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問題？心理有問題？」範文傑主任道。
……
「我聽到了……這個……」葉天書看向張狂。
「對。」張狂絲毫不掩飾地道，對於小木的自願，不僅僅是驚喜。
「當然不會有，他們需要用我，就像你們一樣。」小木道，那輕鬆的表情，把張狂也感染了，能做到這一點，就不管小木有多頑劣，現在看上去也是那麼的可愛，張狂看小木若有所思，他隨口問著：「能告訴我，想什麼嗎？」
……
「倒酒。」
張狂傻眼了，這叫什麼事，測試醫生被測試了，他現在都不知道木林深腦袋裡裝的什麼，怎麼凈是些稀里古怪的玩意？
小木的眼睛驀地睜大了，用欣喜而驚訝的眼神看著對方，像發現了基友那樣的表情。
越說越被刺|激，張狂兇狠狠盯著他，被貶得一文不值氣著了。
「閑著也是閑著，去求證一下，打個賭，輸了帶回瓶酒來，咱們且斟且飲，要不多沒意思？」小木道。
「是你多想了，總害怕我因為其他事分心……不會的，我不為誰，我本來就期待改變，就像你們警察期待能改變世界一樣，我一直期待改變我自己。」小木道。
「你個傻逑，要是有老公，她會掩飾身上的變化，會害怕被發現……她的樣子是生怕別人不知道，所以只能是又結新歡，而不是出軌偷|歡。所以我判斷她離異。」小木道，然後嚴肅地看著張狂，張狂剜著他，噗聲一笑，兩人俱笑，就這眼光，當浮三大白啊。
小木被驚到了，他疑惑地看著張狂那張凶臉，那個悍樣，慢慢道著：「禿蛋，你絕對不是普通的警察，那些傻條子我一眼就認得出來。」
凌晨一時四十分……
「那就試試，輸了介紹給我一個警花啊，我要玩制服誘惑。」小木道。
張狂狐疑地起身了，當卧底也有些年了，什麼見鬼的事都不會讓他驚訝，可偏偏這個小子讓他不服氣。
……
半個小時后，張狂接到了電話，是消失的何玉貴命令他，操尼馬的去哪兒快活了，人都抓到了不見你，趕緊滾回來。
「其實不用改變，本心就是最好的，你餓極了也不會鋌而走險，身上有點小錢都捨得給乞丐，一個人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才能看到他身上高貴的品質，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張狂道。
「噯。」
「不能。」小木面無表情道。
「對。」醫生解釋了，特別是測謊上，他能騙過儀器，連說十幾句假話，比如我是奧巴和_圖_書
馬、我是女人、我是變態殺手，殺過七個人……等等明顯錯誤的問題，居然沒有一點心率變化，甚至連皮膚微電、脈博都沒有檢測到變化。
「我的心跳和脈博會告訴你，不緊張。」小木笑道。
聽得範文傑怔了好久，毫無徵兆地「呃」了一聲，打發人把醫生送走，他卻像熱鍋上的螞蟻猶豫不決，從開始部署對傳銷教父的滲透工作，已經耗費了很大的精力，無意中發現這個人的潛力，費盡周折才決定啟用，不過要真是一個有心理問題的人，又把他嚇住了，萬一真和盧瘋子穿上一條褲子，那警察可要貽笑大方了。
說中心事了，張狂倒了杯酒，抿著嘴，重重點頭，那是警察的弱點，可也恰是警察能夠承載正義之名的原因。
把張狂搞懵了，這心態他覺得有嚴重問題，他凜然問著：「不光我們把你當寶貝，傳銷團伙也把你當寶貝，這對你不會有負面影響吧？」
一下子兜頭潑了一盆涼水，光這還不夠，心理醫生補充了，一個正常的人，針對這種測試應該是有起有伏，比如測試認知，在觀看血腥場面時，他的脈博反而有興奮反應；比如在回答常識性問題時，反而出來誤差，所以結果是，醫生鄭重說了：「有心理疾病隱患。」
