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瘋子的盛筵
第52章 天裂山崩(4)

沒錯,是范主任不聲不響給他下了個絆子,這位政治部出來的領導,看來很不喜歡楊組長,葉天書回頭瞧楊士卓已經興高彩烈地發言了,他心裏暗笑著,對老領導的手段,又增幾分敬佩。
而這三個小子,也在鐵了心包庇那個小子。
「哎對了,我想起來了。」連強突然道,他看了張狂一眼,其他人追問時,連強把小木的三個猜想說出來了,一聽範文傑愣了,愕然問著:「什麼?他猜到要對他採取措施……看看,我就說了,這小子是故意的,這麼嚴重的問題他都敢犯,是根本目無法紀。」
「放心吧,范主任,我們已經開始準備了,天亮之前就可以完成。」
「啊?正是咱們行動的時候?」葉天書瞠然問。
這個命題讓駱冠奇不敢輕下定論了,像,又不像,又很像,但最終確定的,需要證據、證人、證言,又何那兒出呢?
「葉組長,文明執法,依法辦事,本身就是偽命題啊,真文明、真依法,那什麼事都辦得了,我們查都查不下去。」張狂道,直接把葉天書噎住了,是啊,從精神病院走到今天,就沒有文明過,不是陰謀論者,都見不到這個結果。
連強、馬烽火、張狂,快步上來,齊齊向幾位敬禮,人瘦了,又黑又瘦,範文傑不知道準備了多少話,一嘆氣,卻是一句也說不上來。
這些都是已知的內容,範文傑,葉天書,駱冠奇明顯也沒有什麼興趣,三人徑自到了標著總經理辦的房間門前,側眼時,牆上還掛著小木指點江山的照片,很可笑的一個畫面,也是很可笑的一個騙局,誰可能料到,居然能滾到這麼大的雪球。
「駱處,您就別添亂了,要是查實他真的銷毀證據了,那將置我們於何地?卸磨殺驢?還是兔死狗烹?」範文傑看得遠,一針見血提出來了,他的角度不一樣,有點厭惡這種挾功犯錯的人。
不用討論了,齊齊上車,通過戒嚴區和圖書,直進分局,一行人直接闖進了分局辦公室,這個被用來滯留小木的地方很寬敞,小木依然是那麼弔兒郎當的得性,吃著泡麵,腳搭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點著滑鼠,那畫面大家都看到了,是最簡單的遊戲:掃雷。
「對了,楊組長,省台有採訪的記者你接待一下,除了涉及案情的東西,其他可以談談,畢竟是潼關方面的成就,一定注意措辭。」
「加快突審,這麼證據擺在這兒,我就不信他們不認罪,很難審嗎?不是傳銷是什麼?不是詐騙是什麼?審不下來,換人上。」
其實這是一個相當完美的線人成就,卻在最後抹了一筆不和諧的色彩,相比楊士卓認為的藏匿、銷毀證據,葉天書倒更相信,是因為兩人的私情而促使小木做了這麼一個手腳。
「不不,我倒是認同他的看法,一直沒有確定這位老A的究竟是誰,但案情緊迫,我們只能採取倒掛的方法,先撒網,后撿魚,但以我的經驗來看,這麼大的組織和策劃,那個主犯,絕對不會在現場。」駱冠奇道。
「突審開始了,幾乎所有人都指認,林木生就是緯恆的總經理,所有事都是他策劃的。」楊士卓道。
「那個……他和賈芳菲倒是關係不錯,不過,我覺得還是給咱們辦事的成份大點,頂多就逢場作戲,可是……嘖。」連強也訥言了,實在說不上話了。
「別看我。」駱冠奇看了大家一眼,直接提醒著:「找線人,他最有發言權,我是憑經驗猜的,如果他也猜到了,我想,他肯定發現了什麼。」
觸目而見的現場,饒是見多識廣的記者也驚得咦了聲,大樓四周加上臨街的空地,分了五批,齊刷刷地蹲著數百人,民警正在給他們分發盒飯,精神尚可的還能吃點下去,精神不怎麼樣的,差不多就該偷偷抹淚,抹著抹著一想被騙走的錢就哭昏了。
