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隻黑手
第126章 越界追捕(10)

幾雙如隼如鷹的目光盯著陳少陽,陳少陽憤怒地呸了口咬牙切齒道著:「玩陰的是吧。我他媽……不知道!」
「當務之急,是澄清陳少陽的事,如果他是內鬼,我們幾個恐怕都當到頭了。」政委道。
「是啊,我們有點坐井觀天了,老以為自己經驗豐富,什麼專家的,其實你坐辦公室里,又怎麼揣摩得出,這些嫌疑人的心態呢……比如,他們。」申令辰且走且道著。
「地方警力只有你知道,你說我該懷疑誰?真的以為申副政委是十分相信你,才把重要案情告訴你?」省廳那位,不客氣地道。言外之意,申令辰早懷疑他了。
「去吧,讓大家都回去吧,就說,這份人情,我們替老二還……去吧。」小木虛弱地道。
「老子得看好了,免得你們收黑錢把李德利放了……我認識他,他和黃金寶一路的。」大葫蘆嚴肅地道,現在,開始有無于倫比的正義感了,正義到連警察也信不過了。
「嗯,你說。」大葫蘆抹著淚,點頭道著。
這麼大方,大葫蘆不好意思了,自己上了車,佝著腰,一坐到了車邊的短凳上,小木一起身,他關切地摁著:「別別別……哥,你沒事就好……」
撂出個人來一起擔罪,好歹輕點,卻不料陳少陽是個死腦筋,挺挺腰桿道著:「沒有人,是我自己找的線索,馬玉兵、何實、毛世平,我盯了他們幾年了,不把他們繩之以法,我沒臉再穿這身警服。」
今夜,他是主角,坐不更名,大葫蘆胡一明!
這像是在省廳來人面前訓人,做個樣子,政委誘導問著:「少陽,你怎麼這麼大胆子?是誰給你的消息?」
「申令辰被借調走了,省廳玩了個借途伐虢,應該是早懷疑他有問題。」劉局道。
僵住了,爭吵聲,叫嚷聲,響在一室之內,恐怕這個人,不那麼好審……
「給他戴上警械。」省廳來人,不再客氣了,兩名督察銬上了陳少陽,他兀自在罵罵咧咧,來人轉身時,蘇杭幾位領導亦步亦趨跟著,進了臨時的指揮部,相互敬禮,沒有再繁瑣,一摞厚厚的卷宗交到劉局長手裡,省廳方面嚴肅地告訴蘇杭地方:
哦……明白了,小木在傳達一個不可忽視的真相:這些人違法,並不代表,誰也有機會讓他們伏法。他們的違法和拒絕伏法,都是反社會性格的體現。
「二葫蘆……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送他……」小木說著,自己卻忍不住了。
總算見識這個夯貨的愣勁了,申令辰指指救護車,大葫蘆一把推開他,匆匆奔上去了。
「內鬼已經導致我們一位紅色線人死亡,他交給你們了,給你們24小時時間,查清真相,特別是在你們警務轄區,是否還有隱藏的漏網嫌疑人。」
「可他的線人,那叫個徐剛的,不是也下落不明嗎?」政委又問。
「我也以為你是個爛混子,不hetubook.com.com過今天以後,不再是了。」關毅青伸著手,拉他。
「糊塗,這是很給咱們面子了,要來了個異地用警審出來,咱們怎麼說?」劉局嗆了句,一揮手道著:「到支隊,咱們親自審!」
「不用。」小木搖搖頭,關毅青抽著紙巾,給他擦擦臉上的淚跡,小木目視著她,眼神里蓄著柔情,輕輕地說了句:「謝謝!」
是實話,可為什麼話里,有這麼多傷感的味道。
「他就是陳少陽?」省廳來人,好奇問了句。
「我們就是為這個來的。」林其釗安慰道。
「錯了,如果我是警察,會和你一樣平庸無奇的……我知道的更多,不是因為我有多聰明,而是因為,我離他們更近而已。」小木弱弱地道。
「壯觀啊,有些年沒有見過這麼激動人心的場景了。」下車的申令辰,如是感慨了句,林其釗趕緊把傘給政委打上,申令辰笑道著:「反了啊,你級別比我高,應該我給你打傘。」
幾雙目光盯著,執法記錄儀開著,一開記錄儀,私話可就沒有了,陳少陽情知難逃此劫了,他垂頭喪氣道著:「別逼我,如果沒有證據,我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態度很冷漠,幾人匆匆告辭,帶著陳少陽走時,省廳的四位督察,已經隨後跟上來了,這是一個很不給面子的行事方式,是逼著朝你要結果呢。
「去吧……我知道了,等我回來……啊。」小木擺著手。