兩人擊掌為誓，神態猥瑣，表情竊喜，很快入戲了，那樣子絕對是商量一起打家劫室、搶掠民女的奸賊。悄悄下樓，從後門離開專案組駐地。
被調戲了若干，小木笑著說了：「原因在於，測試時，我聞到了女醫生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檳味道，眉線、唇膏、底霜都用上了……四十多的女人來這一套，還能有什麼？肯定去尋歡了。」
……
「好！」
去了十幾分鐘，重新回來了，手裡多了一瓶酒、兩個包裝盒的冷盤，他放到桌面上時，小木已經笑得直抽了。
……
張狂氣得把報告扔給他，憤憤說著：「我說嘛，就我得了病，你也不會有。」
「怎麼可能？影響絕對是正面的，我從來沒有這麼清晰地有成就感啊……真的，要不是我根本不缺錢的話，我還真不想走，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把我這號人奉若神明的啊。盧瘋子說得很對啊，這種事，會讓我獲得無于倫比的成就感。」小木道。
……
「對，是出於愛我，但我回報他的一直是恨……曾經我對他恨之入骨，這麼多年，我終於得到同樣的回報了。」小木喃喃道，說得那麼黯然。
喝和*圖*書了個半醺，休息了兩個小時，張狂一直沒有閑著，和外勤隊友在商議著最合理，最安全的方式，因為要「送回」這個線人的原因，幾隊外勤一夜未眠，盯著那些在車站、路口的傳銷分子，那些人比警察還有耐心，就守著等小木出現呢。
「誇獎不錯……報告我就不看了，太遜了，人是複雜的動物，而心理是人最複雜的部分，真以為幾幅畫面、幾句問話就能測試到一個人的真實心理狀態……太落後了，我們在心理學繫上課的時候，玩的遊戲都比這個高端，不信你去查查那位女醫生，我測試她離異，剛剛找到讓她滿意的心上人，來的時候，說不定正和情人柔情蜜意呢。」小木道。
「先自杯三杯。」
「那是學校，這可是實戰，被窺破，你會被揍成豬頭的。」張狂道。
「為什麼？」張狂沒想到，小木居然對警察沒好感。
「為了……不該把你拉上這條路，我現在倒有點後悔了。」張狂道，坐到了他對面，看著小木，那帥氣、稚氣的臉龐，更增了他的歉意。
「就這原因？」張狂哭笑不得了。
體檢沒問題，就是有個紋身，連紋身的出處和含義都得查清楚。心理測試結果，拿到範文傑面前時，倒把範文傑看傻眼了，請一色的對勾號，整整一百多項專業術語檢測項目，貌似答了個滿分，他興奮地問著：「好像測試結果不錯嘛，都是對號。」
「不信。」張狂搖頭。
「老子不跟你說話了，說多了得被你洗腦。」
張狂笑了，難道這就是理由？可這豈不是大多數人都嚮往的生活？
小木可放開了，得意洋洋地說著：「……現在相信我研究過犯罪了吧，我告訴你，我為什麼不看好警察這個職業呢，那是因為，不管你多麼辛苦的操勞，對於併發性的社會問題，永遠無濟於事；你們就累死了，也補不上體制的短板；你是刑警吧，不管你們多麼精彩的破案，都是在尋找和重現別人的印記，而且很多時候，你們還找不到真相……」
當然，這也反證了小木的重要性，所以也就更讓專案組費心，方案制訂了若干，很多細節都考慮到了。
「不會有危險，你頂多會被揍一頓。」張狂道。
所以結果是，這個人的話，無法相信。
「我知道啊，但我們身處的是一個混淆的世界，比如你的身邊難道沒有壞人？比如警察里難道沒有違法亂紀的？比如你接觸的犯罪分子，都是清一色的
