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老賊哭墳

江清流懶得跟她拌嘴,隨手拿了一把青鋒劍,沿著小路繼續往上爬。他一身武藝絕非浪得虛名,如今有劍在手,更是如虎添翼,不消片刻,已經爬了老高!
他心緒不寧,一夜無眠,剛剛有些朦朧睡意,天色又已然大亮。薄野景行離火堆近,身上還好,他身上已經被露水濕透了。
這裡是江家的地道出口,離江家祖墳也並不太遠。只是若步行,再怎麼也要兩日的路程。江清流也已經跑不動了,如果不是心裏憋著一口氣,他現在早就已經趴下了。
氣得江清流差點沒真把她擲上去。
江清流不信:「這裏離上面怕不下幾百米,又沒有什麼大動靜,你能聽出有人?!」
江清流畢竟也不是真的三歲小娃娃,一顆玻璃心還要長輩去哄才能痊癒。他將兔子接過來自己烤。當整隻兔子被烤得油汪汪、香噴噴的時候,他的心情終於平復:「你所言,我不知道應該相信幾分。但是仍然謝謝提醒。」
薄野景行一聽,全不以為意:「他們這種行徑,早晚被人滅門。老夫只不過代勞而已。」
江清流對此地瞭若指掌,先偷了開棺刨墳所需的鐵鍬、鋤頭,再馱著薄野景行不費吹灰之力便避過了護陵人,直奔江少桑之陵墓。
約摸小三四刻的功夫,很快有人發現了這裏的異樣。百里天雄大怒,立刻帶人飛奔而至。他們很快也發現了向上攀爬的痕迹,百和*圖*書里天雄指揮一部分弟子繞路上去,一部分弟子攀岩追蹤。
江清流當時就差點解了布條把她扔下面……
江清流恨得牙癢,只差不能跟閉眼睛一樣閉起耳朵。
草叢裡,江清流還在計算人數,突然背後薄野景行隨手撿了三片樹葉,疾射而出!崖上一聲短促的驚呼,很快又停止。薄野景行示意江清流立刻上去。
前面是一處農家小院,薄野景行戳戳他,理所當然地道:「牽頭牛來!」
薄野景行根本就沒有猜測何人示警的意思:「百里天雄這老小子恐怕已經沿途布下耳目,你與其在這些無足輕重的小事上費神,不如想想生死攸關的大事。」
丫頭仍然捂著嘴,連連點頭,然後又道:「夫人說如果見到你,告訴你這一路都是我派的人,要你小心。」
薄野景行並不答話,雙手在他衣服上一陣擦拭:「你如今有何打算?」
他全部摳下來,放在牛食槽里,也算是了表心意了。
那牛爆發力雖強,畢竟耐力不如馬,跑了不多時也便不行了。江清流倒也沒指望它能跑多遠,只要讓他喘口氣就好。
一陣沉默,山谷間只有火堆在嗶波燃燒,偶爾幾聲蟲鳴。江清流只覺得呼吸艱難,彷彿連肺部都被凍成了石頭。薄野景行把兔子用樹枝串出來,同樣用果子的汁水淋了,澆在兔肉上,重新再烤。
如果此事當真,自己日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當如何?!
薄野景行怕他真箇兒如此,頓時吱唔:「此法倒也可行,只是怕有些對不住你叔。」
他背上,薄野景行還一直嚷嚷:「哎喲喂,娃娃小心著點你爺爺!哎喲喂,娃娃小心著點你叔!」
山谷離崖上足有數百米,兩邊呈剪刀狀,上闊下小。周圍草木雖多,卻極難攀躍。江清流體力或許尚可應對,薄野景行卻是萬萬爬不上去的。
及至到了前面密林,竟有兩個趕道的攔路搶劫!江清流哭笑不得,這種小賊,他以往是正眼都不願瞧上一眼的。如今後有追兵,怕泄露行蹤,也只得將牛留下。幸而對方看他衣裳襤褸,想來都是窮人,沒多為難。
江清流只得減小動靜,尤其是樹葉草木的晃動。又往上爬行了個兩三百米,果然聽上面有人小聲說著話:「夫人憐你們風吹日晒辛苦,特地命人送了這四象清心酒過來。你們都到樹蔭下來罷。」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江清流這才爬將起來,二話不說,馱著薄野景行向江家祖墳方向飛奔而去!
