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君子報仇

薄野景行雙手一搓,紙條成飛灰:「送老夫離開,馬上!」
薄野景行朗聲一笑:「綠漪已是雍容貴婦,不用再彈琵琶。」
江清流點點頭,薄野景行如今是他的妾室,又身懷有孕。百里天雄即使是懷疑,也不可能讓所有武林人士都前來查看。他若換個人頂替,只請幾位德高望重之人作個證,當不致損及江家聲譽。否則若真讓人得知他與薄野景行這老賊同流合污,甚至還懷了她的……哦呸呸呸,甚至她還懷了自己的骨肉,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薄野景行沒有起身,含笑注視。綠漪後退兩步,輕輕躍上牆頭。隨後如一縷青煙一般,消散在茂盛的胭脂花之中。
闌珊客跟苦蓮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種滿胭脂花的圍牆外,一個煙青色的身影靈巧躍起,如一隻燕雀落於牆頭,很快穿過大片的胭脂花,落在薄野景行面前。
薄野景行想了想:「武林中見過老夫之人不多,你可用他人扮作老夫。若有人查證,也有說辭。見過老夫之人,不外乎你的至交好友,相信不至於落給那老小子把柄。」
走出院門幾步,她也注意到了這邊站立的兩個人。她抬眼看過來,正好同薄野景行對視。一看那眼神,闌珊客就暗道不好,就準備扶著薄野景行回hetubook.com.com房。
江清流再笨也知道這是有人示警了,他倒是著實好奇:「何人示警?!」
闌珊客半天說不出話,那女子卻緩緩走近,在薄野景行對面坐下來。她露齒一笑,說不出的風姿綽約:「若不是眼神如故,說什麼我也是不敢相認。」
二人真說著話,突然一人從院里走出來。守在院外的七宿劍派弟子連忙恭敬行禮,喚了一聲:「夫人。」
薄野景行嘿嘿直笑:「小娃兒,那都是舊事,不值一提。」她面色倏然嚴肅,「但是此招不得不防。」
再一看這個人,闌珊客和他的小夥伴一齊驚呆了!這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子,她身著煙青色的莨綢長裙。那衣裙質地輕薄柔滑,只在裙角以極精細的針角綉著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闌珊客抬起頭,見她梳著一個溫婉的高椎髻,沒有龐雜的飾物,只用素銀的發簪鬆鬆挽起。
杯上隱隱還有口脂的顏色,他眉頭緊皺,幸好那不是單晚嬋平時用的顏色。薄野景行完全無視他的問題:「百里老小子可能識破了老夫的身份,他若在武林大會時當場揭穿,後果不堪設想!」
薄野景行搖頭:「舊時故友而已。」說罷,他突然望向闌珊客,「她居然能認出老夫!」
https://m.hetubook.com.com句話,闌珊客不懂,但是很快他就懂了!
江清流也是一驚:「當年雖然他也曾參与那次行動,但畢竟只是一面之緣,如何能認得出如今的你?!」
薄野景行乾咳了兩聲,眼見吱唔不過去,只得含糊道:「這個嘛,其實吧……他與老夫不僅一面之緣。」
薄野景行同他回到院子不久,苦蓮子正過來為她診脈,突然院外傳來一個聲音:「你在裏面嗎?我可進來了!」
綠漪眼裡閃爍著淚花:「我真想再為你彈一曲琵琶。」
江清流在他面前坐下來,見桌上擺著兩個杯子,不由起疑:「誰來過?!」
話未落,薄野景行一個暴粟子敲他頭上:「真正的美人,是不會隨時光而老去的。」
薄野景行微微抬手,輕輕勾起她腮邊一絲灰白的長發:「我記得你畫得一手遠山黛,如今卻是脂粉不施了。」
薄野景行提壺為她斟酒:「無論綠漪變得什麼模樣,我卻始終認得。」
薄野景行揮手:「娃娃,百里匹夫有異!武林大會在即,恐這老小子已然心生歹計!」
那綠漪抿唇一笑,雙手執杯,仰面飲盡:「三十幾年不見了吧?」
闌珊客佩服得五體投地:「男神!對著這麼個老婦,您如何能裝得出這樣溫柔的眼hetubook•com.com神?求傳授絕技啊男神!」
薄野景行朗笑一聲:「闌珊客,再添一副杯盞。」
薄野景行趕緊為他斟酒,江清流不肯用那個被用過的杯子,薄野景行只好用自己的杯子倒酒給她。江清流喝了一口才反應過來——這尼瑪有什麼區別?真是氣糊塗了!