「是……長安市刑偵總隊技偵支隊www.hetubook.com.com第四組技術偵察員謝曉波彙報如下,線人發起行動前七分鐘,把手裡的音像錄製設備扔進了洗臉池,浸水后失效……在此七分鐘的空白時間里,我們無法得知他詳細的活動。」技偵員詳細彙報著,給來人指出了發現賈芳菲的地方,被縛的膠帶、毛巾。
「樓上看看去。」範文傑直接打斷了,背著手出門,楊士卓前行帶著路。
「根據工商緝查提供的消息,這個緯恆商務和新加坡的緯恆投資根本不相關,企業註冊、企業代碼、甚至驗資報告都是假的,上線緯恆P2P,也沒有電子註冊,僅僅是個網站而已。」
這拔人沒有急著進去,一方面在梳理案情,一方面在等突審結果,當然,可能都沒有講的顧慮還有一層,現在最棘手的是小木了,沒法處理,如果真要查實賈芳菲有重大案情,那小木這個包庇而且銷毀證據的,可就真要引火燒身了。
「在分局。」連強道。
潼關行動組總指揮楊士卓、省工商緝私隊隊長鍾世海在門廳和省廳來人會面了,相互介紹,握手寒喧,直上現場。
「是!」
車隊疾行近兩個小時,專案組派駐潼關一行抵達后直驅開發區金科凱越大樓。
安排妥當,巡視一圈,車隊直駛開發區分局,陝省傳銷大案的若干骨幹人員,全部就近羈押在這裏突審,距離現場不到六公里,整個分局已經被重重戒嚴了,在戒嚴圈外面,範文傑、葉天書、駱冠奇下車,終於重見追蹤這一案月余未歸的幾位主力了。
「是。」
「你說。」葉天書追問張狂了。
「人員甄別和遣返,鍾隊長,您多辛苦下,治安和派出所來的警力,交給你指揮,要儘快、安全、穩妥地把人員遣返,不留後患。」
其中一位站出來了,便衣,葉天書道著:「詳細點。」
半晌無果,範文傑表態了:「你們別爭了,想想,他畢竟是在冊的紅色線人,口和_圖_書吻該怎麼講,就即便開脫,也應該有開脫的理由,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又是這麼大的案子……3326,你的經驗多,你說呢?」
記者拍了若干場景才明白,這是一例特大的傳銷案,不排除蓄意詐騙的可能,被騙的群眾現場有六百餘人,總金額過千萬了。他們聽得這麼有新聞價值的東西,那帶隊的,又急急打回電話,讓台里去挖掘更有價值的東西了。
這就是問題的嚴重性了,如果是銷毀證據,那麻煩就大了。
22層,取證已經近尾聲,來的省經偵專業人員,正通過POS機、網銀,以及繳獲的賬目核對資金總額,追蹤去向,按照銀行T加1的結算規則,這些資金大部分還沒有通過省行運管中心轉走,省經偵的來人粗略彙報著:
進門,現場勘察過了,幾處都有標識,電腦存儲的東西正在提取,這是本案的一個關鍵節點,可能意味著對一個人定性的問題,葉天書猶豫地看著范主任幾眼,老范明白意思,直接道著:「是什麼就是什麼,該怎麼就怎麼,不偏不袒,誰也不要有顧慮……誰來彙報?」
「儘快查實涉案資金的總額。」
範文傑一看,居然是省電視台的,來的比他們都快,他支使著葉天書下車應付,電話交涉之後,給了兩個限制採訪的,可錄像,不訪談,而且暫不播出,等待最後定論。於是兩位特權記者,扛著大攝像機,跟著進了現場。
「網銀轉走的正在追蹤去向,POS機收費,目前核對金額為兩千四百二十余萬元。」
這其中有一個問題,貌似在團伙中位置不低的賈芳菲,在被捕后,無論是辦公室還是身上,什麼都沒有查到,不像其他傳銷分子,全部家當就差不多都綁在身上,一查一個準,而這個賈芳菲,連手機都被銷毀了。
楊士卓興沖衝去了,出了門廳,各忙各的,記者一追來,楊組長直接接火了,省專案組幾位趁隙離開和圖書了,葉天書卻是心裏直捶小鼓,採訪是明令禁止的,潼關這棒槌看來根本不識大局,要是讓他先露個臉,那等於打上面的臉了。
夏季日長,晚八點天色方黑,此時已經華燈初上,在金科凱越大樓四周已經加了三道封鎖,抵達時,聞訊趕來的採訪車正和面無表情的特警們通融,他們遭遇冰山了,反正不管怎麼說,就是不放行,那些嗅覺靈敏的記者,一看到專案組的,齊齊堵上來了。