和圖書十惡不赦，沒有那怕一位，其情可憫？」小木笑著道，這樣的辨證法，果真把心思並不複雜的張狂聽傻了，怔了半晌，起座離開，撂了句不客氣的話：
這句話對專案組來講太動聽了，像是興奮的G點被觸到了，不過除了興奮，又多了一層擔心……
「我也露餡了，居然讓你看出，我是個好人來。」小木笑著道。
還有更狠的，小木調笑著道著：「你的表情告訴我，認同我的答案……反觀作案就不一樣了，那需要精妙的布署、天馬行空的想像、自由不羈的實施，蔑視一切制度和權威……嘖，那叫快意，你們呢……憋曲！」
一瓶酒喝了七七八八，多是張狂搶著喝，怕把小木喝多了，喝到興處時，張狂感概著：「林子，你要是警察就好了，就你這本事，那個警種都能勝任。」
「不不，我對這個職業沒好感。」小木道。
「我還是露餡了，不該說『中西合璧』那個詞，不符合我的猛人形象。」張狂笑著道，那個細節讓小木起疑了，他記得很清楚。
小木也笑了，笑著道：「在回到濱海已知的索然之味，和留下來未知走向之間，我選擇，接受挑戰……呵呵，活這麼大，還就你們把我當寶貝啊，一直以來，我都以為自己一無是處啊。」
張狂又被說愣了，怔住了，好像挺有道理，而且他分不清是不是歪理，不過他下意識地拒絕接受，不再講這個高危話題了，免得錄音監控事後分析，給他帶來一堆麻煩。
「你一半是歉意，一半是不放心吧。」小木道。
一瞬間，張狂也像變了一個人，木林深驀地想起了，這傢伙既然是個卧底，豈能像他表面上那麼愚蠢不堪，能把憨厚和兇惡都刻在臉上的人，怎麼可能是笨蛋。
「家人，這個時候最想的就是家人。好像是你爸把你送進精神病院的。」張狂道，起初不了解，不過認識小木后，發現精神病院倒是個不錯的去處。
但張狂還沒有從震驚地中拔|出|來，他甚至看了一遍監控，都覺得無從發現，就普通的一張臉，怎麼就看出離異，還有新歡？他恬著臉，小心翼翼問：「林子，怎麼看出來的？」
驀地，小木笑了，臉上笑開花了，笑著道著：「光能你們測試，我就不能測試你們啊，告訴我，心理醫生的結果是不是說我有心理疾病？而且輕微變態及暴力傾向？」
不用說了，兩位領導已經興喜若狂，什麼測試不測試，就這個人
heｔｕbooｋ.coｍ•cｏm了。
清晨五時四十分，小木賊頭賊腦溜到長途汽車站附近，打探黑車出市的價格，巧了，和何胖子那些人碰上了，他不認識，可這些人認識他啊，一照面如獲至寶，一呼哨十來個人圍著，膠布一貼嘴，旅行包一扣腦袋，推搡著塞進車裡，就那麼揚長而去，車站那值勤的瞧見了，管都不敢管。
「沒意思，知道不，你穿著警服、遵守紀律，那就和戴著鐐銬的舞蹈一樣，不可能盡情發揮啊。」小木道。
「這樣說吧，如果我回去，回到原來的生活中，會向以前那樣，面對我父親厭惡的目光，那目光就像看一坨屎一樣厭惡。」小木說道，臉上是一種難堪的表情，就像他每次宿醉醒后，那種深深的懷疑，他說著：「……我可以躲過父親，可躲不過所有人，當我一身名牌、開著好車、剛找到點自我感覺的時候，又要面對那些普通人憎恨的目光，他們看我可能連一坨屎都不如……富二代過得也很艱難哦，你多麼有錢，別人對你的表情就有多麼假。」
張狂思忖了片刻，想了想，讓打開監視，監視器里，小木端直坐著，兩手平放，渾然不似平時的弔兒郎當，張狂驀地明白了，他和兩位領導耳語了幾句，徑自又回到了房間。
「哈哈……你太遜了，對犯罪不懂欣賞，對罪犯不懂尊重，那你這個警察的逼格就不會很高了。」小木搖頭道，很不中意。
