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謎題

他進了宮,慕容博倒是已經見到了燕王慕容宣。慕容宣確實是病重,好在幾個兒子雖然不睦,終究還是孝順。內訌歸內訌,沒想著斷送他這一把老骨頭。
管珏說:「兩位太醫正在煎藥,這裏不方便其他人服侍,夫人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們。」
大燕國都晉陽城,城高牆深,然則三個時辰之內,竟然被慕容厲破城而入。文武百官不是不驚恐的。太子慕容慎當時就知道不好,整個晉陽城,只有一個人能救他!
慕容厲也不想再氣他,這才悻悻地回了巽王府,慕容博去安置將士,因著燕王的蘇醒,一場內亂無聲而止。燕王將以太子施政無方、康王不服管束為名,各杖了一百鞭。
慕容厲這才發覺自己是帶刀進殿,隨即將戰刀遞給身後追過來的太監,一撩衣擺,拜道:「父王,母妃!」
就如同相公和姐妹勾搭在一起,女人最應該恨誰一樣。
香香轉頭看看管珏,管珏面上憂色顯而易見。慕容厲這樣的人,如果不是實在撐不住,絕不會卧床不起。
其實宮人早已去叫太醫了,只是慕容厲這一路殺氣騰騰,太醫的腦袋也是肉長的,誰敢過來啊!
管珏把下人俱都遣走,帶著香香和冉雲舟往聽風苑走去,一邊帶路一邊沉聲說:「王爺傷得很嚴重。」
慕容博趕緊站起來,見他一臉病容,不由哀聲道:「父王!兒臣只是憂心父王,兒臣甘願領罪!」
香香伸出手,去探他的額頭。m•hetubook.com•com手剛伸出去,慕容厲就睜開了眼睛。香香嚇得差點跳起來,慕容厲卻沒說什麼,重又閉上眼睛。
慕容宣臂彎勾住他的脖子,強行將他按得低了頭,慕容厲聞到他身上濃重的藥味,還有一種伽楠香的味道,燕王專用的香料。
他熟悉這樣的氣息,從他還很弱小的時候,這種氣息就一直縈繞他,教他騎射,伴他成長。
永恆的不解之謎。
慕容慎答:「父王的妃嬪也是我的母妃,儘管你二人謀逆,我還能苛待自己母妃不成?仍在彰文殿!」
他修羅煞神一樣進到燕王寢殿,燕王正由舒妃服侍著喝參湯,慕容厲一怔,見父王、母妃皆無恙,臉上的表情總算是善良了一些。燕王瞥了他一眼,見他戰刀仍滴血,問:「兒子,你這磨刀霍霍向爹娘的,是要幹啥啊?」
慕容厲膝行幾步,到燕王床前。燕王揚手,啪地一聲,結結實實地抽了他一個耳光。慕容厲不動如山,又問:「太子何在?」
行刑官也不敢駁他,周太尉的公子,山中無老虎的時候,也不是好惹的,就含糊道:「陛下也沒說,就聽周小將軍的吧。」
他病的這些日子,王后一直好醫好葯地照顧著。
管珏引著她和冉雲舟進府,兩個人神色這才凝重起來。香香見他二人表情不對,頓時有些緊張了:「出了什麼事嗎?」
慕容宣氣樂了,半天對慕容博說:「把你母妃叫來。」
m.hetubook.com.com通杖責完畢之後,慕容博上書,為平度關一戰的將士們請功。燕王又是一通論功行賞,待到慕容厲的時候,說:「老五那份就別賞了,下次挨板子的時候直接拿出來抵掉吧……」估計也就這幾天的事兒了……
那雙手溫度微涼,慕容博幾乎落淚:「父王!」
慕容厲不說話了,燕王說:「過來。」
香香只是聽說慕容厲受了傷,什麼傷、有多重,她卻並不知道。聽諸人並沒有特別提及,只以為是皮外小傷。
燕王微微輕身,在他額間輕輕一吻。那微涼的唇觸在額頭上,慕容博寒毛倒豎,一輩子的雞皮疙瘩都陣亡在此了!燕王見他一副吞了蒼蠅的表情,哈哈一笑,又輕咳起來。
燕王伸手,在他臉頰揉了揉,說:「他是你二哥,當朝太子!他監國理政,你他媽身為將領,敢叛逃!還敢帶兵圍城!別說這點傷了,死也白死!」
父王的味道。
燕王身體漸漸好轉,重新開始臨朝。慕容厲卻傷得嚴重。
燕王嘆氣,罵道:「滾下去治傷!」
香香輕聲問:「渴嗎?」
是以這時候一見太子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小。他深呼吸一口氣,穩穩地扶住床柱,說:「說吧。」
香香點頭,管珏跟冉雲舟也不再打擾慕容厲,轉身出去。
這時候聽見舒妃一說,終於過來。慕容厲不依,問:「太子何在?!」
燕王說:「去吧,把老五叫回來。如果他不回來,你替https://www•hetubook•com•com孤帶樣東西給他。」
