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幾點了?」肖淡淡疲憊的抬手按了按額角,輕聲問著。
可以看見月光……真的很幸福……
「你們……沒睡啊。」肖淡淡的臉上寫滿了四個字:沒話找話。
那大概是慕航第一次用武力解決問題。他只知道自己腦袋裡一片空白,即使看到肖淡淡被顧羽扶著走下船還是一片空白。
慕航抬起頭看著她,本來是沒有一點表情,可他的眼睛……肖淡淡知道那種眼神的含義包括了關心。
其實他們兩個什麼都看不到,肖淡淡只是憑感覺本能的問著。顧羽猶豫的撫摸了下最靠近船體的石壁,「好像是走過這段,不過……我也不能確定,這裏太黑了。」
「我們怎麼辦?」肖淡淡的聲音很小,在溶洞里呆的太久了,她頭暈的要命,還噁心的想吐,沒有餓的感覺,只是縮在小船上感覺非常的累。
說完就拉開了帳篷的拉鏈,彎著腰離開了,手裡還不忘記拿上顧羽的外衣。
顧羽用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可她看得出來米迪根本就不想留下,她們之間一直以來的友誼原來是那麼的脆弱。肖淡淡在心裏嘆了口氣,命令自己乾脆就真的休息算了。可是……慕航的那一拳……肖淡淡左想右想還是不放心,便也出了帳篷。
「是你讓她身處那樣的危險。」慕航的聲音沙啞的自己都認不出,他咬牙切齒的說出每一個字,每一個字都硬的像懸崖上的石頭。
所有的人都以為顧羽一hetubook.com.com定會還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打架大王又狠又厲害,可他偏偏就只是抬手抹掉了唇邊的那抹鮮紅,輕描淡寫的回應了句:「你又怎麼知道她不喜歡那樣的危險。」
「沒事,他們如果都出去了會找人來救我們。」顧羽乾脆放棄了再劃下去,划來划去總是在一個地方轉圈,手臂已經酸沉的抬不起來,他把槳擱進船里,必須要休息一下了。
那同時也是肖淡淡在暈倒之前所聽到的,慕航和顧羽之間的最後一句對話。她很慶幸自己頭暈,就不用再面對慕航的暴怒和顧羽的溫暖。
「不太好……」肖淡淡強打精神應了他一聲,「這裏空氣太差了。」
肖淡淡本來想說一句:你不用離開,我們兩個睡一個帳篷正好。
米迪點頭只「嗯」了一聲。
在顧羽和肖淡淡被困四個小時之後,搜救隊終於找到了他們,然後前後護航送他們劃出溶洞。
顧羽扶著肖淡淡的肩膀,他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發抖,他知道她很怕,在洞里的茫然尋找已經浪費掉她所有的體力和心力。他想安慰她,可說什麼呢?他不知道,也不會。更何況,他聽得出肖淡淡話里的擔心不止是為自己,更多的……是為了另外的那個人。顧羽承認自己心裏酸酸的,可他所能做的此刻就只有把自己的運動外套脫下來披在肖淡淡身上,然後默默地給她支持。
或許,這種支持是相互的www•hetubook•com.com。顧羽近乎是貪婪、卻又小心翼翼的嗅著肖淡淡頭髮上清新的香氣,再一次想到了那句話:時有落花至、遠隨流水香。
「我們不下山嗎?」
聽著肖淡淡有氣無力的聲音,顧羽忍不住抬手扶了扶她的肩膀,「怎麼了?」
其實有一種溫暖真的跟愛情無關,至少當時不是。
「顧羽,你在嗎?」肖淡淡的聲音有些發抖,她明知道他在,可是……可是沒有了光,就好像會讓人失去所有的力量和信念。
「怎麼會呢……」米迪又恢復了抱膝的動作。
肖淡淡這才注意到,米迪的膝蓋上還蓋著顧羽在洞里借給她披的運動外套。
「顧羽還好嗎?」肖淡淡下意識的小聲問著米迪。
「我在。」顧羽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他只是默默的伸出手臂扶住了肖淡淡,然後略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著聲音囑咐了句:「你休息一下。」
「慕……」肖淡淡停頓了下,想問慕航,又覺得不妥,一時間竟哽住了。
「你們……」米迪的話忽然滯了滯,猶猶豫豫的語氣又問著:「呃,我是說你和顧羽,你們怎麼會迷路呢?洞里不是都有夜游標嗎?」
好在這兩個人居然都在帳篷外面的篝火堆旁邊一左一右的坐著,那麼的安靜,像兩尊雕像。
而這個體會終止於一些陌生人逐漸接近的喊聲,那些聲音大喊著:顧羽、肖淡淡。
「時間太晚了,下去不安https://m•hetubook•com•com全。搜救隊的隊醫說你只是太累太緊張,輸了液,睡一晚就應該沒事了。」米迪繼續像背書一樣說著:「明天上午我們再下山,這裏……一點都不好玩。」
「半夜了。」米迪的視線終於轉移到肖淡淡的臉上,恍惚了一會兒才回答。