「你去吧。」範文傑打發走了技偵員,看向行動組楊士卓,隨口問了句:「楊組長,你怎麼看?」
「是不是塗紳豪啊?他在三門峽設的中轉點,還有在潼關隆發建材市場設的黑窩點,不管從資產,還是活動,都像這樁傳銷案的策劃人……對,大部分傳銷教材,都是他的黑窩點出的。」馬烽火道。
「等等……」駱冠奇插|進來了,他好奇問著:「你是說,他猜測錢丟了一部分?」
一聽這個指揮員就是個棒槌,這麼快審出來的東西就當真了。範文傑沒有揭破,葉天書笑了笑,不吭聲了,楊指揮員意識到了,他的話鋒一轉道著:「各位領導,這個人即便不是主謀,也有重大嫌疑,像賈芳菲這麼重要個人物,現在是一推二五六,什麼也不承認了,就像雇來的臨時工一樣,掙工資的,您說這麼大攤誰信啊。」
馬烽火一聽,十萬個不相信地反問著:「不能吧?怎麼越聽他越像主謀了,什麼都知道了。」
……
討論僵持的時候,電話來了,是省專案組直接聯繫的,範文傑接的,在接聽后,一天行動斬獲的興奮一掃而光,他目光黯然地看著駱冠奇,喃喃地說了句:「不幸言中啊……剛剛核對的消息,起獲賬戶里,有一批先期進入賬戶的贓款去向不明,被轉走的時候,是今天下午十七時到十九時之間。」
「連強,你也是這個口吻?」葉天書問。
「我沒什麼說的,反正我覺得不能針對他,他一沒和-圖-書著錢,二沒犯事,總不能給我們辦了這麼大事,我再把銬子鎖在他手腕上吧?」張狂直接道,馬上被葉天書斥責了:「你是執法人員,不是江湖好漢,有這麼說話的嗎?」
「總金額的核對還需要點時間,他們不是集中收款,還有一部分是私人收款,錢的去向比較亂……」
電梯直上兩層,這兒的場面更刺|激,一群特警重兵包圍的背後,是點鈔機剛剛清點完畢的現金,五百萬多一點,現場搜查后,多了一部分現金,另一桌是銀行卡,按著傳銷人員提供名稱標示,足有幾千張,也是正在登記。
「對,他說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謀溜了。」連強道。
「閑話咱們回頭再敘,人呢?」葉天書扮這個黑臉了,也只能由他來扮。
「究竟怎麼回事?」葉天書追問著,老馬油滑,直搖頭道:「我不清楚,我帶隊抓塗紳豪,剛回來,半路才和他們撞上。」
至於問了沒有,問了,小木啥也沒說,看得出來,這小子鐵了心是要包庇賈芳菲。
張狂直撇嘴道:「我也不知道啊,從進金科凱越,他和我就分開了,我真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
「是!」
經歷過現場的特警結巴彙報了一番,即便表達能力不怎麼樣,來人也聽得出當時現場的瘋狂,台上在瘋狂撒錢、台下在瘋狂哄搶,然後行動組突襲,包了個餃子,葉天書莫名地回憶起小木那狡黠的臉龐……對了,這像他唯恐天下不亂的風格。
人進來時候,他面無表情,或者說很倨傲的表情,誰也沒理……
「我艹了,這到底誰呀?在咱們眼皮底下做的案。」連強欲哭無淚了,辛苦一場,大魚溜了,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說了句粗話,還是馬烽火趕緊捅捅他,示意他閉上臭嘴。
駱冠奇笑了,他意外地插了句道著:「線人和嫌疑人產生案情之後的感情,這種事常有,不過想替嫌疑人開脫這種事,倒不多見……呵呵,我倒有點喜歡這位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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