慕容博派人將平度關馬邑城的蘇菁和香香一併接回來,冉雲舟也聽說了慕容厲重傷的事,一路護送王妃,順便趕回晉陽城探望。
然而走進聽風苑的時候,她就嗅到一股濃重的藥味。香香心中一跳,這還是她入府以來,第一次進到聽風苑。
周卓隨便點二十七個人,湊齊三十個,每人杖十棍。行刑官一邊記數一邊心裏罵娘——媽的,你怎麼不找三百人每人一棍啊……
慕容博本來有一腔話說,聽了這幾句,臊得頭都抬不起來。燕王說:「干杵著幹嗎?等著孤過來給你賠禮道歉呢?」
慕容博忙出去找舒妃,一個往返,正好慕容厲進城。他身後跟了十幾個武將,軍隊在後,浩浩蕩蕩直奔燕王宮。
慕容厲怒目,不服:「哼!」
慕容博說:「是。」見燕王沒有掏東西的意思,不由問:「不知父王要兒臣捎帶何物給五弟?」
慕容慎說:「老五城下罵陣,兒臣部下沒忍住,出城交戰。將他射傷了。他現在正奔兒臣而來!但兒臣是兄長,不能跟帶傷的弟弟較這個勁兒!特來求父王救命!」
舒妃早已擱了碗過來,低頭看見慕容厲身上的傷,那巨箭仍未拔出。她面色慘白:「厲兒!你這是……」她高聲叫,「你們都瞎了,沒見巽王爺傷得這樣重?太醫院都是死人嗎!」
香香點頭,說:「先生放心吧,大夫呢?」
管珏說:「王爺的傷情https://m.hetubook.com.com,暫時還不能讓人知道,只能有勞夫人了。」
燕王嘆了口氣,幾個兒子里,最渾的是慕容厲,最謙良恭讓的便是長子慕容博。他伸手出,慕容博猶豫了一下,會過意來,將頭伸過去。慕容博在他頭上輕輕摸了摸,說:「長大了,翅膀硬了。」
燕王說:「孤剛醒過來,你就要將孤氣死是不是?」
聽風苑沒有想象的華麗,院子里有一片翠竹,院角甚至有口深井,是個非常清幽的地方,農家小院一樣。
巽王這罪責有點大,私自調兵,嗯,判了三百軍棍,好在他手下將領多。本想挑三個人各杖一百,周卓一想,媽的雖然一百打不死人,可也痛啊!問行刑官能多找幾個人嗎?
香香沒什麼概念——那樣一個人,也會受傷?能夠傷得多嚴重?
香香在慕容厲桌邊坐下來,見他嘴唇乾得十分厲害,轉頭倒了杯水,用勺子一點一點洇過去。慕容厲偏過頭,是連發怒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幹嗎?!」
慕容厲冷哼了一聲,不理她。他這樣的男人太過驕傲,他不可能去質問她,你跟韓續有一腿?你他媽的明知道他是我兄弟,你還敢跟他勾勾搭搭?
這是藍釉的院子,藍釉在慕容厲心中的地位,香香再明白不過。她很小心地走到慕容厲床前,見不過短短几天時間,慕容厲臉色有些蠟黃。雙唇乾得起了殼,兩頰帶著不正常的紅。
那支巨箭他雖然避過要害,然而指揮攻城,足足挺了三個時辰,又立時入宮去hetubook.com.com見燕王。期間斷箭一直在體內,雖然阻止出血,卻也撕扯著傷口。
至此,此次內亂徹底過去。大燕史官稱此為西華門之變。
一路趕回晉陽城時,香香心心念念全是女兒。
那夜帳中,她雖然轉了話頭,但是慕容厲又不傻。她是想說……不可以這樣,韓續。他甚至不能讓她說出這個名字,因為他不知道當老婆和兄弟勾搭成奸時,到底是應該恨兄弟不仁不義,還是恨女人淫|盪不貞。
慕容博也正擔心母妃,當下問太子:「我母妃何在?」
他六個兒子都很有意思,慕容博做錯了事,知錯認錯改錯。慕容慎做錯了事,知錯不認將錯就錯。慕容厲若是做錯了事——老子哪有錯?老子永遠是對的!
慕容博進去的時候,燕王剛剛喝過葯。慕容博二話不說,跪在他面前。燕王閉目養了一會兒神,才說:「把你五弟叫回來。老子還在,你們就敢圍攻晉陽。人家也當爹,老子也當爹,老子這爹當得,多露臉啊!」
巽王府的鎏金銅門出現在眼前時,馬車還沒停穩,香香就跳了下來。管珏已經帶人在府門口迎候。香香上前:「管先生,萱萱接回來了嗎?」
慕容博忙替他順著背,冷不丁外面太子慕容慎跑進來,二話不說,跪燕王床前。燕王見他神色,說:「嗯,這回禍事惹得不小!」
裏面的布置也不夠精緻,甚至說有些隨意。而且看得出來,小院主人不太注重美觀。一切東西都以實用為主,常用的東西總是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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