江清流冷哼:「你倒憐香惜玉,既然一路都是七宿劍派的人,如何過去?」
三十年過去,江少桑的陵墓安靜地坐落在這裏。石條堆砌,灰泥固封,像是一座一塵不染的古堡。江清流走到墓邊,也發了狠:「薄野景行,我這便開棺,但你要知道,如果你所www.hetubook.com.com言有半點不實,我便是自刨祖墳。你看看到時候我會不會放過你!」
薄野景行朗聲一笑:「區區螻蟻,老夫何懼之有?你道百里天雄那老小子探知老夫身份之後,為何隱而不發,一直等到武林大會?老夫離開江湖已然太久,今日就來個轟轟烈烈地回歸也罷!」
一路攀躍,江清流手上全是尖石、藤刺豁出的口子。他咬著牙倒也一聲沒吭,有時候抓住藤蔓才發現是刺藤,不僅不能鬆手,還必須死死抓穩了。
掉下來的時候非常迅速,爬上去卻真是個苦差事。一個時辰之後,江清流身上的汗已經將背上的薄野景行都打濕了。崖上有塊突出的石頭,勉強可以落腳。他站在石頭上調勻氣息,歇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往上爬。
薄野景行不慌不忙地走到她面前:「告訴她,不必再因我奔走。」
爬完之後,他又極為小心地退下來,背著薄野景行重新匿於崖邊的灌木叢中。做完這些事,饒是他的體力也已經累成了狗。他藉此機恢復體力。
江清流額上青筋又開始突突直跳:「這些人也都是有妻兒父母的!你念念不忘自己師門被屠之仇,卻屢屢屠戳別人師門!」
江清流快速爬到路面,只見蜿蜒小道上,三個作七宿劍派弟子打扮的男子倒撲于地。旁邊還有個白衣粉裙的丫頭,正一臉驚恐地捂住嘴。
她坐在火堆旁邊,斜靠著岩石,閉目養神。和*圖*書江清流有一下沒一下地吃著烤兔,心亂如麻,如何入睡?
江清流雙手不著痕迹地握了一握:「去我爺爺墓前,開棺!」
她話一落,薄野景行斜掌一削,正中其頸項。丫頭身子一軟,昏倒在地。
江清流多年武林生涯倒也不是白混的,倒也不會怕幾個路探,還開玩笑:「無妨,上來之時,我把你往上一扔,他們只會追逐,屆時我再自行離去。」
江清流看看山崖,又看看她,最後一狠心,把自己已經破爛的衣衫脫下來,擰成布條,將薄野景行牢牢捆縛在自己背上。薄野景行試了試,覺得捆得結實,她還忍不住誇:「好娃娃,真是有孝心,老夫代你叔一併謝過啦!」
薄野景行在墓前站定,也是無限唏噓:「少桑賢弟,唉,少桑啊,想當初,你我歃血為盟,本是各取所需。你惦記著得五曜心經稱霸江湖,我以為仇人終將水落石出。誰能想到三十之後,你已身化塵土,愚兄竟懷了你的重孫……賢弟啊……他年墳上,若帶他掃墓,倒是該叫你太爺爺還是叔……」
江清流壓低聲音:「上頭似乎有人有意示警,不然用此美酒,酒香迎風飄十里。又是七宿劍派的酒,豈不是明晃晃地告訴我等這裡有七宿劍派的人?」
江清流將牛牽出來,左右尋了一陣,身上是沒有什麼值錢的物什了——有也掉崖底了。倒是轉頭一瞧,見薄野景行衣上綴著明珠。那衣服是單晚嬋親和圖書手縫製的,明珠是品相完美的貓眼石。
兩個人慢慢接近路面,這裏離江家的地道已經很遠了,皆因從此處上崖,江清流更為熟悉,是以才冒險而上。從山谷另一邊上去,乃是荒山,崇山峻岭,兩人怕會迷路。
江清流:「……」
江清流絕不是個偷雞摸狗之輩,但這時候也顧不得了。他翻進小院里,裏面果然有一頭水牛!
薄野景行微微點頭:「睡吧,養足精神,明日出發。」
薄野景行卻半點沒有玩笑的意思:「當真有人!你小心些,莫要被人發現!」
不知道爬了多久,薄野景行突然止住他的動作:「上面有人!」
江清流忙隱在一叢巨大的灌木叢中,一陣清風,果然有酒香遠遠傳來,可見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這樣趕了一天一夜,終於到了江家的祖陵。祖陵自然有人看守,這裡有個小山村,是歷代江家派過來的護陵人。久而久之,代代繁衍,也有三百多口人了。
這時候薄野景行站起來,沒有胭脂花,即使食用了足夠的果子,她臉色也遠不如往日紅潤。江清流又摘了些果子與她分食,然後開始尋找出路。
薄野景行攔了一下:「萬萬不可,此時留下這些東西,百里天雄或可得知你我行蹤!」江清流一想,只得將貓眼石收起來,衝著小屋一抱拳:「容后再報。」言罷,也不多說,江清流騎著牛,薄野景行怕顛簸,騎著江清流減震,二人一牛往前急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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