機會,可能要喪失了,兩名白盔的上來了,伸著手,要走了陳少陽的槍、警械,回頭徵詢著,似乎是不確定戴不戴手銬,省廳來人不置可否,直問著:「陳少陽,違紀的事先放放。我就問你一件事,玩具商店被控制,除了省廳直屬人員,一直是你在控制,消息是怎麼泄露的……為什麼會有對方的槍手在倉基狙殺線人,造成一死一重傷的後果?」
這表情,像是要頑抗到底了,政委氣得一拍桌子怒喝道:「什麼態度?當了幾年刑警,把嫌疑人那套死豬不怕開水燙學會了,你自己說說,你違紀第幾回了?」
「是!」指揮員,敬禮目送著兩位。
「答應我,別再帶著人打打殺殺了,老老實實在政民路收費,能收就收點,收不著就少花點……就像我們剛回來說的,我們不受人欺負,也不去欺負人……好嗎?」小木道。
兩車隊伍稍作停留,驅車前行,奇怪的是,去向是濱海的方向。
小木卻是笑了笑,反問道:「何實就是標準的反社會性格,你們抓到了嗎?」
陳少陽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東西一件一件被搜走了,兩位局領導旁觀,肖卓立有點難堪地說著:「少陽,關起門來說,違反紀律是小事,可以內部處理;可要出賣組織,那就不是小事了……說說吧,你到底怎麼回事?」
看著一頭一胳膊繃帶的申令辰,小木笑著道:「和-圖-書撐得住,你說吧。」
手機號技術定位的,連傳喚的理由也省了,直接以聚眾賭博帶走。
「經費局裡扣得連一半都發不到,你問問那些隊長,有不違紀的嗎?」陳少陽反嗆了句。
「劉洋還在醫院,你們多去看看他。」小木道。
或許真是無心插柳,但現在,無心做下的事,已經成了心裏的牽挂了,關毅青輕聲道著:「這是將心換心,做不得假,何實其實輸得不冤,他一直把這些人當成他們的賺錢工具。」
「喲,為什麼總是誇獎她?」郭偉故意道,在營造輕鬆的氣氛。
「對,有句話叫君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我可能因為對錢沒有概念,無心插柳地,被他們當成兄弟了……其實他們所求無非一日三餐、幾個小錢,沒人把他們當人看,誰對他們那怕一點點好,在他們心裏會無限放大的。」小木道。
「端正態度。」劉局訓斥了句,重重扔了下資料,他雙手一合,語重心長道著:「你要認清形勢,昨天轟動濱海的大案,在我們這個找到了贓物,而且重要線人死亡,這種事,你覺得省廳能放過去嗎?不要抱僥倖心理,組織培養你這麼多年,黨性忘到哪兒去了?原則忘到哪兒去了?」
「嗯……那哥,你保重,早點回來啊,這些警察沒少找咱們麻煩,他們信不過……」大葫蘆哭著道。
小木目光移向他,解釋道:「女人笨,是因為有大智慧;而你笨,是因為自作聰明。」
林其釗趕緊把申令辰拉起來,笑著道著:「師傅,我還是佩服您啊,培養了這麼一位地下世界的指揮員。」
申令辰拍拍大葫蘆的肩膀,大葫蘆慢慢回頭,不客氣地問:「幹什麼?」
怒了,著急上火了,異地用警,幾個小時內摧枯拉朽,起獲兩宗贓物,讓當地的警力無顏以對了,政委藉著手機光亮瞄了幾眼資料,詫異道著:「陳少陽已經被停職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
「現場交給你了,濱海方面的接手隊伍馬上就到,沒有省廳專案組的確認命令,誰也不許靠近這裏。」林其釗命令道。
那些人,在今晚力挽狂瀾的人,聚了一片,被捕的人眾被特警荷槍實彈保衛著,那些人虎視眈眈的,彷彿還準備劫人似的。
……
「還是算了,裏面躺的那位,我認人家當師傅,人家都把我逐出師門了。」申令辰示意著同來的那輛救護車,車窗遮著,裏面是小木,林其釗笑了笑道:「不丟人,今夜,他是咱們的神明。」
「你是說這些人?」林其釗問,示意著那些雨中等著的。
凌晨四時,車尚在路上,濱海的傳喚已經開始了,各分局、區派出所全體動員,戎武、聶奇峰、李德利三人的手機號、銀行賬戶、以及外圍偵察查到的線索,牽涉到的人都被傳喚到警務單位了,和_圖_書平時有些稱兄道弟的警察朋友徹底翻臉了,通融的機會根本沒有,借故不來的,得嘞,直接銬走,一時間人心惶惶,差不多攪動了整個濱海的借貸和私募行業,大家電話互通就問一句話:
實在是有點下作,小木卻是不為所動道著:「相信我,這是找到他唯一的方式,恐怕這個人抓不到啊。」
她叫容纓!
