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取捨

慕容厲安排韓續等在關卡外面,如被發覺,可以接應。
慕容厲反正是低頭吃飯,並不理會這兩個人。逃命呢,還真以為外出遊玩來了?
香香倒是覺得無所謂,其實不管是嫁給慕容厲之前還是之後,她始終沒有什麼貴人、下人的感覺。她上前拿了菜,很快摘好,洗凈。
慕容厲當然還是不放心:「這裡是個設伏的好地方,你事先有安排吧?」
慕容博還笑:「你這禮儀……太傅當年怎的沒氣死……」
香香扶著馬車,好不容易才下來。慕容厲別過臉,甚至沒有看她,鐵石般丟下一句話:「不想死的話,往樹林深處跑!」
蘇菁都覺得這實在是太不注重美觀了。
雖然知道慕容博他們會從這裏逃離,但終究不可能大肆採買食材。太子若追得緊,這些都是很容易露出馬腳的地方。
馬車趕得太快,難免就不穩。兩個人時而碰到車壁。
在穿過山樑的時候,慕容厲突然說了聲:「有埋伏。」
慕容厲皺眉,香香就已經出來了,她是不敢讓他久等的。
太子慕容慎的主要目標就是慕容博,當然不能放走了他!林中的人立刻追將出去。慕容厲駕車,沿原道而行。
然後同樣上了個米湯,農婦都不敢把湯就這麼端上來。香香直接就拿個盆,把米湯盛上,直接端上桌。
蘇菁一怔,隨即掩口笑:「五弟看人的眼光倒是精準。」
這是好東西,他們在逃亡,當然需要hetubook•com•com多吃一些肉,以保證體力。牛肉麻餅不僅味道不錯,更重要的是,吃不完的還可以帶走。
馬車的行進速度,再如何也比馬慢上許多。何況現在只有一馬拉車。
香香笑:「在娘家就經常幫著母親做菜,活計都熟呢。」
香香呆住,往前追出兩步,然後明白過來,怔怔地停下。慕容厲揚鞭打馬,駿馬如離弦之箭般衝出去,揚起煙塵如霧。
疼痛像是一根刺,在毫無防備的時候驟然刺入表皮,深入血肉。
慕容博的騎術當然也沒得挑,這些弓箭手自然追不上。為首的將領也不是飯桶,追了一陣,轉而道:「李林,你立刻帶一隊人,去追馬車!」
可一邊奔跑,一邊卻有眼淚如頃。對於位高權重的男人而言,妾就只是閑暇時候的一個消遣。
慕容博看了一眼,就笑:「老五,你這個女人倒是沒娶錯。」
及至傍晚時分,眼看就要出得京畿之地。在晉薊古道有一道關卡,現在毫無疑問是太子的人在把守。
第三道菜是土豆燒雞,一來簡單,二來油葷夠重。男人們會喜歡。
蘇菁是真累了,世家千金,嫁入康王爺之後也是養尊處優,幾時經歷過這種車馬奔波?靠在矮榻上眼皮就直打架。好在農家有準備凈室,忙帶了她入內休息。
兩個人在廚房裡忙碌著做飯,慕容厲跟慕容博、王妃蘇菁洗完澡,略作休息。
慕容厲不斷注和圖書意後方的情況,他一個人一張弓,卻沒有任何追兵能夠近前。一連射殺了十幾個人,追兵已經有些膽寒,不太敢趨近。
慕容博嗯了一聲,此時正值日落西山之時,林中本應該是百鳥歸巢。但這裏密林安靜得詭異,不見一隻飛鳥棲息。
兄弟二人相視,良久,慕容厲點頭。慕容博回頭往車裡說了一聲,蘇菁只是應了一聲好。慕容博下車,將兩匹拉車的駿馬解下一匹,翻身上馬,沖慕容厲說:「大哥先行一步!大薊城下,不見不散!」
慕容博點頭:「這裡有兩條道通往大薊城,一條是大道,平坦易行。另一行是小道,曲折崎嶇。太子的人事先並不知道我們會走這條路。如今知道我們一路坐馬車,想是在大道設伏。我行往小道,引開他們,你繼續駕車前行。」
進去之後,農家人幾乎沒怎麼多問,就準備了熱水讓他們洗澡。
農婦見她手腳麻利,不由也不再阻止,只是說:「娘娘在王府想必也經常下廚。」
慕容厲拼了命地打馬,那馬已經跑得四蹄如飛。然行不多時,馬車在山石上一撞,車身一歪,車轅卡在岩石縫中,已有裂痕。不行,再這樣下去,一定會被追上。
慕容厲沒有回頭,眼角的余光中,見她呆立了片刻,隨即雙手拎起裙角,踉踉蹌蹌地逃往密林。
香香洗完澡,換完衣服,還是擔心孩子,然也沒個可以問的人。農婦正忙著準備午飯,hetubook.com.com雖然逃走的路線慕容博早有安排,然而來的時間畢竟還是不能確定。
香香拼了命地往密林里跑,草葉狹長而鋒利,在她細嫩的肌膚之上劃出傷痕。
第一個上來的是西瓜裡脊肉,就是豬肉裡脊,洗凈切塊之後,用西瓜汁腌上。搗蒜成蓉,熱油將蒜泥爆香,再把裡脊肉挑出瀝干。一個雞蛋去黃,用蛋清將肉塊裹勻。
等到米湯上來,香香坐在慕容厲身邊,剛吃了兩口,慕容厲擱了筷。然後拿濕汗巾擦拭手臉,說:「出發。」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他必須立刻做出取捨!
