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肖淡淡又氣又羞又不敢聲張,便從背包里扯出個外衣把自己裹住了,以為慕航會知趣一些坐遠點,沒想到外衣更成了他的好屏障,手順勢從外衣縫裡拼了命的伸進去,不由分說的握住了肖淡淡的手,任憑肖淡淡使勁掙,就是不肯再鬆開。
米迪眉頭揚了揚,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聲音也壓得越發的小,如果現在有人回頭看到她和顧羽,真的會以為他們像校園情侶一樣竊竊私語了。
「要不要喝水?」慕航站在肖淡淡的旁邊小聲問著,手扶了扶她的腰,示意她坐進去。
顧羽乾脆湊近她的耳邊問了句:「你到底想說什麼?」
「會比你可怕嗎?」顧羽打斷了米迪的喃喃自語,他承認米迪的那句:肖淡淡和慕航從小住在一起把他刺傷了,可他本能的選擇了讓米迪閉嘴,下意識里,他寧願相信那個「遠隨流水香」的女生,會永遠的馨香。
肖淡淡已經不頭暈了,可也睡不著了。米迪說怕黑,帳篷頂懸著的小充電燈就一直沒有關掉。肖淡淡側躺著,看著米迪恬靜的睡相說不出的內疚……
謎底如此簡單,當年卻困惑了顧羽很長時間。他甚至以為冥冥中是不是真的有些什麼註定了,註定了他和肖淡淡相識,註定了他們單獨在洞里渡過那溫暖的幾個小時,那幾個小時,足夠在他泛著冷色調的回憶里,溫暖許久。
「得了吧。」米迪諷刺的語氣https://m.hetubook.com.com,「你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別說的自己像是英雄救美。我只拿掉了一個夜游標,其它的呢?你自己弄掉的吧。顧羽,你就那麼想跟肖淡淡單獨在一起嗎?怎麼樣,在洞里你幹什麼了,讓她喜歡上你了?覺得你像個英雄?我以為只有我是個壞女生,看來你比我還要壞。」
肖淡淡無奈的往椅背上靠著,下定決心不在路上搭理慕航,可剛一開車,慕航的手指已經悄悄伸了過來,輕輕的搔著她的手臂,麻麻痒痒的,像個螞蟻在爬。
「原來你看到了。」
「不了。」肖淡淡下意識的回答了,忽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就這麼原諒慕航,坐好了,忍不住又看了看慕航的表情,他果然微笑著,甚至還朝她眨了眨眼。
之後的事情,他承認他冒了險。可他並不後悔,因為……至少在洞里的那幾個小時里,肖淡淡單獨跟他在一起,他第一次在她面前當了「強者」,他不再是那個只會在校外打架的小痞子,也不再是那個家徒四壁,父母殘疾的可憐學生,更不是只需要肖淡淡去同情、去安慰的同桌而已。
肖淡淡知道她擰不過慕航,慕航任性起來比孩子還孩子。她心裏很悶,不是生氣、不是煩躁,不知道是什麼,只是茫然。水溶洞里,顧羽也是這樣握著她的手,一樣的溫暖,卻並沒有慕航的那種m.hetubook.com.com霸氣,反而只會讓她安心,即使不說什麼,也安心,也有兩個人相依為命相互依靠的感覺。是啊,慕航無論如何也不需要她的安慰和幫助,他永遠是強者,可以操縱別人生活的強者。汽車逐漸加速了,陽光也開始變得刺眼,肖淡淡半眯了眼睛注視著車窗外,青瑤山的景色依舊美的炫目,只是……和同樣的人一起再來不知道又會是哪年了。
顧羽動也沒動,帽子仍舊擋了半個臉,像是真的睡著了。
米迪冷笑了聲,從自己的背包里抽出一支熒光筆,抬手便用筆頂掉了顧羽的帽子,慢條斯理的說著:「想不到你心眼還蠻多的,可是這東西就不要隨便亂丟了,你的外衣借給肖淡淡披,可這筆你卻忘記了取出來,掉出來被我撿到了。」
「如果我這支筆沒用,我和肖淡淡在洞里變成水鬼也說不定。」
肖淡淡承認,這比質問她更讓人難受。她以為米迪會不理她,真的去跟別的女生合住,可沒想到她還是回了原本的帳篷,甚至在臨睡前還說了句:「淡淡,還頭暈嗎?吃了葯再睡。」
可他萬萬沒想到,他畫的熒光記號竟然也消失了,於是他和肖淡淡便越划越遠,最後連聲控燈都沒有了,他們真的迷路了。
「顧羽,原來你和我才是一類人。」米迪打斷了顧羽的發獃,笑的很舒暢,「你看前面那兩位,尤其是肖淡淡,平時多https://m.hetubook.com.com淑女,多善良,其實你知道嗎,她和慕航是住在一起的,而且從小就住在一起,她們兩家根本就可能是世交。她平時多樸素呀,原來都是裝的,原來她也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過生日那天,她代替慕航送了那個水晶球給我,原來是耍我的,原來就是想看我出醜。顧羽,你喜歡的女生真的很可怕。」