「本來是有,不過後來一個都不見了。」肖淡淡坐了起來,肚子咕咕叫,餓極了。
「哦……」肖淡淡皺著眉點頭,她的確很累,不止是身體累,同時也更不想在這個時候還要向慕航去解釋些什麼,她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件事情沒有結束,慕航一定會找時機質問真相。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出來看,究竟是關心慕航還是顧羽。
是他們一樣的堅強嗎?肖淡淡以為不是,那不是堅強,那是在曾經失去之後所獲得的一種沉寂。顧羽失去過的是他父母的健康,而肖淡淡失去過、或者可以說從沒有過的,是父母的愛。
只是他從來就不會把關心明說出來。
肖淡淡的第一反應就是各自看了他們兩個人的臉……好像都沒什麼傷,應該是沒打架吧?心裏略鬆了口氣,腳步也不停,就直接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慕航。」肖淡淡聽見自己在心裏喊著他的名字,她明明聽見了。
「你……你要不要躺一下?」顧羽的聲音在空曠的洞中顯得溫暖而又悠長,肖淡淡疲憊的回頭看了看他,可沒有光,什麼也看不見。不回頭還好,一回頭,視線又沒有落腳和_圖_書的地方,肖淡淡茫然的瞪大了眼睛,心裏的懼意愈發的強烈。
肖淡淡有些疑惑米迪少有的沉默,這並不像她一直以來的作風。如果在從前,米迪此刻早撲上來問八卦細節了,可現在……
鐘乳石、徹骨涼的水、狹窄簡陋的小木舟、滿目的漆黑、偶爾滴下的叮咚水滴聲,構成了那個時候顧羽和肖淡淡之間全部的回憶。他們並沒有太多的交流,甚至都沒有聊天。這點,讓肖淡淡在今後的很長時間都疑惑不解。原來顧羽和她是那麼的一致,一致到……不需要相互安慰。
肖淡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的船,她只是依靠著顧羽,兩條一直蜷縮在船體里的腿酸麻的沒有了知覺,就連思想也跟著停滯了一樣,眼睛明明直直的看著朝著她衝過來的人,可直到他跑近了,她才能看得清楚,才敢確認:慕航。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暈倒,或者逃避去解決,那世界和平也不難了。肖淡淡悠悠醒轉的時候,人已身處在小小的帳篷之中,米迪坐在她的旁邊,抱著雙膝發獃。小小的充電燈在帳頂懸著,光線發白,映得米迪的臉色也跟著沒什麼血色。
想不到他和她真的有一天有機會:遠隨流水……
如果就這樣被困下去,半天、一天……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你餓不餓,我烤了些饅頭片。」說話的是顧羽,語氣輕鬆極了,就好像下午從沒發生過那樣恐怖的事情。
出洞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山林間隱約的月色和圖書透著幽暗的黃。首先映入肖淡淡眼帘的不是慕航,也不是任何人,而正是那種月色。
肖淡淡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顧羽也是。拋開性別差異不談,他們兩個只是在黑暗中可以互相依靠的人,僅此而已。沒有經歷過黑暗的人無法想像那種恐懼,那種聽得到、摸得到、可就是看不到的恐懼。不是矯情,更不是虛張聲勢,而是那種忽然而至近在咫尺的,迷失的威脅。
「你再睡一會兒。」米迪好像沒聽見肖淡淡的話,自顧自的說著,話的本身雖說是關心肖淡淡,可是語氣卻冰冰涼涼的,「這個帳篷讓給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在肖淡淡失蹤的四個小時里,慕航的五臟六腑好像都跟著攪成了亂七八糟的一團,而這一團的始作俑者他甚至不想再去調查究竟是誰。當顧羽和肖淡淡靠的那麼近的那一刻,慕航就已經失去了控制,他用了全力打出那一拳,並如期看到了從顧羽嘴角滲出的鮮血,以及顧羽那種暗含了嘲諷之意的眼神。
眾目睽睽之下,肖淡淡暈倒在顧羽的懷裡。
「可是……他們會出去嗎?會不會跟我們一樣的迷路,會有危險嗎?早知道就不違規進來了。」肖淡淡心裏亂極了,顧羽的話絲毫沒讓她感覺舒服一些,反而一想到慕航可能也會有危險,她就更緊張了。
可慕航顯然卻聽不到,他那樣疾速的跑過來,然後用力擊出一拳,當然不是打向她,而是向著她身後的那股支撐著她的力量,顧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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