薄野景行卻紋絲不動,片刻之後,婦人上得前來。她站在薄野景行面前,目光猶疑不定。薄野景行嘴角含笑:「原本還不覺時光流逝,想不到當年綠漪,今已蒼蒼。」
江清流這時候才知情,心中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腦子裡瞬間幾個來回。如今百里天雄就住在離這裏不足百丈之地,難道上次他到沉碧山莊,已然對薄野景行的身份起疑?!
薄野景行眉頭微皺,過了一會兒,突然叫了一聲:「不好!立刻著人去找江清流,百里匹夫有詐!」
闌珊客張大嘴巴,這女子,駭然就是方才那個五十余歲的老婦!可是她如今又哪有半天老婦的感覺?那眼神驟然有了光彩,她如同重新盛開的花。這樣的姿容,便是說三十歲也絕不誇張!
江清流也知道事情緊急,立刻就帶著薄野景行去往他房中——沉碧山莊號稱武林第一山莊,如果沒有幾條像樣的地道那才奇怪呢。他剛剛按開機關,突然外面一聲和*圖*書冷笑:「江莊主,這是要攜同夫人往哪裡去啊?」
薄野景行輕啜了一口杯中酒:「三十二年。」
江清流大奇,闌珊客撿起來,自然是交給薄野景行了。江清流也靠過去,薄野景行展開一看,上面一行故意歪曲了的字跡:「離開,危險!」
外面有人輕敲院門,綠漪放下杯盞,紅唇鮮艷:「我要走了。」
老婦眼中淚水如雲堤將傾,她緩緩後退,薄野景行一直微笑著看她,目光溫柔如凝視初戀的情人。那婦人轉身快步走進了院中,步履之間,幾近踉蹌。
江清流一轉頭,就看見百里天雄推門進來,身後跟著臉色鐵青的江隱天,以及武當的廣成子道長,少林的元亮大師等等不少數十人!
江清流大怒:「你與他還有舊怨?!」
苦蓮子也不知道她此言何意,但立刻派人去找了江清流。這幾天江清流忙得跟陀螺似的,好半天才回到沉碧山莊。走進小院時他的汗水已經濕透了衣衫,整個人倒是顯得拔挺偉岸:「何事?!近幾日我不在,你有事只管差闌珊客他們去找莊裡管事。沒人會短缺你什麼。」
闌珊客一臉驚嘆:「男神,您居然真的跟百里天雄的夫人有一腿?!我的天啊!」
江清流幾番思索,終於還是開口問:「你有什麼辦法?」
江清流立刻派齊和圖書大外面,準備找個孕婦前來頂替。傍晚時分,江清流正憂心此事,在薄野景行的小院里等齊大消息的時候,突然外面扔進來一個紙團。
明明是美人慵懶般簡潔的打扮,偏偏又在鬢邊別了一朵白色的赤箭花,清而不寒,雅而不媚。而那臉上,更是薄施了脂粉,胭脂在腮邊開出了三月桃花雪,眉眼輕掃,肌膚溫潤明艷。
闌珊客一臉好奇地望過去,就見院子里走出一個五十余歲的女人,頭上梳著一個盤桓髻,未戴任何髮飾。身上著一襲淺紫色的裙衫,沒有繡花,素凈而寬鬆。她眉梢眼角雖早已不復少女的嬌嫩鮮研,卻仍然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美貌慧質。
那老婦瞬間就紅了眼眶,她右手捂住唇,半天才輕聲道:「真的是你?」
闌珊客很是遺撼:「當年我未能得見谷主英姿,倒是不知道變化如何了。」薄野景行立刻轉向苦蓮子,一副你怎麼看的表情。苦蓮子面無表情:「谷主與當年,顯然變化很大。但是如果是熟悉之人,要認出還是不難。至少屬下第一眼看見谷主,便能識得。」
薄野景行眼中的溫柔之意漸收,淡淡地道:「闌珊客,她不是什麼老婦。」
闌珊客很是無語啊:「她起碼不下五十五了吧?哦哦,不過比起男神您,她應該還算是風華正茂盛、韶華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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