顧羽終於睜開了眼睛,視線集中在那枝筆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了過來,擱進背包。
青瑤山之行就這樣以興奮開始,以後怕告終。
這個事情,顧羽以為對他來說大概是千古之謎。可後來,在他有足夠的勇氣再單獨回青瑤山水洞的時候,已經正規化的船工幫他解答了這個問題:原來水溶洞里的水是活水,源頭是青瑤山一側的小型水庫,可當年還沒竣工,那個下午剛好是水庫在試驗放水,所以洞里的水逐漸漲高了,淹沒了顧羽做的那些記號。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所有的人都沒了玩的興緻,十個人的小團體,有四個人都精神不振,讓其他六個人也倍感無奈和掃興。再加上景區的醫生也諫議肖淡淡還是儘早下山檢查下身體,大家便決定提早返回。
「受害者?」顧羽啞然失笑,「如果我們都可以是受害者,那他們兩個被算計的又是什麼?米迪,別拉我下水,我跟你不一樣。」
沒錯,他的確是在洞里做了手腳,在米迪扔掉第一個夜m.hetubook.com.com游標之後。
當時,慕航只顧著和肖淡淡賭氣,肖淡淡只顧著偷偷的看向慕航。只有他,在米迪把夜游標沉入水中的最後一刻,看到了那一點點轉瞬即逝的光芒。
那晚,慕航以為米迪會仔細問一些問題。比如為什麼肖淡淡會跟他住在一起。可米迪沒有,她不止不問,甚至都對慕航的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就只是「哦」了一聲,那樣的輕描淡寫。
「顧羽同學。」米迪微笑著:「你可真行。」
返程的車上,米迪終究沒有再搶著跟慕航坐在一起,相反的,她倒是坐到了顧羽的身邊。肖淡淡坐進座位之前,回頭看了看斜後排的顧羽,他這次坐到了最後一排的窗邊,帽子遮住了大半個臉,像是一幅不希望別人去打擾的樣子,其他同學都看出他有點不對勁,平時跟他接觸只覺得他有點酷,可今天……有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好在小客車上空余的座位很多,以至於他和米迪前面兩排居然都是空的,大家都不約而同的想離他遠一些。
米迪學著他的樣子,「溶洞里那麼多的路標,你們居然會迷路,真是夠奇怪的啊。還有你這支筆,筆頭都磨禿了,筆尖上還有洞壁的污泥,怎麼,做了記號?那怎麼還沒管用呢?要不要我去問一下肖淡淡?」
顧羽像第一次認識米迪一樣,重新審視著她,那枝筆居然到了她的手裡,這還真是個不幸的事情。
「好啊。」顧羽簡單的回和-圖-書應了她,「順便再問問她,有沒有看見你把夜游標丟到水裡。」
顧羽並沒回答,等著她下面的話。果然,米迪並不會只以揭穿她自己為目的,她要說的話顯示有很多,「我就知道,你這支筆果然是有用的。」
他拿掉一路的夜游標,並在石壁上用熒光筆偷偷做著記號。那枝熒光筆是大家在出發青瑤山之前備好的,由他保管,是為了爬山探險的時候在樹上做記號。想不到被他用在了洞里。他和米迪一樣,沒想過會有那麼嚴重的後果,他只是以為夜游標掉了肖淡淡會緊張,可反正洞里有聲控燈,他憑著偷偷畫好的熒光記號,通過聲控燈的反射,仍舊能帶著肖淡淡出水洞,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遊戲,讓他在她心目中變得有用的遊戲而已。
「我知道你沒睡。」米迪的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坐在她旁邊的顧羽聽得清清楚楚,「即然不能跟她在一起,你就認了吧。」
「她和慕航一樣,都可怕。」米迪直視著顧羽,顧羽這才留意到,她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色的血絲,笑容說不出的怨恨,「他們看上去多陽光啊,你知道吧,昨晚上慕航在說這些的時候真的是很理直氣壯,他一點沒覺得對不起我,他騙了我這麼久一點不內疚,他眼裡就只有肖淡淡。肖淡淡眼裡也只有他,你不生氣嗎?你白白的做了英雄,白白的被耍,你不生氣嗎?顧羽,我們報復吧,我們兩個一起。我們兩個是受害者,應該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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