踱了良久，他匆匆出門時，才發現葉天書和張狂等在門口，這一趟變故太大了，連不輕易露面的3326也出來了，他煩燥地把兩人叫過來，表格一遞，氣憤地道著：「看看吧，醫生說，有心理問題，這敢不敢用啊？」
張狂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像是被嚇住了，愣了半晌小聲道著：「你搞清楚你的立場，你現在在警察的陣營中，對和錯，要涇渭分明。」
「緊張嗎？」張狂問。
「那你輸了，給我介紹個白富美啊，我快窮瘋了，我要吃軟飯。」張狂嚴肅道。
裝的，絕對是裝的，連何玉貴的打手都吃了明虧，盧瘋子、何玉貴那幫子傳銷老手都上了他的當，騙過個測試儀似乎問題不大。
當然，對於啟用一事已經心實了，兩位領導默然離開，現在要開始安排梳理後續的計劃了。
「舌頭比拳頭的威力大，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屁事沒有，你信嗎？」小木不屑道。
小木笑著起身，很拽的一指他，不屑道著：「你會輸的，別覺得你是警
https://www.hetubook.com.com察就會贏……玩心理遊戲，我都沒有輸過。」
開門，小木頭也不回，張狂坐到他面前時，扣著報告，重重一扣，然後嚴肅地看著他，氣憤地說了句：「你再裝！」
真走了，不過沒走遠，就在隔壁幾間房子之外，可能小木不知道的是，今夜動用了省公安廳數位心理專家、省法醫鑒證中心的醫生，有七八台車拉著不同的人在為這麼一個線人服務。
「那為什麼不能是出軌、偷|歡？」張狂挑著刺。
張狂笑著繼續說著：「你之所以留下來，是因為不想看到更多的普通人被傳銷團伙騙得敗家破財，進精神病醫院，不想看到那些混蛋肆意妄為，為非作歹，你刻意地用頑劣的外衣包裹著自己，其實你那顆脆弱的、善良的小心肝，已經被這些罪惡觸動了，你的內疚，你的憤怒、你的正義感，讓你無法選擇坐視。」張狂道。
張狂看著這個時間點，眼睛瞟著摘下頭套，坐在椅上，優雅地抿了一口水的小木，他帶著歉意地口吻道了句：對不起啊。
「那走吧，還會有更大的舞台，我們可以盡情發揮，做一對壞蛋。」張狂笑著請道。
對不起？小木被這句話逗樂了，看到張狂濃濃的歉意表情時，他問著：「為了什麼對不起？」
凌晨過五時，啟程的時候到了，張狂匆匆推開小木住的房間時，卻意外地發現，小木已經整裝待發了，他端坐的神態肅穆無比，一瞬間張狂想起了自己每次臨戰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他坐下來，把方案遞給小木，小木掃了眼，扔在桌上。
「所以你在期待改變？別多想了，事後會有省廳的專人向你家人說明情況的。」張狂道。
「不是，范主任，這個人有問題。」一位年屆四旬的女警道。
「啊，難道你覺得，是你們的除暴安良、造福一方的理想感動了我？那不行滴，犯罪是一種與其他社會形態共同的東西，永遠無法消除的。」小木道。
嘭，張狂一拍桌子，惡聲罵道：「吃你麻痹吧，再胡扯我弄死你。」
張狂尷尬地看著小木悠閑地吃著，心裏的震驚已經無以復加了，范主任專程接通了女醫生的電話，以組織的名義命令女醫生講私事，然後……全部印證，那女醫生一年前離異，剛剛找到心上人，被緊急通知到這裏之前，正和情人在一起。
看監控的葉天書也樂傻了，他和老領導說著，這小子要是警察就好了。老領導可不這麼看，笑笑道著，算了吧，天天被這種人看著，你不心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