壞了,私自出警、開武器庫,那一項都夠判他幾年的,即便是申令辰引的路,這種事也是大忌。
「你……」政委給噎住了,瞪眼了。
「哇,車裡什麼人物啊?」現場指揮瞠目看著,不知道救護車裡放了什麼法寶,把馴服這些人。
「說對了。」小木微笑了。
車裡郭偉、關毅青平復著心情,他們不知道為何會被大葫蘆這樣一個爛人感動了,兩人眼睛紅紅的,關毅青附身到小木床邊問著:「想喝點水嗎?」
凌晨四時四十分,東江區分局在一所高檔會所里,終於逮著正主了,省廳直接指揮傳喚的嫌疑人讓分局警員大跌眼鏡,一位嬌滴滴的姑娘,正和幾位闊太小三打扮的美女,在麻將場上連夜奮戰,警察破門而入時,最先破口大罵的就是她。
抓不到,那涉嫌的盜竊案、還有警中的泄密,可都要成謎了,申令辰不敢不信地道著:「你說能找到,又說抓不到,這好像是相悖的。」
「對,押解下來時,這群人哄上來就要打人……哎喲,這傢伙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要不是這麼警力,非把他打死啊。」現場指揮像是心有餘悸地道。
大葫蘆磨蹭了良久,一把一把抹淚,一步三回頭的下車了,他看著病床上的小木,輕輕地,掩上了車後門。
「一個反社會性格的人,他的思維和行動,往往就是相悖的,他會試圖溶入身邊的環境,卻又憎恨這個社會給他帶來的苦難;他會試圖用一切方式證明他所做一切都是正確,而唯一說服不了的人卻是他自己……人本身就是矛盾的,反社會性格的人身上,這種矛盾衝突會更激烈。」小木道,他看看眾人,郭偉最直接,出聲道:「我沒聽懂!」
「又取笑我,此案之後,我要公開宣布,我……林其釗,是申副政委的弟子,您,是我師傅。」林其釗謙虛道。
進入警戒區,林其釗亮著身份,現場的指揮上來了,直彙報著:「……我們剛剛拖近了漁船,船上被捕人員十一人,贓物正準備清點……林處長,就是有點小問題。」
「不排除賊喊捉賊,萬一他和犯罪團伙有了默契,自己人都能出賣,線人算什麼?」肖卓立道。
「沒事,今天他和我們站在一邊。」林其釗安慰道。
「嗯。」大葫蘆一抹淚,哭腔變調的應聲。
誰又欠債跑路了?
局長、政委、支隊長,三位大員同乘一車,走過林立的崗哨,看過進出頻繁的警車,看車號都知道來路,劉局粗粗翻了一和圖書遍資料頹然道著:「濱海的盜竊大案,都在咱們這兒落的網……還死了一個紅色線人,我這局長怕是當到頭了。」
「小木來了,他想見你。」申令辰頭也不回地道。
「嗯,我們一起去。」大葫蘆哭著道。
這是為了保密起身,只有熟識隨行人員,此時已經有了一個指揮中心的轉移,整個專案組真正的核心,誰也不知道,其實早挪在這裏了,挪在……這個兩輛警車護送的救護車裡。
「我也想他……」小木忍不住熱淚長流,他勸著大葫蘆道著:「別哭了,老二看見會笑話你沒出息的……答應我幾件事,否則我放不下心來。」
支隊長、局長和政委點點頭,直屬上級肖卓立無語道著:「這是省廳來的同志,少陽,你怎麼又犯事?打馬玉兵的事影響還沒有消除,你倒好,停職期間私開武器庫,知道這是什麼行為嗎?」
跑到車前的大葫蘆咚咚一擂門,門一開,燈光下是關毅青的面孔,他愕了下道著:「我艹,我說第一回見你,不像那個雞頭帶的妞,原來是條子。」
「很簡單,就是明知死路一條,還想撞破南牆;明明知道留下很危險,他還想轉危為安;明明知道遠走高飛更安全,卻又放不下心結,他沒走,一下子回到一無所有的狀態,不是誰也接受得了的。」小木道。
一輛警車急馳進刑偵五大隊,嘎然剎車,濺起了一片水花,司機跳下車,迎著雨匆匆往隊部奔,是五隊隊長陳少陽,他剛剛踏進門廳,猛地愣了一下,支隊長肖卓立、市局局長劉文清、政委何壯志,像迎接他一樣,嚴肅地看著。
「那你說抓不著?」林其釗有點不信,太小覷警察了。