從前有一隻羊,它拚命地吃草,拚命地長大。它生小羊,讓主人擠奶,剪羊毛。它不覺得這是付出,它覺得這是成長,是一種快樂。
她卻不覺得疼,身後的馬蹄聲漸漸逼近,她腦海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向前逃躥。她想自己或許不應該傷心,她和王妃相比誰更要緊,那根本就是不用選擇的事情。
農婦正做飯,香香進到廚房,輕聲說:「我來幫你吧。」
慕容博笑:「是老五的女人。」
夕陽血紅如織錦,香香倉惶地站在山道中央。
慕容厲沒意見:「自己小心。」
第二道菜是牛肉麻餅,金黃色的麻餅外面沾滿芝麻,裏面是鮮香的牛肉糜。一個個燒得焦黃穌脆。
但是這頓飯吃得是真飽啊,她在王府甚至娘家,從來都沒有嘗試過這種胃裡暖暖滿滿全是食物的滿足感。
正說和*圖*書著話,飯就做好了。
慕容博一笑:「放心吧,你大哥沒那麼弱。」
香香點頭,拿了兩塊麻餅,就著水,勉強咽下去。
香香和蘇菁在車裡,聽著外面箭雨如飛蝗,時而有人慘叫中箭落馬。兩個人早已是花容失色。蘇菁這時候倒是不顧什麼身份了,緊緊攥著香香的手。
幾個人上桌吃飯,蘇菁也吃了一驚,讚歎:「這農婦雖處山野,手倒是極巧。」
慕容厲哼了一聲,慕容博起身去叫蘇菁過來吃飯,慕容厲就撿了一塊,直接入嘴。確實是不錯。
然後放肉入鍋,小火慢煎至熟。再取幾隻雞蛋打勻,煎成蛋皮。取西瓜外皮與瓤肉之間最細嫩的淡綠色皮層,用鹽腌透。
可是如果有一天,它知道一斤羊肉只值十四個銅板,再堅強的人,也由不得你不傷心。
不應委屈。
上了馬車,蘇菁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將乾糧遞給香香:「再吃一點。」
農家男主人上前幫他們換了水,帶了些酒。慕容厲已經上了馬車。慕容博輕聲說:「老五!」你女人還沒吃幾口呢!
香香倒是笑了——其實平時慕容厲他們喜歡吃什麼,她並不知道。慕容厲的味覺倒得很,山珍海味也是那樣吃,但必要時,給把草也能咽得下去。
落葉浮於林下,有故意掩去痕迹之嫌。慕容博說:「太子的主要目標是我,我們兵分兩路。你帶你女人和菁菁走,我騎馬另行。他們必會分出主要人馬追我。一方面引其放棄之和圖書前布置的陷井,另一方面,也分散其兵力。」
農婦驚愕,然後受寵若驚地道:「娘娘,使不得。您是貴人,不能進這樣的地方。我自己來就好,您請稍等一下。」
邊說著話,他打馬向西。林間埋伏的弓箭手頓時愣住!
農婦見她親切,不由也多說了幾句:「娘娘知道王爺們都愛吃什麼菜?這些,也不知合不合胃口。」
他回身進車裡,一手拉住蘇菁,然後揮刀斬斷駿馬身上套車的繩索。馬車還沒有停下,他已經抱著蘇菁上了馬。
追過來的只是小股敵人,他一個人也許還有生路。但如果要保護兩個女人……
裝盤時將西瓜中皮切成裡脊肉塊大小,墊在下面,肉塊放中間,上面蓋上同等大小的蛋皮。用少許西瓜汁調成芡,入鍋熱熟后,澆在表面。香香刀功不錯,還用西瓜肉雕了個胖娃娃放在上面作點綴。
慕容厲不耐煩地揮揮手:「快滾。」
蘇菁驚魂未定,這時候彷彿才明白過來,緊緊抓著他的衣角,帶著哭音叫:「五弟!」
慕容厲跟慕容博坐在桌邊,一邊看地圖,一手將韓續、嚴青現在的位置圈出來。
身後的馬蹄聲漸漸近了,慕容厲讓人自行往前奔跑,持箭拉弓,將追近的士兵射殺當場。李林急急令人開弓,然慕容厲這輛馬車,四壁都鑲了玄鐵板,一時難以射穿。
就這樣接連趕路,天色已到中午時,慕容博駕車在一戶農家停下來。他早已設計好逃跑路線,沿途倒是都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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