵騎,這完全可以將一些小的部族吞併,蔡風自不會再有任何懷疑,不過還是道:「我調五十名好手與大哥同赴西域,人多也好有個照應。」
「吁一一」車夫吆喝一聲,一帶馬韁,剎住車速。
蔡風的欣喜簡直無以復加,他連夜自張家川趕回來,哪裡還有心思研究邊境的戰事?他把一切都交給了赫連恩,只要赫連恩守好張家川,就不用懼怕蕭寶寅的反撲。
「什麼東西?」葛明有些不解地問道。
「連續十多日來,已經鑄造了六千七百根,明天定可達到七千五百根。」老工匠自信地道。
也許,天下人都可以說他是名過其實,但有兩個人絕對不會贊成這個觀點,一個是他自己,另一人則是蔡傷,他的宿敵。
「哦,不……不笑……我不笑……」過了好半晌,蔡風才摸了摸笑得有些發痛的肚皮止住大笑,仍然強忍著笑意道:「你小子可真夠痴情的,居然將時間記得如此清楚。不過,我所說的十年只是一種誇張的說法。有人說『離別一日如隔三秋』,那十個月當然可以說成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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