這話像有無形的魔力,大葫蘆一扔傢伙什,回頭就追上來了,幾乎是貼身跟著,催著申令辰:「在哪兒,在哪兒?老頭你敢騙我,小心老子把你扔海里了啊……反正老子死了兄弟,也活膩味了。」
車至中途,驀地停了,停車后,林其釗和申令辰從後門上來了,坐到車裡繼續回濱海,兩人一樣,恐怕就到案情上了,申令辰關切地問了句:「木,還撐得住嗎?」
「你是奇怪,為什麼他們對我令行禁止吧,很簡單,因為他們把我當兄弟啊。」小木道。
現場指揮正要說這幫貨難纏呢,卻發現申令辰在找人了,很好找,離警戒線最近的,手裡操著個短棍隨時準備襲擊警車就是了。
這一行車隊直駛支隊,省廳用警,把地方警力全部禁足了,機動警力全部集合在支隊,匆匆地押著陳少陽進樓,詢問的地方用的是支隊長辦,人送進去,四位督察就守在門口。
林其釗、申令辰一行是凌晨三時到達五龜窪一帶的,那個場面是相當壯觀的,燃燒的火余焰猶在,以嫌疑人船隻為中心,自海上包圍著十幾艘衝鋒舟,在一浪接一浪的海水中搖曳,漁船被特警用數根纜繩和_圖_書拉到了岸邊擱淺,沿岸灘涂到路面,密密麻麻地泊著不知道多少輛警車。
關毅青噗哧笑了,林其釗瞪著眼道:「我也沒聽懂。」
……
林其釗直接講了:「就是戎武的事,他肯定得到消息潛逃了,你能確定,他不會離開濱海?還有,你所說,找到容纓誘捕戎武的方式,這個實在是……」
陳少陽被訓得無言以對,肖卓立接著領導的話題,語氣放緩了:「你是老刑警了,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等著證據一點一點刨出來你再交待,不覺得太晚了么?」
車廂里,重重地哎了幾聲。
「功是功、過是過,別仗著查到了個黑窩點,就能掩蓋你的錯誤。」局長氣憤地道。
「啊?你們懷疑我?」陳少陽怒了,氣憤地叫嚷開了,兩名督察,直接把他摁住了。
「那怎麼辦?自己的子弟兵,咱們審?我可是看著他當隊長的。」肖卓立支隊長,有點難為了。
老申一身泥跡,唯余苦笑。
「兄弟?」郭偉聽得這個詞皺眉了。
大葫蘆接下來,也沒有說的了,一抽泣,滾滾淚來,他抓著小木的手搖著,哭著道著:「哥,老二,他就那麼不在了……我我我……我想他……我想他……」
「沒事。」小木說著,接下來,卻沒有說的了。
這傢伙已經衣衫襤縷,卻如怒目惡煞一樣,讓警戒的特警如臨大敵,幾乎是槍口對著的,現場指揮小聲道著:「要不是知道他們是發信號的人,估計得先採取措施了。」
「我沒怎麼回事?死了個線人,想找背黑鍋的明說啊,我特么倒了血霉了,怎麼線人的事都和我有關。」陳少陽怒道。
「不客氣。」郭偉替關毅青說了句,惹得關毅青剜了他一白眼,他輕聲問著小木道:「木,我一直好奇想問你一件事?」
車廂里,無人再問,直覺這個判斷,應該是正確的。
「目前,李德利的審訊已經展開,就在現場開始,估計得點時間……濱海方面已經動手了,凡與金鼎、茂業相關的公司、個人,都會在天亮前傳喚到屬於警務單位,詢問的方案會由專案組統一制訂,這個天亮前肯定能展開……還有一件事。」申令辰說到那件事,稍顯遲疑。
「哎喲,我的人生夠挫了,您別打擊我了好不好?」郭偉笑著道,他看著小木問著:「木,等你好了,我要向你學習心理學啊……真無法想像,如果您這樣的人,穿上一身警服,會是一顆多麼的耀眼警星。」
「嗯,我知道了。」大葫蘆道。
「跟我來。」申令辰轉身道。
「知道。」陳少陽一挺胸道著:「請組織上處分我吧。」
「就怕你有臉了,卻沒機會穿了。」肖卓立恨鐵不成綱地道。
這像一信號,就像我要火光,那裡就亮起火光一樣,隨著大葫蘆的歸群,那些人開始慢慢退了,三五結伴、或者兩兩相隨,擠在破車上,鑽在三輪里,不一會兒,走得一個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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